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南下干部的选调问题
据有关资料记载和回忆,我泰山地区为支援大军南下,解放全中国,已于1948年秋根据上级指示开始进行提拔配备干部的工作,使各地、县区基本上配齐正副职两套班子,以便随时准备抽调南下。
1949年2月,泰山区按照每区配备干部6人,每县配备县级干部9人的要求,组织一个地委、四个县委的整套班子共计400余人,加上战士、勤杂人员共计700余人,编为华东局南下干部纵队第一支队第一大队,王醒同志任大队长,苏展同志任政委,李频如同志任宣传部长,马子诚同志任组织部长,韩寓吾同志任大队参谋长兼章丘第五中队队长,黄益源同志任军分区政治部主任。大队下编六个中队:
第一中队为地专机关的南下干部,由闫墨林同志负责;第二中队为莱芜县南下干部,由周效儒同志负责;第三中队为泰安县南下干部,由刘刚、杨仲起同志负责;第四中队为历城(四个区),莱芜(八个区)的南下干部混编,由英宜之、王裕民同志负责;第五中队为章丘县的南下干部,由韩寓吾同志负责;第六中队由莱芜、历城部分干部组成。
1949年2月23日,全体南下干部第一大队的全体人员到泰山地委驻地——莱芜县寨里镇报到集中。24日进行编队,25日召开南下干部动员大会。大会由专员刘舜卿同志主持,地委书记林乎加作报告。26日至27日进行学习讨论,28日出发到达泰安县城住宿。3月1日在泰安火车站广场开欢送大会。在去参加欢送大会的路上(泰城东西大街),沿街两边集聚了成千上万的机关干部和居民。他们敲锣打鼓,手举横幅标语,高呼欢送南下干部的口号,气氛十分热烈。记得有两幅标语,使我印象特别深刻,至今难忘。这两幅标语是:“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打过长江去,解放江南人民的倒悬!”
泰安县委在泰安火车站广场召开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在欢送大会上,刘众前(地委委员、泰安县委书记)、王醒同志分别代表泰安人民和南下干部致欢送词和致答词。然后,在泰安站登上火车。在临上车时,南下干部与前来欢送的同志与亲友一一握手告别。在临近中午时分,满载南下干部的火车拉响汽笛,一声长鸣,徐徐开动。车上车下相互挥手,依依告别。
我们这个南下干部大队在出发时就已明确,目的地是浙江省宁波地区,我们这个中队的目的地是接管定海县。
在我们之前,于1948年底,地委宣传部长金韬同志已率领84名干部赶赴华东局集中,编入华东局华东南下干部纵队随华东局南下。当我们南下到达浙江时,他们已先期抵达并开始参加接管嘉兴地区的工作。
二、南下过程
1949年3月1日,我们乘车从泰安出发,当天火车开至临城(现改名薛城)停下,所有的南下干部下车后,按照中队分别到附近的各个村落住下。我们泰安南下干部第三中队奉命住进临城以北的陶家庄。在此修整学习了一个月。在此期间,全体同志脱下便装,换上黄色军服,佩戴上“中国人民解放军”胸章,实行军事化行动,学习军事知识。主要是学习出操、跑步、站队、点名等简单的军事知识。除此以外,更主要的是政治学习。记得当时主要学习了毛主席《在中国共产党第七届二中全会上的报告》(1949年3月5日)和《入城守则》以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要求大家在思想上做好两手准备,即过江后用武力解放和部分地区、城市和平解放两种可能性的思想准备。
在修整学习结束后,根据山东省南下干部纵队第一支队的命令,我们一大队的行军路线是:沿运河东岸,从扬州、镇江渡江。于是我们从临城步行至徐州市转乘火车,沿陇海线东进,到新安镇下车后,沿着运河东岸向南步行了一天来到苏北的新店附近宿营。到深夜凌晨两点钟,突然接到南下干部纵队司令部的命令,要我们南下干部一大队改变行军路线,立即返回徐州,随三十五军支前,从浦口渡江。接到命令后立即集合出发,沿运河北上回到新安镇火车站,再乘火车赶到徐州,然后从徐州乘火车抵达淮河北岸下车(因前面的铁路大桥被国民党军队炸毁,火车不能向前行进),从临时用船搭起的简易桥上渡江过淮河,抵达蚌埠并继续步行前进。经明光到达滁县的周家大营住下来,修整待命。因这时已是1949年的4月中旬,国共两党的和平谈判还在北京进行,所以只好在此宿营修整待命。
由于国民党在谈判中坚持“就地停战,以长江为界,划江而治”的策略,拒绝在和平协议上签字,谈判破裂。于是毛主席、朱总司令于4月21日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第三野战军于4月21日立即行动,从西起九江东北的湖口,东至江阴长达五百公里的战线上,万炮齐鸣,千帆竞发,百万雄师强度长江,很快占领了长江南岸。至此,东、西、中三路解放大军已有超过30万大军抵达长江南岸。我们跟随的三十五军渡江后,于4月23日完全占领南京。我们南下干部在4月24日凌晨接到立即行军,赶赴浦口渡江的命令后,沿津浦铁路步行前进,在太阳落山前赶到浦口码头,待机渡江。那为什么一定要赶在太阳落山前呢?当时上级下发通知说,长江北岸为国民党设置的长江防线,在5华里宽的地段埋设了大量地雷,为“布雷区”。我先头部队已派扫雷分队探测出埋设的位置,因来不及起出,故用石灰画上白圈做标记。所以,部队要求在通过这一路段时,必须一个跟一个行进,避开标记,以免天黑后看不清,触雷。
我们穿过“布雷区”后到达长江北岸的浦口码头时,太阳已快要落山了。在岸边等候渡江时,夕阳的余辉反射到天空的白云上,好似一幅美丽的图画!当时,我还看到一架国民党的飞机在江面盘旋,不时向下用机枪扫射,进行垂死挣扎。
在天色渐渐暗下来,江面上从南岸返回的汽船——小火轮靠近码头。站在码头上的指挥人员招呼我们一个接一个登船渡江。汽轮开得很快,不一会就抵达长江南岸的下关码头。待大队全部人员到齐后,整队前进,进入南京市区。这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幸亏我们都备有雨具,举伞冒雨前进。在抵达南京市中心——新街口时,雨下得更大了,我们只好站在积水的马路上,等候找寻住房子的人。就这样,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由看房子的同志引路住进了国民党国防部第二医院(当时,这所医院空无一人,我们在此住了近一个星期)。当我们住下时,已是4月25日的凌晨2点钟了。这一天的行程大约有一百四五十里,实在太累了。
接管南京的任务是第二野战军的,因他们从长江上游九江对岸渡江,过江后到南京还有一段路程,所以暂由三十五军进城后先行接管,开展工作。
记得在驻南京期间,我们三中队的15位同志被抽调参加接管工作,六位同志去南京机场抢运汽油,以防国民党飞机前来轰炸。据他们说,每两人押运一部装满汽油桶的大卡车,将汽油桶运到中山陵附近的河道里。因中山陵是孙中山先生的墓地,认为敌机不会轰炸,所以将大量的汽油运到那里存放。
在抢运汽油的过程中,有一天夜里,一部运油车在通过铁路道口时,与道上的一个小火车相撞,起火燃烧。当听到这一消息后,队伍领导派我和另二位同志前往了解情况,看看是否是我们派出去参加抢运汽油的同志。当我们赶到现场时,天已经大亮,火也被扑灭。现场有一部烧毁的汽车和三具已烧成焦黑的尸体,根本无法辨认。当我们返回向队部领导汇报后,去伙房吃饭时,正好碰上去参加抢运汽油的六位同志。大家这才放了心。这天,国民党飞机真的来轰炸南京机场,未来得及抢运的汽油被炸起火,汽油桶爆炸后腾空而起,我们在驻地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进驻南京的第四天,第二野战军的干部抵达南京市,开始进行接管。我们南下干部大队完成移交后相继撤出市区,到达市郊十多华里外的农村住宿。经过十余天的休整、学习,我们搭乘火车继续前进,抵达苏州车站。下车后,在附近的农村住下。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开始行军穿过苏州市,沿运河向南进发。经吴江、平湖进入浙江到达嘉兴,然后继续沿着运河经石门、塘溪抵达杭州市郊的拱振桥住下待命。5月23日,接省委通知,宁波已于昨晚解放,命令我们明天一早乘汽车前往宁波。我们一大队的全体南下干部立即做好准备,于5月24日一早分乘汽车向宁波方向进发。途中,因公路高低不平不太好走,汽车开到曹娥江摆渡时已经日落西山,于是我们就在曹娥过夜。第二天继续乘车前进,于5月25日中午抵达宁波江北岸,我们三中队住进大同旅馆待命。
这时,因舟山定海尚未解放,不能按照原计划前往,故就在宁波分配工作。我于第三天被分配到宁波市军管会,任会计工作。
三、一件难以忘怀的事情
我们进入南京市的第三天(1949年4月27日),广大南下干部和三十五军军部的机关干部在南京“励志社”广场集合。在我们到达前,一大批由南京市各大学的学生组成的腰鼓队,打着腰鼓和三十五军军部的机关干部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在我们南下干部大队到达不久,从南边大门开进两辆小轿车。车停下来后,从前面一部黑色车里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位女同志,年龄约在30岁,高挑个儿,瘦削身材,留着短发,身穿浅蓝色的旗袍,上披黑色毛坎肩,非常引人注目。她神采奕奕地健步走向前,与参加欢迎会的南下干部纵队和军队的首长握手问好。接着三十五军政治部梁主任向大家介绍说:“这是中共南京市委书记陈修良同志!现在请她给大家讲话。”这时,掌声雷动,热烈欢迎陈修良同志讲话!
陈修良同志除对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取得的伟大胜利表示祝贺,对广大南下干部进驻南京开展接管工作表示欢迎外,还简要介绍了当时南京的社会情况。讲话结束后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在散会时,口号声、腰鼓声汇成一片,气氛非常热烈!
当我们回到驻地后,大家在议论时,都对陈修良同志表示了钦佩和赞叹之情,并对我党有这样干练杰出的地下工作者赶到骄傲和自豪!
四、初到宁波时的印象
我们在南下开始,在山东临城集中整顿学习时,中队领导曾根据宁波地下党编写的一本小册子,其中简要介绍了宁波的政治、经济、文化、交通、风俗习惯及上层人物姓名的概括等参考资料,所以在思想上对南下的目的地已有些概念。在到达宁波后住在江北岸外马路,首先看到的是外滩,既有银行、海关大楼,又有水陆汽车站和航运码头。后来进入城里又看到了东门口的商业大街及江夏街的金融中心,感到宁波是一个较像样的城市。
另外,解放时因敌人仓惶逃离未受到战争破坏,水电供应也比较正常。当时市面平静如常:商店照常营业,工厂正常开工,学校按时上课,市民的生活安定,社会没有乱。这种情况让人觉得有点纳闷,不理解。后来经向四明出来的同志了解后,才知道,这完全要归功于宁波地下党的同志们。在宁波解放前夕,为了应对敌人的破坏,发动各行各业的广大职工群众奋起组织护厂、护店、护校取得的结果。
丁玉琦:泰安北集坡人,1929年出生,1946年2月参加工作,1947年入党,曾在泰安县政府秘书处任总会计,1949年2月随军南下浙江宁波,在宁波市协作办公室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