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干部霍凤梧剿匪记

Admin 发表于2015-04-26 13:50:36
  1949年3月,根据党中央“马上得天下,马上治天下”的战略方针,从老解放区山西省太行、太岳抽调4000多名优秀干部,组成“中国人民解放军长江支队”随三野十兵团南下,将建立、接管新解放区红色政权。当时,虽然辽沈、淮海、平津战役取得全面胜利,但长江以南及整个大西南仍在国民
党统治之中。南下干部一路头顶敌人的狂轰烂炸,阻击国民党残部的袭击骚扰,爬山涉水,风餐露宿,千里迢迢,赶往与台湾对峙的福建东南前线。
  8月骄阳似火,气温竟高达38至39摄氏度,天气躁热得人都快喘不过气来。这里的气候不适应刚从北方过来的同志们,由于长途跋涉过分劳累,不少人病倒了。然而,坚持这是胜利,翻过眼前这座江西、福建两省交界的仙霞岭,很快就到达目的地了。
  南下干部霍凤梧28岁,四方脸庞,身材魁梧,气宇轩昂。而此时正弓着腰,大汗淋淋,艰难地一步一步向上攀登。行至半山腰,找块阴凉处,把背着的战友刘水金放下。刘水金同志病倒了,有气无力,迷迷糊糊。取下行军壶喂了他几口水,摸摸他的额头,啊哟,高烧未退,霍凤梧禁不住朝后大声喊,卫生员,卫生员……
  霍凤梧站在高处远眺,喟然感叹,闽北境地山峦起伏,林海茫茫,郁郁葱葱,本是富饶的地方啊。低眼望去,大好河山满目疮痍,显然,5月初的二野四兵团十五军和五兵团十七军,从江西打过来,与国民党反动派军队有过激烈的战斗,漫山弹坑累累,树林烧焦,汽车翻在沟里,不时有来不及收拾的尸体,蝇虫肆虐,臭味熏天。蒋军溃退,逃至台湾,福建闽北成为苟延残喘的据点,垂死挣扎的后方,到处是国民党军队,逃亡的有钱人,地皮流氓等,二野兵团解放闽北各县后,向大西南挺进,三野兵团继续打击国民党残部,而后一路朝闽南攻去。国民党特务、散兵游勇、地方反动武装纠集成一股股土匪,出没在山林村寨,打家劫舍、强行摊派、疯狂活动,妄图有朝一日反攻倒算。霍凤梧双手插腰,心潮起伏,一股豪气充溢周身,我们是共产党员,党指向哪里就冲向哪里,为解放福建、建设福建,奉献毕生精力在所不惜!
  山西沁县藉100余名干部接管闽北建阳县,南下干部立即进入工作状态。一方面深入农村发动群众,打倒地主恶霸分田地、征粮食征军服支援前线;另方面在各区成立“区中队”以武工队形式进行剿匪。
  这年冬天,建阳发生令人震惊的“黄坑血案”。所谓的“中华民族自救军”二、三大队由王仲民、兰启文两个匪首率领数百人,围攻黄坑区政府。由于信息不灵,交通不便,支援不及,土匪经三天三夜的攻打,区公所捣毁,杀害我区中队10多名武装干部,血肉横飞,灰飞烟灭,在周边造成极坏的影响。担任建阳一区武委会主任的霍凤梧赶往现场,义愤填膺,热泪盈眶,主动请战,发誓不彻底消灭这股土匪绝不“回朝”。
  1950年初,霍凤梧带队30人,凌晨出发,行至距彭当乡五华里地时,遇到从彭当乡逃出来的小商贩,商贩说,土匪包围了彭当,在墟场又抢东西又抓人,我好不容易得以逃脱。霍凤梧率队赶往彭当。到达乡里,群众报告说,土匪抢了墟绑了人,往水尾村方向去了。剿匪队急起直追,在建阳至浦城的公路上,发现匪陡们强迫村民挑着抢来的东西,押着被绑的群众,对弱者又推又打。因怕伤及老百姓,霍凤梧鸣枪高喊“缴枪不杀!”带头冲进敌阵。仿佛天降神兵,土匪未反应过来,纷纷抱头鼠窜,剿匪队边打边追,土匪们不时回头扫射,他们凭着地理环境熟悉,以草丛密林为掩护,逃向崇山峻岭中去。被绑的小商贩们都蹲在公路两侧的稻田里,布匹、小百货、杂货遍地都是,霍凤梧安抚群众不要害怕不要乱,并吩咐先把东西收拾在一起,然后谁的东西谁认领去。这次战斗,解救被抓的群众60多人,收回大批被抢的东西归还老百姓。接着在追捕土匪的路途中,在大山里捣毁一匪窝,缴获棉被200多条、大米几百斤。
  一天,剿匪队来到莒口区的后山村,这里庙堂里正在表演越剧,有四邻八乡前来赶庙会观戏的群众。忽然,观众中有人高喊“土匪来啦!”场面顿时一片混乱,群众惊惶失措,争先恐后地往两边的小门挤出,演员们穿着戏服,脸孔油彩来不擦,个个慌不择路。霍凤梧悄悄吩咐手下人把好门,自己跳到舞台上,大声宣布;“老乡们,不要害怕,不要乱跑,我们就是来捉土匪的,就是来保护你们的。戏照样演,大家照常看,我们会进行排查的。见前几排都是空凳子,霍凤梧跳下台,带头坐了下来,群众渐渐安定。经了解,这村未见土匪,土匪在附近的长埂村,但有多少人,多少武器,一时还搞不清楚。
  不论土匪人数多少,武器多么先进,毕竟是一些大势已去的乌合之众,没有几个不是贪生怕死的。霍凤梧决定天一黑就出发,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夜晚,当队伍行至离村不远的一个凉亭时,匪哨兵发现了状况,喊口令并叫站住,霍凤梧一枪撂倒匪哨兵。很快又出现一个土匪,这土匪朝我方放了一枪,边回跑边大喊“解放军来啦”,霍凤梧朝后挥挥手,带头追去。追进村里,只见一个大晒谷场上,有酒有菜有饭,这是匪首王仲民及部下100多人,在将口乡杀了我们一个农会会员后,来到长埂村,强迫村里给他们杀一头猪,正准备大吃大喝一顿,被剿匪队赶来了。有人告诉霍凤梧,土匪有好几把两个脚的枪(轻机枪),势力不小啊。霍凤梧抬头望去,对面山上黑黑的树林里,火光星星点点的,这是土匪用竹片点燃火把,向麻沙镇方向逃窜。
  追匪至“竹溪垅”村,天上下起瓢泼大雨,土匪不见踪影。敲开老百姓家门,也许他们怕土匪报复,以不懂普通话为借口,摇头摆手。有的人家,一看是剿匪队,二话不说立马关门,回避了事。
  第二天,队伍来到麻沙镇。镇里的同志正在房前屋后修建碉堡,以防匪患。南下干部工作队长刘水金介绍情况说,距麻沙镇15里山路的长坪乡,常有土匪出没,往里的牛头岭一带,土匪活动更是猖厥。霍凤梧、刘水金商议,镇里抽出一些区干部,组成武装工作组,与剿匪队一起进驻长坪乡,采取 “立足长坪,摸清匪情,先防后剿”的方法。
  队伍往长坪去,一路上的树桩、电杆、山岩到处贴满匪徒印制的反动传单和布告,什么“告农会会员书”“告民兵书”“告解放军书”,都是一些诱惑威胁的字句。竟然还盖有大钢印,什么 “建阳县自救委员会”;“中华民族自救军第二支队”;“自救军第三大队”等,看来土匪气焰极其张狂。
  长坪乡几百户人,四周是两丈多高的古城墙,街两头各有厚重的寨门。乡政府在街中,周围又有牢固的泥墙,形成了内城,解放前这里是乡丁、民团的据点,剿匪队暂时驻扎在此处。
  乡长梁某,伪国大代表,有大小老婆,是刚解放为我方所利用的旧乡长,其实仍在为敌特服务,是匪首兰启文暗藏在长坪的“别动队长”。我们的剿匪队一到,他主动热情接待,对霍凤梧队长说,队长进驻,为民除害,我们乡民由衷欢迎,需要什么或办什么事,请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心而为。霍凤梧一看,感觉这人不甚诚实,一副老奸巨滑的模样,就对同志们说,他绝不是我们依靠的对象,他的话只能听听,而我们说话办事要提防着他。当剿匪队向他了解这一带的匪情时,他装出糊里糊涂的样子,又拐弯抹角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长坪北面的牛头岭,仅有一条沿溪的小道通往岭后。一岭之隔,两个天地,岭后的重峦叠嶂里藏着土匪的老巢,岭北一带的溪口、焦溪、黄坑、桐木关等村子被其控制,夜晚还常常侵扰岭南麻沙镇等地。
  驻长坪一个星期,霍凤梧想找人了解匪情,奇怪的是等了两个墟日,竟没有发现一个岭北那一带的人前来赶墟,甚至连平日走亲访友的人都没有。刘水金对他说,如果我们冒然打进山岭,兵力不足,且地理环境不熟悉,取胜不易呀。霍凤梧正举棋不定,发生一件事,引发牛头岭的剿匪战斗迅速打响。
  这天夜半,北寨门外来了两个自称是溪口村的农民,来向剿匪队报告匪情,剿匪队自然求知不得。但也感觉蹊跷,怀疑是否被土匪逼迫前来探试情况,匪首企图攻打长坪?为探明虚实,放进他们,立刻进行讯问。他们说土匪进村到了他们家,请求剿匪队马上过去打,救救他们的亲人,否则土匪就跑掉了。土匪从何处来,有多少人,带多少枪,是专来抢劫的吗?对于剿匪队的追问,他们支支吾吾,一概答不清楚,这加深了大家的怀疑。霍凤梧问,你们亲眼见到土匪了吗?“农民”答,没有,我们躲到后门山。又问,会不会是解放军呢?回答,解放军不会砸桌摔碗。故意再问,你们躲到后山,能看到土匪的动静吗?一人转着眼珠不知该如何应对,一人说可以听到。他们的回答有不少破绽,但从他俩的服装、相貌、神情看,又像是劳作的农民。几人碰头分析,霍凤梧认为,主动出击探路,还能摸清一些匪情,万一形势对我方不利,及时撤退转移,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刘水金说,然而进剿,我们地理不熟,兵力不足,敌情不知,把握不大啊。有同志说,村民来报案,如果我们不去,老百姓会以为我们胆小怕匪,若产生不良的影响,今后工作就难以展开了。霍凤梧想了想,坚决地说,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这才是我们剿匪队的气魄啊!我看这样安排吧,我带尖兵班和两个农民在前,刘水金同志带队伍并找一个可靠的向导在后,发现不利情况再及时作打算。
  天未亮,部队向匪巢进发。
  拂晓,到达牛头岭山脚下,通往后山的小路傍山沿溪,溪流湍急,两边峭壁悬崖。霍凤梧仔细一看,危险在预料之中,倘若冒然入溪口,土匪居高临下,伏击我队,定会遭来覆没之灾。即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后续人马就地休息,一面传刘水金上来,另一面再次讯问那两个“农民”:
  问:你们去报案时,这条路有土匪吗?
  答:没有。
  问:我决定不走这条路,你们带我们走别的路如何?
  答:没有其它可行的路,如果从麻沙镇那边走,一天都走不到。
  霍凤梧举起枪,对准其中一人脑袋,厉声说:进这山口,如遇土匪袭击,我首先开枪打死你们。
  另一人急忙表明:我们不敢,队长!可你们也要讲良心呀。
  霍凤梧说:什么良心,土匪要我们50多个人的命,而我只要你们2个人的命------
  他们异口同声说:那,那我们不带路了。
  进一步探个明白,不一会儿刘水金上来了,两人取得一致意见,做好充分准备,来个将计就计,大胆过溪谷。
  为防被一网打尽,由霍凤梧继续带尖兵班摸索前进,刘水金仍带队伍尾随其后,拉开间距400米。如果前头遭匪徒伏击围攻,后面队伍可以在外面来个反包围;如果匪徒放过尖兵班,着意打击后面部队,尖兵班调头回击,形成夹击状态。为减少伤亡,不给敌人使用机枪、手榴弹的机会,尖兵班相隔3至4米,沿路边树丛中走,尽量隐蔽自己。
  霍凤梧勇敢在先,尖兵班个个手提三八大盖枪,子弹上膛,悄悄行进,气氛静穆而紧张。
  不出所料,在拐弯处,霍凤梧贴在山岩上抬眼一斜,看到前方10米左右,半坡茅草中的一棵松树后,有时隐时现的身影晃动,再定睛一瞧,是一个匪兵手端汤姆式冲锋枪,正往山路下张望。霍凤梧先发制人瞄准其就是一枪,那该死的家伙来不及吭声就倒下了。背后的剿匪队员猫着腰即刻上坡缴获这把美式冲锋枪。霍凤梧回头一看,那两个带路的“农民”已无影无踪,敌人早有准备,这一仗肯定打得艰巨,为减少我方的伤亡,撤退应该是上策,但如何退更有利?
  正思索着,只见沟两边的山腰上,土匪的机枪同时响起,虽然我们见不着敌人,而敌人也打不中我们。
  霍凤梧按照计划进行,吩咐尖兵班队员利用地形隐蔽好,并警戒封锁出口,如若土匪冲下来,坚决阻击。又派人通知刘水金,迅速上山,占领山头制高点,用机枪火力压住敌人,掩护尖兵班撤退。土匪高叫,霍凤梧,我们看见你了,大个子,黑脸膛,赶快出来投降吧,不然就打死你!霍凤梧不吭声。相持一阵,后续部队上山,子弹倾下,霍凤梧松一口气,命令尖兵班后撤。尖兵班人少精干,刘水金估计撤退差不多了,带兵边打边撤。因为我方早有准备,敌人也不敢恋战,有一枪没一枪的。时值中午,队伍在长坪村河滩上会师,无一伤亡。
  从抓来的一个匪兵口中了解到,这批土匪属“中华民族自救军”第三大队,由兰启文大队长率领匪徒200多人,早有预谋埋伏在牛头岭,准备消灭我剿匪队。那两个“农民”实则是匪首派来引诱我方上当的匪徒,我们未掌握敌情,瞎闯冒进,却没被敌人吃掉,并无一伤亡,反而消耗了他们的火力,击毙他们数人,缴获武器若干,也可以说是一次小的胜利吧。
  一个当地老百姓对霍凤梧说,你们剿匪,土匪每天都能看到你们,而你们却看不见土匪。昨晚,土匪又向梁乡长要去200卦花边(指银元),我家也摊派了三卦------霍凤梧立刻警惕起来,这说明梁某肯定通匪。经过拘审,他不得已交代了犯罪事实。我方的人员、武器等情况,他暗暗调查了如指掌,甚至霍凤梧和刘水金的长相,都一一传出。梁某提供了重要情报,各路匪首将聚会碰头,交流信息,商讨负隅反抗之大事。霍凤梧要求梁某带路剿匪,立功赎罪。经过周密布置,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并请示上级组织。由于时间紧迫,上头先派一些附近熟悉情况的地方干部支援,后续队伍将赶过来形成一个大包围圈。夜半,霍凤梧带着队伍,神不知鬼不觉踏上征途。
  土匪聚在一个小村寨里。村前有一条小溪,溪上横着几条小舟,小舟上铺着木板形成浮桥,进村子仅这条浮桥可以通往。天未亮,几个懂水性的人在上游就潜水过溪,然后躲藏在村子溪边的茅草里。天刚蒙蒙亮,水面雾气蒸腾,梁乡长挑着担子晃悠晃悠过桥,对面的匪兵大声问,口令,谁?梁乡长答,口令“南蛮”;怎么,连我都不认识啦。匪兵回应,口令“北侉”;喂,给我们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梁乡长笑嘻嘻地说,好酒好烟,还有野味哟。梁乡长过桥上岸,两匪兵围着担子看。埋伏的剿匪队员扑向前,按倒匪兵,五花大绑口塞破布,扔在草丛里。队伍迅速过桥。霍凤梧直接奔往第三大队长兰启文住处。兰启文还在呼呼大睡。门被踹开,他惊醒过来,伸手抓住枕边的枪,翻身下床。霍凤梧眼明手快,一步上前捏住他的手腕,子弹“嗖嗖”穿过屋上角泥墙。队员上来,夺过他的手枪。村子四处响起“放下武器,举手投降,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如胆敢开枪反抗,就统统把你们消灭掉”的喊话,土匪们乖乖举起双手,陆续走出屋子投降了。
  敌人毫无防备,我剿匪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获“中华民族自救军”、“建阳县自救会”中队长以上匪首数十名,缴获一批德造手枪、美式步枪和手榴弹、子弹,还有稻谷、棉被以及几百只鸡鸭等。
  1952年,闽北的残匪,只剩下建瓯川石和邵光县边界两股。霍凤梧已调往公安处治安大队任队长,他带领公安干部顶烈日遭寒风,爬高山涉急流,在深山里吃干粮舔盐巴,睡草丛被虫咬,艰苦搜捕残匪。至1953年春节后,闽北土匪基本剿尽,得以胜利凯旋。(作者:红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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