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韩助理员到凉家泉村工作(这个村子是老韩同志家),凉家泉离敌据地炮楼不远(约有6华里)。属敌战区边沿村,所以只有夜间去工作,我们九点左右进了村子,找到了村长谈了工作,就在老韩家里了。
他是个大家庭,老韩父亲七十岁,母亲六十多岁,兄妹十个,大哥和老六弟干农活,他二哥和三哥和老七弟干国民党,他四哥和八弟做买卖(商人)老韩是老五,十弟干革命工作。我十一点住在他家里,见了他父亲(是个开明人士,在村子里有较高威信)和他母亲,他们很热情的接待了我,其它人没有见,我一人住堂屋西平房,老韩和爱人住西屋里。
睡觉时,老韩爱人说:“你们为什么今天夜里来呢?”老韩说今夜来怎么不行呢?他爱人又说:“二哥也回来了,听说还是个营长?”,老韩一听火气三丈,嗖这小子也回来了,我正要找他算帐呢?他爱人就劝说,你看我又多说话了,我求求你不要吵了(老韩脾气暴燥,说干就干的人),老韩说他老婆,你就的好,我就找老二算帐,老韩把枪拿起来把门开开大喊一声,老二你滚出来我和你算算帐,你这个汉奸还不投降送死等。再说老二两口睡的早,但听到老五回家了,老二的老婆说:“你听听老五回来了”,老二说:别说了,睡觉吧(我们不作当汉奸的人,见到干革命的人总是胆小……),听到老五咕骂他,也拿起短枪出门和老五争吵,对骂还不止,两个老婆拼命抓住自己男人不放手,老五把子弹上了膛,说“今夜我要枪毙你”,老二说“来到院子来干”。
我听的清清楚楚,又不好插口劝阻,正在想什么法解决时,北屋里老大爷开门说话了“你们吵什么,都去好好睡觉去”,但老五不听,还在吵、骂,老二也不听他爷的话。
这时老头子可真气坏了。他大骂着说:“我也不管你们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今夜都要听老子的”。又说:“你们再吵,我把老宗他们叫起来解决你们的问题。老五说“好,我听爷的话”。老二不吭声了。
这时,正是我说话的时候了,我说:“大爷,你老人家的话他们还是不听,就不对了,我同意你老的话,我把他二人叫在一块解决一下吧!”大爷说“好,到我这屋来解决吧”。我说“对,都来吧”。大爷说“媳妇不要来”。
我想,正是做瓦解二代的好机会了。他弟兄二人到堂屋都座下后,我说“大爷,你先说吧”。大爷说:“我先介绍下这位是县区来的宗同志,先由宗同志说吧”。我说:“大爷年纪大了,但思想健康,对抗日救国是关心的,在村中百姓中是有威信的,能够把20多口人的家庭管到这种程度是不错的……”,我说这里大爷插话“宗同志对我的情况了解的很好,确实管好一个家庭不易呀!”
我看老头很高兴的,我又说:“老五同志是干革命工作的,不为名不为利,是为了抗战打鬼子,救中国,刚才你们两吵嘴我都听到了,我不是偏心,我认为老五说的对,我们现在对敌伪军开展政治攻势了,作争取下步工作。老五说算帐就是算这个帐,你老二也要算一算这个帐,国民党、汉奸不是抗日救国的,是卖国的,就你们村东炮楼上伪军,群众是仇恨的,到处抓人,抢东西,抓百姓又拿吃,这个好吗?要照我们的意见是要把你带走的,今天看到大爷的份上,不带你到区去,但有几条要求提醒你:一是你要认识到,你干的是反革命,是伪军,不是抗日的军队;二是不能欺压老百姓,不能抢百姓的东西;三是不能破坏抗日救国的各项工作;四是你在敌人方面不断宣传救国爱民,动员伪军起义投降的工作等。这几条你可能还接受不了,也不急等慢慢接受也行。有什么问题可以先和大爷说一声,叫大爷和我们联系也行,但以后,要听从大爷、大妈的话,不准把家庭搞的不团结。”
老五说:“还有主动赎罪,这些你表态行不行?”老二说:“我愿意考虑考虑再答复你行吗?我虽然是个营长,确有名无实,实际才二百多人,只能我不做坏事对人民好就行了。”
大爷说:“你们回去睡觉去,明天下午再来谈,哪一个也不能走,谈好了再走,宗子明你看行吧”。我说“行”。
各自回房休息去,大爷把我留后说:“宗同志你千万不要把老二抓走,那些要求叫他考虑好答复,我看他可以做到的。”我说:“大爷你放心,我们调查了解了,他在敌人那边还没有发现什么大的罪恶,只要他答应那几条,可以进一步的做他的工作,一步步的争取他愿做干革命有益的事,就好了。大爷你也再考虑下,你家要没有干国民党事的就好了。大爷你该休息了,明天我们再谈吧”。大爷说“好,休息”。
到了中午吃完饭后,又开始谈判了,我说“老二你应该先说了”。他说:“宗同志、爷,我不欺压百姓,不破坏抗日打鬼子,不破坏家庭团结,我都同意了。说我是反革命,动员我部投降,我还没有想通。”
老五火气又来了“老二你不是反革命,那我是反革命吗?不行你对第一条都不承认,还行吗?你是汉奸、特务,你国民党的军阀”……等。我说老五不要着急,准许他再考虑吗,正在争论中,老二的老婆跑进来骂老二说:“你不是汉奸是什么,咱村里大人小孩子骂我是汉奸的老婆呢?我说你听听村里人是怎么说的,大爷说:你干国民党兵,连我在村里都头抬不起来,有人说我是革命家属,也有说我反革命的家庭,你别去干的了,再干我就不准你回家……,大妈也说:“老二你就承认了吧,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噢,就哭起来了。”我又说:大爷、大妈不要着急了,他还没有觉悟过来,再让他想好了,老二说:“叫我宣传动员部下投降不好办呀!”我说:你听懂我们的意思,不是叫你回去马上就做,有个过程中,要慢慢的来,一天不行二天,两天不行三天,也可能一年两年呢?说到这里,老二表示(声音很低)说好吧,大爷说你大声说一句,他说:“我接受了。”大爷说我也接受了,今下午我请客吃饭,结束吧。
晚上大爷叫我们吃饭,我一看,我说大爷你搞这么多干什么,又不是外人。大爷说:“这些东西都不用到外边买,鸡自己养的,鱼我有鱼塘,肉在外边买几斤,其它我有菜园子,我们人多吃顿饺子也不费事,这团圆饭,合作共事饭,是谢宗同志了。”我们男的一大桌,女的一大桌,小孩子一桌,高高兴兴的吃了饭,饭后大爷陪着我和老五看了他的花园和鱼塘,又住了一夜,第三天我们又回到了赵家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