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帝国主义一九三一年制造了九一八事变,侵占了东北三省大好河山,为进一步侵吞全中国,达到其霸占全世界的政治野心,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又制造了震惊中外的芦沟桥事变,蒋介石继续推行不抵抗政策,到处散布失败主义情绪,整个国民党军队在日军的进攻面前丧魂落魄,蜂拥南逃,使日本侵略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向关内大举进犯,华北数省、天津、北平、张家口等大城市及交通要道相继被日寇占领了。一九三七年九月下旬,正当中华民族处于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我八路军一一五师在平型关痛歼日军精锐部队坂垣师团三千多人之后,将该师三四三旅的六八五团二营扩编成第五支队(代号:永兴支队),曾国华任支队长,李宽和任政委(后调来的政委王叙坤),我任副支队长。我支队奉上级命令,于一九三八年六月底开赴华北宁津、乐陵一带开展敌后游击战争,经过一段时间的战斗,扩充了兵源,我支队扩大了建制。根据革命工作需要,我被调任第五团团长。这支队伍在三四三旅政委萧华率领下,继续在津浦路以东、天津以南、济南以北(通常称为冀鲁边区)地区开辟和巩固抗日根据地。这个地区是华北地区的广阔平原,有津浦,石德两条铁路,在军事上战略上的价值极为重要。所以,上级指示开辟该地区,建立地方人民武装,扩大和巩固抗日根据地,创造条件,成立该地区抗日民主政权,组织人民群众共同抗战。我团抵达鲁北之前,这里曾遭到日寇的“扫荡”和伪军的洗劫。鬼子走后,土匪恶霸结伙逞凶,自称为王。有名的反动头目是国民党鲁北惠民地区专员刘景良、国民党地方武装“曹五旅”,土顽头子于治良,还有乡民组织“十八团”、“二十二团”以及反动会道门“红枪会”、“黄沙会”,“连庄会”等等。这些自立山头,自成系统,称王称霸的“草头王”,给当地人民群众造成了极大的灾准,给我军开展工作带来许多阻力。我团进驻该地区,以德州以东的陵县为中心开展了艰苦复杂的对敌斗争,经过社会调查,了解并认识到这些地方武装、民团和反动会道门,除少数反动头目外,大多数人是由于辱国丧权,兵连祸结造成的。掌握了社会现状,就得采取争取大多数人的正确政策和策略,团结教首改造他们,联合他们共同抗战。为此,我们说服“曹五旅”的头目曹镇东部改编为七支队,还准备将于治良部改编成八支队。但不久曹镇东又投靠了国民党鲁北行署主任何思源,当上了国民党保安五旅旅长,之后又将我们发给他的委任状退了回来。“十八团”和“二十二”团是乡民自卫组织,又抗日又不接爱八路军的领导;甚至拒绝八路军进驻所谓他们的管辖地盘活动。一次,我带一个营通过“十八团”地区,他们不但不准我们接近和通行,还动起枪来。为了执行抗日统一战线的政策,主动团结地方民团,我命令战士一律不得开枪,只好绕道而行。在我们开辟根据地处于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于治良又率部投降了日军,摇身一变成了汉奸队。因为于治良早与“十八团”有矛盾。他想仰仗日寇势力吞掉“十八团”。于是,在他投降日寇当了伪军之后,立即纠合鬼子攻打“十八团”所辖地区--仓上村。在激战之中,“十八团”团长战败身亡,副团长被俘,损失很大。“十八团”的乡民不甘败在于治良的手下,但又无力反抗。在这种情况下,便向我军求助。为了打击反动派,支持民团组织,我们支队奉命从东光、宁津,乐陵出发,长途行军到达陵县的仓上村,将于治良部包围起来,经过一场激战,将于部一千多人全歼,生擒了于治良,替“十八团”报了弥天大仇。为了团结改造“十八团”,我们又将民运股长梁国栋派进该团任团长,将该团副团长营救出来后,继续任原职。这样,“十八团”才接受了我军的领导,陵县地区的局面逐步有了改变。为开辟鲁北地区根据地打下了基础。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复杂的对敌斗争,我军在鲁北一带开辟了抗日根据地。一九三九年三月,支队部率我团一营驻陵县的魏龙江村。一天,“曹五旅”的队伍被日本侵略军驱赶到村头,无力招架,便向我军请求助战。我团一营在营长谭端志指挥下,经过一场激烈战斗,打到天黑,谭营长不幸牺牲了。由于鬼子来势汹汹,我军连夜转移。又经过同敌人几天周旋之后,我们支队又重返陵县以东的前后侯家、大宗家、阎富楼、赵玉枝家一带进行休整。支队部带直属骑兵连、特务队和五团一营一个连驻前后候家,我团除二营随萧华同志执行任务外,我和政委曾庆洪率团部特务连和三营十连驻大宗家,一营驻赵玉枝家;三营位于阎富楼。支队部加我连驻这里的兵力共有二千多人。我团返回大宗家驻防的第二天,集合部队在村头为牺牲的潭端志营长开追悼会,我和政委曾庆洪同志都为悼念牺牲的战友讲了话……自从我军进入鲁北开辟抗日根据地以来,连续打了几次胜仗,开展群众工作,团结争取“民团”共同抗战也都取得了很大成绩。然而,在兵火连天的年月,深入敌后同凶恶残暴的日寇作战,又同汉奸土顽周旋,本应时刻提高警惕,而我部队却在胜利面前滋长了麻痹思想。一天晚上,在支队部驻地侯家村高搭戏台,召开军民联欢会。当夜汽灯高悬,村民簇拥着都来看戏。我当时虽然意识到“久驻一地易遭敌人袭扰,久走一路必遭敌人伏击”,但没有作出具体应敌的战斗方案。日军坂垣师团,在平型关一役遭到我军一一五师痛歼之后,其残部怀着对我军复仇心理,窜到冀鲁地区纵横“扫荡”,血洗村庄。他们获悉我第五支队是由一一五师一部发展起来的队伍,驻扎在陵县以东的大宗家一带,便纠集沧县,泊镇、盐山.德州、平原、禹城等地的日军二千多人,包括骑兵五百多、汽车几十辆,以突然行动,向大宗家一带分兵合围,妄图一举歼灭我军,摧残刚刚建立起来的抗日根据地。三月间的一天拂晓,我突然听到村西传来了“汪汪”的狗叫声,又听传来阵阵枪声。我惊愕一时,随即镇静下来,一边命令通讯员通知政委向支部打电话报告情况,一边立即带几个人迅速地奔向村西十二连驻地。我赶到了村头,透过灰蒙蒙的晨空,朝西方仔细观察,发现从西面赵寨方向摸上来黑压压的一片敌人,村外小庙那边有个鬼子军官,正张牙舞爪地指挥鬼子兵朝我方运动,在鬼子步兵后面,又有骑兵横枪跃马准备冲击。我发现敌人来势凶凶,摆开向我部队逼近迂回的阵势,立即命令十二连开枪坚决阻击敌人,大宗家的一场麈战就此打响了。当时我直接指挥十二连,利用自然地形,以密集火力连连向故人打出排子枪,机关枪,手榴弹,顿时,步枪、机枪、手榴弹象爆炒豆似的向敌人开火,打得敌人死的死,伤的伤,幸免的敌人,有的卧倒,有的后退,一时阻止了敌人的前进。敌人进犯大宗家的同时,又出动步兵、骑兵向正南我团驻阎富楼的三营和支队部驻地侯家村包抄迂回。我三营发现敌人进犯大宗家团部驻地,便主动派出十连在张宝珊连长和杜指导员的率领下,向大宗家增援。我见十连赶到了,高兴地紧握杜指导员的手说:“你们来的可正是时候,准备战斗吧!”根据敌人进攻情况,我断定他们决不甘心,一定会组织兵力反扑,我们面前定有一场恶战。我命令十连杜指导员带两个排加机枪班先到村东待命,另一个排在张宝珊率领下进入村两迎击敌人。我将村西头的战斗部署完毕,便迅速地赶到村子东面观察敌情,到了那里又发现鬼子骑兵迂回过来。我又火速地赶到村子南面,那里也有鬼子飞马奔驰。暂短之间,敌人就将我军驻地几个村庄分兵包围起来,大宗家的战斗一打响,驻其他村各部队也都相继地投入了战斗。分析敌人分兵进攻的态势,其主要目标是大宗家村,所以战斗一开始打得就很激烈。我十二连首当其冲迎击敌人。在敌人主力攻击面前,打退了多次的冲锋,杀伤了一批敌人,迟滞了敌人的进攻。但是,终因敌众我寡,付出了一部分代价之后,收起兵力撤进村内。十二连部分兵力撤进村里与团部特务连和十连会合,(这时团指挥部被敌击断)。在团部特派员谢甲树统一指挥下,同敌人展开了短兵相接,兵戎相见的一场巷战。不停地“嗄嗄嗄”机枪声、“叭叭叭”步枪声、“轰轰隆隆”爆炸声、战士们的冲杀声,划破了幽静的晨空,惊刹了敌胆。在那飞墙越壁、纵横穿插的巷战中,特务连和十连的指战员们,打出了中华民族顶天立地,不畏强暴的威风。指战员们对恶敌反复冲杀,白刃格斗中,连连发出刀枪拼击铿锵震耳的声音,打得敌人首尾难顾,东钻西窜,尸体遍地……从战斗的进展中,我已看出敌人实力不小,对于这场战斗打出如何的结局?我心里反复的考虑,在和政委曾庆洪商量后,决定向支队进一步报告战况,同时与我团各营进行联络。就在这个紧要时刻,团部与各营临时架设的电话线被敌人的骑兵冲断了。此刻,又得知村子南面情况吃紧,我便带通迅排一个班赶到了那里。正当我在村南部署兵力,配置火器时,通讯员突然惊喊一声;“首长,后面的敌人冲上来啦!”我转身看去,见—股敌人沿着南街向我们冲上来,我和通讯班一面向鬼子开火,一边向村东边撤退。到了村东头,我命令部署在那里的十连两个排向敌人猛烈开火。杜指导员见敌人如此嚣张,气得他端起机枪向鬼子那里“嗄嗄嗄”一阵猛扫,打得敌人滚的滚爬的爬,死伤无数,一时又把敌人打缩了回去。可是,当鬼子得知这里有八路军的团长时,又重新组织兵力火器蜂拥而上。一排排子弹象冰雹似地打得我们抬不起头来,力了保存实力,减少伤亡,争取时间,我和通讯排又转移到村外,占据一条壕沟抗击敌人……一直坚持到午后一点钟。午后战斗越打越激烈,曾政委见我面孔严峻,心急如火,同我商量说;“团长,我亲自去赵玉枝村,调一营来大宗家增援”。我听政委要亲自去一营,对他说:“这不行,政委,派别人去吧!”政委深感事关重要,眉心竖起两条深纹,沉思片刻,执拗地说:“团长,还是我去吧,你留在这里继续指挥战斗!”政委临走之前,两跟凝视着我,仿佛把这场战斗重任完全托付给我了,他那张温存的面庞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对我说:“老龙同志,这里的指挥任务,就先交给你一个人了!”说完,转身跳出阵地,不顾满天飞着瞍嗖的子弹奔向赵玉枝村。政委寥寥数语的嘱托,我好似肩上压上了一付千斤重担,我木然地站在隐蔽的指挥地位,两眼盯着政委去的方向--望着望着,突然见政委在子弹呼啸,尘土漫天中,身子一晃倒了下去。这时,我把胳膊一甩,命令战士;“快快快,快去把政委救回来!”不曾想,这位久经沙场的英雄政委,为拯救中华民族危亡,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激烈的战斗进行了六七个小时,下午一点多钟,又增援六七百敌人,还配备小炮八门,妄图以重兵炮火将我军吃掉,我正考虑敌我力量对比,如何制敌取胜,支队派通讯员飞马来向我传达指示。支队首长为了保存实力,决定不与敌人恋战,要我团迅速撤出战斗。 我对通讯员说:“你快回去向支队首长报告,说村里十连和特务连被敌人包围着,十二连只剩下一部分人坚持战斗!”敌人将村子包围后,团部与村里部队失去了联络。为了执行支队首长撤出战斗的命令,我分别派通讯员向村里部队传达撤退命令。可是,在敌人层层火力阻止下,通讯员在半途中都牺牲了。我见十七八岁的小通讯员一个一个地倒在敌人的枪弹下,一时急得我火燃胸膛。这时,通讯排一个“小鬼”跑到我的面前,坚决地请求说:“首长,派我进村里去送信吧,村里那两连接到命令好突围呀!”那个“小鬼”为了表示他的意志坚决,在我面前孩子般的跳着脚,“首长,您看人们都叫我机灵鬼,小日本鬼子的子弹没有眼睛,不会打着我的呀!”我激动地握住了那个“小鬼”的手,答应了他的请求。那个小同志见我答复了他的要求,含着甜密的微笑向我点点头,随后跃身跳出阵地,在敌人密集火力封锁下,飞也似的向村里奔跑。他时而卧倒,时而匍匐前进。眼看就要爬上了村边的土围墙,不料又被敌人打伤了,可他并没有退却回来,只见他翻身跃墙,向村里冲去……战后,我曾细心地询问那个可爱的小同志,知道他进村后,终于找到了团部特派员谢甲树同志,向他传达了突围的命令。那时,十连和特务连正同敌人打得难分难解,杀伤了大量的鬼子。缴获了两挺歪把子轻机枪,还有其他武器弹药。指战员们听说要他们撤离阵地,思想还想不通呢。围困在村里的部队,遵照撤出阵地的命令,曾多次组织突围,但因受敌层层围困,而未得成功。我经过反复考虑,如不将两个连接应出来,将会带来更大的损失。于是,我纵身上马奔赴侯家村向支队汇报情况,请求援兵。我赶到了支队部,见他们也正准备转移。支队长曾国华、政委王叙坤见我匆驰赶来,十分高兴。我简要地向他们汇报了战况后,接着曾国华同志向我介绍其他各部队的战斗进展情况,他说:驻赵玉枝家村的一营与敌人接火后,迅速地展开了战斗队形,占据了村子周围的有利地势,坚决地抗击进犯之敌。当他们得知敌人包围了大宗家的团部时,主动地向大宗家增援。当部队运动到大宗家东北尚庵村附近,发现那里埋伏着鬼子的骑兵。显然,这是鬼子有计划,有预谋地进犯我支队的驻地,想分割包围吃掉我们支队。一连特派员高子贵同志发现埋伏着鬼子骑兵,指挥二连一个排去歼灭敌人。该排在敌人尚未发现的情况下,以闪电般地动作,冲到鬼子骑兵跟前,投出一排手榴弹,炸得鬼子人仰马翻,乱作一团。五、六个鬼子立时丧命。战士们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冲向敌人缴获机枪三挺,步枪多支,还从一具鬼子指挥官的尸体上缴获一付肩章和指挥刀等物。据了解,被击毙的那个指挥官,就是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安田大佐。一营打死了安田大佐,敌人忙调遣重兵,恶狼出山似的围打赵玉枝家的一营。一营在同敌人展开激烈的战斗中,几次部署突围增援大宗家,因受敌人层层阻击而不得手,现在那里的战斗仍在进行之中。驻前后侯家村和阎富楼的部队,也遭敌人迂回包围,同敌人展开了战斗……曾国华同志向我介绍战况后,王叙坤政委问我:“龙团长,你知道鬼子是那一部分的吗?”“不太清楚。”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老对手了,坂垣师团的一部分窜过来了。”王政委进一步地介绍。“哼!在平型关已经打过交道了,是手下败将。”我说。“不能轻敌呀,他们正是要报那场战斗的仇哩!”王政委接着问我:“老龙同志,你看被困在大宗家的那两个连怎样才能接应出来?”“只要给我一个连我保证把那两个连解围出来!”我坚定地回答王政委。支队首长答应派兵增援,我驰马加鞭返回大宗家。不多时刻,支队派指导员梁世淦带一个排满面灰尘,遍身汗渍,匆匆地赶到了。梁指导员向我报到后,见我的面孔上露出援兵太少,难以援战的神色;便对我说:“团长,支队首长说抽不出一个连兵力,才派我们—个排来”,梁指导员解释着,脸上变得庄严起来,提高了声音坚决地表示:“首长,您别看我们是一个排,但参加过平型关大战的人可不少呀,打起仗来一个排能顶一个连!”梁指导员的一番话儿,使我深深感动,我望着战士们的那种不畏强敌,个个眼里射出誓与日寇血战到底的愤怒光辉,内心称赞他们:这些好同志已经同敌人拚杀了十三个小时了,又赶来增援,对我鼓舞很大。当时我确确实实感到敌众我寡,一个排兵力怎能冲进重围完成“救援’的任务呢?但是战士们伟大的中华民族气节,请战杀敌的英雄气概激励着我。于是除留下一个班担任警戒作机动外,把另两个班组成救援战斗小分队。战士们见我给他们下达了战斗任务,个个刀出鞘,弹上膛,精神抖擞地作好冲锋前的准备。我向他们下达了冲击命令,梁指导员随着我的命令声,率领小分队跳出阵地,迎着敌人的枪弹,如同猛虎出山向衬里冲去,当小分队冲到围墙,短兵相接时,投出一排手榴弹,爆炸声象开山炸石似的“轰隆隆”巨响,炸得围墙外面的敌人血肉横飞,滚倒在地。顿时,敌人的机枪、步枪“哑巴”了,鬼子们叽哩哇啦的狂叫声也消失了。在轰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小分队顶着硝烟尘土,冲上被打开的围墙缺口。但是还没等小分队向村里冲击,便又遭到围子里面敌人火力拦阻。经过一场短暂的激战,杀伤了一批鬼子。然而,小分队的战士们在同敌人冲刺拚搏中,又倒在了血泊里,梁指导员也中弹负伤,这次救援终因敌众我寡又未得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围困在村里的部队,在谢甲树同志指挥下,同鬼子继续进行血战。街头巷尾、民宅庭院、屋顶墙头、柴垛场院均为战场,在纵横穿插的巷战中,指战员们子弹打光了,就打白刃战;刺刀捅弯了,就抡枪托打;枪支打坏了,就同敌人打交手仗。激战之中,战土们从夹道、墙壁,柴垛各隐蔽处,向敌人又投弹又打枪,占据墙头高处的战士,就用砖头石块打,真是逢巷必夺,寸土必争,打得敌人尸体横藉,遍地血腥,幸免未死未伤的敌人,东窜西钻,到处挨打,叫苦连天。在同敌人拼杀中,我指挥员牺牲了,战士自动代理指挥员,继续指挥战斗。特别是特派员谢甲树和三连的申管理员,他们身先士卒,冲锋在前,退却在后,指挥得力,作战勇敢,英勇坚强,亲自杀伤无数鬼子。特务连和十连(包括十二连的部分同志)在村里坚持了九个多小时的战斗,没有喝水,没有吃饭,同敌人反复冲杀了三十余次,毙伤大批敌人,而我部队一百多名战友为拯救中华民族的危亡也壮烈牺牲了……这些革命英雄不畏强敌,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慨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革命气节,永远铭刻在鲁北人民的心中,载入史册,名垂千古。梁指导员带小分队打进村里增援未得奏效,我又调回担任警戒的那个班,再加上通讯排十几个人,将能参战人员重新组织起来,准备第二次冲进村里去接应被围的部队,此刻,村里的枪声连成一片,我判断这一定是特务连和十连又组织突围了。于是,我立即给新组成的战斗分队下令冲出阵地向敌人猛烈开火。我部队在村里村外一齐开战,敌人受我内外夹击,更是疯狂起来。那些鬼子层层结队地从村里挺胸端枪地向我部队冲了上来,鬼子还一面冲一边喊“冲击——!冲击——!”鬼子指挥官也举枪挥刀“嗷嗷”督战,叫喊“哈呀苦!哈呀苦!”(快!)我们一位大个子机枪手见敌人象饿急了的疯狗似的冲上来,气得他两眼冒火光,挺身端起机关枪就向鬼子群里“嗒嗒嗒嗒”的猛扫,打得鬼子一排一溜地倒在地上。可是,那些亡命鬼徒怀着复仇心里,施展“武士道”的余威,前面鬼子打倒了,后面鬼子踏着他们的尸体接着向我部队猛扑。我见此势,气炸胸膛,便向部队大声喝令:“投手榴弹,给我狠狠地打!”随着我的命令声,一排排的手榴弹投向敌人群里,顿时,发出震裂耳鼓的巨响,打死打伤鬼子几十个,终于接应了与敌鏖战了一天多的特务连和十连的幸存战友。他们打开缺口突出了重围,我心里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两个连百把十战友得到了营救,难过的是一百多名英雄为国捐躯了,我在心潮澎湃,激荡难收的情况下,指挥突围出来的部队:“快快,快向我这边撤!”随着我的命令,百十多战士冲过大宗旱河,向东北方向转移下去。敌人眼看全歼我军的计划破产了,匆忙集中兵力火器向我部队转多方向疯狂射击,打得硝烟四起,土浪漫天,并占领了我部队打开的土墙缺口,接着敌人又从几个方向对我迂回冲击。我见敌人包围过来,妄图截断我们的退路,这时,我身边只有一个班和通讯排十来个人,便撤离战地,随同部队一起转移。战斗从拂晓开始打到黄昏,我在组织部队转移的途中,发现—个伤员掉队了。在我冒着敌人跟踪的炮火枪弹回去接那个负伤战友时,蓦然,一股敌人又向我赶来,我和战友们一面回击敌人,一面继续向高家庄那边撤退,当我们退到村南一条沟渠时,不料埋伏在沟里有一个鬼子,冲我“叭”地开了一枪,子弹从我的左肩胛上打进去,整个胳膊都被穿透了,险些栽倒陷入深沟。我中了敌人子弹,鲜血流出,疼痛难忍,一时气得我七孔冒火,右手甩出手枪将那个鬼子打翻在地。随身的医助见我负伤,要就地给我包扎伤口。我对医助说:“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包扎上药,抓紧时间转移要紧。”战土们见我负伤了,个个心头烈火上升,连连向追击我们的敌人迎头痛击,一时敌人停止了前进。我们迅速奔回高家庄村头,我才觉到渴得嗓子冒烟,这时医助仍来不及给我包伤上药,只是要他给我找来两碗凉水喝了。我在高家庄村头,从一个老乡那里了解到我部队已向东北方向开过去,我也立即带随身部队向东北转移。刚走不远,一队鬼子骑兵又追了上来,将我带的随身部队冲散了。冲散后剩我一人转到高家庄的西辻。那里是大宗沙河沿岸,遍地沙滩,进三步退两步,真是步履艰难。我穿过一层沙滩,来到一片黑幽幽的防沙树林子。心想:天快要黑了,又是沙滩地带,鬼子骑兵不使窜到这儿来。正当此时,我见沙滩上一班鬼子骑兵追着我们的三个同志。原来那三个人是团部通讯排长带领两个战士,同鬼子骑兵边走边战。由于鬼子骑马在沙滩上,摇摇晃晃行动不便,更不易在马上开枪逞凶,我们那三个同志就趁机向鬼子纵横冲杀,刺刀不时地捅在马肚子上,刺得马横蹦乱跳,鬼子在马上前仰后翻,只好落马对付我们的同志,鬼子下马后,我们那三个人又跑远了,等鬼子再上马追上来,我们的同志又开枪,又拚杀,打得鬼子无可奈何……这样,反复与敌人较量多次,鬼子也没有追上我们那三个同志,气得鬼子一个小官举起王八盒子,照准我们三个同志连开数枪,结果将我们一个战士的腰部打伤了,这时,我们那两个同志护着二个负伤的战友边撤边打,一直打到防沙林边。;这时候我刚到树林边上,立即跑上前去,向他们招喝:“快到这边来,随我撒到树林子里去……”我们四人进了树林子,又遇见一个战士,他激愤地向我报告,说团政治部主任朱圩先同志在赵玉枝家突田中负了重伤,背到赵玉枝北面他就牺牲了。我听说主任牺牲了,心里难过多时,长嘘一口气,让那个战士背上主任遗留下的皮包和手枪,我们五个人又开始行动了。正是春寒料峭时节,黄昏初春的寒风不时地打在我的身上,更加感到伤口疼得火辣辣的,为了避开敌人的追击,在林子里又朝西走,黑夜,来到了刘鸭子村。我们五个人进了村子,实在感到精疲力尽了。于是,在—户老乡院中的夹壁墙里过了一夜。翌日清晨,老乡得知我们是救过“十八团”村民的八路军,又带着“八路”的袖标,都热情地问寒叙暖,竞相把我们让到家里,又做饭又包伤口,照顾的无微不至。后来由村长陪同把我们转移到安全地方--滋镇。过了几天,我们都回了部队。鲁北人民对于弟兵的深情厚意,至今铭刻在我的心怀。大宗家战斗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敌人周密策划,精心部署,向我军突然袭击的。我军指战员在这场战斗中,不畏强暴,顽强拚杀,击退了敌人几十次冲击,粉碎了日寇妄图全歼我第五支队的梦想。战斗中,打死了坂垣师团的安田大佐,打死打伤日本侵略军七百多人,打死战马一百余匹,严重地打击了日寇梦想长期霸占鲁北的嚣张气焰,对群众坚持抗日斗争鼓舞很大。这场战斗也有力地批驳了那些“亡国论者”和“失败主义”情绪,为奠定和开辟鲁北根据地,扭转该地区的政治和军事形势,为广泛发动群众,联合抗日统一战线,成立解放区人民政府,奠定了良好基础。大宗家战斗,不仅震动了日本侵略军,对国民党的鲁北头目也是个很大的震动。他们对八路军敢于同日寇骁勇作战非常敬佩。许多杂牌军、土顽流寇,自立山头的“民团”,如临邑的所谓“三十二个司令”和“七十二个团长”等等,都先后接受了我军的改编,有的还被委任为“民团”的领导人。在几个月内,我军就胜利地开辟了平禹以东,惠民以西,徒骇河以北的广大地区,并打通了津浦路以西清河等地的联系。然而,从大宗家的战斗中也吸取了一定的教训。在厝火积薪的战争年月,对于随时难备抵御来犯之敌缺乏高度警惕,当遭到敌人突然袭击后,没有果断地指挥部队迅速转移,保存实力,歼灭敌人有生力量。因而使我部队在同武器装备精良的敌人战斗中,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在我五十余年的戎马生涯中,每当回顾起大宗家之战,内疚之余,浮想联翩,战场上无数的革命英雄的伟大形象,立时屹立在我的眼前,我对他们和鲁北人民英雄行为深表敬佩,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