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通回忆录22:中南建筑工程学校

若兰 发表于2017-05-06 10:32:30

在中南建筑工程学校期间(1953年4月至1955年1月)

这所学校的全称是“建筑工程部中南建筑工程学校”。是在院系调整的风浪中,由中南大区的湖北、河南、湖南、广东各省的六所建筑学校合并而成的,校址设在武昌马房山。由于学校正在施工建设,不能立即迁入,而学校又要按时开课,因此,经中央建筑工程部于中南行政委员会商定,第一步到江西庐山,第二步到武昌张家湾、何家龙(湖北省政府新址),第三步待校舍建好后迁入马房山。这一举措充分证明,当时的领导非常重视教育,江西省委、省政府宁肯缓办旅游业,让出庐山牯岭的房舍解决学校的困难,湖北省政府把建好的房屋暂缓迁入让给学校。

1953年4月中旬,我们一行五人由南昌出发经九江奔赴庐山,行前宣布徐国通任中南建校政治处第二主任,其余四人鲁振昌任政治处宣传科长(原为某县宣传部长)、刘明德、李桂兰、曲××(原都是县级干部)任政治铺导员。领队为建工部李畔芹科长。一行人从山角步行到牯岭(海拔1500公尺)共20华里,足足走了半天,途中很累也越走越冷,山下山上简直两个季节,但同志们心揣事业满怀信心。到达目的地牯岭后。校领导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介绍了学校概况后及时安排了食宿。当时接待我们的有校长赖仰高(党委委员、老红军)、行政处副处长候绍基(党委委员、老八路)、政治处第一主任张秉照(党委委员、老八路)、校办公室副主任洪玲(老八路)。郑奕校长先是介绍说:这所学校由中央建工部直接领导,党的领导是中南局高教党委,学校在校学生2600人,性质是四年制中等专业学校,学校的行政编制与高等学校同,设学校办公室、室下设科;行政处、处下设科;教务处、处下设科;政治处、处下设组织科、宣传科、青年科、保卫科。各专业主任、政治辅导员,不设系等。郑奕同志最后宣布:徐国通同志参加党委为委员,其他四位同志亦分别明确了职务。几天后了解到,科以上干部,大部分是解放军第二十一兵团的转业干部,校长郑奕是兵团后勤政委,其他均为师、团、营干部。处以上干部均配有警卫员,郑奕把我向大家作了介绍后,作了工作报告。散会后有人议论:“堂堂的中南建筑摇篮,竟成了武化单位,由军人掌权”。当时军队干部确实是大多数,(教学部位例外,如教研室、班主任还是教师负责)。这可能是历史的原因和这所学校的特殊性吧。但必须肯定,这些转业的同志对开创这所学校立下了功劳,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完成了学校的基本建设,建立健全了了机构,组织了教师队伍、树立了良好的教学秩序,同时,建立了党、团组织,并发展了第一批党、团员。

大会以后,我们五个地方转来的同志一起到课堂听课,第一堂课是数学微积分,第二堂是理论力学。当时,我对课程内容多数听不懂,因此思想上产生了一个念头:即要求调走。当时我想,我不能在这个学校工作,如果在农村我懂得种庄稼,在军事院校我懂得条例、条令、陆军的操典、设计原理等,而在这所建筑学校我基本外行,什么也不懂,怎样工作?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桂兰,她也有同感。

在庐山住了两个月,六月份离开庐山到武昌张家湾。恰好建工部教育司的一位处长也在那里,我向他提出要求调走的理由,他一再的鼓励、解释,语重心长地说:“听说你到校后工作很努力,你做为政治主任,是搞政治工作,不是授专业课,难道发展党、团员、做政治报告还不行吗”?这次谈话没有解决我的思想问题,因此我又到中南局高教党委提意见。当时的党委书记罗明同志斩钉截铁地说:“必须安心工作,调走不可能,不懂的东西强迫我们学习,而你的任务主要是作政治思想工作”(大意如此)。经过这次谈话后,我知道调走是没有希望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下决心学着干。

1953年八、九月间,学校机构进行了变动,人员也变动了,撤销了政治处和教务处,成立教导处,我任教导处主任,行政处改为总务处,候绍基任主任,原行政处长赖仰高调往北京,原政治处第一主任张秉照调往天津,教务处长方起提任副校长。

1954年春又一次组织变动,校长郑奕同志调往中南建筑工程部管理局任副局长,爱人洪玲(校办公室主任)也同时调走。学校更名为建筑工程部武昌建筑工程学校,任命方起为校长、徐国通为副校长。至1955年2月,我被调离这所学校,到建工部苏州建筑工程学校任校长、书记。

在中南建校的这段时间,对我的人生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我从中得到了不少的充实和经验。

第一:摸索到一些办学的规律,懂得了如果没有知识分子,没有教师是不可办学的。因此特别注意执行党的知识分子政策;没有必要的教学设备、仪器和图书资料也很难办好学校;没有坚强的领导班子或领导班子不团结也是不行的(以上三点在后来我每到一所学校都很注意)。

第二:学到了一些课堂教学和课外辅导的知识。我到校两个月后,就担任了课堂教学的任务,当然只能是政治课,一门是经济学,一门是宪法。为此必须参加教研组活动,熟悉教学大纲,学习教材,并按大纲、教材组织编写教案。在课堂教学上遵循五个环节:(1)组织教学、维持课堂秩序;(2)复习旧课;(3)讲解新课;(4)巩固新课;(5)布置作业。此外批改作业、因材施教进行辅导、填写教学的十四种表格等。这些做法和内容,多数是从苏联凯洛夫所著《教育学》中套用的,直到现在我还认为除十四种表格有些繁琐外,其余都是适用的,合乎规律的,我们在教学改革中,应把过去被实践证明是好的方面坚持下去、发扬光大。还有一点值得提倡的是——特别强调老师在各科教学中结合进行思想教育,融思想教育于课堂内容之中。

第三:明确了办学的政治方向,这个方面就是为建设社会主义培养红色专家,具体的讲,就是培养新中国建筑业的红色专家。在谈到这个问题时,是以苏联顿巴茨的教训为警戒的,因为顿巴茨曾发生过白色专家的破坏。对学生的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内容是五爱教育,即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护公共财物。我认为这“五爱”教育不仅在当时是正确的,在今天和未来也是必要的。我们对学生的总体要求是德、智、体全面发展,在我从事教育的年代里上述办学方法是基本遵守了的,当然不是都做得很好,但思想上是明确的。那时,纪律非常严明,但注意了抓苗头,注意循序渐进,表扬上进,批评不良,包括浪费一点粮食都要及时批评,但把握方寸能也很重要,很少处分学生,着重正面教育。

第四: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基础上得到进一步的充实。在这期间,毛泽东选集第一、二套正式发行了,并在全校教职员工中组织了学习,我自己也不例外,除此外我还是中南局学习理论的高级组学员、担任中级组理论教员,一边听讲,一边传授,在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中得到提高。那个时期,我的政治思想水平不断提高,得益于在学校担任政治课。对于我来讲,当时的工作可以说是非常艰苦的,由于自己的文化知识和理论水平低,每讲一次课都感到压力很大,而我们共产党人最讲认真,无论何时何地,做什么工作都必须做到认真。本着这种思想态度,我在听潘梓年、赵毅敏等教师授课时都一丝不苟认真作笔记,在向中级组讲课前认真的备课,从不敢马虎,学习、备课,做教案,往往通宵不眠。

第五:文化知识有了一些提高,由于要求调离学校未能实现,安心学校工作又自知文化水平低难以胜任,这是个很纠结的矛盾。因而除政治理论学习外,我下定决心学习文化,首先是语文,除有意识地学习古文和现代文学外,集中学习了语法修辞,系统学习吕淑湘的语法修辞讲话、查字典、辞海、辞源,写文章做笔记等,还在业余时间学习俄语,把俄语教师请到宿舍帮教。但可惜的是由于工作的调动频繁,加之运动一个接着一个和“反对专家路线”的影响,我学习俄语的这个决心没能坚持下去。总之,我之后从事教育事业,做学校工作的基础知识主要是从这所学校和这段时间取得的。

在这段时间里,有两件事做一些记述:

第一件事是发生了高饶事件。当我听到传达高岗、饶漱石反党集团的内容后大吃一惊!刘青山、张子善被处决使我受到第一次大的震动,感到突然。因为我一直认为,党中央是钢铁般的团结一致的。由于高、饶事件涉及的人不多,也没有搞运动,很快成为过去的事,没有涉及广大干部,所以形势是非常安定的。我之所以要提到这一点,是针对后来的一些运动,大搞株连使形势复杂,不稳而发的。高、饶事件并未因不搞运动而失掉教育意义,反而因不搞运动,不搞株连,有意识保护了一些人,使党内外人士很受感动,而不要骄傲,不要有名利思想的教训却是深刻的。

第二件事是1954年夏的抗洪抢险。武汉市1953年夏季干旱、少雨,热得出奇,最热的时每天只上半天班,讲半天课。武汉的地理位置在赣南以北,但却比赣南热得多,1954年夏季与1953年相反,阴雨连绵,暴雨成灾,加上长江上游各地也是多雨天气,无情的长江过境大水把武汉三镇的汉阳淹没了,武昌也淹没了一部分。党中央和湖北省委指示,要全力保护汉口和武昌尚未淹没的部分,第一是保护人的安全,第二是保护财产安全。全市组成抢险大军,分段分地区负责。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学校停了课,组成了两千余人的抢险筑堤大队。党委决定由我负责领队(我是领导班子中最年轻的),由十余名部队转业的中层干部担任分队长,带着抢险工具(锨、镐等)和麻袋、草袋等奔赴“前线”。我们的责任区是长江南岸武昌区西段的坝加高和堵漏(全长约三百公尺)。我们住在堤岸以南的一座砖瓦窑的厂房内,这时的长江水面,已经与厂房的窗户相平,到达目的地后,立即按段将任务下达到各分队,挖土、装袋、搬袋上堤、堵漏、筑高是主要任务,堤在一层层的抬高,长江水面也在急剧上涨,广大学生和教职工日夜奋战,炊事员在砖瓦厂做饭,堤上人只能轮流换班吃饭。 

 这场战斗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累、险、脏。人们在雷雨交加中跌倒在堤上就能睡着,这种情况有十几个人,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当我被人从地面上扶起来时,真感到不如就这么躺在地上睡去,但我知道,如果睡在那里不动,就意味着死亡。到了第三天,长江水面已超过砖瓦厂的屋脊,如果长江水漫过大堤或者决口,就意味着堤南的一片住宅区多少万人要被淹没!我们高喊着战斗口号“水涨堤更高”,思想上就一个念头,绝不允许水漫过堤坝,不允许决口,甚至连一个蚂蚁洞也要堵住。就在第三天曾经发生过一次险情,江水冲开大堤两米长的一个缺口,二队队长,部队转业干部×××当即下令,由数十人手拉手组成几层人墙,堵住缺口,其他人拼命放置麻包,把人给替换上来。如果不是当机立断命人用身体堵住,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这场战斗能够取得胜利,是群策群力的结果,首要是部队的转业干部起了重要的、甚至是关键性的作用。他们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艰苦奋斗,英勇牺牲的精神和作风都运用在这里。我们在工地上共战斗了七个昼夜,没有人员伤亡(小伤是有的)。事后我们做了总结,认为这是一场生动的“五爱”教育和实战训练。回校后不久,学生中有二十余先进分子入了党,类似于战争时期的火线入党。战斗结束后,我们乘渡船到汉口参观,汉口市完全保住了!江汉路的路面,比长江水面还要低几公尺,但有大堤耸立,它安然无恙。

而今忆起来,我特别怀念同志们。据我所知,原中南建筑工程学校主要领导人郑奕、赖仰高、张秉照、候绍基等同志均已见马克思了,方起同志如今怎样?不得而知。当时的中层干部和老师有的已经去世了,但他们为我们国家所建立的功绩是永存的。如今的湖北城建学院和武汉建材学院,都是在原中南建校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这是值得纪念的。

1955年2月,我接到建工部的通知,调任苏州建校校长。虽然我离开了这所学校,但我永远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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