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参加过济南战役、淮海战役、抗美援朝等重大战役,在血光火海中负伤,从死人堆里爬出;他吃过一把炒面一把雪,在枪林弹雨荣立过三等功三次、四等功一次。他就是章丘明二村的老革命功臣景佩信,如今,他仔细珍藏着十多枚勋章、纪念章和功劳簿,记载了他的戎马生涯和辉煌的过去。丁酉孟夏时节,我们前去探望这位已到耋耄之年的老功臣,翻开了他曾经的苦难和光辉的人生足迹。
——作者题记
景佩信出生于1924年,祖籍章丘原胡山乡石匣村人,后迁入明水镇明二村。他的祖辈就给村里的地主家当长工,他从七岁开给富人家做短工、放牛,每每天不亮起床开始轧草、打扫院子、打水,太阳落山才回来吃人家的剩饭。为了能过上好日子,曾跟着他本家的一个叔学习干泥瓦匠,浆里来,泥里去,生活依旧艰难困苦。1948年初春,景佩信去济南干瓦匠活,没想到国民党部队正在抓丁,他于是糊里糊涂当了兵。3个月后,他的连长率部投诚。从此,一个吃着苦菜、糟糠长大的放牛娃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所在部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渤海纵队七师三团五连。
首次参加战斗——济南战役
1948年9月,济南战役即将打响,济南的上空一会是热浪滚滚,一会又是冷风习习。在“打到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口号鼓舞下下,战士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争取立功。16日,总前委发布战斗命令,解放济南战役打响。景佩信所在的连队是主攻济南东门的爆破组,在坚固的工事和美式装备武器扫射下,战士一拨拨上去,又一拨拨倒下。当时的李连长心急如焚,他大吼道“我们誓死也要打下东门”,随即一个滚身越出战壕,匣子枪连射,杀红了眼的战士们嗷嗷叫着往前冲。敌人的注意力被冲锋战士吸引,爆破战士成功炸开东门,终于突破了济南外围防线。然而,万万没想到敌人的内城防御工事更加坚固,攻坚战斗一直持续了八天。
夜,12时,冲锋号再次响起,在敌人的强大火力下,攻城战士又一批批倒下。关键时刻,放牛娃景佩信想到一个办法,他和李连长从附近找来一批竹竿,挑着敌人的尸体往前匍匐前进,城墙上的火力都集中在国民党死尸身上,我们的战士才能够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挪动。2时15分,终于有3名战士率先爬到了敌人的城墙上,豁口一下子被炸开了。一小时以后,济南东门被我军拿下。随后,景佩信所在的连队又主攻大明湖西侧的一个碉堡。当时,景佩信看到一发炮弹击中了敌人的碉堡,便一个健步冲出战壕……说时迟,那时快,一位军官迅速一把拽回了景佩信,吼道:你小子,找死呀!话音未落,一梭子弹从景佩信的头顶呼啸而过。原来大明湖还有暗堡。
破晓时分,战斗胜利结束,五连抓获了王耀武的参谋长。这位卢参谋长双手举过头顶,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他跑了”(指王耀武)。景佩信后来才知道,那个曾把他拉下战壕救了他一命的人,是刚刚投诚的一个国民党团级军官,对地理非常熟悉。
讲完这次战役后的景佩信脸上没有兴高采烈,竟然抽泣出声,眼泪顺着两腮流淌。因为在此战斗中的五连牺牲了三十多人,其中就有和他一同参军的章丘老乡王兴山。
淮海战役光荣负伤
1949年元旦,正当北方的老百姓吃着热腾腾的饺子欢度节日的时候,景佩信他们在淮海战场上浴血奋战五十多天。上空,雨夹雪下个不停,战场,枪声、炮声混杂,冲锋,倒退,再冲锋,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硫磺和弹药的味道。景佩信连队的的战壕里躺着一排排伤兵。
傍晚时分,景佩信背着一个胸部负伤的战友走出战壕,准备前往战地医疗组进行包扎。突然,一梭子弹打来,景佩信啊的一声和战友双双倒下。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受伤的左臂已经包扎完毕,鲜血殷虹了一片……此后,景佩信的左手再也不能高高抬起。
1949年元旦后的第10天,淮海战役全线结束战斗,景佩信被送往山东省青州一家医院进行进一步手术治疗。3个月后,景佩信在伤势为痊愈情况下,要求回到连队参加渡江战役。但是,组织上考虑到他的伤势,没有批准他的请求,而是把他安排在三野后勤卫生部第三仓库做了一名通信员。四个月后,景佩信被调入驻防上海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军医大学医院的警卫通讯排任副排长。
抗美援朝 雪地冒死送信
1950年11月,景佩信随由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军医大学医院组建的手术队入朝作战,主要任务是负责团级干部、主治医生李兰丁(女)的警卫和通讯工作。李兰丁待人和蔼,从不让人喊她首长,而称呼李医生。因她是江苏镇江人,方言称小伙子为仔,所以就喊景佩信“信仔”。
1950年深冬,朝鲜前线,大雪封山。景佩信手拿着一份报表前往20里地以外的驿馆局送信,这不是一封普通的信件,那上面是李医生向上级反映的急需药品和器材。景佩信深感责任重大,他不敢走大路,只能抄小道、走山沟、爬山脊。等他爬到第二个山脊的时候,脚下一滑,不幸滚入了山沟。大雪立刻把景佩信埋了起来。他立刻冷静下来,憋足了气用枪托子一点一点的把脚下的雪匝实,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往外挪。足足用了2个小时的时间,景佩信才爬出了那个大雪窝。最终安全的送达了报表。也是这次送报表,景佩信第二次荣立2等功。
景佩信老人诚恳的说,在朝鲜战场他没有直接参加战斗,主要和伤病员打交道。不过,他讲了一件趣事:有一次,李医生和他的医疗组在经过2天2夜的紧张工作后,就地躺在一个防空洞内休息,大家都累了,也很快入睡了。此时,景佩信躺在防空洞的最外面,手托着枪,也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景佩信翻身时蹬到了旁边姓尹的女护士,尹护士大叫了一声,景佩信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喊道:大家快撤,我掩护。
这一举动,大家都醒了。李兰丁笑着说,哎呀,信仔呀信仔,你还真是个叫人喜爱的信仔。
全国解放后,景佩信被安排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七医院军人服务社工作。1962年,他响应国家号召退职下放支农回到章丘。
回乡后,景佩信的老首长李岚丁没有忘记这位警卫通讯员,曾多次给他来信,来信还是亲切的称为“信仔”。
采访中,这位老功臣时而老泪纵横,时而情绪高涨。望着那一枚枚勋章,一封封老首长的来信,我的眼前浮现出电影上的激烈战斗场面,耳边响起了枪声、炮声……仿佛看到这位勇士在雪地上匍匐滚爬,仿佛看到冲锋号声中,他端着刺刀冲向了敌人……
哦,景佩信,人民的老功臣。
你让后人看到了军人,军魂!
□ 孙廷华 李东 蘧广和 李子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