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通回忆录16:准备南下

若兰 发表于2017-05-06 11:16:51

南下暑野

1948年11月2日我军解放沈阳、辽沈战役结束,歼敌四十七万余,东北全境宣告解放。

1949年1月10日淮海战役结束,歼敌五十五万人。

1949年1月31日我军进入北平。平津战役结束,歼敌和改编国民党五十二万余人。

1949年2月,县委找我谈话,问我:“如果你调动工作,由谁担任区长、区委书记合适?” 当时我在任区委代理书记兼区长。我回答说:“由副区长罗传勋任区长,由宣传委员吴作才任区委书记。” 1949年4月,我接到通知到县政府集中准备南下,罗传勋调任五区区委书记,吴作才任七区(大通沟)区委副书记。

话别吴作才和七区干、群

当时调动工作很简单,也就是通知一下,在区干部会上传达,对接替自己工作的同志做一些必要交代就可以了(不准用请客的办法欢送)。传达了文件后,我与吴作才同志作了长时间的交谈,征求他对我个人的意见,并对他的工作提出期许和期望。我俩谈的非常亲和融洽。吴作才同志也很诚恳,他先是赞许了我团结同志、艰苦朴素等优点,同时也对我提出了一条非常尖锐的批评,就是我曾在扩军中打了一个人一巴掌。他说:“尽管那个人对扩军有破坏的言论,但你不该打他!”我诚恳地接受了他的批评,并表示今后不再重犯(这一点我做到了)。临走前一天晚上,我们又促膝谈心到半夜,我赠他拙诗一首:

炕上盘坐叙情谊,

灯下促膝话别离。

不知何时再相聚?

举国遍地插红旗!

那时我不会写诗,对什么平仄、对仗,根本就不懂,由于感情的冲动就写了这么几句。1987年,河南师范大学组成参观团到辽宁大学参观考察,有缘与吴作才同志、罗传勋同志见了面,这一见,已是三十八年后的重逢,红旗早已插遍全国了(台湾除外)。吴作才同志时任中国科学院沈阳分院党委副书记,罗传勋同志是辽宁省科委计量局负责人。三人见面难耐激动、无比感慨,谈了话别后的许多情景。我的老伴李桂兰和吴作才同志的老伴肖雅洁都在场,罗传勋同志的夫人已去世了。我们在吴作才同志家共进了晚餐,按我们的标准衡量,晚餐是非常丰盛的。惜别难舍,大家都说,什么时候还能相会呢?都努力争取吧。毫不掩讳,由于年老体弱,加之经济条件的限制,再要重逢是困难的。但只要活着可以写信,可以互相鼓舞和安慰(至今我们还保持着通信关系)。我在回忆这段历史时笔墨较多,这是因为我们在大通沟工作时合作得很好,是处在辽沈战役、淮海战役的过程中,为了解放全中国,凡上级下达的任务,我们都完成得比较好,受到上级的表扬。或者从全国来说,一个区的贡献是微不足道的,但毕竟由于同心同志、一砖一瓦的结合,使我们结成了牢固的革命友谊!

1949年4月初,在一场中级降雪后,我们奉命南下的同志离开柳河到达辽东省委、省府所在地安东市(今丹东市),住在七道沟省委党校。此地此景,勾起了我对以往的怀想。少年时我曾在安东市坎子街的一家夫妻店当过两年店员,当时的七道沟是日本帝国主义者居住区,对中国人来说是一个禁区。在安东那两年我从不敢想涉足到七道沟去,而今天,不仅来了,我住进去了,而且是中国共产党省委党校的学员!

此时我既是省委党校学员,又是待命出发的南下工作队员。

在党校学习的主要内容:(以下文字概叙或有不全)

(一)学习毛主席《将革命进行到底》的伟大号召。

特别强调要坚决彻底干净全部消灭一切反动派,打倒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推翻国民党反动统治,建立人民民主专政的共和国。决不允许反动派养好伤,卷土重来。

(二)学习党的七届二中全会精神。

促进革命在全国胜利,党的工作重心由乡村转移到城市;学习了五种经济类型的内容即国营的全民经济合作社的集体经济、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和个体经济,以及党对这些经济成分的政策;学习了要警惕资产阶级“糖衣炮弹”的袭击。

(三)学习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

   这份布告是四月二十五日由毛主席和朱德总司令发布的,被称为约法八章,党、政、军和全国人民必须共同遵守,这八条的要点是:

1、保护全体人民的生命财产,各界人民要与人民解放军合作。如有反革命分子或

破坏分子乘机捣乱、抢劫或破坏者,定予以严办。

2、保护民族工、商、农、牧业一律不受侵犯。号召各业员工照常生产,各行商

业照常营业。

3、没收官僚资本主义。在官僚资本主义企业中供职的人员,在人民政府接管以前

均须照旧供职,保护有功者奖,怠工、破坏者罚。

4、保护一切公私学校、医院、文化教育机关、体育场所和其它一切公益事业。

5、除怙恶不俊的战争罪犯和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外,凡国民党的其他各级人员,凡

不持枪抵抗者一律不加俘虏,不加逮捕和侮辱。凡有一技之长而无反动行为或严重劣迹者,人民政府准予分别录用。如乘机破坏携款、物、档案潜逃或拒不交代,则予以严办。

6、散兵游勇凡投诚报到、交出武器者概不追究,窝藏不报者,需受相当的处分。

7、废除农村封建的土地所有制度,但应先减租减息后分配土地。要努力耕种,提高生

产,改善农民生活并供给城市商品粮食,城市的土地房屋不能和农村的土地问题一样处理。

8、保护外国侨民生命财产安全并希望一切外国侨民各按生业,保持秩序。

布告最后说:人民解放军纪律严明,公买公卖,不许妄取民间一针一线,希望我全体人民一律安居乐业,切勿轻信谣言,自相惊扰。

如上八条,不仅做为人民解放军的约法八章,而且是当时全党全民的行动纲领和准则。

四月二十二日,由辽东日报发了一份快捷报,标题是“万船齐发,排江倒海,我百万大军一夜过长江!”看了这份捷报后大家高兴极了,国民党统治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大概也要南下去开辟新区工作了。四月二十三日,解放军占领了国民党二十二军的统治中心南京,更是大快人心。这时期我们还在继续学习,我在这时比较注意了用学习的内容来规范自己的行动,把约法八章逐字逐句写在笔记本上,要牢牢记住毛主席教导;不能让敌人卷土重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中“糖衣炮弹”;对敌对分子贯彻落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功受奖的政策。这些内容不仅写在本上,而且能熟练地背诵出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也牢记不忘。我想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在我的回忆中仍写出来,以鞭策自己的晚年和有益地教育后代。因为担心时间长了自己可能会忘记,而我的后代们可能还不知道它。忘却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我认为,忘记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或根本不知道是可悲的、不幸的。毛主席曾说过,对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否则老兵忘了,新兵不知道!可见它的重要性。在战争年代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首歌,无论前方还是后方,也不论军队和地方,几乎天天都在唱它。

三大纪律: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

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

八项注意:

第一、说话态度要和好。

第二、买卖价钱要公平,公买公卖。

第三、借人东西要当面归还。

第四、损坏了东西照价赔偿。

第五、不许打人和骂人。

第六、爱护群众的庄稼。

第七、不许调戏妇女。

第八、不许虐待俘虏兵,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

我在重新学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时,回忆了历史,在1948年扩军时打了一个人一巴掌甚感惭愧!至于其余各条都基本做到了(只是在偶尔的情况下发过脾气,这当然也是不好的)。

1949年5月初,我们从安东启程南下,启程前辽东省长刘润泼在鸭绿江饭店为我们设宴饯行,原省委书记江华和新到省委书记张闻天作了动员报告,其中心内容是:将革命进行到底,彻底消灭蒋匪帮,解放全中国,既要打胜仗,又要搞好生产和遵守革命纪律。对此毛主席作了概括的指示:“军队向前进,生产长一寸,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辽东省委常委、历史学家吕振羽也在动员大会上讲了话。他介绍了江南地区情况,强调山青水秀的特点,目地是鼓励大家前去。会后还每人发了由他著作的《中国通史简编》一部。为加强南下的领导机构,组成了辽东省南下干部工作团,由省委组织部长黄凯任团长,设大队和分队。我们的大队长是来为民,分队长时佑平,我是大队组织干事和分队支部宣传委员。根据工作团团部的指定,由我和余伯新同志担任打前站的任务,先行一步到沈阳筹集南下食品供应。余伯新同志南下前任长白县委秘书,我曾任柳河县政府秘书,都比较熟悉事物联系工作。我二人于5月5日乘火车到达沈阳,住在东北局第一招待所,第二天找到东北行政委员会粮食局,联系调拨食品事宜。任务确定后,由余伯新同志负责与安东联系起程和到达时间,与沈阳车站联系车辆停靠地点。由我负责押汽车运食品。

食品库距火车站的路程相当远,汽车司机是一个日本人。说实在话,当时我对他一方面很不信任,倍加小心,一方面又要依靠他。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的警惕性非常高,因怕他对我下“毒手”,我的右手一直握着手枪,以防他借故停车,使我完不成任务。所以我总是鼓励他,说他“车开的好”。车上拉的主要食品是麻袋包装的军用饼干,共计拉了十余车。当时进出工厂大门的手续非常严格,每进一次门都要把香烟火柴交给门岗,出门时一包一包的查件数,看是否差错。最后一车出大门时,发生了问题,原因是在库房装车时,有个麻袋破碎了撒出一些饼干(约十斤左右),仓库人员临时找了个袋子包装好后放上车,但未在货单上写明。当车开到大门口时,经查多了一件,我说了原因,两个门岗人员仍不允许出门,非叫我跑回去修改货单不可。我计算了一下时间,这个时候火车已经到站,如果跑回去修改货单后再回来,很可能影响发车时间。于是,我就决定把多出的那个稻草包搬下汽车不要了,然而门岗仍是不允许,我一怒之下掏出手枪气愤地说:“是你们做错了,还怪我”。一面上了汽车指使汽车司机“开车”!车开了,我听见门岗嘟囔着骂了一句,当时有些生气,途中司机对我说:“你的,有胆量的。”

到达车站卸下最后一车干粮后,我轻松极了,因为完满完成了任务。这时,我伸出了右手与那个日本司机握了手,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同日本人讲和气。是情不自禁的自然表现。因为他配合我完成了任务。在此之前,由于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我对日本人几乎是统统厌恶。(我只能从当时的思想认识水平来写)。我和余伯新同志各自完成任务后上了火车,由于疏忽,车上没有给我们留位置,临时安排给我们挤了两个座位。车上拥挤不堪,我的书包里装有博古校译的《辩证唯物主义》、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吕振羽的《中国通史简编》、大连版的毛泽东选集单行本还有笔记本等,书包装的满满的。因找座位时书包挤到了车窗上,挤碎了火车的一面玻璃,为此我在支部会上做了检查,接受了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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