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中国成立60周年前夕，济南战役胜利61周年之际，几个耄耋之年的老战友伫立在段文和烈士墓前，开始了一段阴阳两隔的战友对话。
段营长：你们来看我，你们是谁？
战友们：我们是你的战友你的兵。
报告营长，我是张连长！
我是荣指导员！
我是冯排长！
我是卫生员小张啊！
我是团的齐军医！
我是师通信排的小马！
段营长：我的好战友，61年了，我终于见到了你们。我在济南战役第6天就牺牲了，快说说济南战役及以后的情况。
张连长：报告营长：济南战役打得很残酷，敌我伤亡都很大。在攻打商埠时我腿部负伤被抬下了火线。
荣指导员：营长：外线出击时，我因上蔡战役负伤未愈，没有参加济南战役。
卫生员小张：我因上蔡战役负伤被俘，济南战役时正在河南确山坐国民党监狱。
冯排长：打进城区后，听说段营长牺牲了，战友们气炸了肺，杀红了眼。我们与敌人仅隔一堵墙，我们冲上去与敌人拼刺刀，在巷战逐街逐屋地与敌拼争。突然，一发炮弹把我掀倒……
齐军医：我军在西门遭遇国民党军青年敢死队的拼死顽抗，我军伤亡较重。我在抢救伤员时，头部被炮弹片炸伤，昏倒在地……
通信员小马：营长，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师部派我到前线送信，我表现勇敢，战后被评上二等功呢！此战打了8天8夜，我87团牺牲了百十号人，俺同村的战友牺牲一人，俺岳父村的战友牺牲三人。
段营长：你们都是好样的！打得很顽强，不愧是我渤海铁军！以后呢？
张连长：营长，济南战役是揭开三大战役的序幕。这仗越往南打，战役越大。紧接着，为时65天的淮海战役打响了。我10纵在徐州以东的碾庄打阻击，我们的对手是老冤家---国民党王牌军邱清泉的新5军。我连9挺机枪的子弹都打光了，枪管打得烫手。敌人十几辆坦克在我阵地前来回碾轧，后边是美械装备的敌兵。我们跳出战壕，手榴弹、掷弹筒、炸药包，加与敌人拼刺刀。突然，一颗子弹打穿了我左胸下腹腔，我负了重伤。这是我第四次负伤，也是最重的一次。
冯排长：营长，我清楚的记得：那是1948年12月14日下午，徐东阻击战，我被炮弹炸断左臂，还炸断三根半肋条骨，身负重 伤，在后方惠民我军医院养伤一年半多，至今体内残存弹片。
卫生员小张：淮海战役中，我从敌人的战壕跑到我军阵地。当时好险啊，我用枪托劈死一个敌兵才得以逃身。
通信员小马：战役的第一阶段打得很惨烈，阻击邱清泉，10天的恶战，我3营伤亡百十号人。
荣指导员：淮海战役的第一、第二阶段我正养伤。我参加了第三阶段在凤凰集打阻击，我连牺牲了3个连级干部，都是战斗中刚提起来就牺牲了。
齐军医：我团包扎所距前沿阵地仅80米，在一个六平方米土木结构的小地堡里救治伤员。淮海战役我军大获全胜，击毙了邱清泉，生俘了杜聿铭，可惜让李弥这小子逃跑了。
段营长：好哇！太让人振奋了！接下来呢？
张连长：紧接着，我军发动了渡江战役。只见我军炮火隆隆，似排山倒海，千帆竞渡，气吞万里如虎。顷刻间，我军就占领了国民党南京总统府，蒋介石的老巢。
段营长：好样的！抓住老蒋没有？
张连长：老蒋早就吓得望风而逃了。
段营长：快速追击！
张连长：是！紧接着上海战役打响了。营长，你不知道，打上海比打济南更难，就像陈老总说的：“瓷器店里打老鼠，既要抓住老鼠，还不 能打坏瓷器。”咱28军的任务是打上海外城汤恩伯的永备工事。日军小鬼子在这里修筑了8年，国民党前后又修筑多年，他们自诩“固若金汤”啊。我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攻坚难题，我们总结用迫近作业法，将战壕接近敌人，打掉了敌人的子母暗堡群。激战中，营长负伤挂花，我被火线提拔为副营长。
通信员小马：敌人布满电网、地雷，在探照灯的照耀下，敌人的机枪像火舌一样狂扫，我军伤亡很大。这时，我工兵营发挥威力了。
段营长：嘿！这仗真是越打越大了，我军也有工兵营了。太好了！大家都说说。
卫生员小张：此时，我正在3野炮纵，打进上海，我军就控制了江湾机场。
荣指导员：我在教导团，是后备部队，没有直接参战。
段营长：好家伙！我军力量发展真快，有打的还有看的。呵呵。
冯排长：我因淮海战役负伤，还在后方养伤。
齐军医：打下吴淞口，截掉敌人海上逃跑的通路，我团付出1500余人伤亡的代价。
通信员小马：上海解放后，我军在吴淞口驻军三天。期间，我平生第一次看到电影，真看傻了眼。电影院座椅是软包沙发，战友们一屁股陷下去，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坐漏了呢！甚至怀疑资本家在搞破坏。
段营长：胜利了，你小子们开洋荤了。大半个中国都解放了，别自顾享乐给敌以喘息之机，快南下追歼！
张连长：是！我28军征尘未洗，便铁流滚滚如卷席，千里入闽，横扫顽敌。我们从上饶过武夷山，一路追歼国民党残敌。这时，国民党军队跑得比兔子还快。我军发动了福州战役、漳厦战役，一直把国民党残敌赶到了台湾。
荣指导员：我们开始剿匪。闽北的土匪很多，平常你看他似一个担柴的老百姓，可他会随时抽下扁担袭击掉队的解放军。
张连长：我曾和副师长深入虎穴与匪首相会。为巩固新生的红色政权，我们剿匪较狠。随之，我们迎来了新中国的宣告成立。
段营长：我们终于盼来了这一天！为了这一天，我军南征北战，浴血奋战，从渤海之滨的冀鲁边家乡，一直打到南国的东南沿海，血拼中铸造了一支渤海铁军的威武之师。了不起！不愧是我的战友我的兵。继续打台湾抓老蒋啊！
张连长：新中国刚刚成立二十多天，金门战役打响了。我们的对手又是个老冤家---国民党胡琏兵团。
段营长：外线出击时他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我10纵被誉为解放军打阻击的专家部队还是他“封”得呢。“排炮不动，必是10纵”就是他总结的。
张连长：此时的胡琏军队战斗力确实是不行了。可是，由于我军没有潮汐作战经验，又缺少船只，在我攻岛第一梯队登陆后，与数倍于我兵力的敌军作战，终因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我三个团9000壮士一去不返！我军二梯队因无船支援只能隔岸观战而饮恨岸边。金门血战成为我28军永远的伤痛！
段营长：胜败乃兵家常识，总结经验教训以利再战，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荣指导员：可是形势发生了变化，朝鲜战争爆发了，给蒋介石带来喘息之机。在美国的操纵下，国共两党在海峡两岸从此形成分裂对峙的局面，两岸炮击几十年。到后来，在两岸要求和平统一的呼声下，双方停止炮击，关系出现松动。到去年11月底，海峡两岸正式实现“三通” 加快了祖国统一的进程。
段营长：世事难料。没曾想一个甲子年，从拼死相争的对手，到握手言欢的同胞。为国家的统一大业，两党达成了共识。建国后，你们干什么？
张连长：建国初，我当了团长，驻守福建海防前线。1966年中苏交恶，我军调防山西拱卫京畿。八十年代中期，我正师级军休回乡。
荣指导员：开始我在福建沿海28军，1958年解放军组建铁道部队时，我调去参加修建鹰厦铁路。以后随军辗转南北，1970年，我从大兴安岭正团级军休回乡。
冯排长：淮海战役我伤好后，成了残废军人，被康生一道指令复原回了家，离开了我火热的军队生活。
卫生员小张：上海战役胜利不久，朝鲜战争爆发，我随军抗美援朝去了。抗美援朝胜利后回国，转业庆云。
通信员小马：建国初，我在福建28军当上尉排长，后来派去学校学习，毕业后转业庆云。
齐军医：建国初，我在福建28军军部当军医，五十年代中期转业回庆云。营长，你也说说你的情况吧。
段营长：1948年中秋，济南战役结束后，我三弟持庆云民政科的介绍信来济南，部队派一个连将我的灵柩护送到黄河南岸，地方政府接我北渡黄河，然后每60里一站，用牛车把我的灵柩倒运回家。地方政府为我举行了隆重的悼念大会，县烈士祠里供有我英名的牌位。早些年，少先队员每年清明来给我扫墓。可是，“文革”中，不知为啥，我的名字被错写成“段文海”，从此，我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被人们淡淡地忘记。我只能在空旷寂寥的原野上，对着清冷的月亮，看它从朔到望，周而复始的轮回。
卫生员小张：营长，生死战友怎能忘呢？我永远忘不掉1947年攻打汶上城的那一仗，你看到牺牲了这么多冀鲁边的家乡战友而泗泪长流，那一幕我至今难忘。
冯排长：营长，我参军前，你在我家二区打鬼子时就威名远扬啊！我和禹城的战友陈永昌都是你“夜猫五连”的兵啊！
段营长：感念战友常怀念。2005年，庆云县第三次建烈士纪念馆，我被错写的名字给纠正过来。今年清明，家人来扫墓告诉我：我的事迹县委县政府知道了。这不，县里给我立了墓碑。
荣指导员：还有，为了这永远的红色记忆，老战友的后代写了一部传记文学《无字碑》，以纪念其父亲和战友们金戈铁马的青春岁月。这部书近期将出版发行，已被省委宣传部定为爱国主义教育和革命传统教育的精品书籍。届时，他将以此书作为最崇高的祭礼来为你祭扫。
齐军医：在福建、江西及全国各地，都有你的兵，授少将军衔的王冠德及战友们也拜托我们常来看你。
段营长：红色记忆，它应是共和国的记忆，民族的记忆，要永远传承。来！拿酒来！为共和国60岁生日，济南战役胜利61周年，我们举杯！为老战友相聚，为纪念牺牲的战友，我们举杯！为《无字碑》这部革命英雄历史、渤海铁军军史举杯！干！
战友们：干！！！
墓碑远处，一丛蓝色的“勿忘我”在薰风中摇曳……
注：1945年9月，庆云县大队（独立营）在抗日战争胜利之际，升级到渤海军区11师17团。解放战争中，它先后改编为华东野战军10纵29师87团、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野战军28军83师。这支部队是以德州、滨州、沧州冀鲁边子弟兵为主打造起来的一支铁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