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舟山与海岛政权建设(文/王裕民)

lwww 发表于2017-11-14 15:17:52

1949年4月,遵照毛主席“将革命进行到底”的伟大号召,我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横渡长江,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江南各地的国民党军队,先后解放了南京、杭州、上海和长江以南的大片土地。从淞沪战场及浙东逃出的国民党残余部队、国民党军政人员以及其他反革命分子,纷纷窜踞海上,妄图把舟山群岛作为“反攻大陆”的战略基地之一。蒋介石偕子蒋经国亲临舟山进行策划,组成“舟山群岛防卫司令部”,由原浙江省主席周岩、原国民党上海防卫司令石觉先后担任司令,在舟山群岛我人民解放军解放舟山群岛,对岛上人民施行残酷的法西斯统治,横征暴敛,大肆搜刮,强拆民房,滥伐树木,在海塘构筑碉堡和防御工事。全舟山有2313条渔船被国民党军队破坏,特别是大型渔船,损失达45%;4000多亩(市亩,每亩666.67平方米)盐田被毁,近5万块盐板遭破坏;300多条海塘被挖得千疮百孔。国民党军队在螺门至茅洋间的一条长2000米的海塘挖了200多个洞作碉堡,后被海潮冲坍,造成严重灾害,淹没稻田4000多亩,晚禾颗粒无收。渔民不能下海捕鱼,盐民无法晒盐,农民不能正常生产,青壮年都被国民党军队抓去修公路、建机场、筑碉堡。杀人不眨眼的国民党军队特务,为隔绝岛上和大陆的一切联系,把电信局的9个职员全部杀害;还把外来的商船扣起来,把与大陆有通讯联系的人抓起来。大肆逮捕和杀害进步青年学生和无辜群众。在白虎山上,普慈寺旁,夜夜都有受害者被杀的枪声,舟山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同时,日暮途穷的国民党军队依托舟山群岛,疯狂地实行海上封锁,对上海、杭州、南京等地进行狂轰滥炸。为了保卫大陆已解放地区的经济建设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拯救海岛受苦难的人民,我人民解放军奉命进军舟山。

历城县南下干部工作队,编人鲁中南南下干部纵队第一大队第六中队,英宜之任中队指导员,我任中队长,随军接管定海县,于1949年5月25日傍晚抵达宁波,开始分散在宁波市帮助接管。为了积极准备解放舟山,我们全队于7月份集中到达慈溪县庄桥镇,以后又增加了一些在当地坚持斗争的干部和华东人民革命大学的学生。在那里正式宣布了成立中共定海县委和定海县人民政府。浙江省委决定由英宜之任中共定海县委书记,我任定海县人民政府县长。同时还宣布了经中共浙江省二地委(后改称宁波地委)批准任命的城关、金榭、岱衡、沈家门、小沙、六横6个区的分区委、区公所领导成员。省、地委交给我们的中心任务是随军支前,消灭蒋军残余,解放舟山群岛,建立人民政权。

7月26日,中共浙江省二地委发出了关于加强支前工作的紧急指示,成立战勤指挥部。8月初,我们进驻镇海县大槲一带,与战勤指挥部会合。当时的定海县委、县政府驻在东傲村。为了加快舟山的解放,我们的支前工作主要是抢修宁波至穿山的公路,并准备随军进岛接管。8月18日,我军解放大榭岛,地方干部随军上岛,成立了大榭乡人民政府,南下干部周美强同志任乡长——舟山群岛第一个乡人民政府诞生了。8月25日,我军又乘胜解放梅山岛,肃清了穿山半岛两侧岛屿之敌,创造了海上练兵的有利条件。我们一面抢修穿山公路,抢运战备物资;一面加强海上练兵。经过一两个月的准备,我军于10月5日解放金塘岛,守敌一、二师大部被歼,生俘敌副师长李湘萍及其以下官兵2408人。接着,10月7日至11日,我人民解放军先后解放了六横、虾峙和桃花岛,蒋军第八十七军二二一师六六二团三营和交警1268人全部被歼。随军登上金塘岛的有南下干部亓同举、尹作起、亓永泰等,当地坚持干部詹兆初等;随军登上六横岛的有南下干部朱尔扬、赵成恩等。根据县委决定,分别建立了金榭分区委、区公所和六横分区委、区公所。亓同举任金榭分区委书记,尹作起任区长;朱尔扬任六横分区委书记,赵成恩任区长。接着先后成立了大丰、柳行、沥穆、大鹏、上庄、下庄、虾峙、桃花8个乡人民政府,宣布任命了各乡的乡长。这批新政权中,既有南下干部,又有部队民运工作队干部和当地坚持干部(包括华东革大学生),如詹兆初同志担任了大丰乡乡长,毛德传(华东革大学生)同志任下庄乡乡长。

为了更好地开展海岛工作,积累海岛工作经验,县委书记英宜之同志亲自带领蔺长安(中共岱山分区委书记)、田文吉(岱山区区长),史飞、刘凯(坚持四明山地区斗争的)以及董运余、刘德明、苑殿胜(部队民运工作队的)等同志共三四十人,于10月下旬到金塘岛,与金榭分区委一起发动群众,开展生产救灾,进行剿匪反霸,摧毁封建保甲制度,肃清国民党残余势力,搞好支前工作。同时,县委还派房家书、张庆顺等同志到六横岛,加强六横分区委的领导。后来,又派王瑞卿同志去桃花岛,协助桃花乡政府开展工作。

我们在金榭、六横、大榭、桃花、虾峙等岛新区开展工作,积累了生产救灾、剿匪反霸、建立新政权等不少经验,培训了一批干部,为解放舟山群岛提供了两支骨干力量:一支是民间船队,其中流网船是主体。流网船不仅吨位大,船员还具有丰富的远洋航海的经验。当时金塘、六横等岛的流网船和其它较大的船只全部投入了战斗,共有800多船工参加了支前;另一支是在支前和反霸斗争中涌现出来的大批渔农村积极分子和基层干部。

1950年5月16日,盘踞舟山群岛的国民党军队在我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势面前,惧怕彻底覆灭,自舟山各岛仓皇逃跑。在临逃时,对岛上居民进行血腥镇压,大肆抓、杀、抢。一是大抓壮丁。全舟山共有13000多名青壮年强行被抓走送往台湾。沈家门镇一个只有一百余户群众居住的小干岛,被抓走的壮丁就有51人。由于岛上青壮年大多被抓走,解放后被人称为“寡孀岛”。高亭镇的冷坑村,只有20多户居民,就有18人被劫走。村民周阿交家3个儿子半夜里全被抓走,50多岁的周阿交出去求情,想放一个儿子回来养老,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不仅儿子没有放回来,而且老头里跳。国民党军一面发动机器开船,一面下令开枪,当场被杀害的有63人,还有一部分群众被海浪卷走。在干西码头,有41个青壮年因不愿去台湾而被国民党军队机枪活活扫死。三是大抢群众的粮食财物。在高亭镇,百余家商店全部被抢,全镇居户被洗劫者达35%以上,连女人用的草纸,小孩穿的鞋袜,都被掳掠一空。沈家门镇商店的所有物资,全被国民党军队用“银元券”、假银洋抢个精光。在广大农村,许多群众家的粮食被抢光。

5月17日,我人民解放军胜利进占定海。定海县委、县人民政府的全体同志同日傍晚也进驻了定海县县城。当我们随军抵达舟山岛上的时候,山上看不到树木,海边看不到一只渔船,村庄里难听到鸡鸣狗吠,到处是一片凄惨的哭声。许多群众无米无柴,濒临死亡的境地。当时仅登步岛上就有371户、1457人断炊,占当时该岛总人口的40%,在干西码头,有300多户、1200人饿着肚皮,急待人民政府救济。

5月19日,舟山群岛全部解放,南下干部168人和当地坚持干部、华大学生30多人随军到各岛接管。5月20日,定海县人民政府正式宣告对外开展工作,并宣布任命了城关、沈家门、小沙、岱衢(同年8月为便于工作,划分为岱山、衢山两个区)4个区的分区区委书记、区长和所属各乡乡长。5月26日,新解放的4个区和所属各乡人民政权自上而下建立,完成了接管任务。新建立的各级人民政权都实行以南下干部为主体,军队民运工作队干部和当地坚持干部三结合。

当时,我们真正接管的东西真是少得可怜;一是一个仅有45匹马力(39.075千瓦)的电厂;二是一辆开不动的烧木炭的破汽车;三是一个两条半破大捕船的船厂。这些都是在舟山本岛,其它岛上则更是一无所有。

新政权建立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领导群众生产救灾,医治战争创伤,恢复和逐步发展舟山经济。定海一解放,县人民政府立即发放赈济大米115万斤(市斤下同)。解放军战士和地方上的干部自身生活艰苦,还要节衣缩食拿出衣、物帮助贫苦渔农、盐民战胜饥饿,恢复生产。5月下旬,舟山群岛首批600余艘渔船扬帆出海,迎接解放后第一个大黄鱼汛。8月,召开定海县首届渔民代表会议,与渔民代表共商恢复发展舟山渔业生产大计,全县自上而下成立了渔贷委员会,共发放秋冬汛贷款317533万元(旧人民币),帮助渔民解决出海资金困难,使1086只渔船及时出海。与此同时,浙江省人民政府下拨稻谷511500斤,县人民政府采取以工代赈等方法,领导群众抢修被国民党破坏和被台风损坏的海塘以及其他水利工程,并在农区进行土地整理和减租。从1950年5月至1951年底,共修复被损坏的海塘143条、100002米,疏浚河道22条、15460米,挖池塘87个,修口闸23座、31孔,累计土方819162立方米,投工1756416个,受益农田122413亩。

舟山地处东海,解放前海匪出没异常;敌人逃跑时,又有计划地隐伏了许多武装匪特。定海解放后,在我大军压境的情况下,由蒋经国、毛森所组织指挥的反共武装股匪,盘踞在边缘岛屿进行反革命活动。他们到处抢劫掳掠,造谣惑众,暗杀干部,破坏生产,妄图颠覆人民政权,实现反革命复辟,气焰非常嚣张。8月12日晚上,匪徒在六横杀害我村干部、积极分子以后,竟猖狂地到我区公所驻地张贴反革命布告,并将我村干部的尸首“示众”。1950年下半年,我们的干部和积极分子有七八十人遭匪特杀害。10月12日至17日,海匪一次就抢劫渔船12艘,抓去渔民33人。为了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定社会秩序,集中力量消灭匪特,我们10月29日成立定海县剿匪指挥部,由我兼任指挥,英宜之任政委,李春华、亓道学任副指挥。我们采取“军事清剿,政治瓦解,发动群众武装自卫”三者密切结合的方针,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清剿,共歼灭匪特。700余人,并缴获大量武器弹药,基本上肃清了岛上的匪特。

通过生产救灾、剿匪反霸、摧毁保甲制度,稳定了社会秩序,并在斗争中涌现了大批积极分子,建立了村级人民政权。我们又及时领导全县人民进行土地改革。1950年10月,县委派工作队到城关区甬东乡进行土地改革试点工作。12月成立了县土地改革指挥部,全县分三批进行,到1952年4月全部结束。在土改中,废除了“长元制”,解除了长元对渔工的剥削。全县共没收、征收土地114102亩,其中没收地主土地29336亩,征收富农土地2918亩,庙祀田81844亩;没收耕牛203头,房屋4270间,农具67318件,粮食1292036斤,使34037户少地、无地农民分到了胜利的果实。

土地改革结合镇压反革命、抗美援朝运动进行。全县镇压了一批罪大恶极的地主恶霸(渔霸)、匪首、惯匪、反动党团骨干分子、封建道会门头子及其他反革命分子。从此,肃清了欺压渔农民的反动势力,彻底消除了封建土地制度,广大农民不仅从经济上提高了一步,而且从政治上翻了身。

土改后,翻身农民不忘保家卫国,踊跃参军支前。全舟山有1400余人报名参加人民志愿军,120名青年学生报考军事干校,40多万人次参加了支前。全县共捐献飞机大炮款60亿元(旧人民币,折合飞机4架)。

土地改革、镇压反革命和抗美援朝三大运动锻炼了干部,在各条战线涌现出一大批积极分子。县委从中选拔了一批当地的青年干部和知识分子加强县级各部门和各区的领导,华大学生华保义被任命为岱山区副区长,同时培养和选拔了900多名乡干部,充实和加强了基层人民政权。1951年,全县由7个区、43个乡镇调整为9个区、4个镇、73个乡。

土地改革结束以后,党和政府的中心任务转到以生产为中心,积极发展互助合作运动。1951年8月,宁波地委渔民工作会议分析了渔区阶级情况,确定渔区工作方针政策是:“依靠渔工贫苦渔民,团结一般渔民(独立劳动者),与农民建立联盟,争取渔业资本家,逐步减轻以至有步骤、有区别的消灭渔业生产中的封建剥削,恢复及发展渔业生产,坚决与渔霸海匪作斗争,保卫渔民生产果实,巩固国防”。县委本着“自愿互利,等价交换,民主管理”的原则,在蚂蚁岛、茅岭乡和岱西乡采取典型示范的方法,引导渔农、盐民组织起来,走集体化发展生产的道路。到1952年底,各种类型的互助组达到全县渔、农、盐户总数的30%左右,互助合作运动促进了生产的发展。1952年,全县渔业总产量由1951年的56540吨增加到82769吨,增长46.7%;粮食生产由6.99万吨增加到9.57万吨,增长37%;盐业生产虽然受到不利天时的影响,仍达到2.89万吨,为1950年的4.58倍。

通过生产和互助合作运动,进一步锻炼了干部和各类积极分子,为舟山民主建政作好了组织准备。1952年10月,县委在甬东乡进行民主建政试点,12月中旬结束,民主选举产生乡长、副乡长,为全面开展民主建政工作积累了经验。

上述情况表明,解放初期的定海县各级人民政权,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于战火中诞生,从上而下建立起来,在群众斗争中锻炼成长,又从下而上充实健全,巩固发展起来。县、区、乡三级干部,长年累月坚持在渔农村第一线,和广大渔工、贫苦渔民、贫下中农吃住在一起,白天和群众一起生产,晚上和群众一起共商土改和发展互助合作大计。无论是在定海解放前夕的金塘、六横等前线岛屿的支前工作中,还是在舟山群岛解放初期各地进行生产救灾、剿匪反霸和土改镇反斗争中,都和群众同甘共苦、休戚与共,发扬了我党艰苦奋斗、密切联系群众的光荣传统。在斗争中,南下干部起到了很好的模范表率作用,他们没见过大海,没上过渔船,当时是人地两生,言语不通,水土不服,多染疾病。他们在狂风恶浪中和枪林弹雨下战天斗海,与敌人开展斗争,南下干部董贞祥被敌人俘虏后从船上跳海牺牲,有的被敌人杀害。在腥风血雨中,他们不向敌人屈服,更不向困难低头,总是以苦为荣,以岛为家,立志工作在舟山,死后埋在普陀山,现在,有些南下老同志已定居在舟山群岛。想想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中能够取得胜利,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干部与舟山人民建立的生死之交的血肉联系!南下干部成了舟山人民的贴心人,胜利之本是舟山人民。

党中央历来都非常关怀舟山。彭德怀元帅曾两次视察舟山。1953年彭总提出“为加强国防建设,必须建立舟山地委”;1958年刘少奇同志视察舟山并题词:“建设舟山群岛,巩固国防前线”。当时在我们脑子里只有一条线:消灭敌人,解放人民,建设国防,维护国家安全,发动群众搞好生产,奔向社会主义,这是我们当时的中心任务。现在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江泽民总书记在1991年视察舟山并题词:“开发海洋,振兴舟山”,更明确了舟山人民在当前形势下的奋斗目标,在以江泽民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沿着十五大确定的路线,富有战天斗海、英勇斗争精神的海岛人民,一定能把舟山群岛建设成为海上的花园,对外开放的窗口,开发海洋的前哨基地,让这颗海上明珠放射出更加灿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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