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慑敌救乡亲
聊城的夜晚是宁静的,可是被围困于聊城的敌人,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吃不饱,睡不好,心情一刻也不能平静,城内的乡亲们也被敌人盘剥得奄奄一息。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向敌人展开了强大的政治攻势。各部队都成立了喊话小组,制做了喇叭筒,环城四周筑起了一个个喊话堡垒。每夭,特别是每到夜晚,就向敌人喊话,宣传我党的方针政策,宣传全国各个战场上的大好形势,用一颗颗政治炮弹瓦解敌军,使被围困于聊城之敌处于四面楚歌。
城东的战士在喊:“城里的顽军们听着,国民党打内战不得人心,连吃败仗,蒋家王朝的兔子尾巴长不了啦,一个小小的聊城救不了蒋介石的命,赶快放下武器投降吧,八路军宽待俘虏!"
城西的战士也在喊:“顽军弟兄们,你们弹尽粮绝,不要饿着肚子替王金祥卖命啦!"
有的喊话小组,到聊城附近村庄经过一番调查,记下敌人官兵的名字和他们家里的情况,指名道姓地喊:“某某人你听着,你父母亲很想念你,你媳妇就要生孩子啦,他们成天哭哭涕涕,叫你一定想办法跑出来。”有时,我喊话小组还把匪兵的父母、妻子请到城下向他们的亲人喊话。
夜深人静,战士们和匪兵家属的喊话声此起彼伏,越过沉静的河水,越过高大的城墙,在古城上空萦回飘荡。每当这时,城里的敌人总是竖耳静听,有的守城匪兵,不时在城墙上轻微咳嗽,示意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喊声。有时,匪兵家属喊话,喊着喊着,城上城下发出一片哽咽声。
在战士向敌人喊话的同时,各级指挥人员也经常到第一线去做瓦解敌军的工作。一天,夕阳斜垂时,六团团长罗仁泉同志来到城西南角处向敌人喊话:“顽军弟兄们,我给你们说几句话:咱老百姓都想过安生日子,可是国民党偏偏打内战弄得民不聊生。”城头上的敌人哨兵问他:“你是干什么的?"罗仁泉同志说:“我是城南打渔的张老三啊,听说你们城里没饭吃,连树皮青草都吃光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饿着肚子怎么打仗呢?咱城外有的是粮食,我看你们趁早打开城门归顺了八路军吧”。这话语不多,却说到了正在挨饿的敌哨兵的心坎里。罗仁泉同志见敌哨兵没有回声,继续说道:“兄弟们,咱聊城可是范筑先将军守土抗战的地方啊。”敌哨兵听说范筑先的名字,问道:“你这个老头也知道范筑先吗?”罗仁泉同志说:“哎,抗日老英雄,谁不知道呢?他是个好人啊,可惜被他手下的坏蛋出卖了,兄弟们,范将军的墓在城里东南角,你们可不能糟蹋了。如果糟蹋了范将军的墓,咱聊城百姓可不答应啊。”敌哨兵沉默不语。
在我大兵压境和强大的政治攻势之下,城里敌人军心日渐慌乱。尽管王金祥控制严密,仍然经常有匪兵在夜晚拽着绳子越墙逃跑或向我投诚,并且有的自杀自伤,敌人战斗力迅速削弱。在被我围困近一年的日子里,敌减员一半还多。
在围困聊城的日子里,我们的干部战士十分挂念城里的乡亲百姓们,在每天每夜的对敌喊话中,都叫敌人把老百姓放出来,一再警告敌人不准迫害老百姓。可是王金祥这个刽子手,却拿城里数千百姓作为抵御我军向城里开枪打炮的屏障,迟迟不予释放。他曾恶狠狠地说:“为了抵挡八路军,饿死三五千百姓不算啥。”敌人对城内老百姓,实行残酷的法西斯统治,制造了骇人听闻的白色恐怖。对老弱妇孺,任意打骂糟蹋,谁若反抗,就以共产党、八路军嫌疑为名当场枪杀,所以人们都称王金祥和另一个刽子手郭培德为“王家肉房”、“郭家宰房”。在王金祥的屠刀下,许多户家破人亡,许多住宅和空地,变成了荒草丛生的坟场,有的群众被杀害后暴尸旷野,啄尸的乌鸦在古城上空成群地起落。我们的成士闻此情景,恨不能立刻破城,将乡亲们救出火坑来。
八月九日,我东关前沿阵地来电话报告,说敌人向我们喊话,要放老百姓出城。这个消息使我们喜出望外。但是,敌人是真的放老百姓出城呢,还是耍阴谋诡计?我们分析,王金祥这个阴险狡猾的家伙,在这种山穷水尽的情况下,是什么鬼花招都使得出来的。可是,当前我围困越来越严密,敌人粮源断绝,感到城里老百姓是个负担了,加上我军天天喊话,有可能迫使王金祥不得不改变主意。因此,我们召开紧急会议研究部署,一面通知部队加强戒备,严防敌人的各种破坏活动,一面与地方政府一起作好接受安置准备。
当晚,我到了前沿阵地,叫一个连指导员向敌人喊话:“城里的顽军听着,我们欢迎你们尽快把老百姓放出来。你们必须做到:第一、对老百姓不准打骂迫害;第二、放人时间耍在白天;第三、放人时不准打枪,保证我们接受人员的安全。你们能做到吗?'’城上稍停了一会,回答说:“能:"r
第二天早饭后,敌人真的放人出城了,地点是在东门。因为敌人早就把城门堵死了,临时从城门旁扒了一个洞,让老百姓从洞里爬出来。我亲眼看到那些骨瘦如柴的乡亲们,一爬出洞口,就向我接待人员扑来,许多人泣不成声地倾诉王金祥及其匪徒的暴行,要求我军赶快解放聊城。有一个衣服槛褛的老大娘,爬出洞口,瞒瞒珊珊扑到我一个战士怀里,在昏迷中还念叨着:“报仇??报仇”。
说老实话,我们这些久驰疆场的军人,是轻易不落眼泪的,但此时此刻,又怎能止住这滚滚热泪呢?我们的干部、战士扶老携幼,把一批批从魔窟里出来的亲人欢迎出来,安排好吃的、住的,也受到最生动的阶级教育。“解放聊城,替乡亲们报仇”的呼声越来越高。干部、战士的请战书雪片般地飞到指挥部来。与此同时,部队出现了一个动人的阵前练兵热潮。真是杀声阵阵,刀光闪闪,爬城的梯子,渡河的小筏,很快就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