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牟宜之传》11、忍将年华付蹉跎

日照牟家 发表于2017-11-03 20:08:28

有一个很古典的词汇,现代汉语中已经不大用了,那就是“旅人”。这两个汉字的组合,天然就带有伤感与凄惶,令人想起路途上的行色匆匆。唐诗里,涉及旅人的佳句,不胜枚举,如“萧条故国异,零落旅人同”,如“山晓旅人去,天高秋气悲”之类,都脱不开忧伤。

从1933年那个悲秋起,牟宜之就是这样一个旅人,揣着无用的、带有讽刺意味的“中央大学”名剌,走遍了日本的青山与海滨。他无心向学,满腹都是故国之思,当然也怀念着心爱的枝子,期间,曾数度返国。直到1935年秋,才彻底放弃学业,黯然归来。[1]

这个形象,人们不会陌生,看过《伊豆的舞女》的读者,或可有所感。

游子之心,异代皆同。

诗兴戛然而止了,就这样耗去了两年。两年中,他的行踪与心情,如今皆不可考了。有资料说,在日本,牟宜之“结识了郭沫若[2]等流亡日本的革命者,一起在旅日华人中传播革命思想”[3],但未提供更详细的情况。据牟敦庭说,是丁惟汾介绍他父亲认识了流亡日本的郭沫若。

郭沫若因参加南昌起义与发表讨蒋檄文,遭蒋介石通缉,于1928年2月流亡日本,居住在毗邻东京的千叶县市川市,在警察监视下从事著述,至1937年归国。

1933年,正是郭沫若在严密监视下,埋头治学的一年。他写出了《卜辞通纂》、《金文余释之余》、《古代铭刻汇考》等考古著作,收获甚丰。那时节,牟宜之与他结识,“同是天涯沦落人”,谈起大革命的前尘影事,肯定有很多感慨。

后抗战爆发,国共第二次合作,当年对郭沫若的通缉便告失效。郭沫若立即返国,参加了抗战文化运动。国共内战起后,他一直倾向于共产党,于1947年冬季由内地赴香港。

1948年末,为出席新政协会议,郭沫若和一大批文化人从香港经朝鲜赴东北解放区。在哈尔滨和沈阳,他两次见到牟宜之。两人相谈甚欢,同忆旅日往事。那时,牟宜之一身戎装,满怀抱负,可谓前途无量。郭沫若对牟宜之相当尊重,连连说:“你的选择,是对的。”

在沈阳,两人在一家小饭馆小酌。牟宜之拿出一方刻有吴三桂名字的印章,是他在沈阳解放后,偶于街边摊上购得,请郭老帮忙鉴定。郭沫若接过,仔细端详片刻,然后说:“这肯定是吴三桂的。”言毕摩挲再三,爱不释手。见郭老喜欢,牟宜之便慨然相赠。

二人酒兴渐浓,又聊起了《秦妇吟》。唐末韦庄所作乐府诗《秦妇吟》,记黄巢动乱事,篇幅极长,内有名句“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等,但全文久已散佚,近世文人只知有此诗,但不知其详。清季民初,王国维从法国寻得此诗原文,抄录回来,方使此诗在中土重见天日。牟宜之在饮中提议,与沫若现场比试背诵此诗,看谁能抢先背完,结果是二人几乎同时背完,不分轩轾。郭沫若大为叹服,连说:“你是党内翘楚!”

分手之际,两人大概都以为,今后再见面将是常事了。哪里会知道,1949年之后郭沫若身居高位,国务繁忙,两人竟再也无缘相见。

1934年2月间,牟宜之在日本,忽然接到蔡廷锴[4]将军的一封来信。彼时蔡廷锴组织的福建人民政府刚刚失败。他本人被迫流亡海外,与牟宜之惺惺相惜,遂有此信,以示联络。此后两人曾多次书信往还,对时局、对蒋氏政策做了一些探讨。究竟是何人将牟宜之介绍给蔡廷锴的,牟宜之也搞不清楚。

两年中,牟宜之思想究竟有何变化,他是怎样调整心态的?都没有记载,后人也无法揣想。

在写完了牟宜之在东瀛的浪漫之恋后,不能不提到一个问题——就是他对于结发之妻安茂青的态度。这是个一度令我感到困惑的问题。

因“五四”新思潮带来了全新的婚恋观,清末至上世纪20年代出生的两代青年,有不少人都遭遇了“婚姻革命”。按照习俗,家族为传宗接代计,早早就给他们定下了“媒妁之言”的旧式婚姻。对此,他们处在两难困境中:一方面是囿于习俗,或依赖于家族提供学费,只能接受,不便反抗;另一方面又因眼界已开、思想趋新,所以绝不承认这是合法婚姻。

对这个问题的解决,有少数人认同了旧式美德,隐忍服从;而大多数人则将发妻“搁置”不论,视同亲属,这并不妨碍他们追求新式婚姻。唯有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现代婚姻,在他们的观念中,才具有唯一的合法性。

这是新旧交替时代的一道难题,也是两代青年必须跨过去的障碍。

只有这样来看,枝子之于牟宜之,才有着十分美好的意义。可惜时不利兮,终是“动如参与商”[5],永不得见。

彼时,他的表妹丁玉隽高中尚未毕业,也于1934年东渡留学,初时住在丁惟汾早年时的一位朋友家里,当年便考入了东京女子医科专门学校,牟宜之那时会经常去看望她一下。丁玉隽是丁惟汾唯一未赴台的子女,后为清华大学校医室保健科医生,其夫为黄炎培之子、著名水利专家黄万里。这位表妹夫黄万里,后来与牟宜之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此为后话。

牟宜之在日本,本可以实现长期居留,但民族耻辱时时缠绕着他,使他不能作此打算。1935年4月,“伪满洲国”傀儡“皇帝”溥仪,在关东军的操纵下出访日本。牟宜之在东京亲见日本裕仁天皇和溥仪,并排骑着马从在街上走过。当时日本警察喝令所有路人全部跪下,牟宜之也只得蹲下。他看见溥仪的那副形象,觉得日本人简直就是在耍弄中国人。东三省沦陷之恨,再次刺痛了他,归国之念也就愈加坚定。

1935年秋,向“中央大学”交够了两年学费,换了个毕业证回来。牟宜之便结束了实质上的流亡,顶着“学成归来”的名义,回到了国内。

这一年,对于中共乃至现代中国,都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年初,遵义会议召开;到10月中旬,北上红军就进至陕北。年底北平爆发“一二·九”学生运动,反对“华北自治”,声势甚大。牟宜之当初去国时,江西苏区守土日蹇的那种窘境,现在想来,竟是恍然一梦了。

但是,红色生涯对于目前的牟宜之,仍是一种禁忌,他暂时还不能重温。牟宜之回忆说:

一九三五年我回来了,赚到一张毕业证书,邵力子[6]、丁惟汾给我找到一个门子(门路),在南京“中央政治会议”任外交组专门委员,每月赚二百四十元,可以不到差,其实这里是吃面子饭,不用做事。[7]

这里提到的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简称“中政会”,因年代久远,绝大多数人对之已不甚了了。它的地位,相当之高,隶属于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但并不管党务,而是负责指导国民政府处理国务,实际上是当时国家的最高领导机关,有政策制定权和官员任免权。它负责提出方针政策,国民政府遵照执行。究其实质,是代表国民党中央来指导国家管理的一个智囊团。

它机构庞大,令人咂舌,下设法制、内政、外交、财政、经济、教育、土地、交通等八个专门委员会,职责就是研讨政策。有资格担任专门委员的,或是国民党中央委员,或是学有专长、素负名望者,邵力子本人就是委员之一。牟宜之刚刚学成归来,就能挂名“中政会”,足见邵、丁二公的面子是相当大的。

对功利主义者来说,能登此龙门,也许是三生有幸,甚或终身基业也就在此了。牟宜之的情况不同,他骨子里是理想主义者,虽作了妥协,但并不意味着就要彻底转向。他根本不会把这个“主义”与政党当一回事,而仅把它看作是个饭碗罢了。

南京衙门既然不用去坐班,牟宜之就留在济南找事做。牟宜之在这一时期的职业,“日照市情网”上所载《牟宜之传略》,曾有涉及:

在这期间,他曾在山东省教育厅乡村教育辅导委员会、南京《旅行杂志》和《山东日报》等单位工作,由于他不断对国民党反动统治进行讥讽,受到反动统治当局的多次迫害,他当《旅行杂志》记者时,曾被中统特务注销了记者身份证,失去了职业。

当时山东省教育厅的厅长是何思源[8],系丁惟汾的门生,牟宜之投到何思源门下,是有这样一个渊源的。何思源与牟宜之虽是上下级,但两人形同朋友,并无尊卑之分。牟宜之口无遮拦的脾气,在何思源面前用不着收敛。那时山东省的乡村教育,因韩复榘的支持,较为活跃。梁漱溟那时就在山东邹平,从事乡村平民教育试验。

在“乡教会”期间,因考察乡村教育现状之故,牟宜之一度曾短暂地返乡,在牟家小庄的乡村学校教过书。[9]

牟宜之在“乡教会”的时间不长,此后便到了南京,去做记者。据考,他在南京所供职的《旅行杂志》,是中国最早的旅游类刊物,系由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下属的中国旅行社出版,主持者庄铸九。该杂志创刊于1927年春,以铜版纸印刷,可谓顶级的豪华杂志,是面向各交通机构白领读者们的。

但《旅行杂志》的编辑部并非在南京,而是在上海仁记路(今滇池路)110号4楼。我认为,牟宜之当时可能是在南京记者站工作。至于因何事触怒了中统,不详。

杂志社的差事丢了以后,牟宜之重返济南。据他自述,早在日本未归的时候,好友赵文涛就在济南主办《山东日报》,把牟宜之也算作报社董事会的一名董事。归来以后,牟宜之常在《山东日报》社宿舍借住,顺便也给报社做些事情,或出谋画策,或负责推广。

山东省素来有办报的传统,从民初以来,不仅军阀办报,党部和三青团办报,就连中统、青帮、教会、红十字会和各行业公会也办报,当然其中也有中共地下党办的报纸。《山东日报》系山东省政府所办,亦受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的领导与资助。此时丁惟汾出面,向韩复榘和陈立夫推荐了牟宜之,说他才堪大用,可以主持《山东日报》。两人都很买丁公的账,同意将该报交给牟宜之管理。牟宜之由此成为报社经理兼总编辑。

一份报纸在手,牟宜之又忍不住手痒,总想写一些振聋发聩的东西发表出去,能呼喊几声抗日救亡也好。彼时蒋介石摸不透华北日本驻屯军的动向,对中日和谈还抱有幻想,因此严禁各省报纸发表抗日言论。牟宜之就打擦边球,利用报纸舆论,对南京政府的“不抵抗主义”旁敲侧击。这种舆论游击战,使他深感当局对言论的钳制太过严密,“主张公道殊不易”,所幸报纸掌握在自己手里,可以保证不发表汉奸言论、不发表拥护内战的文章。

韩复榘在山东,对华北日军采取首鼠两端态度,既存附逆之心,又担心投靠之后反而可能失去地盘。牟宜之在控制了《山东日报》以后,便想尽办法遏制韩氏的投降趋势。彼时华北日本驻屯军与韩复榘的军队偶有小摩擦,牟宜之便在报纸上大做文章,赞扬韩氏“率山东军民与日军决死战斗”、“韩主席誓与山东共存亡”等等,造成令韩复榘骑虎难下之势。

韩复榘是好大喜功之人,见此大悦,遂召见牟宜之,令其“多发号外,广为宣传”。牟宜之已料定中日之间必有一战,念及战事起则须养兵筹粮,势必大量用钱,便趁此机会向韩复榘提出,发号外要另拨经费。韩复榘满口答应,说是要多少,尽可向省政府支取。牟宜之领到钱后,除去十分之一用于发行报纸号外之外,其余全部存了起来,留待将来抗日之用。

当时华北五省按中日协定已处于“自治”状态,面临沦陷危险。在此情势下,山东省的报纸信息,原本就备受全国关注;加之牟宜之办报有方,《山东日报》在全国的销量是相当可观的。该报也引起了国民党中宣部的注意,陈立夫亲予好评,特拨给额外经费以资奖励。

国土沦亡在即,能做的也仅止于此。苦闷中的牟宜之,时时在思考出路。那时“新疆王”盛世才[10]推行反蒋亲苏政策,与中共关系良好,在新疆境内有抗日言论的自由。牟宜之遂对新疆心向神往之,曾自费联络了一些新疆回族抗日人士,一度还曾拟往新疆发展。

在济南,牟宜之还结识了一位极富传奇色彩的沂南老乡,即原东北“国民救国军”总指挥王德林[11]将军,并把王德林引荐给丁惟汾、张继等国民党要人,希图借助上层力量,送王重返东北,再举义旗,自己也可随其赴关外,实现抗日理想,但最终无果。

1936年底发生的“西安事变”,在牟宜之这一时期的经历中,有过深刻烙印。当年初冬,他有公差去西安,期间,坐着骡马大车过潼关,当时留有诗三首,记述了“剿共战争”荼毒当地、民众不胜凄惶的情景,颇有传神之笔。

1935年9月,蒋介石在西安设立了“西北剿匪总司令部”,自任总司令,命张学良为副司令,调东北军入陕甘“剿共”。张学良明知这是鹬蚌相争之计,但迫于军令,不得不于1935年6月率13万东北军开入潼关,坐镇西安。但10月份之后,张部与红军作战连遭惨败,损兵折将,连高级军官也多有被俘的。

历史教科书上,对此役均有记载,但不会提到当地百姓所受的荼毒。牟宜之在一首《潼关之夜》中,仿老杜笔法,以潼关城外一鸡毛小店女店主的口吻,控诉了内战之苦。该篇虽系七言诗,但风格与立意,酷似老杜《石壕吏》。读之,可感字字泣血,方觉生民涂炭,古今何异?

诗人从函谷关北上,抵潼关城外,夜宿小店。因这一带兵连祸结,平民被搜刮一空。欲向女店主求一钵饭而不得。诗中,借女店主口吻诉苦道:

家本贫苦无恒产,靠夫肩挑小货贩。

夫妇膝下有二男,养家共开临路店。

前年兵事夫被捉,至今消息杳不见。

兵连祸结灾不单,去年潼关又大战。

衣物店具洗劫空,二子同罹乃父难。

前月邻人信阳至,闻道长男已战死。

次男音闻亦久缺,老媪夜夜梦二子。

尚等父子同归来,问客战乱何时已?

我闻媪语心悲伤,寸心如割亦断肠!

这就是“抓壮丁”和“大兵洗劫”。我们今人的生活,距离民国久了,回顾起来,只想到它的好处,不大想到民国草根阶级几十年间所遭遇的这些。彼时的热血青年,头脑并不混沌,看事物也不会是故意颠倒的。那个“范儿”终究是亡了,不仅亡在逐鹿的战场上,亦是亡在这些琐屑的历史细节里。

诗人描述小店的破败与旅人之艰辛,也都十分传神:

炕寒席破倚败灶,灯枯烛残淡无光。

墙壁门窗多罅隙,逼人寒风律以厉。

布衾不暖体无温,披衣枯坐空战栗。

茅店鸡鸣唱几番,城头悲角吹无力。

诗的末尾,语气陡地一转,忽又有了李白《蜀道难》的雄豪,显出诗人不甘就此沉沦的愤懑之气:

潼关山路曲且折,一夜寒风冻裂地。

黄河万里坚冰寒,纵有舟楫不能济。

遥望秦岭气萧森,东望函关何历历。

白日无光风萧瑟,景物尽是征人泪。

潼关狱中之囚人,昨夜不知冻死未?

另有两首五绝,也是写“远客伤情”的。这三首,《牟宜之诗》注明是写于1936年,时序当是初冬( “一夜北风急,荒塘初结冰。”[12]),其辞忧伤,行止简陋,只不知此去何为?

巧合的是,潼关归来不及一月,内战之祸便获解决了。12月12日,张学良忍无可忍,与杨虎城联手兵谏,扣押了正在西安督战的蒋介石,通电全国,逼蒋抗日。

事变发生后,群龙无首的国民党中枢对事变的态度,与宋美龄的态度并不一致。宋美龄闻变后,立即与澳籍友人端纳飞赴西安谈判。而国民政府对张学良劝降无效,在各界函电要求讨伐的压力下,由“中政会”做出决议,派何应钦为讨逆军总司令,分兵两路迫近西安。空军也开始轰炸西安近邻。这个局势发展下去,将有不可控之后果。12月17日,斯大林有了明确意见,指示中共:考虑到蒋介石可能成为未来中国抗日力量的重要领导人,希望放蒋。中共遂派周恩来到西安参与协商。

牟宜之很快领会到了当下局势的关键所在。据他所述,他自发地采取了行动,希图对事变结局有所影响:

西安事变后我到南京游说各要人,力倡不要进攻西安,要和平解决,联共抗日。当蒙一班国民党元老所称许,对西安事变解决或有帮助。

牟宜之熟知大势、辩才无碍,作为“中政会”的专门委员,在上层元老中的游说,对遏制国民党中枢的盲动,肯定会起到相当之作用。在这个意义上,牟宜之的个人命运与民族命运紧紧相扣,俱荣俱损。因此说,他在中国现代史上,是留下过印迹的。

牟宜之本人在《履略》中说,这一期间,他还为南京政府外交部做过情报工作,担负起“在山东窥察日本人动向”的任务。不过这也是“吃面子饭”,无论有没有成果,月给费用200元。牟宜之打趣说:“我当时每月收入,等于人家整年。我即成了山东的富翁了。”不过,对待外交部的这份工作,他是非常认真的,感觉到有相当的难度。

手头钱多了,生活也就舒适,牟宜之却并未忘乎所以。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扶危济困,进而也想到了要重返革命营垒:

每月的收入,我皆花费及资助了贫苦朋友、同学中的贫苦学生,我没存积钱。山东公正人士识我此,对我还不太坏。我终日想,应当做点有益于社会的事,乃至想到应该再做革命工作,或想到延安去;但为当时安逸生活困住了。这是我自己每觉惭愧的一点,当然这是成分不好的一种表现。

牟宜之在这里所作的检讨,可以见出,在那时革命队伍中就有所谓“血统论”,动辄就迫使人从“出身”、“成分”上挖思想根源。谬误积累,渐成浊流,终酿成后来的滔天大祸。

这时期牟宜之的犹豫,当然不是什么“地主成分”的问题,贫苦娃也有官当大了腐败掉的。我分析,他的徘徊,在于情况不明。出国近三年,与国内革命暌隔日久,一是担心过去蛮干的阴影还在,二是几年的脱离,不知该向组织如何解释。对于重返营垒,一时还鼓不起勇气来。

五年前,他就写过“极目山河伤破碎”[13]。那时候,不过是“为赋新诗强说愁”,现在,真的是山河破碎了,且国将不国。“松花江上”的哀吟四处荡起,催得有良心的人坐卧不安……

牟宜之的内心,在作苦苦挣扎:难道大好年华时,就这么蹉跎下去吗?

[1] 牟宜之1950年在济南市建设局长任上,有一本绿皮工作日记,其中写有简历一篇,称“在日本中央大学,学习期间回国数次”。

[2] 郭沫若 (1892-1978),字鼎堂,四川省乐山人。著名文学家、剧作家、诗人、历史学家、古文字学家、社会活动家、中国新诗奠基人。1949年后,历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政务院副总理、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科学院院长、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委员会主席、中日友好协会名誉会长、中国文联主席等要职。著有《甲骨文字研究》、《卜辞通纂》、《古代文字之辩证的发展》、《中国古代史的分期问题》、《中国古代社会研究》、《青铜时代》、《奴隶制社会》等。

[3] 见卞文超、梁胜楠《投笔从戎事国殇》,原载于 2009年8月26日《大众日报》。

[4] 蔡廷锴,(1892-1968),字贤初,广东罗定人。行伍出身,由士兵逐级升为民国陆军上将。追随孙中山参加过第一次北伐,1930年任第十九路军(即粤军)副总指挥、军长。1932年1月上海“一二八”事变时,与蒋光鼐率十九路军奋起抗击日军,从而名声鹊起。1933年11月,同李济深、陈铭枢、蒋光鼐等发动“福建事变”,成立抗日反蒋的“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1934年1月失败后流亡海外,周游数十国考察。1949年以后,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国家体委副主任、第四届全国政协副主席。

[5] 见杜甫《赠卫八处士》。

[6] 邵力子(1881-1967),近代教育家、政治家,浙江绍兴人。早年参加同盟会,曾任上海大学代理校长,并与柳亚子发起组织南社。1928年2月起,历任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委员、陆海空总司令部秘书长、国民党三届中央监委、甘肃省政府主席、陕西省政府主席等职。1949年以后,任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政务委员,为第一至第三届全国人大常委、第一至第四届全国政协常委、民革常委。同时在全国文联、华侨事务委员会等机构任各种要职。

[7] 此职务又称“外交部额外科科员”,见牟宜之1950年绿皮工作日记。

[8] 何思源(1896年-1982年),山东菏泽人,著名教育家。1946年10月调任北平市市长。1949年北平解放前夕,他是北平市和平谈判首席代表,为北平的和平解放积极奔走。何鲁丽是其女儿。

[9] 此情况由牟宜之三子牟敦庭提供,敦庭于1936年出生于日照牟家小庄。

[10] 盛世才(1895-1970),辽宁开原人。民国陆军上将,自1933年到1944年间曾全面控制新疆的军事、政治,号称“新疆王”。1949年后到台湾,1970年病逝于台北。

[11] 王德林(1873-1938) ,山东沂南人。1895年逃荒东北,1899年联络百余人入山抗击沙俄入侵者,被称为“义盗”。1917年,吉林督军孟恩远将其部收编。1932年初,他率部反正抗日,成立“中国国民救国军”,自任总指挥,接连收复失地。日军遂派重兵进剿“救国军”,王德林部被迫化整为零。1933年,他率伤员及眷属退入苏联境内,曾受到斯大林接见。1933年归国,奔走于各地,呼吁抗日救亡。1935年中共领导成立东北抗日联军,曾提名他为总司令,因病重未能就任。“七七事变”后,他不顾年迈体弱,奔走于豫、鲁等地筹组抗日武装。1938年病逝。

[12] 见牟宜之《五绝·北风》,《牟宜之诗》第31页

[13] 见牟宜之《题画之三》,《牟宜之诗》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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