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惊天动地 但求无愧人生
【写在前面的话】我的岳父杨芝运先生今年已经八十二岁,他十六岁加入中国共产党,投身党领导的武装革命斗争,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中,戎马征战,出生入死,为民族解放、建立新中国和保卫人民政权屡建奇功。曾长期担任党中央的警卫工作,开国大典时担任阅兵标兵;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又奉党中央毛主席之命奔赴朝鲜战场,和战友们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全力做好后勤供应和物资保障工作,为赢得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再立新功。历任班长、排长、副连长、团军需股长(副营职)等职,复原转业回乡后,先后任郯城县食品公司副书记,归昌食品站站长、山东驻新沂食品转运站站长等职。戎马倥偬一生,什么不公平的事都敢管,什么人都不怕;如今只剩下很倔的脾气,除了政府给予的照顾以外,还拥有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杨芝运的行伍生涯充满传奇色彩,一生经历大小战役无数,奇异的是浑身没有丁点伤疤;数次在战役(战斗)中有重大贡献,但是都因为违反纪律,功过相抵不予处分和提拔,部分经历和电视剧《亮剑》主人公李云龙有相似之处。
一九四四年,是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黎明前黑夜的最艰苦阶段,郯城马头镇在日本鬼子的铁蹄践踏蹂躏之下,鬼子经常从码头坐船出兵到沂河以北进行扫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了抗击日寇的侵略,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他不顾家里老人的反对(老弟兄五人只有他这个男丁),毅然投笔从戎,参加共产党领导的区联防队,在沂河北岸的胡村河堤一带站岗放哨,日夜监视日伪军活动,一有情况就通知联防队和各村的抗日分子转移。有几次日伪军兴兵到沂河北岸扫荡,由于事先得到联防队的转移通知,避免了流血牺牲和群众财产的重大损失。
有次杨芝运和其他同志正在执行任务,突然和鬼子“清剿”队遭遇,他们机智地和河套里干活的老百姓混杂在一起,利用河堤的掩护,派一人偷偷地躲过鬼子的视线回去报信,党员干部和抗日骨干分子及时转移了,鬼子烧了几间老百姓的房子,别无所获地溜回码头据点。
腥风血雨的一九四四年,日寇做垂死挣扎,对抗日武装的“讨伐”更加疯狂和残酷。就在这种严酷的形势下,他在一般人观望、迟疑、退缩的时刻积极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根据他在抗战斗争中的表现,是年九月,地下党决定吸纳他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当时杨芝运所在村庄没有党支部,根据党的指示到离村三里路的张家庄党支部履行入党手续。
一九四五年八月五日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杨芝运参加游击队,奉命回村带领民兵参加打土豪分田地的运动,保卫老百姓的胜利果实。1946年鲁南战役打响,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在山东省南部地区歼灭国民党两个整编师一个快速纵队(亦称“峄枣战役”),共歼敌5300余人,缴获坦克24辆,榴弹炮48门,汽车480辆,各种小炮400余门,缴获重机关枪若干。战役结束后,陈毅元帅挥笔写下《鲁南大捷》的诗篇:“快速纵队起如飞,印缅桂来自鼓吹。鲁南泥泞行不得,坦克变成废铁堆,快速纵队今以矣,二十六师汝何为,徐州薛岳掩面哭,南京蒋贼应泪垂。”在整个鲁南战役时间,游击队配合主力部队作战,在后方组织民兵支前,抬担架,运伤员,送给养,运弹药,昼夜奔忙,为战役的胜利做出应有的贡献。
一九四七年二月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解放区,根据斗争形势,上级安排游击队随主力部队北撤到莒南县,避敌锋芒。当时,敌我斗争形势严峻,从庄坞、黄山、到重坊的沂武河夹道地区,各村都有还乡团保公所,国民党还乡团进行疯狂地反攻倒算。大池头村的农救会长咸化彩北撤中途被还乡团捉住,用铁锨铲掉耳朵,残暴的拷打以后再残忍地活埋在荒野,后来又将其隐藏在群众家里的妻子(怀有身孕七个月)和十五岁的儿子捕获,残忍的活埋杀害。其儿子在土坑里被活埋时,纷扬而下的沙土迷住了眼,哭着喊:“娘,娘,扎眼!”他娘说,孩子,娘用褂大襟给你遮住就不扎眼了!”解放后,打开被活埋烈士的土坟,娘俩(三条性命)累累的白骨相叠,手腕骨上捆绑的棕绳宛然,令人潸然泪下。
是年三月,滨海军区决定组建敌后武工队,穿插回鲁南郯城一带打游击,杨芝运被挑选到武工队队(共有19人,全部由精干成员组成),由县长傅伯达、指导员杨克带领,插入鲁南敌后建立敌后政权,打击罪大恶极的反动派。考虑到当时敌占区局面没有打开,上级决定派滨海一团三营和一个警卫连(共四个连队)护送武工队到鲁南地区开活动。
农历三月十六日夜,武工队与护送部队一起乘夜色掩护西渡沭河,到达郯城境内,顺路端掉敌伪“新城伪保公所”,武工队地形熟悉,带领部队一直摸到敌人的据点外面,打死打伤几名敌伪匪徒,其余匪徒依仗地形熟悉,在夜色中仓皇逃遁,首战告捷。当时的形势是敌强我弱,新城保公所战斗结束后,武工队与护送部队连夜过沂河,在层山(苍山县境内)一带隐蔽寻机歼敌,消灭敌人的部分有生力量,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
“人算不如天算”,恰好农历三月十九日庄坞镇逢会,从郯城开来了一个团的国民党匪军,在庄坞会上闹腾得鸡飞狗跳,牵牛抢粮,乌烟瘴气。武工队在傅县长和杨指导员的带领下潜伏在庄坞南面的永泉村的麦地里,观察敌人的动向。敌人不知道我们的虚实,不清楚武工队有多少人,亦不敢轻举妄动。后来部队派通讯员送给傅县长一封急信,县长阅后命令撤退转移,故意暴露目标引诱敌人追击,将敌人带进伏击圈。敌人看见武工队是只有十几个人的土八路,就派一个营的部队尾随在后面追击,子弹“啾啾”地响,直往脚下的地里钻,所幸没有人受伤。当时我们部队的三个连队已经部署好了,在太子湖村埋伏一个连,永泉庄一个连,黄土洼村一个连(警卫连作预备队随时准备突击),对敌形成包围态势。
战斗在永泉庄打响,其过程最具小说情节。部队隐蔽设置好伏击圈以后,敌人一个尖兵排尾随武工队从东门进了永安,钻进我们的伏击圈,发现中了我们的埋伏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乖乖地缴枪投降,就这样没费一枪一弹就俘虏敌人一个排。后面的敌人并不知道尖兵排已经被歼灭,依然朝伏击圈里走来,我们的部队三下里夹击,枪声炒豆般地响起,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死伤七八十人,其余的敌人都往武河东跑,桥面上拥挤不堪,部分敌人就跳进河里凫水逃窜。战斗中部队的重机枪出现故障,等排除掉故障以后,敌人已经逃窜一空。清理战场,部队有三个战士牺牲了,缴获机枪一挺,小炮一门,步枪三十多支。这是滨海军区送给武工队开辟根据地建立政权的一个隆重厚礼,为以后艰苦卓绝的武装斗争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打开局面以后,护送部队连夜返回滨海根据地,武工队继续留在这一带打游击。杨芝运和战友们白天隐蔽在老百姓家里,夜晚到各处村庄宣传共产党的政策,镇压罪大恶极的反动派。有时候,一天也吃不上一顿饭;更多的时候,夜晚就宿营在青纱帐里;刚要弄点吃的,发现敌情就马上转移。他们就像一颗钉子,牢牢地扎进敌人的心脏,让敌人坐卧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