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南下婴儿”。我的小名叫“小火车”,那是因为我母亲薛新民在挺进大西南的南下途中生下了我。
那是1950年4月17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服务团山东南下部队六大队女干部一组乘火车行至广西柳州站时,怀胎十月的母亲突然阵痛发作,在大家一阵手忙脚乱的帮助下我就呱呱坠地了,因为就出生在母亲她们睡觉休息的闷罐车厢里,还来不及下车,所以就获得了众位南下阿姨给起的“小火车”这个小名。我也身为人母,试想母亲当时的情况:一没有消毒的产床,二无正式医生,那是多危险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母亲及各位阿姨们有时乘坐火车,有时乘坐大卡车,有时停下休整,一路上餐风宿露,非常辛苦。因为当时条件很艰苦,母亲初为人母也没什么准备,我出生后一位张阿姨给一件小衣服,另外一位阿姨给了一块布头,母亲用她的一件旧衣服把我裹巴裹巴抱在怀里就随部队出发了。
在队伍中有位李阿姨,南下前她新出生的孩子才十八天留在了老家,而她的丈夫随大部队先行出发后一直没有消息(男干部随军先行,我父亲郭长儒也在其中),加上身边有位阿姨因急病去世,几个原因加重了李阿姨的产后抑郁症(这是我现在的分析)。她不吃不喝、不理人、不说话、有时还要跳车,谁劝都不听,当时缺医少药,情况很危急,年龄小些的阿姨们没见过这场面,都很害怕,纷纷躲到一边,当时我母亲年长些(26岁),抱着婴儿(李阿姨很喜欢我),李阿姨有时还能听我母亲的话,母亲给李阿姨梳头、洗脸、打饭,好言好语一路哄着,遇到危急时刻,打人或是想跳车时,我母亲就一手抱紧我,一手死死地攥着李阿姨的两支细胳膊(因为吃得少,营养又不好,李阿姨非常瘦弱,所以我母亲才能拉住她)。在母亲和大家的照顾下,李阿姨的病慢慢好起来,车到站时有半个钟头的停车时间,我母亲就把镪褓中的我交给李阿姨照顾,自己赶快找个小水洼清洗尿布。随着李阿姨病情好转,她不但能帮我母亲抱孩子,照顾我,还在我母亲抢时间洗尿布时还能帮我母亲打饭。之后的途中,我和母亲也得到了李阿姨的很多照顾,这是多崇高的战友情啊。
到达贵阳后,部队休整几天,组织上按规定给生了孩子的母亲发了伍角钱的津贴,在整个月子中母亲顿顿都是白菜、萝卜泡饭、没能吃上一个鸡蛋、一块肉、一口红糖水,但这时母亲还是舍不得给自己加营养,用仅有的伍角钱给我买了一双小红皮鞋,一直穿到了一岁多。这世界上最伟大的母爱,我将铭记终生。
后来南下女干部的队伍顺利到达了昆明,我和母亲见到了分别已久的父亲。再后来我这个南下的“小火车”跟随着父母亲来到了呈贡县、父母亲领导清匪反霸、征粮、建政、土地改革等运动。再再后来“小火车”又随着父母亲的征途骑着马、走路或坐着滑杆到了山高路远连公路都不通的遥远的边疆思茅,以及更遥远的西双版纳边陲,这个“南下宝宝”跟随父母亲见证了父亲、母亲为了革命、为了党和人民的需要,党指向哪里就奔向哪里的无产阶级革命意志和事业,奉献自己的一切风雨人生!
2016年9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