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跃敏:怀念父亲牛玉坤

祈福添香 发表于2015-02-07 19:32:57
    爸爸出生于一个富裕中农家庭,爷爷十分节俭,奶奶十分能干,当时家中已有30亩地,9间房屋,还有耕牛等生产工具,爸爸上有两个哥哥,所以小名叫牛三。爸爸上了两年私塾后,爆发了抗日战争,1943年4月,14岁的爸爸毅然背着父母参军抗日,并于1944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爸爸从小身高马大,枪林弹雨中也没有影响他长成1米84的大个子。
    最早听说爸爸的轶事,是在回农村老家度假时,背着我漫步在乡间小路的堂叔说:我爸爸小童时,曾经把偷吃后的西瓜装上自己的大便埋在地里……。读了两年小学的爸爸尚知“来而不往”非礼也。
    又听说在抗战中,爸爸曾一个人端了日本鬼子炮楼,然后大摇大摆在戏园子里听戏,汉奸不仅没有碰他,反而为他殷勤地上茶递烟,不过回到部队让团长大骂他冒险。
    当了机枪排长的爸爸在一次强攻中背后中刀,昏死在棉花地里,三天三夜不醒人事,有一位农民看到他给他盖上玉米皮使他躲过了暴雨的袭击,后又遇上一群抬担架的乡亲,他们把爸爸抬回家抢救,从此爸爸右腿终身成为叁等乙级残废。
    转业当了地方武装部长的爸爸口才骄人:一边是著名优伶“小白鞋”唱戏,一边是爸爸做动员报告,人群渐渐向爸爸转移,说明我爸爸说得比唱得都好听。
    其实我对爸爸记忆最早是文革时期,那时候爸爸性格并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朝气蓬勃而是因为背着走资派的包袱变得很忧郁。当时我们住在一个大家属院里,同学经常到我们院子里跳绳捉游戏,一次一个同学悄悄告诉我:“那边有个人老是看着你。”我扭头一看,那是我爸爸座在板凳上呆呆的望着我们。爸爸没有嗜好,打麻将、饮酒都点到为止。   如果说爸爸也有一种兴趣的话,那就是喜欢搬家。这种搬家不是乔迁之喜,那时生活条件差,一律住公房,爸爸每到星期天,就提出来一整套搬家建议:把床头挪过去,把炉子搬到另一间房里去。一家人就忙个不停,家里东西一样不多,倒也焕然一新,好像生活上了一个档次。这证明爸爸是一个喜欢创造的人。直到我们自己在郊区建了房子,又请工人打造了家具,爸爸向我们宣布说:新家具工人印了一行字“向雷锋同志学习。”后来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行字,倒是在一个柜子上看到“四海翻腾云水浓、五洲震荡风雷激”——毛主席诗词。我猜想,爸爸只是看到了“雷”字就想象力发挥而已。
    生命进入第二个高峰期是改革开放后,爸爸迎来了商业生涯的黄金时代,他与全国各地的老战友取得联系,先是在深圳、广州,后上北京、东北;再战上海、浙江,整年奔波在外,家里公司也运作得稳而不亏。那一个阶段,他所领导的单位都能盖上职工宿舍,过年都能发放奖金和奖品,他还建起百货大楼、综合大楼、人民商场、东风商场等等,后来我挂职乡长时,当地人告诉我位于皇镇乡的市棉厂也是我爸爸在文革中靠边站时,他反而被重用主持建筑的。因为他确是人才。当时在当地也称得上风云人物了。
    这些都是爸爸的光环,切切实实地感到爸爸是个有水平的干部,则是在家里接待那些单位来访的职工人员,有次一个职工怒气冲冲地来到我家,说了一大堆不客气的话,爸爸轻风细雨搬、三言两语,就把那个人的脾气点化了,那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爸爸多次推掉单位给的公房,多次让出长工资的机会。他一直满足现状,他经常说的是“打仗时咱比死去的人幸运,运动中比挨打、下放的人幸运,一辈子不生大病又是幸运。”在家里爸爸成功地扮演了好儿子、好丈夫、好爸爸的多种角色,这都依赖于他的好口才,能把林林总总复杂而缠绵的家庭琐事、烦事一一解开。使我们这个拥有四代人的大家庭稳定、平和、幸福。
爸爸伤残的右腿行动不便,高龄之后又患上高血压,脑血栓压迫左腿更限制了他的行动,但是他有一付好的心态、好的内脏:五脏六腑没毛病,晚年无痛苦,这也是他修来的福气吧。65年师范专科毕业的妈妈给爸爸针疚、按摩,享受中医的疗养更是他修来的幸福。
    在战场爸爸是不顾生死、敢拼能赢的英雄;商场上爸爸是胆识过人、冲锋陷阵的英雄;在情场上爸爸是敢爱敢恨,打破包办婚姻,自由恋爱,又负责任的英雄。在官场上爸爸是甘于平凡、宠辱不惊的英雄。
    爸爸是一个很有面子的人:他经营的商业局百货大楼开业,时值周末,当时的地委书记周振兴从家里陪他一步步走去剪彩;他到县委书记董玉仁家上访,迎接他的首先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那时候党和人民的关系真好)。
   爸爸仪表堂堂,身宽体胖,晚年尚且童颜鹤发,爸爸不怒而威,见过他的人均称赞他机智敏锐,无一句废话。见过我爸爸照片的同学朋友则称赞爸爸象二三十年代的电影明星一样帅。
    爸爸一生历任我军警卫员、骑兵班长、机枪排长、武装部长,以正连级转业后担任过菏泽县石油公司经理、百货集团经理、酿造厂书记。爸爸转业地方后到离休,官职没有升过级,但他始终乐此不疲,无怨无悔。
    2006年3月3日78岁的爸爸辞别我们,单位的领导为了给爸爸写追悼词取出了爸爸的档案,我们才得以了解了爸爸这个当了62年党员的经历背景,他的精神成为一笔最大的财富一直陪伴着我们。

右边第四位是我爸牛玉坤.jpg

                       右边第四位为牛玉坤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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