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居英和陆平是亲兄弟,哥哥陆平生于1914年,两人相差三岁。两兄弟因早年参加革命做地下工作,为不牵连家庭和亲人,都改了初始姓名。陆平原名刘志贤,曾用名刘蜇、卢荻;刘居英原名刘志诚,曾用名居英。
兄弟俩是闯关东第三代,都出生在吉林省长春市伊通河畔,少年在长春市自强小学读书毕业。因参加抗日救亡活动陆平遭通缉,兄弟俩先后逃离日伪统治下的"满洲国"。在北平,兄弟倆先后考入北京大学,陆平就读教育系,刘居英是化学系。1935 年积极参加了"一二.九"爱国学生运动,陆平是"一二.九"运动的组织领导者之一,刘居英是运动骨干和积极分子。
▲兄弟俩长春自强小学毕业照
▲1980年8月23日,北京大学校史办在北大临湖轩,召集北京大学"一二.九"时期在京的部分老同学,座谈北大学生参加一二.九运动的情况,陆平、刘居英兄弟俩和23名北大老同学参加了座谈,会后,在未名湖畔合影留念。
前排:刘玉柱(左一)、谢云晖(左二)、张毓珣(左三)、吴磊伯(左五)、王季青(左七)、黄华(左八)、佟城(右四)、朱穆之(右二)、韩天石(右一);
后排:刘火(左一)、刘居英(左二)、张震寰(左三)、宋尔廉(左四)、孙思白(左五)、胡昭衡(左六)、袁宝华(左七)、吕东(左八)、陆平(左九)、胡克实(左十)。
▲兄弟倆参加聚会活动,左一陆平,左二刘居英。
1937 年"七七事变"后,7 月 27 日北平沦陷,人们纷纷外逃。刘居英和陆平分属于不同的组织系统,行动分别由各自的上级决定。29 日,刘居英接到北方局通知离京,经山东到太原,后分配到山东工作。陆平按党组织通知撤离北平,在济南平津流亡同学会做宣传工作月余,去太原被李昌留在民先全国总队部分管宣传和组织工作,接济和输送去往延安和各地的学生、青年等。太原、临汾失守,陆平先期抵达西安,筹备并主持召开陕西省民先扩大干部会议。1936 年3、4月间,国民党警察局要封闭民先队,林伯渠得到情报国民党要抓李昌和陆平,让二人隐蔽住在八路军办事处地下室。一个多月后,林伯渠和冯文彬调陆平去延安筹备第一次全国青年代表大会。半年后,陆平调中共北方局任民先华北队部队长、晋察冀北方分局青年工作委员会书记。后调冀热察区党委、平西、平北根据地。抗战八年,兄弟俩都战斗在抗日敌后根据地,奋勇杀敌最前线。
兄弟俩有着共同的遭遇和磨难,大难不死,人生几个重大关口都闯了过来。
第一关是1933 年吉林特支遭受破坏,兄弟倆先后都逃离了"满洲国"。叛徒出卖了陆平,日本人四处通缉抓他,陆平巧妙碾转绕道大连去了北平。全家人都为他担心,后张文海捎来口信说陆平到了北平,才一块石头落地!陆平跑后,刘居英在学校被抓,父亲托人保出,通过组织安排也逃离长春,兄弟倆流亡北平。
▲1994年,陆平80岁生日,兄弟俩合影。
第二关是抗战时期在敌后根据地,都没有牺牲。抗战八年,哥哥在晋察冀根据地,弟弟在山东根据地,兄弟俩断断续续知道一点双方消息。刘居英知道哥哥在晋察冀青委做青年工作,后来又到平北军队,具体情况不清楚,但知道还活着。兄弟俩在敌后天天打仗,说不准谁就牺牲了。因此,1949 年兄弟俩分别13年后第一次在北京见面,特别的高兴!兄弟俩都还健康的活着,都看到了新中国建立。
▲自"一二·九"运动后就基本失去联系的刘家两兄弟,1950 年 2 月重逢在北京(左刘居英,右陆平,中大嫂石坚),高兴的到照相馆照了张合影。
第三关就是"文化大革命",都没有被整死。文化大革命时,俩兄弟都在大学当校长,一个是北京大学,一个是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都是全国闻名的知名大学。聂元梓等人的一张大字报,在北大点燃了文化大革命的烈火,毛主席写信称是马列主义大字报,赞扬写的是"何等的好啊!"致兄弟俩文革初期首当其冲被打倒,成为"修正主义分子""走资本主义当权派"的首批黑帮分子。兄弟俩能够健康的活下来,实属万幸!
▲1964 年 5 月,陆平到哈尔滨出差,刘家难得有这次聚会,老母亲特别高兴,全家人在一起合影留念。前左起:夫人许良毓、母亲崔星齐、大姐刘以贞;后左起:大哥陆平、刘居英。
▲1997年3月,刘居英80岁生日,在家庭生日聚会上兄弟俩合影。
解放后,陆平曾任共青团中央委员会常委、青工部部长,铁道部政治部主任、党组成员、国家机关党委委员,哈尔滨铁路管理局局长、党委书记兼中共松江省委常委,铁道部副部长、党组成员,北京大学校长兼党委书记、中共北京市委委员,第七机械工业部(航天部)副部长、部党组副书记,全国政协第六届、第七届常委(正部级)、副秘书长,机关党组副书记、教育文化委员会副主任。
1952 年12 月31 日,在哈尔滨举行中长铁路交接仪式,中苏共管的中国长春铁路公司移交中国。陆平参加了交接仪式,并派任新的哈尔滨铁路管理局局长兼党委书记。刘居英当时在朝鲜担任中朝前方铁道运输司令部司令员兼政委,同时兼任中朝联合铁道运输司令部副司令员,朝鲜铁路军管总局局长兼政委。因军运工作,兄弟俩经常在电话中安排日运输计划及解决运输中的问题。虽然是兄弟,但在军运问题上都非常严肃,按原则办事,责任分明。
1954 年 4 月,刘居英归国到哈军工工作,兄弟倆的家都安在哈尔滨,同在一座城市工作了,两家人经常走动来往。年底陆平调铁道部任副部长,兄弟俩又分开。1972 年 3 月,刘居英被任命为海军政治部主任,兄弟倆又聚北京了。他们经常在一起交流思想、交谈工作体会,尤其是都在大学工作期间,时常交流学习和工作,相互倾诉在极左路线干扰下办学的苦衷等。
▲1952年12月31日,在中长铁路交接仪式上,发言者为陆平,第一排左四为周恩来总理。刘居英正在朝鲜领导"打不垮、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没能参加交接仪式。
▲1954年,陆平在哈尔滨铁路局办公室里工作。
哥哥在铁道部工作期间,刘居英主动介绍铁路情况,告诉他滕代远部长是老红军干部,党性强,人很厚道。1958 年陆平调到北大工作,当时,中央从各方面抽调党性强的干部充实高校领导班子,陆平是其中之一。陆平满怀抱负想潜心教学,但是政治运动不断,虽然在"补右"和提拔干部等问题上对左的路线有所抵制,但一己之力难抵大势所趋。文革期间账都算到了陆平身上,被抓典型批判,"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
当初,刘居英不希望哥哥进高校工作,很担心!在极左思潮盛行的年代,作为哈军工院长的他深有体会,想抓教学、科研工作不行,总搞政治运动,让把教授、教员都打成资产阶级。哈军工没照办被批判为"不突出政治"的落后典型。在林彪提出全国都学解放军,学习解放军"四个第一" "突出政治"的年代,陆平曾请哈军工一个政委到北大做报告。刘居英对哥哥说,军队政治思想工作就两个字"服从",地方院校学不了,也不应该学。1964年社教、四清运动时,刘居英出差北京见到哥哥,告诉他哈军工把学生都带到乡下搞四清,一个反革命分子也没抓,陆平感到很高兴。陆平告诉他,北大的社教运动起起伏伏,非常复杂,但是北大党委的工作受到邓小平、彭真支持,毛主席也有讲话,他很高兴。
▲兄弟俩在生日家宴上交谈
"文化大革命"兄弟俩都挨整成为黑帮、走资派,被批倒斗臭多年。"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使两个家庭遭受厄运,父母都死了。老父亲因中风多年卧床,听广播中大儿子被点名批判,一股火上来就咽气了,母亲也被迫害致死。陆平家散了,夫妇被专政蹲牛棚,子女四散寻生存,陆家最小的女儿不满8岁,被工宣队交给贫雇农老太太"照料",经常吃不饱饭,饿的到学生食堂泔水桶里捡吃的充饥……。学校成为所谓的阶级斗争前沿!
1972 年刘居英调到北京工作,1975 年陆平也重新出来工作,分配到七机部(航天部),同组班子的郑天翔、刘有光和陆平,因三人都属"虎",人称"三只虎"。他们工作相互配合,拨乱反正工作做得踏实、认真,对中国航天事业发展做出了成绩。
2002 年11 月 28 日,陆平因病在京去世,终年88岁。2015 年12 月 6 日,刘居英在京去世,终年98岁。兄弟倆在天堂又相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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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的话】
2005 年整理家中收藏照片时,萌生了为父亲写画传的想法。父亲那代人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许多战友都牺牲了,没能看到新中国建立和享受到幸福生活。因此,他们觉得自己很幸运,从不吹虚表白自己,也很少和子女讲述过去。许多朋友都对我说:当父亲去世后,却发现对他的一生一无所知!让我趁父亲健在时抓紧去了解他。出于想了解父亲的一生,我开始收集资料,参加并录音每一次对父亲的采访……。
父亲的文笔很好,许多人都希望他写回忆录留给后人。但他认为,在拉帮结派、吹捧风盛行的年代,许多回忆录相互吹捧,真实反映历史、说真话的少,而且对党的重大历史事件,认识和评价总在不断的变化。因此,他态度坚决不写回忆录。得知我要写他,不支持并不予以配合。好在母亲的全力支持,向我讲述同父亲相识、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我翻阅和上网查阅大量与父亲共事战友的回忆文章,收集有关涉及父亲的每一个内容;访问同父亲一起战斗过的老战友、老同事,倾听他们讲述父亲;精心修版每一张老照片,寻找背后的故事……。历时二年多的努力,终于拿出了初稿。
父亲在哈军工前前后后工作了17年,由于文革时我才14岁,对哈军工"二门岗"(教学区,家属不能进)内的事情一无所知,写此章时一点感觉都找不到。2007 年10 月,我拿着初稿直奔深圳,找滕叙兖帮助完成了第八章"治校哈军工",并将他列为合著人。
初稿完成后,我将稿子拿给父亲看,他多次指正错误处,还向我讲述了当时的实际情况。他亲自仔细阅读和修改了稿件,并让我同北京哈军工校友会合作。为此,校友会专门开会研究,并将此项工作列入年度工作计划。会议研究确定:稿件由我全权负责,按规定时间交书稿;校友会负责审核、出版、提供资金。
2008 年 5 月,《刘居英画传》第一版正式出版。因校友会资金有限,为达最佳印刷册数性价比,我家出资加印一倍,共三千册。父亲放下话:不许卖!不能拿写我的书挣钱!遵照父亲要求,我家自付邮费将画传分送亲朋好友,并邮寄全国各地的哈军工校友会,请他们转赠给哈军工学子们。
2013 年哈军工六十周年校庆,合著人滕叙兖提议由哈尔滨工程大学再版画传。我将第一版留下的遗憾和又收集到的资料,在第二版上做了修改和大量补充。因没参与联系再版事宜,得知售书时提出不能以书挣钱,要以低价出售。为降低书价和减少出版社损失,我专门找时任哈尔滨工程大学的刘志刚校长赞助五万元,给出版社用于降低书价补贴。
《刘居英画传》两版的出版,遵照父亲的要求,我们家没卖一本书,没收取一文稿费,全部无偿奉送给亲朋好友和他的学子们。
12 月 6 日,是父亲刘居英逝世两周年忌日,尝试着制作了美篇版《刘居英画传》,宣传老一辈的革命情怀和经历,弘扬革命精神,寄托哀思!美篇版画传增加了一些内容,是整理父亲留下资料的新发现,有史料为据。画传中照片除标注来源外,全部是我们家的收藏,特别感谢母亲精心收藏多年的这些珍贵照片!
最后,我要感谢母亲、姐姐及亲朋好友们在画传出版过程中给予的全力支持、配合和帮助!尤其是姐夫牛树江,篇前语的精彩文字全出自他的文笔,特别给画传增辉!感谢哈军工北京校友会、国防科大、哈工程的支持!感谢众多亲朋好友的鼓励与支持!在写作过程中,我深深的了解和理解了父亲和他们那代人,并沿着父亲的人生轨迹,更深刻的认识了中国革命。
心愿已了结,谨以此纪念和怀念我的父亲刘居英。
▲我和父亲母亲,摄于2014年夏,家中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