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鸿元在鄄城设“鸿门宴”及自食其果
姜鸿元是山东夏津县人,他的父亲和范筑先是盟兄弟,姜仗其父和范的旧关系,自称是范的“干儿子”,在范的保安司令部任参谋时,即骄横异常。姜又和王金祥是盟兄弟,通过王金样和沈鸿烈、李树椿挂了钩。因之,姜鸿元到淮县后,野心勃勃,任意胡为。他为了扩大自己的军事力量,到处抽枪、要粮,地方上稍事拖延,就扣押罚款,派队烧杀,因为十三支队基本是在淡、范、观扩大起来的,他就时刻想着吞并。
首先是向已接受我支队番号尚未集中起来的,驻哪城张店一带的青年团下手,向该团要枪要人,集中到县,以扩大自己的实力。因青年团已编入十三支队,故予拒绝。
以后姜鸿元在王金样的撑腰下,竟企图吞并十三支队。七月间我去聊城,王金祥大请客,目的就是要吞并十三支队。宴会后,王金祥邀我去他的参谋长办公室,姜鸿元也跟着去了。三个人说了一阵闲话,姜鸿元就把话引到正题上来了。因为他曾见我向范筑先辞过职,就借这件事向我说:“老大哥,你又不愿意干,弄这干吗?把部队让给我吧!弄个什么名义,还没有你的吗?”王金样插话说:“对呀!”我回答姜说:“雁峰(姜鸿元的字)你简直是混蛋,你光和十三支队闹别扭,十三支队的头是我,你这样搞行吗?你和十三支队的感情搞好了,咱们再说!”这样就把姜鸿元吞并十三支队的阴谋搪拖过去了。
对于姜鸿元在淮县的横征暴敛,淮县人民曾向范筑先控告过。为了挤走姜鸿元,以利十三支队的发展,一九三八年七月,我去聊城时,鲁西北特委曾派张郁光、姚第鸿等同志会同崔芳德和我一道去见范筑先。我向范报告了姜鸿元在淮县要钱、要枪,不给就捆绑烧杀,弄得民怨沸腾的情形后,就向范说:“你叫他在蹼县这样作恶,老百姓打死他,我可不管”。姚第鸿同志说:“这样的县长就应当撤职1”张郁光同志也说:“姜鸿元在淮县不合适,可以考虑撤职或和其他县长对调”,范沉思了一会说:“我们不能因为老百姓一告,就撤换县长,以后谁还敢当县长呢?停停再说吧。”因为范不同意撤换姜鸿元,姜吞并十三支队的阴谋就更加积极了。
不久,适值徐茂里从曹县回来,向特委报告曹县荷泽地下党建立了一支武装,因为四周顽军土匪和民团很多,没有党的队伍掩护拉不起来。特委通过姚第鸿同志,向范筑先建议委徐茂里为三十五支队司令,去曹县菏泽建立武装,范同意了政治部的建议。当时特委也考虑过,十三支队和姜鸿元摩擦得很厉害,既然一时拉不下姜鸿元,就莫如暂时避开姜鸿元,另图发展,恰巧三十五支队需要部队掩护,决定派十三支队南下,在曹县菏泽一带帮助三十五支队拉起来,并开展鲁西南的游击战争。经姚第鸿同志建议,范同意了这个计划,给十三支队下达了南下曹县菏泽一带活动的命令。一九三八年十月初,徐茂里到古云集带队伍时,曾向我支队的几个领导干部说了这件事的经过,他说:“为了开展鲁西南的游击战争,省委代表张霖之和特委书记徐运北同志曾召集政治干部张郁光、袁仲贤、姚第鸿、赵伊坪、赵健民等同志共同商定的,通过张郁光、姚第鸿两同志向范建议,范采纳了特委的建议,才下达的命令。”
我接到范筑先的命令后,即召集团营以上领导干部传达这一任务,全体干部都拥护这个决定,各回本单位准备行动。这时十三支队的一个建制部队青年团仍散驻哪城张店庄一带,尚未集中。青云同志说:“青年团早就领去了臂章和符号,这次必须集中起来,随我们出发。”又说:“张王芳起码也得集中二百支枪随部队南下。”汪毅同志和我均同意青云同志的意见。遂由我找张王芳同志来,命他至少也得集合二百支枪,随部队南下,并告诉他部队通过时,他即率青年团随大队出发,张工芳同志答应照办。
我和王青云、汪毅两同志率领十三支队离开了古云集向曹县进发。在部队已经行动,我和司令部的几个负责同志尚未离开古云集时,忽然接到司令部的一个电话,说:“十三支队不要去曹县了,可集中范县待命。”当时大家感觉到很诧异。我接过电话请范筑先司令接电话,很长时间才找到范司令,我向范说:“总司令不是下命令叫我们去曹县吗?为什么又叫我们集中到范县呢?部队已经出发了,怎能再改变行动计划呢?我执行总司令的前一个命令,请收回后一个命令吧!”范说:“商量一下再说嘛!”我就把电话挂上了。当时我们对范前后矛盾的两个命令进行了分析:认为十三支队南下掩护三十五支队成立是我党特委的决定,范筑先同意才下达的命令。现在范又改变命令,显然是受到司令部以王金祥为首的顽固派的包围,才又犹豫起来的。我们未接到特委停止南下的指示,怎能因王金祥的阻挠而改变党的决定呢?而且曹县菏泽地下党已向当地群众宣布,十三支队马上要来曹州抗日,动员群众从曹县桃园到菏泽王浩屯沿途四十余里贴欢迎标语,准备食宿,以欢迎部队的到来。并派出了郭文斋同志等二十余人为代表,来古云集欢迎十三支队南下帮助曹州地下党建立三十五支队,而且部队已经行动了,因之,我们拒绝了范筑先司令向范县集中的命令,仍率领部队向曹县进发。
三十五支队散驻的地区是曹县西刘岗、桃园集和菏泽南安陵集一带,距哪城一百四十余里,古云集距哪城六十余里,中间隔着个黄河,部队又是初次行军,因此,我们计划以五夭的行程达目的地。
我们率领部队离开古云集后,第一天的宿营地是黄河东岸的旧城。因为部队在古云集驻防很久,和当地的关系很融洽,故部队出发时,群众列队二三里夹道欢送,我和青云、汪毅同志等为向群众告别,部队走出很远了,我们才骑车离开古云集。中午到淮县城才追上部队,当即安排部队在城外打尖。我邀司令部的几个领导千部到我家吃饭。我刚到家,就接到姜鸿元的请客通知单。我安排家人招待王副司令等吃饭,就拉上了徐茂里去淮县县政府赴姜鸿元的宴会。喝酒吃饭毕,客人都已散去,我正待告辞,姜鸿元把我拉到他的内室密谈。姜随手递给了我一份兰谱,我说:“用不着这个,咱们口盟吧,你有什么事情说吧l”姜说:“以前咱俩也讲过,你老哥弄这个干吗,把十三支队让给我吧!”我说:“你在濮县弄得乱七八糟,大家都反对你,我交给你,你能带得了吗?”当时为了争取顺利的通过姜鸿元控制的濮县地区,我故意麻痹他说:“你要当十三支队司令也可以,但是应改变你的态度。十三支队南下经过濮县县境时,你要命令各地准备给养,最好弄些肥猪和鞋袜等慰劳部队,开欢迎大会,你在会上公开向官兵道歉,和部队建立感情,将来弟兄们谅解你了,我再来个金蝉脱壳,就把部队让给你了。你今天只是和我拜盟兄弟,而对十三支队官兵这样坏,这样是做不成的。”姜说:“老哥的意见很好,我马上下命令准备给养,慰劳部队,并准备酒席,在哪城宴请十三支队连以上的军官。”又说:“过河后我就去旧城对部队讲话,安定军心,然后和老哥陪同连以上军官去鄄城赴宴,宴后将军官留下,部队就地改编。”图穷匕首见,王金祥原来想用这种方式,吞并我们党辛辛苦苦建立的部队。我也再没说什么,只说:“好!咱们旧城见。”就辞出和徐茂里追赶部队。当天渡过了黄河,下午五点钟就在旧城赶上了部队。到司令部后,我即找王青云、汪毅、南偕池、张工芳等几个同志和徐茂里汇报了姜鸿元在他的内室对我谈的一些话。经过我们几个人填密研究,认为这是王金祥蓄谋已久的消灭我党部队阴谋的一部分,认为十三支队处境险恶。当时也曾想到向聊城政治部报告这一情况,请特委指示如何处置,但部队在行动中联系不上。我们几个人决定,明天姜鸿元来旧城向部队讲话时,将他扣留,向他要一笔款以济军需,然后带着姜鸿元绕道临淮集转曹县。到达目的地后,将姜鸿元定计解决十三支队的经过情形写一报告,派人将姜解送聊城司令部处理。
我们在旧城过了夜,第二天在旧城周围树林中休息,等待姜鸿元来讲话。上午等了很久也不见姜鸿元前来。这时邺城地区的地下党派同志来报告情况:姜鸿元指挥的淮县大队十二个中队已在哪城附近集合,发了子弹,准备打仗,并散布流言说有土匪部队过境,地方民团应把守村寨不准通过。哪城城内商店纷纷关门,姜鸿元居心厄测。接着我部队派出的侦察员回来报告说姜鸿元已经过河,但绕过了旧城骑着马径直奔哪城去了。我们想在旧城扣留姜鸿元的计划落空了。
下午两三点钟,同志们集合在我的屋内研究对策,有的同志主张和姜鸿元拚,打着通过姜控制的地区到曹县去。多数同志认为,姜鸿元除了自己掌握的准县县大队人枪一千五百余外,还有能调动的淮县黄河东民团人枪五千余,十三支队这点人枪,又是些未经过战斗的部队,如何能冲得过去呢?有的同志主张派人回聊城政治部请示,部队在旧城等候待命,但多数同志认为旧城不是待命之地,如不很快离开哪城地区,不等政治部的指示到来,部队就被解决了。如何使部队脱离险境,大家都想不出万全之策。我身为支队司令,思想上感到非常沉重。为了了解姜鸿元方面的情况,我命令通讯排将我们的电话线挂在哪城通聊城的电话线上。电话刚刚接上,通讯排长说,聊城和哪城在说话。我把耳机子接过来,一听,正是王金祥和姜鸿元通电话。王问姜说:“十三支队过河了吗?"姜答:“已经过河了”,王命令姜说:“不要放走了他们”,姜回答:“问题不大,我已经布置好了。”我听完电话,向同志们报告了这一情况,同志们非常愤慨,认为我们对情况分析是正确的。现在,唯一的万全之策是捉住姜鸿元,以姜为人质保证部队通过睽县地区。这就必须到姜鸿元的巢穴去捉他。我向同志们说:“咱们今天不过哪城是走不了了,明知哪城是个虎穴,但必须跳,这比‘单刀会,和‘鸿门宴,还危险,我们只有拚了I'’当时王副司令自报奋勇,要带队伍去,我不同意,说:“青云同志是外省人,人家知道你是共产党员,又人生地疏,不行!我是本地人,他们知道我无党无派,社会关系又多,应当我去”。我详细分析了我去的有利形势:姜鸿元的县大队十二个中队长都是渡县人,和我非亲即友;抗战动员委员会主任王恒如是我在高小读书时代的校长,虽然是老国民党,但因姜鸿元要枪扩军,和王矛盾很深,因之,王所掌握的全县民团不一定为姜所用,其余一些区长们都是本地人,有几个与我是同学,和姜关系不深;这些人决不会为了姜鸿元要当十三支队司令,淮县人打淮县人。同志们同意了我的意见。我接着说:“连以上的干部去不得,要留下掌握部队,只挑选少数精干的同志随我进哪城就可以了。”这时姜鸿元派人送来明天上午在哪城设宴招待十三支队连以上干部的请帖,我在请帖上写了个“知”字。这样,就确定了明天上午去鄄城参加鸿门宴”。
筹备进鄄城的工作,首先是选拔随我去鄄城赴宴的勇士。经过各团干部的推荐,共推荐了敢死之士五十余人,我又从中挑选了全支队最勇敢的同志二十五人。然后和司令部的几个领导一起,向团营干部和勇士们讲话,最后我说:“这次我们进鄄城比古时的‘鸿门宴,和‘单刀会,还厉害,那时是刀枪,现在是快枪,如捉不住姜鸿元,是龙是虎也出不来,怕死的都别去。如我们死在里头,你们赶快带着部队去十支队或八路军一二九师,等全国抗战胜利后,给我们开个追悼会就算了。”随后,我又和各团的干部研究了部队的行动。决定由王青云副司令、汪毅主任和李荟宾参谋长掌握部队。明早我出发后,部队随后跟进,听见鄄城内枪响后,立即冲进城去,接应我们出来。此外,割断鄄城通聊城的长途电话,以免走漏消息,又布置政治部赶印大批数姜鸿元十大罪状的告淮县父老兄弟姊妹书,和大量的宣传品,以便捉住姜鸿元后,进城散发。
会后,司令部的几个领导同志,仍在研究些未尽事宜。我说:“万事齐备,就缺东风了。”大家问缺什么呢?我说:“缺一道范司令命我查办姜鸿元的命令。真命令范是不会下的,我们可以做一道假命令,但必须有六区司令部的盖范司令关防的空白公文纸。我们到哪里弄呢?”当时,没有范筑先的命令,一个支队司令宣布一个县长撤职查办是无效的。恰巧徐茂里带了几张这种空白公文纸,他是准备到曹县给三十五支队几个团长下委任的。我叫我的秘书主任刘子昌根据我的口述,以范筑先的口气在一份公文纸上写下了:“濮县县长姜鸿元到职以来,收缴民枪,横征暴敛,贪污读职,违犯法纪,破坏抗战,兹派十三支队司令冀镇国前去撤职查办”等语的命令。(冀镇国口述 姜克夫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