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鸣銮同志一九〇二年出生于沂水县门家庵子村(今沂南县)的一个中小地主家庭。父亲刘治终生务农,有土地一百二十亩。刘鸣銮兄弟二人,姊妹四个。刘鸣銮从八岁读书,十二岁入苏村完小学习。他自幼天资聪慧,口齿伶俐,颇得教师喜爱,在同学中也有威信。十七岁高小毕业后,由家庭包办,娶妻成亲,十八岁考人临沂五中读书。此时,随着新文化运动在全国兴起,共产主义思想的萌芽已在中国大地上滋生。他通过阅读进步的报刊杂志,受到了启蒙教育。一九二四年,他以优异成绩考取了上海大学,就是在这里,他投人了党的怀抱。
上海大学的前身是私立东南高等师范专科学校。一九二二年十月,改组为上海大学。当时,国民党进步人士于右任担任校长,共产党员邓中夏担任总务长,负责主持学校工作。一批著名的共产党人和著名的学者都曾在这里任过教。
一九二三年七月,学校里便建立了党的组织。刘鸣銮来校时,正逢第一次国共合作,上海大学的校内教学和社会活动有了紧密联系,教学内容丰富多彩,教学方法生动活泼。还经常组织师生从事社会活动,开办平民学校,宣传进步思想。刘鸣銮在这个进步环境中受到革命真理的熏陶,如饥似渴地阅读《新青年》、《向导》等许多进步书刊,聆听共产党人精辟的讲课,思想觉悟迅速提高。一九二五年,刘鸣銮在上海大学加人了中国共产党。
刘鸣銮同志加入党组织后,在革命的熔炉中不断得到锻炼,他开始由书本走向现实,由学校走上社会。一九二五年五月上旬,上海人民在举行了二月罢工的基础上再次举行罢工。五月十五日,日本资本家无故枪杀工人领袖顾正红,进一步激起了上海人民高昂的反帝斗志。五月二十日,中共中央根据运动发展的趋势,及时地作出了把工人的经济斗争转变为反帝政治斗争的决定。五月三十日,上海学生二千余人在租界游行示威,又被英帝国主义拘捕一百多名,这更引起了学生和市民的极大愤慨。近万名群众聚集在英巡捕房门口,要求释放被捕学生。英国巡捕不但拒不放人,竟向群众开枪射击,当场打死打伤数十人,造成了惨案。
面对帝国主义的暴行,刘鸣銮同志勇敢地投人了这次斗争的浪潮。他不顾生命危险,毅然走向街头演说,控诉帝国主义的罪行,声援工人运动。五月三十一日,上海总工会在党的领导下正式成立,刘鸣銮到总工会工作。后来,上海总工会联合上海学生联合会、上海各马路商界联合会,成立了上海反帝运动的领导机关工商学联合会,使反帝爱国运动在上海很快地发展起来,并迅速扩大到全国。
随着斗争的深入,刘鸣銮斗争的艺术也越来越高明,为应付复杂的斗争环境,他有时化装成工人,有时又打扮成市民。有次,他回家乡探亲,家中的人问过他:“你在外边搞运动,就不怕被捕坐牢吗?”他笑了笑说:“不会的,你们放心好了。在上海我就多次化装脱险,不信,我表演一下你们看看,”说着,他就走进房间,不长时间,便打扮成了一个外国人的样子,身穿西装,面带胡须,操一口流利的外语,和原来的刘鸣变显然成了两个人。
上海大学的学习与斗争生活,不仅使刘鸣銮扩大了视野,增长了才干,而且在思想上产生了一个很大的飞跃。一九二六年,他决定离开上海,奔向武汉,到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文武兼习,以图报国。 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实际上是黄埔军校第四期的继续。蒋介石任校长,国民党代表汪精卫、张治中任教育长。教官中有挥恽代英、李达等。同学中的共产党很多,班、排、连长、连指导员,大半是黄埔毕业生,党员也居多数,大都是周恩来同志亲手培养起来的。学校里的革命空气十分浓厚。刘鸣銮怀着远大的政治抱负投奔到这里以后,努力把自己锻炼成为一个能文能武的坚强战士。可是,伪装革命的野心家、阴谋家蒋介石,对汹涌澎湃的革命浪潮吓得要命那恨得要死,终于在一九二七年发动了反动的“四一二”事变,轰轰烈烈的大革命运动遭到夭折。革命阵营在不断动荡分化,革命和反革命的阵线逐渐分明。五月,鄂西夏斗寅在率北阀军进攻河南的时候,乘机叛变,并回兵进攻武汉。
五月十七日,夏斗寅部抵达离武汉四十里的纸坊镇。十九日,武汉各界人民举行了声势浩大的讨夏大会,发表了《讨夏告民众书》。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武装成为反夏的主力,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和学生兵团,也迅速合并,成立了“中央独立师”,英勇地投人了讨伐夏斗寅的斗争。刘鸣銮面对这严酷的斗争现实,毅然站在革命斗争的前列,亲赴前线作战。临阵前,他全副武装,摄下一张相片,并在相片下面亲笔题志,寄回老家,表现了他在严峻的斗争形势面前,义无反顾、净为国捐躯的大无畏精神。战斗中,刘鸣銮表现得非常勇敢,被提升为班长。
讨夏战斗结束后,刘鸣銮回到武汉,恰遇汪精卫的嫡系分子王乐平,公开鼓吹反共,遭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反对,刘鸣銮更是义愤填膺,曾亲自动动手抓捕王乐平。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武汉,特别震动了在武汉工作的山东人。使原来一些不大了解刘鸣銮的人,争相前来拜见这位身材不高,但革命意志却非常坚定的红色战士。
七月十五日,武汉汪精卫公开反对共产党,张发奎、陈公博、顾孟余等人的狰狞面貌亦暴露无遗。他们大肆逮捕共产党员,屠杀革命群众。刘鸣銮亦被列入逮捕名单。为此,党组织决定让刘鸣銮返回山东,与中共山东省执委联系,继续开展党的工作。接着,刘鸣銮就随武汉军政学校的二批学生,离开武汉,乘船来到九江。但一上岸,张法奎就把这批学生围困起来,并解除了他们的武装。当时我也被困在这批学生中,由于我平时积极参加革命活动,此时,则深感前途莫测。于是,便与刘鸣奕一起偷偷冲出包围圈,逃到一个老百姓的家里,换上便衣,买了船票,上了英国的一只客船。这船上贴了一条声明:“本船不保险有政治犯不被当局搜捕。”尽管如此,我们发现偷上这条船的同学,仍为数不少。但大家只能川眼睛说话,装作互不认识,但军帽给额上留下的一道白痕,却是明显的标志。我们一路上提心吊胆,终干安全到达了上海。
到达上海后,我们已经分文皆无,不仅没有返回山东的路费,连喝茶水的钱也无法支付。刘鸣銮就凭借着同学多、地方熟,终于找到一位好心的老乡,从他那里借了三十块大洋,我们分成六包,放在两人身上。尽管如此,我身上的钱,还是被人偷走了一包。
八月底,我和刘鸣銮从上海乘船到达青岛。在青岛,刘鸣銮和山东党组织取得联系之后,又一同来到了我的故乡一一诸城县臧家庄。由于沿途辛劳,我们俩都病倒了。刘鸣銮的病情更严重,我请医抓药,精心护理,他的病情略见好转后,便与诸城相州党组织负责人王翔千取得了联系,并参与了相州支部活动。后来他和王翔千一起介绍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刘鸣銮在我家住了两个多月,病情虽有好转,始终未能全愈。一九二七年十月底,他离开诸城,由家兄接回沂水县门家庵子。
刘鸣銮回到家乡,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身体逐步康复。不久,便带着中共山东省执委书记邓恩铭署名为“秦扬”(当时中共山东省执委化名为秦扬)的亲笔信,到达沂水城与沂水县党的负责人接上了关系,认真讨论了党的组织建设和革命斗争的一些具体问题。在这方面,刘鸣銮发表了许多有真知灼见的意见。在谈到利用关系去作土匪的工作时,刘鸣銮指出:“土匪是破产的农民,但已走上犯罪道路。他们奸淫劫掠,坏事做尽,是人民群众的仇家。我们不能依靠他们,应坚决与土匪作斗争。”在谈到依靠“青红帮”的问题时,他说:“青红帮基本上是上匪的外围,他们的人员中,地痞流氓、中小地主很多,是碗大杂烩。蒋介石在上海大屠杀,就是靠青红帮作骨干的。在某种条件下,我们可以利用一时,但决不能作为革命的主力。”在议论到暴动问题时,他说“‘暴动”二字谁也会说,但真正要干就不容易了。要想干就得想法搞到枪支。没有这个本钱,什么也别一谈。”为迅速拉起一支武装,刘鸣銮以打土匪为名,成立了民团,并以小杜家庄作为临时根据地,准备在条件成熟时,就打起红旗,拉到沂蒙山里打游击。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刘鸣銮就在家乡组织起一个三百多人的民团武装,并亲任了团副兼总教练。
一九二八年春节过后,鲁南贯匪刘桂堂(刘黑七)从沂蒙山步步东移,越过界湖镇,向沂河以东劫掠。古历正月十五日,已逼近苏村。刘鸣銮的家乡即将陷入匪徒的烧杀蹂躏之中。他认真分析了情况,认为小杜家庄围坪墙高,水濠深,易守难攻。遂决定率领民团进驻小杜家庄,联庄自卫。
小杜家庄的炮楼上,挂起了火红的战旗。全村家家户户动手拆炕、扒砖,正在加固围墙。身兼总教练的刘鸣銮,手挚鬼头大刀,臂佩“团副”袖章正作战前动员,他说:“咱们的队伍是由几个村联合起来的,有着生死共存的利害关系。古人说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只要做到人和一一也就是大伙所说的齐心协力,任凭刘黑七有三头六臂,咱们也能制服。
团丁们听了这番话,心里象吃了“定心丸”,个个气壮胆大,一致表示:活,咱们活在一起,死,咱们的血也要流在一块。
正月十六日,骄横狂妄的匪徒兵临墙下,强令老百姓开门献粮献款。刘鸣銮而对凶恶的匪徒,一声令下,早已瞄准的火炮“轰”地一声飞向匪群。接着,一场激烈的战斗开始了,匪徒们虽一次又一次地向围墙发起猖狂攻击,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天黑下来了,刘鸣銮在带领团丁修补工事,加强防御的同时,令围墙各处高挂马灯,严密监视匪徒的活动。半夜,匪徒们采取声东击西的方法,在村东北方向大肆呐喊、射击,而在村西南方向悄悄搭起云梯前来偷袭,顷刻之间,十八名匪徒已翻上围墙。团丁杜相传、宋苗当场阵亡,围中人员的安全已岌岌可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鸣銮一个箭步跃上墙去,手中的鬼头刀左右开弓,只听得嗖嗖几声,匪徒的几颗人头,已滚下墙去,其余的匪徒,吓得连滚带爬,逃了回去。刘黑七见攻不开围墙,只好撤走。民团胜利了,数千群众生命财产保住了。然而,刘鸣銮却在与敌持刀拼搏中,身中七弹,当团丁们把他抢下火线时,他已面色苍白,鲜血直流,奄奄一息,但口中仍不住地说着:“一定要守住围子,保护群众,舍我生命,能救众生,我愿足矣”虽经全力抢救,终因流血过多,于古历正月十八日献出了宝贵的生,年仅二十六岁。
刘鸣銮牺牲后,邻村民众痛苦万分,纷纷集资建立了“刘鸣銮纪念碑”。山东省人民政府于一九八四年批准,追认刘鸣銮同志为革命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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