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3月18日,日军28人到涟西扫荡,夜宿陈师庵,父亲王道明闻讯后,率抗日联庄会近300人前往攻打。第二天凌晨,日军逃跑时,我父击毙日军小队长1人,缴获白马一匹,盒枪一支,在涟水震动很大。因陈书同、夏如爱和我父亲都是三十年代地下党员,由他们引见,吴觉率领的义勇队来涟水后首先进驻叶官庄,拜会我父亲,共商抗日大计。吴觉建议我父亲把联庄会拉出来,成立抗日武装,并委任父亲为第四连连长,指导员是姜龙楼,一排长唐锦华,二排长尤月东,四连成立时有50多人,后来发展近80人。20多支枪,有的是自卫队的枪,也有土枪,连排长是自带枪。后来国民党一区区长朱德川的区中队因发不出饷,大部分兵都走了,父亲就去找他强借27支枪,这样基本上每人都有枪。后部队扩编,他从王圩街我们家族中借7支枪,又从黄兴庄、左庄我家亲戚处借8支枪,部队发展到80人左右。
日寇占领涟城后,涟水人民群情激愤,纷纷成立抗日救国团体,余圩乡苏油坊成立“苏油坊抗日救国会”,并推原在国民党57军当过兵的苏贡田当“会主”。苏贡田在国民党统治时期,因犯抢劫罪被国民党政府逮捕,押在清江大牢里,鬼子来了,国民党兵源不足,就将牢里的犯人放出送到57军当兵,苏贡田也被送去充军,后在镇江火车站偷跑回家。
苏油坊抗日救国会成立时共有40多条枪,1939年农历3月14日,日寇一个小队到余圩扫荡,苏贡田带人逃之夭夭,因此一些正义之士就脱离救国会,最后只剩20多人。
淮阴抗日义勇队初到涟水,部队供养非常困难。吴觉便组织十几个战士到灌云贩盐,以便解决经费不足的困难,正当贩回食盐路过苏油坊时,却连人带货被苏贡田扣压,夜间贩盐战士被苏贡田叔叔苏九林放了,吴觉知情后,果断作出清剿决定。第三天,吴觉和父亲王道明带领四连直奔苏油坊,在潘庄巧遇苏贡田一伙,双方发生激战,最后追到苏油坊东北一座松林处,终将苏贡田、薛宝进、吴从洲抓获,被押到曹洪庵南边乱坑,由吴觉宣布苏贡田等人罪行,指令王道明派人就地执行枪决,夺回的食盐卖掉后,用于购买枪支,这次战斗是吴觉到涟水指挥的第一次战斗,也是四连成立后首战告捷。
按照党的指示,将吴觉领导的淮阴抗日义勇队、李干成领导的涟水抗日义勇队、我父王道明领导的抗日联庄会及淮安的民众自卫队四路人马合编为八路军一一五师陇海南进支队第八团,吴觉任团长,万众一任政委,我父王道明为第四营营长。
八团初创时,没有经济来源,枪支弹药奇缺,指战员都是在老百姓家里吃派饭。要迅速壮大抗日武装力量,就必须依靠人民,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各阶层力量。涟水二区闸口乡乡长朱佩华是我父亲表叔,父亲就建议吴觉争取朱佩华抗日。朱佩华表示支持,并让部队开到吴佩华家朱圩驻下休整,又在庄后苗荡小学开办“抗日公学”,培训抗日干部,开展抗日救亡运动。
秦国思是有名大地主秦以孝的大孙子,家住高沟镇西秦老圩,有地千顷,横跨沭阳、涟水、灌云三县,养有数十名保家勇。团部几次通过关系约其商谈联合抗日事宜都被其拒绝。他把抗日希望寄托在国民党身上,不相信八团武装,为了尽快打开僵局,1939年秋,八团制定了“武装请客”的计划,派我父王道明率精干战士,预先侦察埋伏,终于在一个深夜,将夜宿在秦老圩小河南某农妇家的秦国思和12名保家勇“请”到朱圩。八团领导人吴觉以礼相待,向他们解释这次特殊“约会”是迫不得已,并坦诚阐明我党团结抗日的主张,晓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大义,在爱国抗日的共识下,就团结抗日前提下交流了各自看法。经多次交谈,秦国思终于和八团达成联合抗日、共赴国难的意向。但他对老百姓出身的八团战士能否打仗流露出轻蔑的意思,提出要和八团比比射击,八团领导知其用意,同意比武,于是在柳树上挂起一把大刀,量好距离,双方轮流向大刀射击。秦国思及其保镖先射都没击中,我父王道明和朱启勋等人上场,个个气定神闲,连连中的,赢得阵阵喝彩声,秦国思心服口服,同意联合抗日,并同意送给八团50支枪和一批弹药、布匹等物资。八团装备有了改善,士气更高,活动范围和影响越来越大。
1940年2月7日,正是农历除夕,我父亲和谢冰岩伯伯在我家西屋边烤火边吃年夜饭。这时梯队长吴觉、政委万众一,苏皖边区军事部长张克辛等人来慰问,他们首先看望我祖父母,向两位老人道好,然后和父亲及战士们围在火盆边烤火,谈笑风生,安慰留守战士好好过年。正说着,忽听大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随及进来一个值勤战士报告,今傍晚日伪军数百人从涟水城出来,经大关过盐河,向涟西偷袭扫荡,现已到了陈师庵街。此情况犹如一盆凉水浇在人们心里,原来一片笑声,温暖如春的场面,一下子冷却下来。过年了,鬼子还要出来糟蹋老百姓,太欺侮人了,在场的指战员,大家怒火万丈,义愤填膺,七嘴八舌要与日本鬼子拼,这时我父亲站起来,对战士们说:“我们打鬼子去!”张克辛说:“鬼子情况还没有摸清楚怎能打呢?”吴觉对我父亲说:“你一定要摸清敌人动态,及时向队部汇报。”
正月初一上午,我父亲摸清了敌人情况后,到朱南荡向吴觉汇报说:日军1O0多人,伪军200多人,备有汽车3辆,炮3门,机枪7挺,骑兵50匹,早饭后向梁岔、麻垛、余圩方向行进,一路烧杀抢掠,沿途烽烟滚滚,群众在寒风中流落旷野,大的喊,小的哭,无家可归,惨不忍睹。指挥部根据情况分析:鬼子沿途抢掠东西,回归时必经张河洪码头,为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决定在洪码周围设伏,给鬼子严厉惩罚。经对地形的察看,吴伯伯要我父亲在张河东小马庄埋伏,这里离公路不到200米,担负着最先出击和撤退转移时的掩护任务。
正月初二早上,天还没亮,我父亲就集合部队,进入小马庄,动员群众疏散,布置战士设伏地点并作了具体分工。为防疏漏,他和谢冰岩伯伯又检查了一遍,然后和谢伯伯一起到庄前北头一个汪塘里埋伏。
九点左右,日、伪军向郭桥拥来,鬼子过了张河,在桥东停了下来,冷打了一炮,炮弹在小马庄一户群众院内爆炸,鬼子看没有动静,就地散开朝跑反的群众开枪,有的去抢老百姓撂下的东西。这时一个鬼了将一个老太太捺倒在地当板凳坐,老人反抗竟被鬼子一刺刀刺死,隐蔽在小马庄东北一户人家的一个新战士见鬼子如此残暴,瞄准敌人就是一枪,发射了仇恨的子弹,这时我父亲大喊一声“打!”顿时枪弹如疾风骤雨,从各个方面射向敌人。日、伪军在我军突然打击下,人仰马翻,鬼哭狼嚎,乱作一团,纷纷逃窜。父亲以猛烈的火力,掩护周围连队撤退,又调动兵力包围小马庄,敌人第一次冲锋被打退了,父亲又命令李玉轩排撤退,因这个排是以学生为主刚建立的,作战经验不足。当敌人第二次冲锋时,父亲又叫谢冰岩撤退,并让一个战士硬是拖着谢冰岩撤出了战场。到副团长陈克天来命令父亲撤退时,敌人已对小马庄形成北、东、西三面包围,情况紧急,父亲留20几名战士掩护陈克天、陈风洲率大部分战士撤退,并在战场上握手告别。
太阳快落山了,敌人发动最后一次冲锋,为保存力量组织突围,父亲命令费立中和王南亭在前面开路,他和张锦标、李清等掩护,说完就冲出了大门,快机盒一梭子弹打出去,敌人被逼退回去,当费立中和王南亭冲到庄南头时,费立中不幸被鬼子打中膝盖,父亲去救护时不幸小腿被敌人机枪打断,但他以惊人毅力爬到庄南头一座双人坟包后面继续与敌人战斗,不幸壮烈牺牲。
此次战斗是原淮海区最早、大规模重创日寇的一次著名战斗,共歼敌100多人,夺回被敌人抢掠去的五头牛、三辆汽车、五牛车粮食、食油和其他物资,打出了抗日武装的威风,更加坚定淮海区人民抗日的必胜信心,苏皖边区党委特来信嘉奖。
父亲是八团最早牺牲的营级干部。父亲牺牲后,吴觉痛哭不已,并亲临我家祭奠。
解放后,吴觉调国务院治淮委员会任副书记、秘书长兼政治部主任。在他的《我的历史自述》中写到:“在一年来的坚持斗争中,牺牲了不少的优秀干部,如我们党的领导同志张芳久牺牲了,涟水县群众领袖四营长王道明、淮安县委书记吴泽林等同志都先后在作战中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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