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受新任务
一九四三年,抗日战争转入相持阶段。日本帝国主义和它的爪牙皇协军(伪军),还有国民党的顽军,合起伙来对付我们,对我抗日根据地进行残酷的“扫荡”和“蚕食”。我鲁南、滨海、鲁中、胶东、渤海等抗日根据地斗争很艰苦,有些根据地缩小到一枪就能打透。当时,我们山东纵队第四旅活动在泰山根据地。为了保卫泰山革命根据地,巩固和壮大抗日力量,支援济南党的地下斗争,旅部决定组织一支武工队,深入敌区,到敌人心脏里开展工作,开辟历城根据地。
我原是四旅政治部的协理员,组织起武工队后,我任队长,刁玉芝任指导员,李烈言任副指导员。武工队员都是从部队选拔来的一些精明能干、有勇有谋、能单独执行任务的连排干部。泰山地委书记兼四旅政委林乎加同志、政治部主任李梅青同志、敌工科长张秉玉同志,就如何开辟历城根据地作了详细的部署。林政委指示说:“历城是山东的首县,它连着山东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济南,开展这一地区的工作,不仅保卫了泰山革命根据地,而且为从根据地到济南开展工作打开一条通路。”又说:你们武工队的任务是:一、要认真执行党的抗日统一战线政策,对敌、伪、顽势力和杂种军及封建道会门,要利用他们之间的各种矛盾,进行分化瓦解,团结进步的,争取中间的,打击最反动的顽固分子,二、要建立抗日民主政府,宣传党的抗日政策,扩大党的影响,保卫济南市工委,三、要接送从泰、莱到济南来往的地下工作者和秘密联络员。武工队的活动方式是由秘密到公开,先用文,后用武,要文武结合。
根据林政委的指示,我们武工队召开了有分队长参加的党支部扩大会议,对领导交给的任务和历城南部山区的具体情况进行了认真的分析和研究,使大家认清开展这一工作的有利条件和不利因素。历城南部山区(即仲宫、西营一带),山峦重迭,地形复杂,敌人的大部队很少到这一带活动,这对我们开展工作十分有利。我们党已在这个地区有了点、线活动,王瑞、王平同志在绣川的后沟建立了联络点,赵亦安同志早在柳埠的突泉和高尔出泉沟等地建立了联络点,发展了党员,建起了党支部。这些都是我们开辟历城工作的有利条件。但是,由于这里交通不便,文化落后,也给反动地主阶级造成可乘之机。他们在群众中大搞愚民政策,发展各种封建道会门组织,如无极道(红枪会)、一贯道、三番子等。反动地主、保长、坛长利用这些封建道会门,以维持治安为名,组织反动武装,并与汉奸暗地勾结,形成抗日的反对派。所以,我们到这一带的首要任务,就是与反动道会门展开斗争,揭露其反动本质,启发群众觉悟,建立巩固的抗日根据地。
直插大佛寺
根据对敌情的初步分析,我们决定先从商家庄下手,直插大佛寺。大佛寺位于西营的西部、仲宫的东部,是鬼子据点的空档处,是敌人的薄弱环节,大佛寺三面环山,地形复杂,如遇紧急情况便于转移;大佛寺庙内有二十五个和尚,还配有用来防卫的三、五支驳壳枪、长枪。它属于千佛山领导,根子很硬。一九四三年秋天的一个深夜,我们武工队象一把利剑直插到商家庄对面的大佛寺庙内,秘密隐蔽起来。我们到商家庄的第一步,是召集团瓢、艾家庄、后沟、北坡,大佛寺,小佛寺,东崖村等十几个村的保长、村长、乡长及士绅名流开会。说明我们的来意,宣传八路军的抗日主张。随后又把我们带来的《抗日十大纲领》、《泰山日报》等宣传品散发出去,造造舆论。这次会议,我们是以公开的身份召开的,为防备坏人告密,晚上十一点钟我们转移到偏僻的村庄——青杨峪住下。
二、突闯泉泸乡
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我们在商家庄一带扎下了根。商家庄以北是泉泸乡和涝坡乡,这两个乡道会门势力比较强,工作难开展。
为了摸清敌情,我们决定组成几个小分队,分头到各村活动。我和马山民、宋学修两同志组成一个小分队,直奔泉泸乡公所。晚上七点多钟,我们见到了乡长、保长和坛长。他们表面上很客气,把我们带到乡公所的一间大屋里,又泡茶又递烟,十分殷勤。背地里却集合起五、六十个教徒,手持大刀长矛,想给我们个下马威。其实这已在我们预料之中。
我们三人坐定不久,就听外面一个入故意吆喝说:“师兄,今晚来了几个老八?”另一个人回答:“三个。”又一个声音说道:“今晚上咱不祭祭刀吗?”来势好不嚣张!我不动声色,心早想,看来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是不行了。于是我向窗外说:“这是哪位师兄说的话?会动刀枪的说在明处,别在暗地里吓唬人!我们八路军不怕这个!”说着,我扭头看了马山民一眼,对他说:“八家(马山民同志的别号),刚才那位师兄想祭祭刀,先叫他们开开眼!”说完我抓起一杆竖在墙角的长矛扔给他。马山民参军前练过武术,也曾在莱芜梆子戏中扮过武生,所以他对刀、枪、剑、戟无所不通。他轻轻接过我扔过来的红缨枪,一个箭步跳到屋中央,先来了个出手亮相,紧接着便嗖嗖地耍将起来。只见他出枪似箭,回枪带风,那红缨穗在空中划出无数红圈圈,使围观者眼花缭乱。他收住枪,脸不红气不短,镇定自若。我趁势又拿起一把大刀扔过去说:“八家看刀!”马山民上前一步接住刀,转身又耍起刀来。只见刀光闪闪,寒气逼人,前刺后劈,威风凛凛。马山民耍的刀枪使这些教徒大惊失色,他们都从窗棂往里偷瞧。有的还情不自禁地发出啧啧称赞声。马山民刚停住手,我接着又对宋学修说:“小宋,这里的围墙不算矮,看看它能挡住咱了吧?”宋学修一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一个箭步窜到院里,朝围墙打量了一眼,那墙足有二米五高。只见小宋几步小跑纵身一跃,右臂就挎上墙头,然后,左腿一个偏马,飞身就站到墙头上。一会儿,又一个鹞子翻身跳下墙来。他神态自若,动作麻利,身轻如燕,落地无声。只惊得在场的教徒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我就大声说:“我们八路军是来做抗日工作的,只有抗日才能得到人民的拥护。不象王其征(王其征的部队是伪历城县长、伪警备旅长岳伯芬手下的汉奸武装)那伙,他们打着抗日的旗号,暗地里跟汉奸勾搭,当汉奸是没有好下场的!”说到这里,我看了那些乡长、保长们一眼,他们面面相觑。我接着对他们说:“我们的政策很明白,只要是真正拥护抗日,我们就欢迎,就团结。你们回去考虑考虑当岳飞还是当秦桧,你们自己决定。”我说完后,乡长和保长们都很慌张,有的点头道歉,有的假装生气地呵斥窗外那些教徒。还有的阿谀奉承说:“八路军真是天兵天将,个个都会飞据走壁,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我看时候不早了,提出告辞。乡长马上说:“我们隆重欢送!”便领着我们往外走。这时,大门外早有五、六十个全副武装的无极道徒排成两列,名为夹道欢送,实际上想在我们面前抖抖威风。看着这个阵势,我心里暗想,今天是第一个回合,他们并不真服,看来还得与我们来上几个回台,真正较量较量呢。
三、白土岗痛打汉奸队
果然,不出几日,他们就到处放风说:“武工队是来创牌子的,创出牌子来还要共产共妻,别信那一套!”还有的说:“兴隆镇的汉奸已经来到白土岗了,八路军要是真抗日,他们敢去打吗?”面对这种情况,我们考虑,只有打一次大胜仗,才能彻底揭穿敌人的谣言,用事实教育群众。经过侦察,得知白土岗的汉奸只有二十多人,气势狂妄。我们决定出其不意,打它个措手不及。
一天,我们武工队二十几个人悄悄接近了白土岗。刚到村东头就发现了敌哨兵。我命令刘庆田、刘英两同志上前拔掉他。他们俩简单地化了装,挎了个篮子,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不一会,听到敌人哨兵喊:“站住,干什么的?”“到村里走亲戚。”他俩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等来到岗哨跟前,手疾眼快,就把那哨兵的枪缴了。我们从这个俘虏口里得知,村里确实只有二十多个汉奸,正在庙前的大槐树下喝酒。这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我们迂回进村,隐蔽在大庙附近,看见大槐树底下一张八仙桌旁,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又瘦又黄的家伙。他腰挎盒子枪,嘴上叼着烟卷,脚放在八仙桌撑上。从他这副神态上断定,这准定是汉奸中队长。就在这时,一个汉奸发现了我们,惊慌地喊了声;“八路来了I”吓得汉奸中队长把腿伸到桌子撑里拿不出来,拖着桌子跑了好远,其他的汉奸就更乱了营。这时候,我们手枪、步枪、手榴弹一齐开火,把二十几个汉奸打得死的死,逃的逃,最后我们还抓了四、五个活的。
这一仗我们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八路军的声威传遍村村户户,封建迷信势力收敛了气焰。群众出了气,增强了胜利信心,也擦亮了眼睛,道会门的谣言没人信了。我们依靠贫下中农,宣传党的抗日主张,揭露反动道会门的鬼把戏,提高群众的觉悟。不久,就在涝坡、泉泸等大村成立了以贫下中农为主体的抗日自卫团,并从贫下中农当中选出了团长。而无极道等反动道会门组织则慢慢瘫痪,名存实亡了。抗日自卫团为我们八路军站岗放哨,传递情报,掩护我抗日工作人员等,做了大量工作。从此,使南部的泰历县和东部的章历县连接在一起,使得西营、商家庄、仲宫、大涧沟这四个敌伪据点孤立起来了。
一九四四年春节,泰山军分区政委林乎加同志和章历县委书记胡寅同志率领两个连和我们武工队攻克了西营、商家庄两个敌伪据点。在进攻的当夜,我们把西营伪中队长宋杰三(以前和我们有关系)叫了出米,林政委和他谈了话,并让他和伪军们讲清楚,这次打西营,不要造成双方有伤亡,听到枪响,就开门排队出来反正。宋杰三答应“一定照办”。
伪中队长走后,林政委又吩咐我带两个分队配合两个连参加西营战斗。我们的任务是:伪军一缴枪,迅速到据点内部整理敌人的枪枝和文书等物,刁玉芝同志带一个分队,配合一个排将商家庄的警察干掉。任务交待后,部队立即行动,当天夜晚两个据点就顺利地解决了。
一九四四年前后正式建立了历城县委和历城县政府,第一任县委书记傅敦吾同志,第一任县长由济南办事处主任武中奇同志兼任。同时建立了历城县大队,县大队是由打入伪岳伯芬部的郭正元同志拉出来的一个营和王剑桥同志领导的泰山特务大队两部分组成的,郭正元同志任大队长,王剑桥同志任副大队长。从此,武工队完成了党交给的任务,我们奉命调回,又走向了新的战斗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