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区民工队参加淮海战役支前日记之6(文/刘德煜)

月伴石 发表于2017-08-22 22:15:18

11月16日  碾庄方向枪炮声很激烈,命令我们将木梯速送前线,待送至半路上,早有战士在接应。从山东扛到江苏的木梯,今日要发挥作用。但回走时,又布置要到前面之柳庄寻找门板。此时村中已不见到有人,我找了一扇木板后,大家又快速地向碾庄方向送去。一路上枪声啾啾不断地从空中划过,大家不知是进还是暂避,多亏解放军撑胆,告啾啾响是在高空,若耳边像刮风般吹,就一定要趴下。当送到火光不远处,便有战士在那收集,并嘱咐大家要从原路快快后退。跑了一阵,发现来时并没有沟坎,可退时却出现这么多沟壕,但都一一跳过去了。回头一看,这么宽的沟怎么蹦过来?所以大家后来总结了一条,人到急了,什么劲儿都有,真是不假。

11月17日  碾庄战斗仍很激烈,敌机疯狂扫射。天亮时,由战士带领钻进一座废地堡内,想不到这里倒成了安全休息场所,但一整天谁也不敢离开地堡一步。

11月18日  趁敌机飞走的间隙,大家离开了战地,又回到了郭庄待命。

11月19日  虽然回到郭庄,但不敢在村中呆着,我们四五个人便跑到近处一条战壕内。天气已经冷了,大家还是穿着单裤。虽知家中将要送棉裤来,但始终没有消息,还是姜南庄同伴毕守仁有办法,他提出每人马上找两条大裆单裤到战壕内,自己动手缝。经他一指点,确实不难,即将两条裤裆用线连在一起,再往一条裤上反复铺棉花,线,他已准备了,棉花就在地堡壕沟内找,用敌兵丢下的棉被、大衣中撕取,血迹花扔掉,待铺匀后再套翻过来,用长线引几趟就成了。在找花时,若遇敌兵尸时,便用破衣将其脸遮住。自从自缝的棉裤穿上后,身上确实暖和了,这就是后来大家喜(嬉)说的“光着腚缝棉裤”的故事。

回到庄内,见解放军一位首长正领着一个国民党兵来到我面前,告诉我他是被俘释放的,已给他证明,但仍穿那套军装,常引怀疑,问我愿不愿把棉袄换给他?从心里讲谁愿穿那种衣服,可看到身边的同伴有的已经换了,我只好答应。在换穿的时候,我问他是哪一部队的,他说是25师。哦!原来你是……打没打过威海?他说到过,住在合庆村。我告诉他我就是威海,这兵听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看出来他有顾虑,我也不再问下去。

晚间,我们又搬到堂庄去住,这一天我的打扮全变了,同伴凑笑话:鸟枪换炮了。

11月20日  上午传来好消息,碾庄打下来了,确实那方向已无枪炮声了,六纵油印小报告黄百韬被打死。晚又转到5里外的石桥村住。

11月21日  闲暇无事,把裹腿布洗洗。自上战场都喜打裹腿,有的是解放军给的,有的是在战场上拾的。通知到特务团部领战利品,挑回来之后,我分到了一条旧军官裤,已经薄色了。晚南行40里,住进旧营子一个财主家。

11月22日  天亮后,看到有两个像是伙计打扮的人,小心无声地在干活儿。一问,他们说出实话。我们告诉他俩,就要解放了,再不用受地主的气了。这两个人虽不说话,但能看出他们想听又不敢停下手里活儿细听。

晚,南行40余里,到了灵璧县的小马庄。可以听到县城方向炮声隆隆,国民党一架大飞机整宿地在那上空转圈,照明弹不时地照亮大地。

(后来战地油印报报道,灵璧县于26日解放)

11月23日  从一营回来重回特务团,编入补给3排。晚住火烧彭家。行军气氛变了,不是刚入江苏省那阵势,一路上常强调不要有声响。可到了安徽省就不同了,部队往往是唱着歌前进,尤其《打得好来》那首歌,所不同的是条条道路都有部队在南进。一定要看好交叉路口用石灰撒的路标,不能走失。若走进另外部队去,人家就将你当逃兵对待。

11月24日  安徽省大小河流很多,过河是个麻烦事。夜间又要过一条大河,停顿中前面解放军依次向后传口令:“解绑腿不要脱海子(鞋)”,可传到最后张孟民工中队长耳朵时,竟传成“结帮退,不要孩子”。张中队长因而发了火,大骂:“哪个王八蛋说的?谁支前还带着孩子?”边骂边跑向河边。当看到解放军都解了裹腿,挽起了裤腿,并没有脱鞋时,这才知道了传话的本意。大家陆续到了河中,看有几辆炮车和牛车(四轮)陷在河泥中,大家合力扳动车轮,一一将其推至对岸。到岸上后,发现几个赤脚的都被河底芦苇尖刺破流了血。此夜天气很冷,河中已见麻拉子冰了。岸上不知是谁找来了高粱秸,点起火来烤腿,不久就听到飞机声响。于是大家又在一片埋怨声中,一齐地将火苗踩(pang)死。冻了一顿,又火燎了一顿。此后好几天两只腿肚肉都是个木直(质)麻麻的。

11月25日  行军50里,进入宿县境×旺集。战役打响不久,宿县就被攻克,主要是切断徐州敌南逃之通路。每次长行军路上找向导很是问题,村中青年都藏起来了,在路边等真使人着急。后来在村头场上的麦管垛里发现有人,找有洞处扯腿就拖出来,但他送一程后,就告诉前面庄就是,只剩里把路(一里)或截巴路(半里),可走起来却不只这些。后来就不听骗了,不到目的地,不放他走。

11月26日  经三铺集附近之某庄向西,穿越津浦路,到达小流庄住下,行军30里。

11月27日  仅行20余里路。到李拐湾子村住下,无事便到村外溜溜。皖北平泊地多,秋天农民种下片片胡萝贝和少量红薯。胡萝贝很易丰收,但红薯种在涝地,多长大长腿。农民生活也很有特点,穿衣不管套几件,不用扣扣,只要把两面衣襟搭在一起,用绳子一捆就行了。告之:省事。吃饭也简单,把胡萝贝、地瓜洗巴洗巴,剁成块,加上高粱面熬一锅粥。不必盛出,舀一碗端上街,同邻居一边拉呱一边喝,喝完了再回去从锅中舀。他们称“喝糊塗”。这种食法告之为:热乎。

11月28日  行军40余里,住王庄。

11月29日  北去不远,住进一个小村庄。

11月30日  又北去18里,住章城子。(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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