追忆平度红嫂乔瑞风同志(丁江)

窝洛子村 发表于2017-03-26 15:21:18
  1943年2月至1944年3月,我在平北县公安局工作期间,因腿部受伤和患回归热病,曾两次到窝洛子村的乔瑞风家里养伤治病。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乔瑞风同志不避风险,日夜操劳,为我治病疗伤,使我深为感动。事已40余年,每当我回想当年在她家治病养伤的情形,一种敬佩感激之情便油然而生,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此时此刻,乔瑞风同志当年许多动人事迹,便在我脑海里一幕幕地闪现。

  1942年农历除夕晚上,我因腿部受伤被王成照、王太京2人抬到窝洛子村的乔瑞风家。当时已近半夜,乔瑞风和其丈夫王光春热情地将我们接进家,随即把我安排到一个比较隐蔽的小南屋,铺好被褥,让我躺下。为了防止万一,当夜又组织人挖了个临时的地洞,以备正月初一敌人搜查时给我做隐藏之用。夜里,乔瑞风端来一碗咸盐水,一边用棉花蘸着盐水轻轻地擦洗着我的伤口,一边跟我说着话。他见我脸色苍白,面带愁容,便安慰我:“你不要担心,在这里养一段时间,伤口很快就好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听着她亲切朴素的话语,我深深地感动了。从此,我便在她家住下,成了她家的一员。她们全家待我象亲人一般,处处给以照顾。她家的孩子都很懂事,在我休息时,从不打闹。乔瑞风一日三餐为我端水端饭,有时她没有事,便和我一起闲谈,借此机会,我了解到她的身世和走上革命工作的经历:

  她于1899年出生在乔家村一个中农家庭里,由于家境贫寒,姊妹又多,从小便饱尝了人间的困苦生活,同时使她养成了勤劳节俭乐于助人的美德。1938年日军侵占平度后,已和王光春结婚的乔瑞风看到日军对人民的残暴,同广大人民一样,心里充满了仇恨,盼望能早一天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1939年,党在大泽山区开展工作宣传抗日救国,发动群众,发展党组织,建立人民抗日武装,窝洛子、乔家等村的许多人走上了抗日救国的道路。乔瑞风的丈夫王光春和娘家的3个弟弟两个妹妹都先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党的教育和家庭的影响下,她也积极为党工作,于1940年在其弟弟乔堂德的介绍下,光荣地加入了党组织,开始走向了革命的道路。由于她工作积极认真,勇于吃苦,入党不久便被推选为村妇救会长,为党做了大量工作,受到了同志们的称赞。

  了解到她的身世和经历,我对乔瑞风更加敬佩,我感到一个普通的女共产党员却有这等崇高的品质——为革命为同志舍生忘死,无私无畏。

  我在乔瑞风家养伤,给她们增添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安全。当时离窝洛子村3里路的北台有敌人的据点,高望山、大田据点里的敌人也经常出动“扫荡”。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养伤,万一走漏风声,我个人的安危是小事,乔瑞风一家人就会遭到灭顶之灾。为此,我曾多次提出转移他处,都被乔瑞风劝阻。她说:“你放心吧,有我在就不会出问题。”为了保护我,她叮嘱孩子们对任何人都不提我养伤的事,并且教育周围群众保好密,暗中保护我,还让孩子们以常到村头放瞭望哨,防备敌人突然进袭。

  当时,正值日军对大泽山区抗日根据地进行频繁“扫荡”、“蚕食”和“强化治安运动”时期,一时间,抗日根据地被分割成若干小块,有的变为游击区。敌人几乎是3天一进村,5天一清乡,形势极其险恶。为确保我的绝对安全,乔瑞风和丈夫王光春组织了几个可靠的群众,利用晚上的时间又在村南崖下的水沟边,挖了一个较大而又十分隐蔽的地洞。在北风怒吼的数九寒天里,他们每挖到深夜。乔瑞风同志的手冻肿了,震裂了,但她从没有在我面前叫过一次苦。洞挖好后,她又对洞口进行了巧妙的伪装,把挖出的新土上面散上豆子,赶着猪到上面拱吃,这样的伪装,把挖出的新土经过猪的拱翻、践踏,便和原来的土一样,十分隐蔽。从此,每当得到敌人要出动清乡的消息后,乔瑞风便撇下家中的一切,迅速的背起我向洞口奔去。她是小脚女人,加之体质瘦弱,背着我很吃力,但为了抢时间把我尽早送进洞里,她咬着牙小跑般地向前赶。进洞后,她脸上的汗水都顾不得擦,就忙着封洞口。往回走时,为了不在沙地上留下脚印,她每次都是跪着爬出水沟,边爬边把留下的脚印用手抹掉。待敌人走后,她又来到洞口,背我回家。我曾在这个洞里隐蔽过数次。有时日伪骑兵从洞口上面行走,我听到马蹄声音,也没有被敌人发现,都一次又一次地安全度过了难关。由于乔瑞风一家的精心照料和周密的安排及无私的关怀,我的体质恢复很快,我深受感动,心里经常在想:多好的同志,多好的党员,又多么象电影中的英雄形象红嫂!是啊,抗日战争之所以能够胜利,得到过多少象乔瑞风这样的群众的无私支持和热心帮助啊!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我的伤逐渐地好转,这是乔瑞风同志精心照顾、细心护理的结果,这是我永远难忘的。

  为了医治我的伤口,乔瑞风和丈夫王光春跑里跑外,四处求医。当时,中西药都作为重要的商品被敌控制,非常缺乏,尤其是医治红伤的药品,敌人控制得很严,买此类药品是要冒风险的,稍一不慎,就会被敌人抓起来,轻则遭受毒打,重则丧生。在此凶险的环境中,乔瑞风同志费尽心机,不惜花钱,通过各种渠道给我买治伤的药物。为了使我的伤口愈合很快,她多次请来了双庙村有名的崔泮明医生给我治伤。崔医生不怕风险,不畏劳苦,经常绕道10多里路避开敌人的岗哨坚持给我包扎换药,加快了伤口的愈合。

  在我养伤的日子里,乔瑞风同志为让我吃得好,吃得饱,竭尽全家的一切为我调剂生活。那时,群众生活很苦,不但很少有细粮,就是玉米、高粱、地瓜干等也不够吃,每到春天,不得不过半糠半菜的生活。乔瑞风家里也是如此。平日她们全家省吃俭用,过节都舍不得吃顿白面,但当县委和公安局的同志到她家时,她总是拿出白面做成面条、火烧等面食招待大家。我在她家养伤时,更是一日三餐吃白面,不时我看到她家的孩子也象大人一样啃吃掺着野菜的高梁饼子,心里感到过意不去,便把面饭分给孩子们,她家的孩子都很懂事,一点儿不吃又送回我的手中。初期,我因流血过多,身体虚弱,浑身无力,为了滋补我的身体,乔瑞风杀了几只老母鸡,煮做鸡汤,让我吃喝,就这样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护理,我的伤痊愈了。临走时,我望着乔瑞风那因操劳过度而布满皱纹的脸,感激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泪水一次次夺眶而出,我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告别了她们。

  时隔不久,我又患了可怕的回归热病,高烧到40度,时昏时醒,病情严重,同志们又把我送到乔瑞风家里。乔瑞风同志不怕传染,不怕脏,一步不离地守在我身旁,给我喂饭。在我病重期间,她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守在我身边。待我病情有所好转后,她又找人把我送到七里河子村,找到姜新法医生给我治病。当时正是敌人进行“扫荡”的季节,白天,她夫妻俩经常以探亲为名轮流到村头放哨,一发现异常情况,就把我转移到安全地带。有一次,敌人突然闯进村子,转移已来不及了,乔瑞风同志急中生智,忙让自己的大女儿王秀桂躺在我身旁,万一敌人进屋搜查,就说女儿、女婿得了回归热,不能靠近。敌人走后,乔瑞风才放心地叫起大女儿。

  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治疗,我的病完全好了,但乔瑞风家的两个孩子却因我的传染而得了回归热。对此,她毫不在意,更无怨言,我走时她还一再嘱咐我注意身体。多好的同志,为革命抛弃了家庭,为同志献出了一切,当自己的孩子又得了重病的时候,想到的仍是自己同志的健康,这种舍己为人,无私无畏,以革命利益为重的精神,不正是一个共产党员的高贵品质吗?!

  当时平北公安局有的同志的家在敌占区,乔瑞风经常把这些同志的家属秘密接到她家居住。我记得崮山区公安员王太京同志的家,在敌人据点附近,处境危险,乔瑞风同志主动把王太京的爱人接到自己家中一起吃住,如同亲姊妹一样,遇有风险,总是她自己承担,保证了同志们家人的安全。同时她还多次给西海和县委的同志存插过文件和文件包,都没发生任何意外。

  当时,在平北公安局每当提起乔瑞风的事迹,同志们都是赞不绝口。侦察股长王良满怀激情地说:“是的,乔瑞风同志对我们每一个革命同志都充满了火一般的热情,我们侦察股的同志执行任务路过她家,总要进去吃顿饭,有时干脆住在她家。有时我们要到北台去侦察敌情,带长枪不好过,她就让丈夫王光春用粮食袋子把长枪装起来,送出关卡后再给我们。至于拿她家的条筐、布袋子等工具化装用时,她从不吝惜,也不知给丢了多少,真是个好同志啊。”有关她的故事,许多同志说起来都是一套套的,说也说不完。她确实是一个革命的老妈妈,象沙家浜的沙奶奶,是红嫂的化身。

  1944年,我被调到掖县公安局工作,从此便再也没有机会去看望她。

  建国后,我经过多方打听,得知她仍健在,并且继续为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我很高兴,多次想找个时间探望她,但苦于工作,不得脱身,一直没去成,只好以书信的方式向她问候和祝愿。

  1983年,得知她去世的消息,我很悲痛,她虽是一名普通的党员,但她那种一心为革命,舍己为人,公而忘私的共产主义品质将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作者丁江,山东省莱州市前洪沟村人。1939年3月参加革命工作,同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43年2月至1944年3月任平北县公安局长。建国后任中共烟台市委书记处书记,泰安专署专员等职。现已离休。此文原刊《平度公安志》585——59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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