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牟宜之传》25、白玉何忍青蝇玷

日照牟家 发表于2017-11-03 19:57:59

1942年春天,占领华北的日寇,气焰有所削弱,在据点里轻易不敢出来了。敌后抗战,熬过了最艰难的一年。春天里,牟宜之忽然向上级提出辞职。从他的自述看来,请辞是有两方面的原因:

1942年春,我即病了,经我一再请辞,蒙上级批准, 6月30日我交待完毕。我辞职时除身体不好外,我自己感觉今后工作转入点滴细密。我是粗枝大叶的人,我诚恐不胜之故。

这是已知的牟宜之生平资料中,第一次出现身体方面的状况。残酷的战争环境,严重影响到他的健康,后来甚至影响到了他的人生走向。而性格方面的考虑,也同样至关重要。

辞职以后,他仍回部队,任115师参议室主任参议,同时在战工会设计委员会(亦称设计室)复职,仍为主任委员,专门负责策反伪军的统战工作。

此次辞职,在牟宜之参加革命后尚属首次。我在研究他生平事迹时,对此颇感突兀。考察当时背景,有一件事不可忽略,即:从1942年2月起,中共开展了全党规模的整风运动。运动的中心在延安,所以史称“延安整风”,而各根据地也根据中央指示相应开展,声势相当大。

延安整风运动从1942年2月开始,至1945年春季方告结束,是分两期进行的:第一期自1942年2月至1943年7月,约一年半时间。这一时期,又称“整顿三风阶段”,即:反对主观主义、宗派主义以及整顿文风。第二期自1943年7、8月间至1945年4月,有近两年时间,又称“总结经验阶段”,是对历次“党内路线错误”进行清理,统一全党认识。

参加整风学习的人员,包括根据地党政军机关的全体党员干部。

运动初起,其锋必锐,这是后来无数次运动证明的了。整风运动的初起阶段,对干部的思想冲击较大,党内一些不健康的苗头也有所显露。据我分析,牟宜之对于运动中的某些倾向,必会有自己的看法,觉得在地方上像他这种“身世复杂”的领导干部,难以自处,还是回到部队较为单纯。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1942年6月回到部队,至8、9月间,山东根据地整风运动即成高潮,天天开会,人人过关。对社会关系复杂的人来说,这不是好兆头。

据牟宜之的后代讲:

42年开始整风,因我父亲是特殊党员,工作性质特殊,黎玉和罗帅他们把我父亲保护起来,指示让他写了一份履历,不让他参加整党。人家都在开会整党,他整天带着警卫员出去转。否则以我父亲的社会关系,那一关他就过不去。

在延安整风的后半段,出现了一股极端风潮。其时,敌伪和国民党均派有特务打入陕甘宁根据地,进行破坏,毛泽东遂决定于1943年初在全党开展“审干”。这个审干活动,后来被康生弄成了“抢救失足者运动”,给很多干部和革命青年以极大伤害。康生提出“整风必然转入审干,审干必然转入肃反”,在各机关、学校、单位掀起抓特务、抓叛徒的高潮。延安万余名干部中,在审查中,所谓“特务”及“失足者”竟然近千人,占10%。其逼供、拷问手法骇人听闻,引发众怒,甚至引起高级领导人的抵制。

此种情况,至1943年10月才由毛泽东出面制止。随后展开甄别、平反工作,直到1945年“七大”前夕方告结束。这次所谓的“抢救”运动,是1949年之后诸多运动的滥觞,其极端的思维方法与手法也延续了下去,终至酿成民族大患。

抢救运动结束后,牟宜之愤然不已,对时任山东分局城工部部长的好友杨一辰[1]说:“延安抢救运动,最该抢救的就是康生!”

彼时苏联以及共产国际对中国革命,有一言九鼎之影响力,康生曾在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工作过,从苏联归来,自觉身价颇高,作报告言必称“斯大林同志说过……”。牟宜之对这种教条主义作风很反感,曾对人议论道:“康生怎么像斯大林的干儿子?张口闭口斯大林如何如何?”此事被人汇报上去,传到了康生耳朵里,险生意外。但当时延安整风已经结束,康生也不便就此言论整肃牟宜之,牟宜之才侥幸躲过一劫。[2]

在延安整风中派生出来的“支流”,亦是牟乃纮后来庆幸未去延安的原因,否则以当时他那样的单纯热情,身心必受重挫。

牟宜之因适时回到部队,受山东分局、115师高级领导人庇护,免于受冲击,这是他一大幸事。但也正因如此,他未能在此次事件中“汲取教训”,为1949年后仍不警觉而埋下伏笔,真乃福祸相倚的一段因果,令人徒生浩叹!

在黎玉、朱瑞、罗荣桓保护下,牟宜之于1942年9月30日写了一份自传,即《牟宜之详细履略及反省检讨》,算是过了关。这份自传,将他自幼时至当前的大致经历,都逐一简述,线索是很清晰的。后半部分,还特别加了些必要的“反省检讨”。

他在自传中,再三申明“我对事对人对工作,敢自信是完全基于至诚的热情”,“我是绝对拥护真理的人,我是纯真的人,我能为真理牺牲一切,这是有事实表现的。我最近自省,我觉得我的私心已经没有多少了,我一切可以贡献于真理”、“我们终生是对真理无条件、无限制、永远负责到底”等等。这样激昂的剖白,隐含的却是苦衷。“复杂的社会关系”无以辩白,只好这样来袒露心声。

牟宜之坦荡敢言,胸无城府,与他熟悉的领导人无不知晓。在1941年11月的反扫荡中,又经住了生死考验,因此他觉得,不能无端地怀疑他对革命“半心半意”。

尽管牟宜之违心地做了“反省”,对自己“出身成分不好”、“小资产阶级”、“流氓知识分子习气”、“夸夸其谈”、“常看不起人”等莫须有的“缺点”逐项列出,进行检讨,但言辞间仍能看出有不平之气:

我的社会关系是太复杂了,我自己真感没有比我再复杂的共产党员和抗战的同志了。

我感觉一年半来总是不少进步,虽然是进步慢。我同时又有一点感觉,即自己成分又不好,半生又是支离破碎,恐怕没有希望成为一个成熟的好干部。这说好的是谦逊,说不好是自暴自弃,整体上此感觉仍存在。

我检讨了无数次,我没做过反动事情。

这已经是隐隐的牢骚了。想必是在重归革命阵营后,他因“出身不好”和“恃才傲物”,大概没少受指责。不平则鸣,这就是鸣。自投入抗日洪流之后,他无缘回乡,在日伪反复扫荡下家道日益衰败,可谓典型的“毁家纾难”;他拒绝了丁惟汾给他安排的当朝仕途,可谓典型的“富贵于我如浮云”;却要遭人误解,其困惑与愤懑,不能不溢于言表。

好在黎玉、罗荣桓、肖华等高级领导人,全都视他为挚友,一点也没有为难他,因此,他也就不知道“运动”有何等厉害,心理上少了一道防线。他不能料想,与后来源源不断的“运动”相比,眼前的这点风波,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是容不得革命队伍中,有这种暴戾之气的。早在1939年,山东根据地曾发生过一起惨无人道的“湖西肃托”事件,牟宜之曾为此深感愤慨。

湖西,位于著名的微山湖之西。一曲优美的“微山湖畔静悄悄”背后,曾有一桩历史上真实的悲剧。湖西地区是个沃野百里的好地方,囊括苏、鲁、豫、皖四省边界十余个县。1938年12月,115师685团东进至湖西地区,改编为苏鲁豫支队,支队长彭明治,政委吴法宪。

1939年5月,中共在此设立苏鲁豫区委,区党委书记白子明,下辖湖边和鲁西南两个地委,以及两个中心县委、三个直属县委,全区有党员约万名,地方武装约15000人。后苏鲁豫边区成立了军政委员会,主任王凤鸣,副主任白子明。

1939年8月,祸起萧墙。由湖边地委的组织部长王须仁首先发难,制造了莫须有的“托匪案”。接着,由王凤鸣主导,胁迫白子明,在苏鲁豫边区掀起血雨腥风的“肃托斗争”,将湖边地委妇女部长常俊亭、宣传部长袁汝哲、军事部长尹夷僧、鱼台县委书记史为功、苏鲁豫区委宣传部长马霄鹏(1923年老党员)、军事部长张如、统战部长王文彬、青年部长孙衷文、社会部长赵万庆、人民抗日义勇队二总队参谋长李发(红军干部)等人全部逮捕,诬为“托匪”,严刑逼供。

王凤鸣,原是685团的青年干事,后为苏鲁豫支队第四大队政委,又出任军政委员会主任。此人思想极端,手段残忍,对“自己人”下手极为狠毒。“湖西肃托”共计关押600余人,杀了300余名无辜干部。杀人之后,还要曝尸街头,以制造恐怖气氛。苏鲁豫支队独立大队政委郭影秋(1949年后为云南省委书记、南京大学和中国人大校长),亦未能幸免,被严刑拷打,几不保命。第四支队支队长梁兴初(后为著名的38军军长)也被怀疑,险遭毒手。

1939年10月26日,根据中央指示,115师政委罗荣桓带领师部所有保卫干部,在骑兵连护送下,与山东分局书记郭洪涛、八路军山东纵队指挥张经武等领导人一道,从鲁南抱犊岗出发,疾驰单县,制止了荒唐之极的“肃托”,解救了尚未被处决的干部,宣布平反与抚恤善后。

王须仁后来畏罪自杀,王凤鸣经批评教育调任686团团长,后于1941年7月竟然畏罪叛逃,投奔日伪军。抗战胜利后,王又投奔国民党42集团军郝鹏举部,终在淮海战役中被解放军击毙。

山东各根据地零星的“肃托”,直到1942年4月刘少奇来到山东检查工作后,才完全被制止。

牟宜之得知“湖西肃托”真相后,心情极为沉痛。在“肃托”问题上,他曾与山东分局社会部的一位负责人发生过激烈争论。他一贯反对滥杀无辜,曾拍案而起道:“杀了那么多的革命青年,是伤天害理呀!”

从《履略》中还透露出,在这次整风中,牟宜之的党籍问题再次被提出来。山东分局和115师党委将郑重研究牟宜之的党籍问题。为此,牟宜之在《履略》中,讲清楚了入团以来的革命经历,提出了各个时期的证明人,其中还提到了关向应,但又担心年代太久,也许关向应忘记了,无法证明。

尤其是对“脱离组织”五年间,他与国民党上层人士的接触,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且再三申明:“我当时虽与党无关系,我始终是站在拥护共产党的立场,无论在任何方向与时间地点。”

好在党籍问题在黎玉、罗荣桓等人的关照下,顺利过关。牟宜之仍是作为特别党员继续工作,未受丝毫影响。大敌当前,像牟宜之这样的人才,实在难得,这是他本次安然过关的外部条件。可惜,当时他大概未能有如此清醒的意识,只认为是“身正不怕影子歪”。

回到部队的环境,牟宜之的确是如鱼得水。从1942年起,他迎来了革命生涯中最辉煌的一段时期,可称功勋卓著。

1942年8月,八路军山东纵队即改为山东军区。1943年3月,115师又与山东军区合并(保留115师番号)。成立新的山东军区,下辖鲁中、鲁南、胶东、清河、冀鲁边、滨海6个军区,罗荣桓任军区司令员兼政委,黎玉任副政委,肖华任政治部主任。也就是说,从1943年初起,牟宜之又与肖华在一起工作了,心情之愉快,自不待言。

这一时期,是山东抗日局面的一大转折点。罗荣桓同时还担任了中共山东分局书记,统一领导山东根据地党政军工作。此后,他采用精兵简政策略,实行主力部队地方化,开展分散性游击战争,针对日军的“扫荡”和蚕食压迫,力倡“敌人打过来,我们就打过去”的主动战术,终使山东根据地彻底摆脱了被动局面,使敌不得不采取“重点主义”防御策略。。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牟宜之的党员身份公开,继续做他的“骑侠式的革命纵横家”,利用他在国民党上层的关系和在山东的人脉资源,对伪军首领进行策反。

1943年春,他受中共山东分局、山东军区委派,化装通过敌占区前往渤海区(由冀鲁边区与清河区合并而成),在冀鲁豫军区司令员杨得志的接应下,对进攻八路军小清河北根据地的伪军首领王道进行策反。

王道就是王徽绂,是牟宜之的老相识。当年牟宜之在南京,曾两次为他筹集过组织抗日游击队的武器与资金。当此际,他任伪“灭共建国军”暂编第一师八团团长,正跟随日军蚕食八路军小清河北根据地。因他被日军指令留驻小清河北的斗柯据点里,处在八路军四面包围之中,欲战无力,欲守无粮,欲逃无路。所部伪军都很想念家乡,伪军官则盼望南撤,回到寿光县的丰城据点同家人团聚。

早在王道部刚开进小清河北的时候,山东军区就对王道的情况进行了分析,判定他有一定的民族意识,并受到当地伪顽军的排挤,便对其采取争取策略,未进行严厉打击。牟宜之就是在此背景下,秘密潜入王道部进行劝说工作的。

时至1944年5月,王道部驻已返回寿光县西,驻扎在丰城,决定弃暗投明。罗荣桓知悉后,再次派牟宜之潜入王道部予以协助,渤海军区司令员杨国夫同时配合以强大政治攻势。7月,渤海军区为缩短与鲁中区的联系,以12个连加上一些地方武装同时出击,给王道部伪军以极大压力,终致策反获得成功。

关于牟宜之两次潜入王道部策反,现潍坊地区有资料载:

牟宜之,山东日照市东港区奎山乡牟家庄人,是王道的结拜兄弟、老朋友,他到丰城使王道分外高兴。王道把几年来的苦楚,全盘地向他倾吐出来,并请他拿个主意。牟宜之首先对王道进行了安慰,然后向他讲解了抗战形势和我党的主张,并介绍了我鲁南军区部队击毙伪“建国军”第十军第三师师长刘桂棠、鲁中军区部队二次讨伐吴化文战役的胜利,从而使王道坚定了跟共产党走光明大道的决心。

1944年5月底,山东军区再次派牟宜之、孙光[3]等来到丰城,具体帮助王道筹划了起义的各项准备工作。[4]

7月21日,王道率伪“灭共建国军”第一师一部1600余人反正,加入八路军。经过短期整顿,该部编为山东军区新编独立第一旅,王道为旅长,孙光代参谋长,刘同泰代政治部主任。牟宜之随即参与了对这支部队的改编工作。

同年11月,牟宜之又协助滨海军区,成功策反莒县伪保安大队长莫正民[5],莫正民于当月14日率3500余人起义。此举对于山东根据地意义尤为重大,莒县一收复,鲁中根据地与滨海根据地就连成了一片,沂蒙山中心区声势为之一壮。1944年12月1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了社论《山东的新胜利》,称:“莒县的解放,不仅是山东辉煌的胜利,也是敌后我军的大胜利之一。”为此,牟宜之受到山东分局和山东军区的通令嘉奖。

1945年1月,在策反驻诸城伪保安大队副队长张希贤[6]的过程中,牟宜之再立大功。张希贤原为高树勋部第三旅第六团团长,与牟宜之是济南正谊中学校友。据资料载:

张希贤部的爱国官兵虽支持反正抗日,但他们思想上跟张希贤一样也存在这样那样的顾虑。为打消他们的顾虑,我方曾先后三次邀请该部上层官员到我莒南中心解放区进行参观,中共滨北地委的党政军领导热情接见并同他们进行了亲切交谈。

有一次,地委特地邀请了省高级参议、原国民党乐陵县县长牟宜之先生给他们讲话。牟先生在讲话中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揭露了国民党政府的黑暗腐败,揭露了国民党在各地捕杀共产党人、摧残抗日爱国志士的罪恶行径,赞颂了共产党以民族大局为重,联合各界抗日,不咎既往的宽阔胸怀。有着类似经历的牟先生现身说法,给了这些军官们极其深刻的教育和触动。[7]

1945年1月16日,在老战友、滨海支队支队长万毅的策应下,牟宜之协助滨北地委成功策反张希贤率1500余人来归。至此,牟宜之先后共策反伪军约6500余人,这些反正部队,被编为八路军山东军区独立第一、二、三旅。此外,鲁中军区又争取了伪“鲁东和平建国军”独立第10团团长韩寿臣部1800余人反正,编成独立第四旅。这四大股反正的伪军共计8300余人,从当时背景看,人数相当可观。

这些伪军的起义,成功打破了日军在山东构建的“重点主义”防御体系,是罗荣桓在抗战后期采取的重大战略行动。成功实施这一战略,牟宜之居功至伟。

据原山东军区滨海支队政治部副主任李欣[8]回忆,成功策反王道、莫正民之后,肖华对牟宜之的工作成绩极为重视,专门写了一个《策反大股伪军起义经验总结》,将山东军区各级相关部门人员召集在一起讨论,征求意见。

李欣回忆说:

115师政治部主任肖华,有一天把我找去,在他的办公室兼住处讨论事情。牟宜之也在那里,还有一位林一山也在。他们两个都比我年长,我们从事的工作相近。肖华就读那个材料,征求我们的意见。材料里提到的“大股伪军”,就是指王道、莫正民。材料是对成功策反他们起义的总结。就在那一次,我认识了牟宜之。

牟宜之与这两支部队,有深厚的历史渊源。我们八路军在鲁南人数并不多,比较能打仗的,也就两个团,五六千人吧。把这两支部队弄过来以后,一下增加了好几千人。这个事,反映出牟宜之的个人魅力,能让几千人的伪军反正,这种感召力很不得了啦。

认识了牟宜之后,感觉他很有亲和力。我当时是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他对我一见如故。感觉他对人非常诚恳、厚道。

他很有文才。1943年,滨海军区政委符竹庭[9]不幸牺牲。符是江西广昌人,红一军团的老红军干部。牟宜之为他写的悼念诗,头两句是“广昌符竹庭,赫赫有令名……”这两句诗,我记了一辈子。[10]

这期间,牟宜之的次子牟敦康,倾心于革命,从日照老家冒险跑来沂蒙山区,要求入伍。牟宜之对这个儿子期望甚高,觉得孩子要革命就要有知识,于是在1943年9月安排他进子弟学校学习。1944年6月,又送牟敦康去了滨江中学。学习两月之后,逢日伪扫荡,学校解散。牟敦康被疏散到牟宜之任职的独立一旅,牟敦康就缠着父亲要当兵。那一年,牟敦康才16岁,不合条件,牟宜之不同意“开后门”。牟敦康便转而央求军区参谋处处长赵凌汉[11],后赵凌汗建议他去念抗大一分校。牟敦康遂向山东军区提出申请,由山东军区保送,进入抗大一分校(常驻费县)学习。抗大一分校后改称“山东军区教导团”,团长袁仲贤,政委梁必业,为山东军区的直属部队。

牟敦康总算如愿以偿,穿上了军装,开始了他极为传奇的军旅生涯。刚参军时身体瘦小,全副装备在身,连行军都显吃力,梁必业政委见了,心有不忍,便让他进了骑兵队。

1944年10月5日,牟宜之被任命为山东军区独立第一旅政治部主任(后升任政委)。罗荣桓、黎玉、肖华三位首长签署的委任状,被牟氏后人精心保存至今。

这一年,八路军在山东已是兵强马壮,频频向日伪发动攻势,全年进行较大战役15次,歼日伪军6万人,攻克县城9座,解放人口930余万,形成了渤海、胶东、鲁中、鲁南、滨海五个巩固的根据地。

到1945年,山东军区拥有13个主力团,全区共有兵力10万人。同年4月,牟宜之被选为解放区人民代表,前往延安参加解放区人民代表大会。由于国内形势发生变化,这个会议后来宣布取消。牟宜之于半途折返山东。到同年8月,日伪势力愈蹙,山东军区部署全面反攻,编成山东野战兵团。另动员10万民兵,组成数十个“子弟兵团”负责后勤与伤员救助。

八路军分兵五路向日、伪军展开全面反攻。“8.15”日本宣布投降时,山东省之津浦路以东、陇海路以北地区,除铁路沿线和零星城市外,均已光复。

这番景象,在1938年肖华率东进挺进纵队机关百余人入鲁时,实很难想象。这里面,即有牟宜之的大功劳。

“泰山岩岩,鲁邦所瞻”[12]。回望当初反扫荡时的“忧心一片乱离情”[13],牟宜之可以额手称庆、浮一大白了。

[1] 杨一辰(1905-1980) ,原名杨翼宸,字德如,又名台三。山东金乡人。1927年由邓恩铭、丁君羊介绍加入中共,1928年任中共山东省委秘书。1929年1月被捕,后越狱逃至沈阳。1930年起,历任中共抚顺特支书记、满洲临时省委组织部长、沈阳市委书记、哈尔滨市委书记、奉天特委书记等职。1933年在沈阳被捕,被伪满高等法院判12年徒刑。后在多方面帮助下获释,返回金乡从事抗日活动。1942年到山东分局任组织科长,后历任山东分局城工部部长、济南市委书记、华东局城工部部长、华东野战军兵站政委、河南省委组织部长、省委第二副书记等职。1949年后,历任广州市委第二书记、华南分局组织部长、第一书记,国务院农产品采购部部长、城市服务部部长、第二商业部部长、商业部部长。1958年冬,因在政治局内部会议上反对浮夸风而被贬任青海省商业厅厅长。1961年任河北省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等职。文革中因不肯做伪证而遭四人帮迫害,1967年5月起被关押。1980年获平反,恢复名誉,并任河南省副省长。同年10月15日,病故于郑州。

[2] 见对牟敦庭的采访影像资料。

[3] 孙光,即孙靖宇(?-1946),原名孙荣,曾用过孙耀先、孙晓文、孙光等名,黑龙江勃利人。是勃利县早期的共产党员、历任中共勃利县委委员,大四站区委书记。“九·一八”之后流亡苏联,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1940年回国到延安。后调往鲁中南区,任抗大一分校军事教员、115师司令部参谋处第四科科长。1945年4月山东军区组建开辟东北新区的部队,担任三江人民自治军司令员兼三江专员公署专员,于同年10月,由东北人民自治军第7纵队万毅部下一个连护送,乘火车抵达哈尔滨。在苏军协助下,建立了勃利、林口、方正、依兰、桦南、桦川、富锦、双鸭山、鹤岗、集贤、通河、佳木斯等市县的中共政权,为开辟合江地区根据地作出过一定贡献。于1946年8月在哈尔滨道外被士兵误伤,不幸身亡,时年36岁。

[4] 见袁帅、刘培泉 、刘佳慧《调转枪口的伪军》,原载于《潍坊晚报》2011年9月4日。

[5] 莫正民(1913-1983)原名举正,字正民,后更名余生,山东五莲人。1928年投军入张宗昌丶张步云等部,职至大队长。1937年回乡拉队伍抗日,自任司令。中共党员王东丶王乃征等进入该部协助工作,发展他为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成员。同年6月,他征得王东年等同意后,投靠国民党军新六师高树勋部,编为独立第二旅,任旅长,年底随高部至冀鲁边区。1939年冬,奉命与八路军作战被困,率部往鲁南撤退,途中投降日军。回乡后,组织了“反共自卫团”。翌年3月率部投靠国民党51军,任鲁苏战区独立第33支队司令。1942年春又降日,被委任为“鲁南灭共军”支队长,率部进犯莒南根据地,遭八路军痛击,遂与八路军滨海军区建立了联系。此后,滨海军区遂派谷凤鸣等人进入莫部开展工作。同年底,他任莒县伪县大队副大队长。1944年9月,日军草野青大队至鲁中“扫荡”,被八路军全歼,使莫正民深受触动。经牟宜之和滨海军区做工作,终于决定反正。1944年11月14日,山东军区组织滨海丶鲁中军区主力将莒城包围,莫率所部3500余人撤出城外,宣布反正,使八路军在一夜间攻克莒城及16个外围据点,解放700余村庄及30余万人民。反正后,莫部被编为山东军区独立第二旅,莫任旅长。1945年5月,中共滨海军区党委批准他为特别党员。1952年7月,随辽宁军区解放一团集体转业,历任东北农场管理局秘书处处长、萨尔图牧场场长、黑龙江省农业机械化学院副院长、红色草原农垦局局长,自奉甚俭。于1983年病故。

[6] 张希贤(1904-1961)原名张则昔。山东诸城人。1922年考入济南正谊中学。1926年加入国民党。曾任国民党诸城三区区长兼常备队队长、团长、旅长等职。1942年9月投降日军,任皇协军第一支队司令等职。1943年6月后,经八路军山东军区滨北办事处争取, 于1945年1月率千余名官兵反正。队伍被编为八路军山东军区独立第三旅,任旅长。该部在泊里战役和二次解放诸城的战斗中做出很大贡献。1949年后,历任山东烟草公司副经理、华东税务管理专卖处副处长、上海烟酒糖业公司副经理等职。

[7] 见《调转枪口的伪军》,原载于《潍坊晚报》2011年9月4日。

[8] 李欣,1917年生于福建长汀。1936年在上海同济大学求学期间加入中共。1937年任中共青岛特别支部书记,组织筹划了青岛崂山起义。1938年任中共鲁东南工委委员,奉命往东北军万毅部做工作,后任中共东北军57军112师工委委员。1940年起,历任中共山东分局社会部科长、高级党校支部书记、宣传部干事、中共东北军新111师工委委员、滨海支队政洽部副主任、山东军区东北挺进纵队第1支队政委。1946年起,历任东北民主联军19旅政治部主任、1纵3师政治部主任、1纵政治部宣传部长兼秘书长、东北野战军1纵1师政治部主任、1纵2师政治部主任。第4野战军独立21师政委、38军113师政委。1950年以后,历任驻东德政务参赞兼文化参赞、驻英国政务参赞兼领事部主任。1957年入解放军军事学院高级系第4期学习,1960年任军事科学院外国军事研究部副部长。1975年调解放军政治学院任一系政委。1985年离休。

[9] 符竹庭(1912-1943)江西广昌人。1929年参加红军。参加了长征,后任红一军团第二师政治部主任。抗战爆发后,参加过平型关大战,1939年随115师东进挺进纵队到山东冀鲁边。1943年4月,任滨海区党委书记兼滨海军区政委。11月,滨海军区奉命攻占赣榆城,符竹庭和军区司令员陈士榘率部将该城包围。利用内线打开城门,经过战斗,迫使1600多名伪军投诚。后攻城部队撤出赣榆城,转移到黑林镇马旦头村。11月26日晨,敌援军实施报复性扫荡,合击滨海军区机关,符竹庭指挥警卫部队奋勇还击,不幸坠马受伤,经德国著名医生罗生特大夫全力抢救,终因伤重,光荣殉国,年仅31岁。

[10] 见对李欣的采访影像资料。

[11] 赵凌汉,简历不详。1938年,任中共淄博特委委员。1944年任山东军区独立第一旅参谋长。1949年任福建建德军分区司令员。后调任军委训练总监部工作。1958年5月,在所谓“反教条主义斗争”中,被打成“肖克、李达反党宗派小集团” 成员。后任解放军体育学院副院长,1978年获平反。1955年被授予大校军衔。

[12] 见《诗经·鲁颂·閟宫》。

[13] 见牟宜之诗《反扫荡之三》,载于《牟宜之诗》第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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