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六年十二月,正当国民党顽固派向我解放区实行全面进攻的时候,我渤海军区部队,为配合主力部队作战,在运动防御中大量歼灭敌人有生力量,除抗击天津、济南两个方向的敌人外,还协同地方,组织了大量人力物力支援前线,同时,军区组织了前线临时指挥部,抽调三、四个主力团,协同清河分区三个基干团及独立团、独立营、县大队、区中队、武工队、人民武装等,周旋在胶济线一带,打击敌人,牵制敌人。当时,在胶济路上的敌人较多,仅在济南、青州一段,就有国民党第二绥靖区王耀武指挥的正规军七十三、九十六、十二军和八军的一部;另外,还有直属警备旅、警备团、警备队和保安师、保安团、保安队等杂牌军队,共约二三十万人。敌人不仅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而且在技术装备、交通运输等方面也优于我军。在敌强我弱的隋况下,必须采用人民战争,以运动战,游击战、夜战、攻坚战多种方式打击敌人。不到半年功夫,军区部队先后和敌人进行了数十次较大的战斗。其中齐东战斗,以较小的伤亡和消耗,迅速、彻底地全歼了进犯的敌人,取得了较大的胜利。
这次战斗,我们完全用两条腿和敌人的火车、汽车、飞机赛跑。先找敌人的薄弱部分,而后集中优势兵力,以声东击西的办法,变被动为主动,由退却转入进攻。
在这以前,胶济线上的敌人,凭借暂时的优势,利用飞机、铁路运输等有利条件,占去了铁道沿线的城镇,继续向我渤海军区扩展,先后侵入我章丘、长山、临淄等县城。为了打击敌人的猖狂进攻,我们决定乘敌保安三师占领临淄县城立足未稳,发起,一个夜间突然袭击。
晚上,我和周贯伍副政委率领五个团,悄悄地出发了。到了临淄城郊,便将部队迅速展开,把临淄城围得水泄不通。正要发出攻城命令的时候,突然接到地方党组织和我侦察人员的报告,说敌军主力已沿胶济铁路东西两个方向,车运到了辛店,企图不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使我和周副政委陷入了沉思:“敌人想耍什么花样?难道我们的行动暴露了?”辛店在临淄以南,相距十八里,敌人的炮都够得着。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很可能是来增援的敌人,一方面企图攻我不备,另方面想趁我们打得精疲办尽的时候,来一个内外夹攻,消灭我军于临淄城下。想到这里,周副政委凑过来说: “我们应该考虑这个新的情况。”
对于一个指挥员来说,碰上这种情况,真够伤脑筋的。打吧,援敌已到辛店,我们随时都会遭到敌人的夹攻。何况临淄城旧有的碉堡林立,四周还有一道很深的水壕,敌人又是居高临下,现在离天明只有几个钟头,天亮前能否结束战斗,尚无把握,即使攻下了城,也必将付出巨大的代价。如果当夜打不下来,第,二天怎么办?撤吧,作战的部署已定,一下收拢是不容易的,同。时,几千人撤出阵地,起码得两个小时。还有,车马粮草在转移撤退时,敌人出击怎么办?这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当一想到: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以求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战略指导原则时,我觉得必须马上撤退,不能迟疑。我正想把这个意图同周副政委商量,他却先开口说:“这个仗不能打了,应该另找战机。”我们商议好了,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研究行动方案。为了缩小目标,便于行动,更多的寻找战机打击敌人,决定分两路撤退。两个团由二分区司令员肖锋同志率领,向东北方向转移,另三个团由我和周政委率领,撤往西北。在撤出战斗阵地的同时,各团留小股部队掩护和继续袭扰敌人,政治部留下部分人员做好善后民运工作。
部队在急速地行动。有的干部听说撤退,脸上现出不愉快的表情,有些战士一时不了解撤退意图,也是闷闷不乐,觉得吃到璜边的肥肉又吐了,实在可惜。
夜,西路三个团,一口气赶到了博兴东南小清河附近。第二天中午,刚开完干部会,大家都坐在草地上闲啦呱,情报参谋把缴来的报话机搬来了。人们迅速地围上去,好奇地扭开了开关。这一开可就开出了名堂——送话器里突然传出了轻微的清晰的四川口音:“临淄城围已解,共军主力向东北方向溃败,我正在追击中。”情报参谋惊愕地“嗯”了一声,侧着耳朵更仔细地听着,“寿光城为我保安师光复,齐东被我警备旅占领……”这傲慢的声音,激怒了小通讯员,他“呸”地吐了口唾沫,气愤地说:“吹牛皮不犯死罪l”引得大家都笑了。情报参谋打趣地说t“吹牛皮露了马脚,给我们送来了情报。”这真是:寻找战机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立即,敌人的喊话,在我脑子里盘旋。 “共军主力向东北方向溃败。”那么他们已发现了肖锋同志的部队,而且认为是主力了。和周副政委等当场作了研究,决定将计就计,立即发报通知肖锋同志,要他连夜袭击寿光,把辛店敌人吸引过去,我们这边出敌不意,攻击齐东。果然,辛店一带的大批敌人,按照我们的计划调动了,直扑寿光。不久,寿光便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齐东在博兴以西靠近小清河南岸,离我们驻地一百余里。为了迅速地消灭敌人,我们一面派人出去侦察,并通知地方党组织配合行动,一面向部队作战斗动员布置。战士们一听说打仗,就象一锅沸腾的水,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昂扬,决心书、请战书象雪片一样飞向连部、团部。连日的行军、战斗疲劳,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夜很宁静,只听见嚓嚓的脚步声中,不时地传来“跑步跟上!”战士们被即将到来的战斗激励着,一个个迈开铁腿,在疾走,在飞跑,就象一支支离了弦的箭,向齐东飞驰。到高苑附近,天已蒙蒙发亮,部队就宿营在城西的田镇一带。派去的侦察员,陆续地回来汇报情况。齐东确被敌警备旅和县大队占领,共有三千人左右。在这一带活动的我三分区副司令员何运礼同志也来电报说:敌人日间四出抢劫,夜间龟缩在齐东;城墙的四周,有原筑的旧碉堡,城墙下面有一道壕沟……。根据新得的情报和平时了解的敌人地形、编制、装备、战斗力等情况,我们反复地进行了研究和筹划。第三天晚上,部队按照作战方案迅速地运动着。一团在北面主攻,二团在南面助攻,其余部队分别担任预备队和围城打援等任务。我们撒下了天罗地网,紧紧地包围了齐东城。战斗打响了,四周只听到一片嗒嗒的机枪声、手榴弹声、爆破声。敌人仗着城墙和碉堡,以猛烈的火力进行顽抗。我们也组织了强大的火力组、爆破组、突击组向敌人展开了猛攻。子弹在城墙头上进出火花,迫击炮弹连续在城里爆炸。终于,北门西侧城堡被掀开一个缺口,突击队迅速地越过了城壕,冲上去占领了几间小屋。后续部队正要跟进,敌人另一个暗堡的机枪,突然封锁了突破口,将我后续部队压制在城墙下。守敌趁机向我突击进去的小股部队,进行连续的反冲锋。只见火光冲天,突破口附近的房屋燃烧了起来,我们的小股部队马上就有被消灭的危险。正在危急中,轰的一声巨响,紧跟着又是连续的爆炸声,就象地震一样,敌人占据的北门城楼被掀到半空,好些敌人都坐“飞机”了。我们的后续部队,在烟雾弥漫中冲了进去,步、机枪声,手榴弹声,爆炸声,杀声,响成一片。这时,攻打南边的二团也打开了一个缺口。两支部队南北夹攻,与敌人展开了逐街逐巷的争夺战。最后,敌人指挥部眼看大势已去,慌乱成一团,急如丧家之犬,纷纷四散溃败,企图拂晓时向西突围。我们等待已久的预备队,早张好了布袋口,敌人刚刚突围,迎头就被截住,一、二团也跟踪压了过去,前后集中火力向敌群猛烈射击。敌人伤亡惨重,旅长与县长等指挥官,也当场被击毙,除少数散藏的敌兵被我地方武装和民兵俘获外,活着的一千多人,只好乖乖举起双手。
这次战斗,从傍晚开始到天明结束,只有十几个小时,守敌三千多人全部就歼。寿光方向的敌人发现齐东被围。又慌忙西援,刚走到邹平一带,就遭到我地方武装和民兵的阻击。由济南方向来援的敌人,刚走到旧军一带。也被我地方武装和民兵纠缠住了。这时,齐东的警备旅业已全军覆灭,他们不敢贸然前进,只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缩回去了。
胜利的喜讯,立即传开了。附近的群众纷纷前来慰问。送肉送米,烧茶做饭,敲锣打鼓地欢送我们,主动地组织民运队,抬送伤员.转运战利物资,使我们很快地完成了战后处理工作。
部队迎着初升的朝霞转移丁,战士们背着刚缴获的胜利品,高高兴兴地说:“这仗打得真好!”“这就是毛主席说的运动歼灭战啊!”《渤海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