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南方抗战激烈,共产党八路军在北方更是打得日寇焦头烂额。东北抗日联军也不断反攻。美国在空中、在太平洋打得日本几乎难以招架。中国的东三省,是日本的大后方,是他供应战争的物资基地。小鬼子这时力不从心了。物价飞涨,分币在市场上没人要了,角币在市场已经论“捆”了。对市民的口粮,施行了严格的“配给制”。棉花、肉也都“凭票供应”了。高梁米就是上等口粮,至于大米和白面花高价也很难买到。
有一段时间,粮面供应不上,供应“橡子面”。闻着还有点香味,但是吃后,有一部分人大便秘,也有一部分人拉稀。我就是水泻不止的人之一。
“拾倒”,什么是“拾倒”?就是每天早晨都有饿死和冻死的人,墙角,垃圾箱经常躺着死人,死人就叫“倒”。小鬼子开始组织一部分人“拾倒”。两人一组,一个骡子,一辆大板车。每人拿一把铁夹子,发现一个“倒”,一个人用铁夹子夹着死人的头,一个人用夹子夹住死人两个脚脖,搭在大板车上,拉到“三不管”去火化。我们常见到一车拉着四、五个“倒”去烧。后来听说,鬼子不拉“倒”去烧了。他们学习德国,修了“炼人厂”,把死人拉去,衣服能漂白再造纸,人能分割,人油、人骨、人发他们都有用。
鸡、鱼、肉很难买到了。有人私买,价钱特别昂贵。个别黑心商人也打起了死人的主意。有的死人大腿上的肉被人偷用刀割走了。我们胡同口有家包子铺,开始卖素包,后来也卖肉包。有些人还说他的包子香,价钱也便宜。一天有一位妇女和包子铺男老板骂起来。那妇女质问男老板穿的兰褂子哪里来的,有什么记号。男老板说不出。那妇女说,褂子是她做的,她丈夫穿的,她丈夫死后穿去的。说:“俺丈夫刚埋了三天,你怎么穿着俺丈夫的褂子?”人越聚越多,不少人吃过他家又香又便宜的包子,引起了大伙的怀疑。于是众人一哄而上,冲进了他的后院,发现地下室挂着人的后臀肉,大腿肉。几个小伙还把男老板扭送到公安局,砸了他的包子铺。听说吃过他的包子的哕了好几天,有的还恶心病了一场。那位妇女,知道了他的丈夫被盗了坟,割了肉,卖了包子,便当场昏厥过去。据说成了精神抑郁病人!
父亲的日子也不好过,挣钱很少,社会不安定。晚上出车不保险,拉一趟不给钱还倒没啥,遇上个盗贼,坐车不但不给钱,还拔出小刀,让你把一天挣的钱都得给他。还听说有劫车害人的!
范立勋大哥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在日本军用仓库当工头,混得还不错。日本军用仓库有很多,有枪炮武器库、子弹火药库,军衣库。他看的是食品库,有大米,白面,白糖,食盐,豆油等。日本小头目叫大西吉,副头叫松本。还有十多个日本兵。仓库周围是铁丝网,晚上通电。有火车道通向库区。汽车装卸、火车装卸、主要靠抓来的劳工。监督劳工干活的原来都是日本兵。他们现在人手不够,大部分都抽上前线打仗去了。现在主要靠长工。长工都是市里的,有户口,有良民证,黑白班轮流,带一顿饭库区吃,下班可以回家。日本对长工还有些优待,除发工资外,还发些粮、油、盐。范大哥便动员我父亲和王登哥,还有他弟弟范立功都到他仓库当了长工。
崔子新老师的“子新塾”进行的是孔孟教育,是爱祖国、爱民族英雄教育。他不同意叫我们学日语,不同意我们搞军训,对“九·一八,满州兴,康德帝,都新京”这类新编《三字经》也没兴趣教,便被查封了。母亲怕我出去危险,也把我送到了吉林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