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一个晴朗的晚上,担运队在广场上集合了。广场上挤满了四乡八村来送行的老乡,儿童团和妇女们敲锣打鼓来欢送。县委书记杨心培和县长高风林等领导同志也亲来送行。广场上歌声、口号声和热烈的锣鼓声,响成一片。
六千名担运队员排成长长的队伍。他们扛着担架,推着小车,浩浩荡荡朝纵队这边开来。部队的同志们见到他们非常高兴,依照担运队的建制有计划地把他们分配到师、团。各单位都隆重地举行了欢迎大会。部队的首长一再强调,人民是军队的靠山。在战争中,如果没有人民的配合、帮助和支援,要取得胜利是不可能的。
担运队员们随同部队转战南北。他们亲眼看到无数的村庄和人民,遭到蒋军的破坏和屠杀,无数的革命先烈,为着人民的利益流血牺牲,受到了深刻的教育,决心发扬老区人民那种艰苦卓绝的革命精神,在支前中做出新的贡献。
千方百计抢救伤员
随军担运队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把从火线上抢救下来的伤员,迅速转移到包扎所、后勤医院或后方医院去,让伤员及时得到治疗休息。我们担运队在每次战斗中,都出色地完成了这一任务.
记得在南麻战役的一次激烈战斗中,前线枪炮不歇地轰鸣,伤员不断从火线上抢救下来。由于情况的变化,必须迅速把伤员转移出去。转移路线很长,来回一越要走五十里路。队员们接到命令后,决心每天运三趟。他们以比空身走路还快的速度,不分白夭黑夜,顾不得吃饭睡觉,也顾不得敌机疯狂轰炸扫射,连续抢运了四昼夜。有一个担架大队一天抢抢运了四地。在突击完成南麻战役抢运伤员的任务以后,还没来得及休息,临朐战斗又打响了,各担架队又连夜赶去参战。大家虽已疲劳不堪,但却精神抖擞,异口同声地说.“部队同志在打仗,在流血,咱们就不能休息”,又入临朐战斗的第二天下起大雨。雨后路途泥泞,二十余里的转运线来回一趟,就要走一天。为避免滑倒,跌着伤员,每副担架都是四人抬,两人扶。平地里污泥很深,一直陷到脚脖,一只脚刚拔出来,另一只脚又陷进去。翻山越岭时,就更加困难。雨后陡峭的山路光滑难走,下山时,前面的人必须调转身来,后面的人也得把担架从肩上拿下来,大家平端着一步一挪地往下走。
在抢救抢运伤员中,担架队员表现了翻身农民高度的阶着伤员跪着爬行。有一次他左腿中弹负伤,仍忍痛往返爬行十六趟,一个人就救出了十六个伤员。在鼻子山战斗中,筵宾区担架队正副连长夏风明、杜长之和正副指导员崔延芹、吴希堂,都亲自带领担架队员在火线上抢救伤员。当吴希堂率领着十四副担架爬上鼻子山时,正遭到敌人反冲锋,部队因情况变化已转移。敌人的子弹象爆豆似地直射过来,随时都可能牺牲。但是当他看到一条山岭上还有伤员时,就奋不顾身冲向前去,在生死关头,救下了四个伤员。
担架队不仅冒着生命危险上火线抢救伤员,不怕一切艰难困苦运送伤员,而且以高度的阶级友爱和革命热忱对待伤员。
临朐、南麻战役期间,三天两头下雨,队员们怕淋着伤员,就把自己的趁衣和衣服脱下来。盖在伤员的身上,用苇笠护着伤员的伤口。遇到敌机空袭来不及隐蔽时,担架队员们就扑在伤员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保证伤员的安全。址坊区担架队员曹献爵,在运送伤员途中,看到伤员伤势重,便尿时不能翻动,就拿自己用来盛水喝的小瓢给伤员接小便。伤员同志过意不去,坚决不肯,他就解释说:“你负伤流血为了谁,还不是为俺。咱们是一家人,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他还用自己的毛巾给伤员擦去血污,把夹袄、被子都给伤员盖上,又买鸡蛋烟卷送给伤员,他这种爱护伤员的模范行动,影响了全排,一大家都主动热情地关心和爱护伤员。担架队员们在制定立功计划时,还把爱护伤员作为一项重要内容,各队都表现出很多爱护伤员的动人事例,给伤员很大的安慰和鼓励。
运送弹药上火线
给部队运输弹药是担运队又一个艰巨的任务。那时候,咱们打的是运动战,打仗用的弹药,全靠人们用扁担、小车等工具来运送。这项任务的特点是时间性强,流动性大。有时队伍刚住下休息,忽然因情况变化,采取新的行动,担运队员们就得挑起沉重的弹药箱,推起装满弹药箱的车子,匆匆赶路。有时为了迷惑敌人,部队要故意绕个大圈子,或者乘敌不备,长途奔袭。遇到这种情况,运输队也必须跟随部队一起,连续几昼夜行军。
一九四七年夏季是个多雨的季节。部队在地形复杂的沂蒙山区行军作战,情况多变,又加沂蒙山区的公路高凹不平,很准行走。队员们挑着弹药箱,没日没夜,一跌一滑。小车队的车子上满载着重重的弹药箱,轮子经常陷到泥浆里。有时大雨过后,河水猛涨,担运队就把弹药箱扛过河去,小车队则用四个队员把小车抬过河去。
为了不使弹药受潮,队员们发扬了高贵的自我牺牲精神。他们爱护弹药胜于爱护自己的生命。第四大队小车运、输队,在二次急行军中遇到大雨。队员们不顾身休被雨水淋打,全都把自己的衣服背包打开盖在弹药箱上,再把蓑衣、苇笠盖在上面。第二天全队检查弹药箱时,无一受潮。他们风趣地说,“衣服淋湿了能晒千,炮弹淋湿了打不响,反动派吃不上是革命的损失呀!”每到宿营地,队员们首先找房屋、门楼藏好弹药,然后才考虑自己休息的地方。天晴的时候,队员们就赶紧把弹药箱打开晾晒。团林区辎重营一等模范队员鲁从秀,为了保证炮弹不生锈,和班里的人们商量,把烧菜的油节省下来擦炮弹。为了防止敌特破坏,他还经常睡在弹药旁边。临朐战斗胜利结束后,炮兵战士们高兴地说:“要不是辎重队同志们爱护炮弹,咱们的炮弹哪能个个打响。”
运输队平时跟随部队行动,担负着运抽弹药的任务。战斗打响后,他们又冒着浓烟烈火把弹药送上前线,甚至送到大炮跟前。在南麻战役激烈的战斗中,沟头区模范辐重连担负了火线运送弹药的任务。他们挑着重重的弹药箱,一小时跑十几里,赶到了前线部队后勤处。后勤处的同志不让他们再往前送了,他们坚定地提出,不把炮弹送到大炮跟前决不罢休。天上敌机轮番扫射,地上炮火连天,队员们在泥泞中匍匐前进。他们用绳子捆住炮弹箱,再挂到自己的肩膀上,在泥水里爬行着往前拉。大家不怕危险,不怕困难,终于胜利地完成了任务。王家沟头的王从良在运送弹药中连续三次负伤,仍背着箱子咬着牙向前爬行,直到把炮弹送到炮兵阵地。队员鲁一杰一跤捧在石头上,膝盖被磕伤,鲜血沿着腿肚流到泥水里,仍不肯放下弹药箱,一直坚持到把炮弹送到炮兵跟前。
我永远不会忘记,在临朐战斗中的某夜,运输队员们冒着倾盆大雨,刚刚把弹药从十五里外运来,正要休息,突然接到了前线部队急需手榴弹的电话。大家一骨碌爬起来,挑起弹药箱就走。他们摸索着爬过了四道封锁线,把手榴弹送到连队里。战士们紧握着手榴弹,高兴得几乎跳起来。连声说:“手榴弹到了!手榴弹到了!应当给运输连记上一大功!”
机智勇敢歼残敌官,
担运队随军转战,经受了血与火的考脸。特别是经过诸城休整之后,队员们士气更高。在这之后的历次战斗中,他们不仅更加出色地完成了抢救伤员和运送弹药的任务,而且还配合解放军参加战斗直接消灭敌人。在平度三合山战斗中,我军把敌六十四师紧紧地包围起来,战斗正激烈地进行着。担架队沟头区辐重连一排,在向火线运送弹药途中,突然发现从山北跑来两个骑马的敌军官,随后又看到约有四、五百名狼狈不堪的敌人象蝗虫一样蜂拥而来,这股突围逃跑的残敌,边打枪边跑。面对逃敌,担运队员们很得咬牙切齿,要求截击。辐重排排长根据大家的意见,立即挑选九名有一定军事知识的队员,由赵广智带领迎击故人。这九名队员端起步枪,推弹上膛,趴在一片坟包后怒目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敌人。一支押送俘虏的解放军恰好路过这里,发现这种紧张局面后,马上抽出七名战士,前来助阵。军民协作,斗志更旺。等到逃敌距离我们的阵地只有四、五十米的时候,赵广智一声令下,十六枚手榴弹一齐投向敌群。接着十六名战士一跃而起,伴随着一片喊杀声和手榴弹爆炸声,迎着敌人杀向前去。这股残兵败将虽然人数不少,但已成惊弓之鸟,听到枪声就没命的逃窜。赵广智等同志在敌群里如入无人之境,一面射击,一面喝令敌人投降。敌人象一群丧家之犬,没命地向西奔逃。赵广智等人乘胜迫击,来到一条大河边。他发现一个敌人正扛着一挺机枪没命地奔跑,便甲个箭步赶上去,夺过机枪,朝着逃跑的敌人射击。敌人更加慌乱,纷纷跳进了一人多深的大河里。这时我们的大部队已经赶来,四、五百名残敌很快就被歼灭了。这次战斗中,赵广智同志由于大智大勇,成绩卓著,荣立了特等功,其余队员也都荣立了大功。
类似这样的事例还有许多。一九四七年十月,莒南大捷后,址坊区担架三连因无伤员运送,便抬着武器随军南下。一天夜晚,他们来到安邱县的大平蟠住宿,发现村中间的碉堡堡里,躲藏着一部分保安团。担架连长曹芝善,在黎明前悄悄地察看了碉堡周围地形,分析了敌人的处境,决心打掉碉堡,消灭这部分敌人。他回到连队后,把这种想法告诉了大家,队员们个个摩拳擦掌,一致要求为民除害。曹芝善同志见时机成熟,便当机立断,带领十几名队员抢占了有利地形。他先把一批没有弹药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架在显著位置(他连这时负责运武器,不负责运弹药)借以吓唬敌人。然后把使用步枪的同志集中起来,准备射击。一切准备就绪后,曹芝善手提张开机头的匣子枪,站在高处,对敌人展开政治攻势。他从山东的战局,讲到敌人的处境,从敌人的可耻下场,讲到我军优待俘虏的政策,劝促敌人投降。这时天已大亮,敌人从碉堡里探出头来,看到我们阵地上,有轻重机枪,还有迫击炮,又看到担运队员们穿着军服很象正规军,早就吓破了胆,赶紧派来一名联络员,要求与我军谈判投降。曹芝善迎上前去,威严地向敌联络员交代了投降的条件和办法。敌联络员回去不多会,砚堡里就打起白旗,送出了全部武器弹药,随后由国民党少尉排长刘竹林带领全排三十四人出堡投降。担运队员收缴了敌人的轻、重机枪两挺,步枪二十七支,掷弹筒两个,子弹一万多发,手榴弹一千多枚,地雷十多个。曹芝善和担架三连在运送武器的同时,一弹不发,机智勇敢地俘虏了一排敌军,受到广大指战员和民工的赞扬。经师部决定,给曹芝善记一等功,奖给担架队锦旗一面,上面写着:“钢铁担运三连”几个大字。
随军担运队在战地服务中,不但出色地完成了抢救伤员、运送弹药和配合作战的艰巨任务,而且热烈地开展了“民爱民”运动。
担运队员本身就是农民,很容易认识到只有很好地爱护群众,帮助群众,才能使战地的群众提高觉悟,并取得他们的帮助。因此,担运队和部队一样,每到一个驻地,只要时间允许,就积极地开展“民爱民”工作。
运输大队斗山连刚到新解放的朱家庄子时,这个村的群众不了解担运队是干什么的,态度很冷淡,队员们去借个罐子子挑水也不肯给。担运队员们决心以实际行动搞好群众关系。他们一有空用就到田间去,帮助群众锄地、送粪、浇园、拾柴、栽地瓜、压花生,还开石头,给群众包地堰子。回村后,帮群众挑水、碾米、出粪,有的还给群众修纺车、小车,打床笆子,打麻绳,帮房东喂猪、垫栏。下雨后,又给群众垫天井。在担运队员的热情帮助下,群众的觉悟提高了,态度也大大转变了。一个老大爷听到住在家里的担架班要移房子,硬拉队员们的手不让走。后来看到实在留不住了,就亲自送了两个罐子给队员们挑水用。一个老大娘看到有个队员病丁,就把自己也舍不得吃的鸡蛋拿出来给病员吃。庄里的群众,还把这个连的“民爱民”工作以及他们对队员的感橄之情写成稿子,登在黑板报上。
筵宾、涝坡、斗山,址坊、团林等七个区的担运队,“民爱民”工作开展得特别好,在驻地休整的几天内,共帮助群众锄地八百七十多亩,栽地瓜一百三十多亩,挑水一千四百多担,砍柴一万九千多斤,做纺车三十多辆,修理磨盘九个。在休整期间,担运队还和驻地群众一起,经常举行联欢晚会,由担运队随军文工队和群众共同演出各种文艺节目。有个叫小林的队员,山东快书说得非常出色。他演的《运输大队长》·受到了群众的热烈欢迎,每次举行联欢晚会,他总是打着钢板,高兴地说道:
蒋介石,你听着
你的“功劳”真不小,
运来步枪、机枪和大炮。
这些武器咱们都收到,
也不用给你开个报销条。
希望你,再努力,
可不能躺在“功劳”薄上睡大觉。
解放区军民不忘你,
讨论着给你一顶乌纱帽,
名字叫“运输大队长”,
你说说这个官职小不小?
由于担运队员能和群众打成一片,因而得到了当地群众的积极支持。他们夜晚在场上开会,群众就点起火绳,驱赶蚁虫,他们的衣服破了脏了,村里的妇女就抢着拆洗缝补,好多村的群众,还把杀好的肥猪敲锣打鼓地送来慰劳担运队。队员们感激地说:“天下农民是一家呀!”
光荣的称号
担运队从一九四七年四月到十一月,随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在山东战场服务八个月,转战于滨海、鲁中、昌潍等地,经历了孟良崮、南麻、诸城、临朐、昌南等几次重大战役,光荣地完成了党交给的参战支前任务。通过严酷的战争考验,广大担运队员思想觉悟和阶级觉悟有了很大的提高,有七百多名优秀队员光荣地参加了共产党,三百多名优秀青年参加青年团。在复员前,全队进行了总评功,被评为特等功的十五人,一等功的五百多人,二等功的一千三百多人,还有的人被评为三等功、四等功,立功人数占全队人数的百分之九十八。
应军担运队在前线服务八个月,和二纵队全体指战员并肩作战,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当与部队分别时,各部指战员都依恋不舍,纷纷举行欢送会,高度评价了担运队在服务期间的重大贡献,对担运队表示了热烈的慰问和衷心的感谢。纵队领导为鼓励全体队员,把缴获蒋军的轻机枪六挺、步枪一百二十多支,赠给我们,还奖给全队“支前模范”锦旗一面,各区队锦旗若干面。纵队部对这支成绩显著的担运队还授予了“钢铁担运队”的光荣称号,这不仅是全体担运队员的荣誉,也是莒南县全体翻身农民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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