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夺战马
春去夏来,转眼到了六月。十三日这夭上午十点多钟,从城里出来一股敌人,路过孝子哭村前,向西贾村方向开去。
西贾村是敌保安大队长兼伪县长郭思美的老家。村上正在修炮楼,还驻有十几个汉奸兵。可是这村的群众抗战热情很高,鬼子几次到这里催给养,都一无所获。郭思美这个“坐地虎”觉得在鬼子面前很丢脸面,因此这天他带着一个中队伪军回家,又请了三十多个鬼子跟着抖威风,决心给西贾村抗日群众一点颜色看看。
当时,我和十二个队员正围坐在孝子哭村东头的过车棚里,议论着敌人的去向和行动。忽然,一个人急匆匆地跑到我们面前,他是西贾村村长郭金榜派来送信的。来人说,郭思美已把全村群众集合到村东大场里,正骂骂咧咧地训话。东西门都上了岗。几匹战马在街上遭着??。没等来人把话说完,队员们就象炸了锅似地议论开了:“这个郭思美连兔子都不如,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哩I"“咱得去给群众撑腰壮胆I"“去夺他的马I,,“对,夺狗日的马',
大家霍地站了起来。我强捺住自己的性子,叫大家都坐下,分析了下情况:区队已化整为零各自执行任务去了,马上集合来不及。眼下这十二个人的通讯班要对付十几倍于我的敌人,又是在白天,硬拚哪能行?打进村与敌周旋吧,一来群众受连累,二来敌人也会依托屋墙院落打我们。如果埋伏起来等敌回城时再打呢,又怕敌人不走原道,到嘴的“包子”吃不到肚里。大家喳咕了一顿,最后终于定出了个智夺战马的方案。
我带着三个队员朝村里走去,当时都化了装,有的穿着土布裤褂,有的光着脚赤着背,有的拿着镰刀背着草筐,还有扛板撅的。两个队员背着草筐前边走。草筐里还显露着两个圆鼓溜的大西瓜。我和小刘在后不远处跟着。走到村西门,两个哨兵见过来几个庄稼人,就咋呼:“站住!干什么的?”一个队员回答:“本村割草的。辛苦啦老总,请吃瓜。”正晌午头,哨兵晒得昏头昏脑,一听有西瓜,嘴都笑歪了,二话没说,急忙撅着脸去搬西瓜。两个队员趁机用枪口顶住了他们的脑壳。我和小刘紧跨几步凑上去掏出绳子就捆。
收拾了敌哨兵,我们装着没事一样继续朝村里走去。来到十字街口,果见前边有四匹战马分别由四个敌勤务兵牵着来回遭着。看得清楚,两匹是东北马,两匹是阿拉伯种战马。但我们事先没料到的是,这两匹和那两匹中间,还相隔着五、六十米的距离。为了不惊动场里的敌人,我和小刘绕过胡同去夺东面那两匹阿拉伯种马。背西瓜的两个队员缓步走到两匹东北马前。牵马的勤务兵抬起头,正待喝问,一个队员先开了口:“老总,大热的天,吃个西瓜吧。来,我替你遭马。”那勤务兵寻思了片刻,再三嘱咐说:“当紧别走远啊!”两个队员应声接过了马缓。他们牵着马由东向西,由慢到快,走出三十多步远。吃西瓜的勤务兵一看事不好,连喊:“回来!回来!”队员们头也不回,上马飞奔而去。只见身后的沙土道上扬起长长一溜尘烟。“停下!再不停下老子开枪了!”两个勤务兵同时朝马后开了枪。
枪声惊动了东边我和小刘将要靠近的那俩牵马的勤务兵,这俩家伙立即上马追赶。“快!',我一拽小刘,从胡同口闪身躲到右侧齐腰高的墙后。等这两个敌人刚一靠近,我便大喝一声:“站住'’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问:“哪一部分?"“天下第一营!给你个乌龟蛋尝尝吧!"“轰”一个手榴弹炸在马前。“咴??”,战马长嘶,前蹄腾空,脖子一扬,把两个家伙滚下马来。我和小刘借着烟雾,翻身上马,寸随那两匹马出了西门,向葫芦沟奔去。
郭思美一听四匹战马被劫,赶忙丢下场上的群众和抢来的东西,率领队伍追出西门。一百多汉奸和三十多个鬼子,气势汹汹地进了葫芦沟。早就埋伏在高粱棵里的六个队员,等敌人走近了的时候,其中一个高声喊道:“一二连打两翼,三连主攻,‘包饺子’啦!”这六个队员集中火力发起猛攻,子弹射向敌群,手榴弹扔进沟内,腾起柱柱火光,扬起股股尘烟。在此同时,村东窑坑里也响起了进军号,鞭炮在洋铁桶里炸成了一团。这是预先留在那里的两个队员在助战。葫芦沟里的敌人被这惊天动地的场面搞乱了阵脚,冲在前面的扭头就往回跑。后面的跑不迭,拥挤在一起混乱不堪。有的敌人吓得连枪机都扳不开了,只是象没头苍蝇似地抱着枪乱转。不大会儿,沟里就躺满了横三竖四的死尸。
六个队员猛攻了一阵,趁着敌人慌乱之际,渐渐向四外撤去了。敌人这才突出“重围”,冲上葫芦沟,支好机枪大炮,对着两旁的高粱棵狂轰乱炸起来。他们当然既没见到队员们的影子,也听不到队员们的枪声了。郭思美这才知道又上了我们的当。只好集合起他的残兵败将,把十几个伪军的尸体胡乱埋了,抬着三个死鬼子,回县城报丧去了。
当时鲁西北的《晨光日报》表彰了这次战斗;鲁西行署也为此颁发了嘉奖令。后来群众还编了个顺口溜:“一区队,出奇兵,打得老郭可不轻。马换西瓜赔了本,搭了鬼子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