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人民军队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撕毁了重庆谈判协定,发动内战,大举进攻解放区。1946年8月,我当选为村青救会长和民兵排长,在青年和民兵中积极开展反对内战,支援前线的组织和宣传工作。年底,解放区农村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参军运动,我立即挺身而出,带头报名。全村30多名青年相继报名,除独生子,健康情况不好和家庭负担重的留下,批准的十六名青年,整装待发。
1947年2月,我被批准参加中国共产党。二月二十八日,我同十六名一起参军的青年,离开家到东海军分区报到。临行那天,母亲哭了,我也流下了眼泪。村支部书记、妇救会长、民兵队长、同学等都来送行。全村男女老少,纷纷拥向街头,敲锣打鼓欢送。“一人参军,全家光荣”、“打败蒋匪帮的侵犯,保卫胜利果实”等标语贴满大街、村头;“保家、保田、保饭碗”等口号此起彼伏;母送子、妻送夫参军的感人场面处处可见。16名青年胸戴大红花,在群众拥簇下走出村头,奔上征途。一曲《送哥当兵》的民谣,颇能道出支前的心情:“小手绢,四方方,哥去前方打老蒋,妹送哥到大路旁,贴心的话儿对哥讲:家中事,你莫想,全有妹妹我承当。打完老蒋早回家,等哥回来把俺将。”“将”是胶东方言,即娶的意思。
参加中国共产党和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是我人生的两块奠基石。
进华东军政大学学习
参军后,本想立即投入前线杀敌,意想不到的是,我被选送到华东军政大学三大队四中队学习。学员基本都是刚参军的农村干部和共产党员,为部队培养排级干部。同我一起参军的同志大都投入到炮火连天的战斗中,我能有这样的学习条件,倍感不易,决心刻苦学习。我在校先后学习了射击、投弹、爆破、刺杀等四大技术。学习了班、排进攻等战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野外摸爬滚打,我不怕辛苦劳累。还学习了人民军队战略、战术,军队纪律和军事上的战例。受到建军思想和建军路线的深刻教育。每班发了一本《大众哲学》,轮流阅读,由我保管携带,我是第一次接触学习哲学,虽未完全读懂,但是一次启蒙学习。八个月的军政大学,学到了不少知识,对以后在部队工作,是一个良好的基础。由于我的刻苦学习,每门课程都是优良,结业时我被评为二等进步生。
宣传群众、依靠群众
依靠人民群众是人民军队胜利之本。1947年11月军政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渤海纵队宣传队工作,后又编到文工团、军民运部工作。其任务之一就是宣传群众、教育依靠群众,打人民战争。1948年春,我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部队向敌战区进发,开始攻占大城市。文工团一路上向人民群众宣传我党我军的政策,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侵略罪行和对我党我军污蔑宣传。我和团员郭众宽、李玉亭等标语宣传小组,每到一地立即利用白石灰和锅底灰稀释后用自己结扎的刷子,将“反对独裁、反对打内战”、“打倒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中国”等标语口号写在墙上,结合口头宣传,起了良好效果。1954年,我参加审干外调工作,途径山东张店,还看到我5年以前用白石灰写在砖墙上的一条“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标语口号;当我途径曾经住过的旧军孟家村,又见到我当年用白石灰写的一条“打到南京去,活捉蒋介石”的标语口号。蒋介石三个字,被人用黑泥土打上了“×”,我好奇的问一个村干部,他说是一个孟姓青年打的“×”,他后来参加了支前工作,后又当兵南下了。
向群众筹借粮草,支援军队。1949年4月,部队打过长江,在连续阴雨,快速向上海方向进军,十分艰苦,特别是干粮袋已空了的情况下,民运部接到筹粮任务。我和干事潘玉田、民运队长吴文桂等提前赶到安徽青弋江地区一个镇上筹借粮食,老百姓住家和街上售货店都关门闭户,我们敲门向群众宣传人们军队的政策纪律,寻找有粮户。终于找到国民党时期的村长,向他宣传人民军队的纪律和筹借粮草的政策后,他又领我们找到一家粮店的店主,向他宣传了借粮归还政策。使他由害怕怀疑,转为相信。他将店里经营的粮食全部借我们,我们向他打了借条,盖上民运部的公章,告诉他解放后,成立人民政府后,拿着借条可如数领回被借粮食。他高兴的说:“我相信大军和国民党不一样。”部队装满干粮袋,继续前进。人民军队到达战区,就是这样宣传,依靠人民群众的支持,保证战争的胜利。
1949年5月,淞沪战役打响。我们三十三军民运部驻进嘉定城古塔附近一座三层楼房的底楼和二楼的一半。房东是一位老太太和她的女儿与儿媳及一个八岁的孙子叫王强。由于对人民军队的不了解和国民党的反动宣传,全家几乎闭门不出,偶尔外出购物,对我们避而远之,我们便主动接触,宣传我军的政策纪律。由于我们言行一致,说话和气,纪律严明等,很快赢得了他们的信任,便主动同我们接触讲话。小王强更是天天跑到我们屋里问长问短,有些问题显然是大人提出来,叫他问的。郝晋卿部长针对他们提出的问题和老太太的儿子在上海经商的情况,召集他们全家宣传我党我军对民族工商业的政策。一天小王强送给我们一大碗油焖蚕豆,我们不吃,叫他端回去,他说是他奶奶叫送,不肯端回,经郝部长点头,大家将一大碗蚕豆一扫而光。我第一次吃到蚕豆,是那样的香甜。送去钱老太太说什么也不收。后来小王强又多次送来蚕豆,我们都退回去了,并讲述人民军队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小王强说:“是我给你们,又不是你们要的。”发生一件违纪事件,使我十分内疚,也非常感动。一天我擦洗随身带的一支左轮手枪,小王强在一边看,由于疏忽一粒子弹未退出,勾动扳机枪响了,郝部长和老太太全家跑来问:“出了什么事。”当知道是走火了,郝部长批评了我,叫我写检讨。大家散去后,小王强拉着我的手跑到院中,指指晒在绳子上的一条女人裤子,我一看上面打了一个洞,因裤子叠起来晒的,实际上是两个洞,原来是走火的子弹通过窗口射向裤子,我们都未发觉,留心的小王强发现了,而且并没有向任何人讲。我要找老太太赔偿,小王强说:“不要紧,那是我妈妈的裤子。”他拿着裤子跑到楼上,老太太立即下楼对我说:“不要赔,也不要向别人讲了。”并安慰了我,使我深受感动。深感:当军民关系发展成鱼水之情,军队违犯了纪律,老百姓也会不惜自己原谅我们。
上海解放了,他们全家都下楼来兴高采烈向我们祝贺,上大学的女儿说:“今后的天下是你们的。”当天晚上我拿下挂在墙上的地图,整理行装准备进驻上海,小王强一直在观看,到十点多钟还不肯回房休息,认真地对我说:“我长大也要当兵和你在一起。”我很感动。
第二天我们要离开时,一早起来将室内室外打扫的干干净净,将室内的东西按原样摆好,郝部长带我们向房东全家道谢。老太太全家送到我们楼外大街上,小王强拉着我的手,一直把我们送到嘉定城东门外,当我催他回去时,他站立在路旁边上不肯离去,我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我们和老太太一家的鱼水之情,永久的留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