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中共党员林仲言,在解放战争中牺牲,已经三十六周年了。
仲言几乎完全是在旧社会的封建束缚下长大的,从小就上私塾,念的是孔孟一套,一直未受过现代教育,成年后,还帮着父母管过一段家务,以后他走上了革命道路。一个带着很深的旧社会烙印的人,成长为一个革命战士,成长为一个共产党员,又在全国人民解放战争的洪流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成为一个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的烈士,他在史诗般的漫长的人民革命濒临全面胜利的前夕,离开了我们,献身于中国革命大业。回忆以往,依依难忘。
1937年芦沟桥事变,抗日战争的炮火,震憾了全国人民,震撼了中华民族的各个阶层,全民族的抗日战争开始了。这时我们的家庭,也打破常态,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茵如在署假期间,回到家里,从事抗日救亡活动的年青人聚会来往增多了,仲言是极为信赖赞助茵如的,他在积极接待中,结识了许多人。林楠也冲破家庭封锁,走向社会,从事抗日救亡活动。仲言的内弟赵瑞符一起在东平从事抗日救亡活动。这些都从社会和亲属联系上,使他受到潜移默化的启化,都对他发生影响。
日寇占领东平后的1938年冬季,仲言带着自己的孩子林柞到八路军泰西六支队二团,去看望妹妹林楠,倾诉敌人对他的种种威逼和自己决不当亡国奴的衷肠。他返回家中后,不久便毅然决然地抛弃敌人已开办的学校,把他仅有的一个儿子十三岁的林柞送到林楠处,参加了二团政治处的宣传队工作,仲言是我们家庭中,送子参军的第一人。
1939年夏季泰西陆房战斗后,茵如到东平城东梁村养病,仲言作了周密的安排。茵如从部队转到地方,派到东平湖西开辟那里的工作,仲言又很快从敌占区的封建家里把茵如的爱人尹玮带出来参加了东平城东第五区的妇女工作,当我们得知尹玮能够参加抗日的革命行列,并很快成为党员时,我们内心何等喜悦啊!茵如在东平湖西的开辟工作,发展比较顺利,初冬便创立了八路军湖西区游击大队。仲言便和昆山的赵政一一起参加了这个刚拉起来的军队,担任后勤工作,从此便摆脱了封建家庭,在党的直接关怀领导下,新的一生开始了。这时他已年满三十五岁。
大约是在1939年底,或者是1940年初,林柞因在部队战斗中脸部被踏伤,在舅舅赵瑞符家中休养,伤好后,仲言把他送到八路军杨勇部队。他先从家中叫出了尹玮,又第二次送自己的儿子参军,我们怎能不怀念他对我们这些亲属所作的革命贡献呢。1940年林楠从鲁西妇救会回到东平湖西安山戴家庙一带探亲,尹玮也从东平五区来到湖西相聚。我们之间,仲言既是我们年长的二哥,又增进了新的革命情谊。
仲言的儿子林柞在部队里牺牲了,对仲言是一个沉痛的刺激,但仲言并未消沉。1941年仲言被调到冀鲁豫行署文教处,搞文化出版社的工作。住在朝城、辛县一带。他邀集散失在农村的一些刻木版字的工人,刻印和出版抗日小学和冬学课本,还刻印出版了高尔基等的诗歌小册子,这对普及和发展抗日根据地的教育文化事业,都起了重要的作用。这时尹玮也被调入文化出版社,在这极不稳定的后方,相互关照和支持。
1943年仲言被调到鲁西南工作,以后被任命为曹县李集区的区长,他工作极为努力,在同志关系上不论对上对下,都关切诚恳,平易近人。那时的专员管大同把他作为兄长看待,区里的同志也很关照他,革命大家庭的温暖,党对他的培养和教育,推动着他勤奋工作,勤奋学习,后被吸收为中国共产党员,这表现了党对他的最大信任,也是他的最大光荣。
至今还记得在曹县的曹楼村里,二嫂从东平带着他最小的女儿雨琴,前来探望仲言。茵如从南华县赶来,问候二嫂和仲言,我们在一起痛悼被日寇夺去生命的他们唯一的儿子林柞,当时又怎能知道,我们的二哥仲言以后又在解放战争中,被国民党夺去了生命呢!
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最困难时期,仲言和茵如、尹玮的接触是最多的,时间久了或心里有甚么事情,他总要到南华县找茵如谈谈,衣着等方面,也不断经尹玮给予操办,茵如也经常地去专署、地委开会时,去看仲言。仲言有爱喝酒的毛病,有一次茵如带着两瓶好酒去看他,茵如说:“我给你带来酒,是希望你戒酒的。为了你的身心健康,希望这些酒喝了后,把酒戒了吧”。我们的心是相连的。
1947年仲言被调到专区武委会任秘书,在一次带领民兵夜间破袭陇海铁路时,被敌人发现包围,仲言牺牲了。
全面反攻的号角,正在吹遍祖国大地,全面胜利的光芒,正在普照全国各族人民。这时林楠在东北忙于黑龙江的开辟工作,茵如在兼程南下,接受新区的工作。当我们得知仲言牺牲消息时,是怎样的沉痛啊!
现在社会主义建设的胜利,正在全国蓬勃发展,最近我们兄妹二人回到故乡东平,看到我们一些熟悉的人和后一代,都说故乡已根本扫除了饥饿现象,大家全年都能吃上白面,故乡在欣欣向荣。
革命烈士,我们的林仲言哥哥,你安息吧。
林茵如 林楠
1983年6月21日 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