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1月30日,对牟宜之来说,是个永久的“黑色星期五”。这一天,他的爱子牟敦康,在与美国空军作战中不幸阵亡。
牟敦康的牺牲,60多年来,始终蒙着一层迷雾。2011年的同一天,也就是在他牺牲60周年之际,这层迷雾,才在多方努力下被徐徐拨开,逐渐为世人所知。
他的牺牲,与抗美援朝战史上一次著名的战斗有关,即是“攻占大和岛”。
从目前公开的资料上看,这场战斗的起因,一般说法如下:
大和岛、小和岛及其附近的椴岛和炭岛,位于朝鲜西海岸铁山半岛的南端,距鸭绿江口约70公里,离辽宁安东非常近,当时被美韩军队所占领。朝鲜停战谈判处在僵持状态之际,“联合国军”代表称:若要他们从朝鲜西部海域诸岛撤退,朝鲜必须割让开城地区的相当土地来交换。中朝方面当然不能答应,志愿军总部遂决定武力收复这些岛屿,使敌丧失谈判桌上的筹码。[1]
据当时的情报说:在这几个岛上,驻有韩国军队第9师一部以及美韩陆、海、空情报机关,总计有1200余人。岛上部署有雷达站、对空情报台和监听设施,昼夜不停地搜集中朝两国军事情报,为美机空战和轰炸提供信息。这里的韩国军队还经常派遣特工,潜入朝鲜北部西海岸地区进行破坏。
这几个岛屿,距中国鸭绿江一线的几个机场非常近,可以窥视、窃听志愿军空军和苏联空军战机起飞的情况,并提供给美空军指挥机构,对志愿军空军的作战构成威胁。
鉴于此,1951年10月下旬志愿军总部决定:以空军第2、3、8、10师各一部配合陆军第50军所属部队攻占这几个小岛,歼灭岛上的美韩情报人员,摧毁其设施。
对于这场战斗,志愿军总部从1951年10月下旬开始策划,准备功夫下得很大。
这一场仗,是一次立体作战,也是一次登岛作战。空军的任务,不过是配合陆军抢滩,且目标在志愿军后方腹地海域,距安东仅70公里,从道理上说,如同探囊取物。
在此之前,为扫清障碍,11月6日下午志愿军空军就进行了第一次轰炸大和岛行动。空8师的轰炸机编队,在空2师的螺旋桨歼击机和空3师的米格喷气式歼击机掩护下,对大和岛实施轰炸,战果不错,据称是炸毁了88%的地面建筑。因保密工作做得好,驻扎在韩国境内的美军F-86歼击机群行动滞后,救援不及。
11月29日夜间,空10师轰炸机大队又第二次轰炸了大和岛。因夜战经验不足,炸弹全部偏离目标,无功而返,只吓跑了几艘美韩舰艇。
11月30日下午,第三次轰炸大和岛行动开始。陆军亦准备好,待轰炸一结束,即实施登陆。
牟宜之的爱子牟敦康,此时已是志愿军空3师7团第3大队大队长(营级指挥员),进驻丹东浪头机场,有过两次作战经历,击落敌机一架(一说为两架)、击伤一架,荣立了战功。他参加了此次作战,指挥全大队6架米格-15歼击机,为轰炸机群担任高空警戒。
这原本是一场“杀鸡用牛刀”之战,但造化弄人,因为指挥机构的疏忽,结果成为教训惨痛的一役。
当时中朝空军联合司令部(简称“空联司”)因两次轰炸得手,产生了轻敌意识。其疏忽之一是,第三次轰炸大和岛,竟然与第一次轰炸采用了同样的时间与航线。且出战之前,大搞形式主义誓师活动,以致被敌间谍侦知。当天下午,驻扎在韩国的美远东空军第4联队30余架F-86战机,在志愿军轰炸机编队起飞后,也悄然起飞,规避我方雷达,在大和岛上空隐蔽。我轰炸机群一旦到达作战空域,就等于钻进了人家的“口袋阵”。
其疏忽之二是:由于轰炸机师的一些指挥员,是不久前刚从陆军转来的,时间观念上与空军惯例不合,从沈阳于洪屯机场起飞的轰炸机群时间有所提前,但并未通知将从凤城机场起飞的拉-11护航机群,也未通知将从安东浪头机场起飞的米格-15掩护机群。
直到轰炸机群接近安东上空时,拉-11护航机群才匆忙赶来,组成混合编队。这样,在混合编队飞往大和岛上空的最初时间内,正在安东机场待命的空3师三个米格-15大队未及起飞。
担任护航的拉-11是苏制螺旋桨歼击机,火力与机动性都远弱于美军的F-86喷气式歼击机。这样的编队,等于“裸飞”,风险极大。当时的苏制米格-15,在整体性能上要超过F-86,因此只有空3师的米格-15出动,轰炸机群才有安全保证。
牟敦康的生前好友刘玉堤[2]将军,曾对我讲起当天的情形:
我们俩在休息室。那是个木头房子,里边一个大通铺,冬天很冷。战斗前,飞行员在这儿休息,警报铃一响,就上飞机。
那时候我已经结婚了,牟敦康对我还挺关心的,对我说:“你打这么多飞机了,你别再瞎闹了(意为战斗中不可鲁莽),大嫂都怀孕了。”他是怕我出事。我说:“不行,我还得打!”这时候警报铃响了,是一等警报。我们一听,赶快就往停机坪跑。那天牟敦康病了,跑到半道吐了一口饭,我说:“小牟,你能行吗?不行别去了。”他说:“行!没关系。”
从值班室到停机坪,只有100米距离。我们正跑着呢,轰炸机编队就从头上轰隆轰隆飞过去了。我俩都感到奇怪呀:怎么没等我们护航就飞过去了。但也没时间多想了,赶紧起飞吧。[3]
待到空3师三个大队赶到作战空域时,已经迟了5分钟。
在这可怕的“黑色5分钟”内,埋伏的美军F-86向我混合编队发起突袭。但在地面指挥所严令之下,轰炸机群并未混乱,仍按原计划继续飞行、投弹。不过瞬间,我方9架轰炸机便被击落4架、击伤4架。
当牟敦康他们飞抵大和岛上空时,看到的是一场混战,火光熊熊。
米格-15的出现,令美空军机群不敢恋战,急忙撤走。我方三个大队的26架米格战机,分头进行了追击。据我在书写《寻找牟敦康》一书时,综合各方面材料,了解到当时发生的情况如下:
牟敦康率僚机严忠祥对敌机攻击三次,在第四次攻击时,与僚机失去联系,坠海牺牲。据战后推测,牟敦康应是在追敌时不幸坠海。坠海的原因有三种可能:1、因志愿军飞行员普遍缺乏海上作战经验,误判高度,冲入海中。2、因身体不适,或追敌过于专注,在接近海平面时,因飞机灵活性不够而未能及时拉起。3、被美机击落。
美方有关资料则称:牟敦康在返航途中,发现美方334中队雷蒙德·巴尔顿所驾战机掉队,即单机出列,将巴尔顿击伤,后在继续追击过程中,被美空军“王牌飞行员”乔治·戴维斯击落。
牟敦康及其战机残骸,就此沉没在大和岛海域,无缘打捞。牟敦康牺牲的原因,后被定为“发生一级事故”。[4]
这场战斗,在解放军空军战史上非常重要,是空军组建后唯一的一次出境轰炸,教训惨重。
志愿军第50军一部于当晚登岛,战果不详。最令人唏嘘的,是近年有资料披露:当天的轰炸并未命中目标,因轰炸机速度过快,炸弹全部越过目标,投在了海里。此外,大和岛上并无美韩军队,也无雷达站,岛上其实只有几百名“反共游击队”和两名英军顾问。
牟敦康,就这样走了。
这一天,距他进驻安东浪头机场参战,仅40天。
这一年,他年仅23岁。
就在半年前,父子俩通过最后一次信,牟宜之通告了家乡亲人的一些消息,有些异乎寻常地要求儿子做两件事,口气颇为恳切:
你祖母在青岛病故了,公家代为葬埋的,虽然不能如旧时代之哀悼,但木本水源,不可忘,父母勤劳不可忘!此外一切还算皆好,我身体如常,你三个小弟弟皆胖壮,刘纯亦平常。你叔带弟、快妹、速弟妹皆好。故乡亦尚可敷衍,你哥哥在村中大家对他皆好。你母亲亦还不算(差),此一段亦皆是你意料中,你尽一切力量学习与工作罢!上述各事还不至于分你之心。但你应该作一件事,即为你母亲弄到一个军属证,即由你们部队出具证明,给家中一信,给县政府一封,家中凭信到县登记,县里有案可查,一对就是,可以被视为军属。不一定为物质,亦为门楣生光也。你要速速办理此事,再我问你要照片数次了,务为寄一张来!至要!寄一张给你母亲,一张给你祖父,亦甚必要![5]
此后,父子俩再无通信,直至天人两隔!
因牟敦康牺牲的具体原因不好确定,所以组织部门迟迟未正式通知家属,牟宜之最初是从何种渠道得知儿子牺牲的噩耗的,不详。在现有文字材料中,可知第一个打电话通知牟宜之的,是时任空军副司令员的常乾坤;第一个以书面方式通知牟宜之的,是原“东野”袍泽、时任东北军区空军政委的周赤萍。
周赤萍不忍心坐视老战友痛失爱子而不知,于1952年1月2日(即牟敦康牺牲33天之后),先于组织部门将消息告诉给了牟宜之。
周赤萍一向视牟敦康如子,写这封信时,不知踌躇了几番方才落笔:
实不愿相告你一件令人痛心之事,牟敦康同志于十一月三十日下午三时,在战斗中光荣殉职,至此,我军失去了一位良好的空中指挥员和英雄。你失去了一个亲爱的儿子。因此,我也难过得很。他牺牲过早,令人痛心。这里正在准备开追悼会,以示纪念,并准备前往慰问家属。[6]
周赤萍在信末,还特别嘱咐:“因尚未公布,暂时寄此,宜希见谅,待不久军队会函寄告,特以同志关系首先告你。”
这个打击之沉重,对牟宜之来说,难以承受。闻噩耗后,他痛苦万分,据牟小白回忆:
52年初某夜,父亲忽然接到电话或军函,脸孔勃然变色。我甚至记得他悲愤地以掌击案喊了几声,小楼即刻死一般寂静。[7]
此后他“沉默”了近20天,才于1月27日回函周赤萍。据推测,在信中他主要谈了几个问题:
一、询问可否打捞牟敦康的遗体;
二、请周赤萍安排保管牟敦康遗物尤其是照片;
三、对牟敦康的牺牲原因似有疑惑,故询问了空3师的战绩和牟敦康本人的指挥水平及战绩;
四、询问牟敦康的战友、副大队长赵宝桐的情况,似有意要写信详询赵宝桐。
牟宜之在回信中极尽克制,对于儿子的牺牲,大概仅谈了“大义”的方面。但人同此心,英雄岂不怜犊?周赤萍深知老战友内心的悲痛,又复信一封,回答了牟宜之询问的诸事,并安慰再三:
敦康牺牲的确不但你难受,我空军工作的负责同志、及其他们的同事均感难受。但只有在今后工作中,战斗中打更好的仗去报仇。你这种大公无私、从人民利益出发,真使我敬佩。但儿女情长之事,当是伤感。祈望老兄不要过分伤感。请记着,牟敦康的牺牲将有很多战友替他报仇,他的牺牲将永垂空军史册,“为抗美援朝而慷慨牺牲,虽死犹荣”。
此信发出10天之后,牟敦康的僚机严忠祥也给牟宜之写了一封信,讲述了牟敦康平日的工作、战斗情况,尤其详细地描述了牺牲当日的情况。严忠祥称牟宜之为“伯父”,自称“侄”,袍泽亲情溢于言表。
严忠祥此信,当是受周赤萍之嘱而写,聊慰牟宜之失子之痛。
牟伯父:
我叫严忠祥,我是您亲爱的儿子牟敦康同志—我们最亲爱的大队长的僚机。我们在一次战斗中,牟大队长英勇牺牲了。从此,您老人家丧失了一个亲爱的儿子,我们失去了一个最敬爱的大队长,党和人民丧失了一个坚强的飞行干部。
我回忆:在牟大队长生前,我们一起工作一年多的过程中,他对我们每一个同志的帮助和教育太大了。在飞行训练中,他自己带着病领导我们钻研技术,上级让他休养,他想到当前工作的重要,坚决不去。后来,身体实在不能支持了,才到了医院。在医院中,他不久就听到了部队参战的消息,那时他的病还没有痊愈,就要求出了院。他归队后,和我们讲:党和人民培养我们多年,现在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了。在战斗中,我们要用百分之百的力量回答党和人民!
在一九五一年十一月四日,是我们首次与美帝国主义空中强盗喷气式飞机作战,并且敌机在数量还占我们的优势。当时,牟大队长毫没犹豫,立即下命令开始攻击,在攻击中,我在牟大队长后面,紧紧掩护着他。我亲眼看到,他打掉了一架喷气式飞机。为我部拉开了空战胜利的序幕!
另外,又在一九五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我们飞到战区的时候,牟大队长突然发现地面村庄冒烟,接着,他就看到敌人飞机扔炸弹,他马上命令我们:不要叫这些杀人放火的强盗逃掉。我跟着他追上去,又一架敌喷气式飞机在他的手下被击落下去。
牟伯父:一九五一年十一月三十日,是我们牟大队长不幸的日子,在这一天,牟大队长见我们空中友邻部队,正遭敌机攻击,即奋不顾身前去赴救,我跟着他攻击三次,即失掉了联系,后来,我用无线电大声喊他,但始终没听到回音。就这样,我们的牟大队长与我们永别了。
在牟大队长牺牲后的战斗中,我们的战友们,为了给牟大队长报仇,曾取得了光辉的战绩,但是美帝国主义所欠下我们的血仇,不是那几十条狗命就能还清的,我们还要准备给敌人更大的打击,来追悼我们的牟大队长。
希望你老人家不要太难过。
此致
敬礼 侄 严忠祥(1952年)二月十三日[8]
严忠祥的信,部分可解牟宜之心中之惑,但他仍不能释怀。大概牟敦康此前在信中曾多次提到过赵宝桐,在收到周赤萍第二信后,牟宜之在2月间便又回函,坚持要求周赤萍嘱赵宝桐写信,详述牟敦康平日及牺牲情况。周赤萍接信后,或许是因赵宝桐正在疗伤无法写信,或许是想给牟宜之留一个平复心情的时间,一直拖了近两个月才有回音:
奈因赵宝桐驻院仍未回来,以及第×师全力“三反”、训练,故应当处理的问题均未处理,故未给你回信。
我已告第×师,给老大嫂送去优待证,谅不久就会送去的。
赵宝桐在北京医院休养,现还穿着石膏绷带,还需一个月左右方可出院,尔后再去青岛疗养一个月才能回队。我不日去看他并把你的□□转告他。告他只要能写信时,就一定给你写信。[9]
牟宜之获知次子牺牲消息后,承受了巨大的心理伤痛,暂时没把噩耗告诉给日照老家的亲属。但1952年1月上旬,牟敦康的老战友田德民,从沈阳写信给牟敦康的大哥牟敦广,告知了这一不幸消息,并嘱牟敦广一定要转告牟宜之。
噩耗传至家乡,对牟家小庄的亲人们来说,不啻是晴天霹雳。可怜母亲安茂青,自1943年牟敦康去沂蒙山寻父,便是三年的聚少离多。1945年秋之后,更是倚门望子,音书断绝。牟敦康一去关东,至今7年未返。如今老母骤闻噩耗,几回哭得死去活来!村中父老乡亲闻之,亦是涕泪长流。
牟敦广强忍悲痛,于1月19日匆忙写信给父亲。信内真情流露,一无掩饰,60年后我们读来,似也能亲闻那种哀切之声——
昨天的下午,接到临江部队二支队十一大队田德民的信一封。因他和我二弟是老战友,因此,特告家中,我二弟于十一月间在抗美援朝的最前线牺牲了。叫我再告知父亲你,但不知父你早已知道否,家中父老见到这信后无不伤心悲惨,念他英雄少年,特别我母哭得无法可说,这是骨肉相联。父亲呀,你如见到了这信,也是同样的悲伤。我和他是一个父母所生,想起他来,我就伤心落泪。念他年轻,不能更多的杀伤敌人,为国家,为人民出更大的贡献,已不能孝敬父母与兄弟姊妹团圆而壮烈牺牲了。父亲,你再没有第二个“名孩儿”[10]了,我也没有第二个亲生二弟了。我母叫我和你说,叫[父亲]大人念儿女之情去信问问他上级,他的遗骸在何处,要求上级给转来家。这也是我母的要求,望大人千思万想,念他牺牲的光荣与可惨,就此住笔,。请大人务必回信。
另外,叔带[11]寒假后是否叫他来家看看我娘,我娘很想他。[12]
这封信,写于农历腊月二十三,正是北方民俗“过小年”之际。齐鲁的原野,草木萧索,霜雪凝冻。牟家母子以及在济南的牟家父子,不知是如何过的这个春节!
信至济南,不需费数日,但是春节期间父亲并未给牟敦广回信。敦广内心焦急,多有猜测,一过完春节,到初八,就又有一封信追问情况:
春节前我给你的信不知收到否。我估计一定收到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信?可能最近忙于三反太忙吧,我弟弟(敦庭)于前天从济南放寒假来家的。他一路平顺,请放心。春节前我给你的信中已写过,临江部二支队的田德民同志来家一封信,说他和我二弟是老战友。我二弟于去年十一月间牺牲了。详情可和你联络。我估计这事情你可知道了。但我弟弟来家没问。我弟弟他也不知道我二弟牺牲的事情,到底不知这事,大人,你知道否?如果我二弟于十一月间牺牲的,怎么到现在他的上级还不来家信呢?如果大人你如知道,也不会不给我信的回音。你知道了怕家中难过,不写给我。总之,望大人快回信,将此详情告我是要。
牟宜之长时间处于失语状态,内心沉痛,可见一斑。牟敦广见不到部队的阵亡通知函,又见三弟牟敦庭居然不知情,于是心存侥幸,连连写信追问,其情可悯,但全家人最终还是要直面这冷酷的事实!
1952年2月13日,空3师政治部给牟宜之寄来一封信,通告了牟敦康阵亡的消息:
十一月三十日为了执行掩护□□部队作战,(牟敦康)发扬了高度的革命友爱精神,在英勇的驱逐敌机,援救兄弟部队的战斗中不幸壮烈牺牲。空战任务结束后,全体同志评牟敦康为一等功臣。
牟敦康同志的一生虽仅短短二十几年,但值得令人学习的地方很多。他的牺牲是伟(大)的,光荣的。他的光辉事迹将永远记在人民空军的史册上,他的亲属定会以有了这样优秀的儿女而感到无限光荣和骄傲!特此函告。望祈,节哀保重。
牟敦康牺牲后,空军政治部表彰他生前功绩,追授一等功。现在,在丹东抗美援朝纪念馆空军展厅巨大的“功臣录”上,一等功臣一栏里,牟敦康的名字赫然在目。展板上,亦有牟敦康英气逼人的黑白照片一幅。
牟敦康,以他23岁的青春生命而殉国,英魂融入浩瀚之海。他牺牲后一年又8个月,朝鲜半岛交战双方在板门店签订停战协定,结束了一场残酷的战争。获胜后的中国,举国狂欢;但牟宜之及其家人,却永久地背负起了这“沉重的胜利”(圣埃克絮佩里语)。
爱子葬于异国海底,永不能归乡入土——这亦是牟宜之的终身遗憾之一!
[1] 见央视电视纪录片《回望长空》第2集。
[2] 刘玉堤,河北沧县人,1923年生。1938年参加八路军,曾任120师旅侦察参谋。1941年入抗大总校工程队学习。1948年毕业于东北人民解放军航空学校。后任飞行教员、华北军区航空处飞行队飞行员。1951年参加抗美援朝,任志愿军飞行中队长、大队长、师射击主任。立特等功,被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1953年后,历任空军团长、副师长、师长、军长,军区空军司令员,北京军区副司令员兼军区空军司令员。1988年被授予空军中将军衔。
[3] 见拙作《寻找牟敦康》第273页,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2011年11月出版。
[4] 参见拙作《寻找牟敦康——追踪长眠于海底的志愿军飞行员》第253-285页,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2011年11月出版。
[5] 见1951年5月1日牟宜之信。原载于《蓝天碧海慰英魂》第62页,丹东抗美援朝纪念馆编印。
[6] 原载于《蓝天碧海慰英魂》第114页。
[7] 见牟小白《边缘人生》第15页。
[8] 原载于《蓝天碧海慰英魂》第118页。
[9] 原载于《蓝天碧海慰英魂》第118页。
[10] “名孩儿”,牟敦康之乳名。
[11] 叔带,即三子牟敦庭,此时正在济南读书。
[12] 原载于《蓝天碧海慰英魂》第11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