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两探赵健民
1936年9月,由于叛徒出卖,中共山东省委组织部长兼济南市委书记赵健民被捕。当时武中奇已在山东省委书记黎玉的介绍下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担任地下交通员。济南押犯所所长王仲诺是武中奇的熟人,两人曾相处甚好。于是黎玉就把探望赵健民的任务交给了武中奇。当天,武中奇就来到押犯所,见到了王仲诺。
“二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是有个事托付你,你这里押着一个叫赵健民的吗?”
“有啊,是个共产党。”
“什么共产党不共产党的,他就是个学生嘛。年青人爱国,支持抗战,有血性呀!”
“二哥,你是不是共产党啊?”
“像我这样的人,够条件吗?共产党都是有学问、有知识的人,我这个大老粗不够条件,假如我是个共产党倒好了。”
“那又有啥好了?”
“我是个共产党给抓到这儿,那可解决大问题了,有饭吃有地方住,还有你这么个好朋友在这里招待,那还不是好事?”
王仲诺拍着武中奇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有啥事就直说吧。”武中奇说:“其实事也不大,就是今天张老太太让我给她侄子送点吃的和钱。家里不放心,老人嘛,总是对年轻人挂心。”王仲诺说:“见见吗?”武中奇说:“见见,送点东西。”王仲诺就带着武中奇来到赵健民的监房门口。
一间监房里关着好几个人,都在地上草堆上坐着。王仲诺喊:“赵健民,有人来看你。”武中奇把钱和点心递过去,说:“你是赵健民吗?张老太太托我来看看你,给你带了10块钱来。”赵健民把手往外一推说:“你送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张老太太。”武中奇说:“你认识也好,不认识也好,东西是我送的,送错了我负责。点心你留下吃,钱你留着花,张老太太很好,你放心就行。”武中奇走时再三拜托王仲诺在饮食生活上多照顾赵健民。随后,党组织多方面开展营救工作。
秋天来了,天气冷了,武中奇再次受命去狱中看望赵健民。这次是送被子,被子角里藏好一封信,告诉赵健民组织正在想办法营救他,让他安心,不要急躁。去押犯所前,他先准备好两方精美图章,精心装裱好的一幅中堂、一副对联,还有一篓肥城桃,送给王仲诺。见到王仲诺,武中奇说:“今天还是来看看赵健民,天冷了给他送床被子。”王仲诺说:“你先坐坐,他现在过堂了。”武中奇问:“怎么样,也要受刑吗?”王仲诺说:“这个人很有骨气,任凭受什么刑也不说,非常刚强。”武中奇问:“他在这里怎么样?”王仲诺说:“有我在,这你放心就是了。”这时外面传来哗啦哗啦的脚镣声,赵健民回来了。王仲诺把赵健民叫到办公室说:“你们谈吧。”回身出去,把门带上了。
虽然如此,武中奇和赵健民仍然很警惕,毕竟这是在狼窝里,谁知道敌人会搞什么名堂。武中奇说:“张老太太非常着急,关心你的身体,叫我来看看你。天冷了,叫我给你送床被子来。”他一边说,一边捏着被子角向赵健民使眼色,赵健民立刻领会到被子中的玄妙,连连点头说:“我在这里还好,你跟家里说,不要挂牵我,我身体很好。我们还是有骨气的,不对头的事绝不乱说。”
一个月后,赵健民被党组织营救出狱。在险恶斗争形势下,武中奇利用他丰富的交际圈关系网,多次掩护救助同志,获取传递情报,为党做了大量的工作。
争取5个“大兵”
1937年底,日寇将战火向齐鲁大地延烧,济南危急,省委转移到徂徕山继续开展活动,决定举行武装起义,成立了“八路军山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第四支队”。但这支起义队伍只有3支步枪、1支小手枪和1支匣子枪。这天,山东省委正向徂徕山大寺转移,突然发现不远的山腰里有5个背着枪的大兵正不紧不慢地往大寺走来。大家加快脚步赶到大寺,武中奇对黎玉和林浩等领导同志说:“你们赶快向后山转移,来队伍了!我在这儿对付他们。”大家从小门出去直奔后山而去。武中奇对东北流亡学生胡寅说:“胡寅,你在这里看着,我出去应付。”
武中奇出了庙门一看,只有5个大兵,后边没别的队伍,就对他们喊道:“你们是哪部分的?”对面回答:“我们是22师谷良民的队伍。你们是哪部分?”武中奇说:“我是乔立志的队伍,222师444团一营的。你们过来一个。”一会儿,过来个大个子。武中奇客气地把他让进庙里,指着一个水磨子说:“来,坐一坐,你贵姓?”“韩德。”“哪里人啊?”“利津的。”武中奇赶紧说:“咱是老乡,我也是利津的。”韩德说:“你说话没利津口音啊?”武中奇说:“我是利津县城里的,不过我姥娘家在济南,跟着姥娘长大的。”“那你住县城哪条街?”武中奇就编了个县前街多少号,又说了几个利津的人名,韩德一听认识,马上又近了许多。武中奇趁机问:“你们到这儿来执行啥任务?”韩德说:“队伍打散了,我们几个就跑这儿来了。”“下一步呢?”“我们想回家。”武中奇说:“这时候也回不了啊,咱们一块干吧,打鬼子!”韩德犹豫地说:“我不能跟你谈了,5分钟我要不下去,底下就开枪了。”“有点警惕性好,你下去跟他们商量商量,看怎么办更好。”
韩德出去后,武中奇也跟了出去,看他们嘀咕了一阵子想走,就跑过去拦住说:“现在这个时候兵荒马乱的,到处是土匪和红枪会,你们往哪儿去?小心给抓了。回家大老远的路,你们又扛着枪,到哪儿都危险啊。实话跟你们说吧,我们是八路军。”说着掏出一个“护照”来,毛头纸印的小“护照”,上面盖着八路军的大印。武中奇说:“这是朱总司令的‘护照’,他派我们到山东发动游击战争,打鬼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今天能不干吗?咱是同乡,你就这么走,我还不放心呢。就算是回家,也要想个安全的办法,大家凑个钱,打发你们回家。”说着,又掏出第四支队的军旗给他们看。这时,5个大兵才开始相信了。韩德说:“我们参加抗日的队伍!”武中奇对正站在庙门口望的胡寅喊:“快去叫同志们来,欢迎5位同志参加我们的部队!”不一会儿,隐蔽在后山的几十名同志都赶了回来。
省委领导同志到了大寺门口,林浩代表省委讲了话,欢迎新同志。几位搞宣传的同志还演了一出抗日的独幕剧,表演的是如何抓鬼子,有扮演鬼子的、有扮演英雄的、有扮演小脚老太太的。5位新同志第一次看这样的演出,感到分外新鲜和兴奋。
晚上该休息了,组织上觉得不大放心,这5个大兵可都拿着武器,咱们的同志却只有些红缨枪、大刀片什么的,让他们偷袭一下子就麻烦了。于是,武中奇就对韩德他们说:“今晚上站岗,最好能弄点子弹。”韩德站起来说:“我去站岗。”武中奇说:“不行,你们跑了一天很累了,应该好好休息,我们去站岗。”韩德说:“那好,把枪拿着。”边说边把5支枪和装满子弹的子弹袋递了过来。这下证明了5位同志是真心实意地参加革命队伍。我们队伍的武器装备陡然间加强了一倍,武中奇为说服他们起义立下了头功!随后的战斗生涯中,武中奇多次靠着能言善辩的口才和大胆灵活的作风,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使革命队伍日益壮大。
步枪击落轰炸机
1938年,时任八路军第四支队特务大队大队长的武中奇,带领部队向泰河流域发展,开辟新的游击区。10月9日早上,武中奇正带着一个排侦察地形,突然传来一阵“轰轰”声,抬头一看,是一架日本轰炸机飞了过来。这架飞机飞得特别低,擦着屋顶、蹭着树梢,低得都能看清上面的人。武中奇一看,气不打一处来。他立刻盘算,我们装备的全是苏联造的水连珠步枪,射程远,威力大,还有好几个神射手,干脆把它揍下来!“全排仰卧,向飞机集中射击!”武中奇一声令下,战士们立刻就地卧倒,“啪啪啪”几个排枪打过去,只见飞机屁股冒烟,朝地上栽了下来。顺着飞机坠落的方向,武中奇和战士们一口气追出十几里路,终于找着了。飞机摔了个烂乎乎,但没有爆炸,上面的人摔死了4个,剩下的一个跳伞后侥幸活命。老百姓把他俘虏后送到了大队司令部。
后来这个日本兵受到根据地军民的教育,参加了反战同盟。战争结束后,他写了一本《八路军中的日本兵》的书,记述了他和伙伴们放下武器、停止侵略的历程。打下飞机的第二天,四支队把飞机残骸拉回根据地进行展览。用步枪打下日本新式重型轰炸机,这在当时山东抗日根据地是一大新闻和创举。
妙计层出卸物资
1945年秋,国际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已指日可待,武中奇受命担任联合国救济署山东分会的秘书主任。当时,由于国民党顽固派的破坏捣乱,国际救援物资很少能够发到抗日军民手中,这给抗日根据地经济建设造成了很大困难。但武中奇从来就是个敢挑重担、不怵困难的人,越有困难越来精神,越能发挥他的聪明才智。在救济会工作期间,他奇谋妙计层出不穷,出了很多行之有效的好点子、怪点子。
一次来了3艘美国的千吨货轮,拉来200辆福特汽车和大批桶装汽油。卸船时,船离码头有半华里距离,靠不了岸,那时也没有专业的装卸设备,怎么卸下东西呢?分会干部和外国人讨论了半天仍然一筹莫展。这时武中奇提出一个办法,趁海水涨潮的时机,用一根绳子拴三个汽油桶,然后从船上往海里一掀,再牵着绳子,顺着水流很快就拉到岸上来了。在没有装卸机械的情况下,这是一个很难干的工作,没想到武中奇他们竟然干得如此轻松,所有外国人都惊讶不已。
卸汽车的时候,又出了麻烦。当时的卸法是用小船靠到外轮旁边,汽车直接开到小船上,再拉到岸边。谁知一辆车往小船上开的时候,一不留神滑到海里去了。司机跳出来了,车却沉下去了,没有吊车,没有机械,怎么捞出这么重的汽车呢?大家又给难住了。武中奇琢磨着,试试利用水涨船高、涨潮落潮的原理把它“请”上来。他找了两艘帆船,中间用木头连起来,再到水底用绳子把汽车和木头拴在一块。等到涨潮的时候,船往岸边开,就把汽车也带过来了。一落潮,船走了,汽车露出了头。
有一段时间,运送救济物资的外国船多次受到飞机轰炸,致使救济物资无法卸船而受到重大损失。武中奇认为,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发动群众,只要群众发动起来,事情也就好办了。于是救济分会的工作人员分头行动,找各个商店负责人成立了商会,同时找各村的渔民代表成立了渔民工会。武中奇又制定了行动计划,只要救济物资一到,各大商店、仓库就马上组织人手来火速搬运救济物资,分散到各个仓库储存。有一天,船队到了,只见货场上红黄蓝绿各色小旗摇摆,渔民工会组织的1000多辆独轮小车鱼贯而入,按照预定计划卸货。从轮船靠岸到物资装卸完毕入库,仅用一两个钟头,等第二天飞机来轰炸时,连船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武中奇,这位193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的革命者,在那腥风血雨的抗日战争年代,屡担重任,多次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为我党的革命事业做出了杰出贡献。如今他已经远逝,但他的英雄事迹和革命精神将永远激励后人为党的事业努力奋斗。(朱伟波 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