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擒远东江洋大盗
上海解放初期,有个号称远东江洋大盗的乔奇,在上海显赫一时,他是个白俄人,据说会飞檐走壁,有一套高超的作案本领,任何保险柜的锁他都能开,专门抢劫银行、钱庄、大洋行、大商店,一般的东西不要,专偷贵重物品。他除了在上海作案之外,还染指日本、菲律宾、泰国、马来西亚等地。在上海有他的一批同伙,还有几个姘头(情妇)。1950年春的一年,他刚从菲律宾作案回来,他的一个为我们争取过来的同伙报告了我们,我们立刻采取行动,出其不意地把他抓了起来,关押在福州路上的上海市公安局的看守所里。可是,第三天他就逃跑了,跑出去以后打电话给公安局说:“我出来了,你们有本事再来抓吧!”我们接到电话立即到看守所查看,乔奇的床上睡着一个人,拉起来一看,确实不是乔奇,而是另外一个人。问他是什么人?他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我……我是昨天下午来为乔奇送东西的,他要我做他的替身留下来,我就穿上他的衣服睡在这里,乔奇也穿上我的衣服走了。”
我们市领导听说这一情况后;十分气愤,认为乔奇如此猖狂、明目张胆地对我们挑衅,一定要尽快地把他抓回来。于是立即召开全市各公安分局负责人会议,动员全市刑警队一齐出动,决心在三天以内将他逮捕归案。我们顺藤摸瓜,认真排查.弄清了他在上海的所有窝藏点,并埋伏大批警力监视,终于发现他在榆林路××号的一个姘头家里,当即调集了市局精干的刑警队员包围了这所住宅。他当时住的是幢三层楼独院.当我们追捕人员进入院墙时被其发现了。这个江洋大盗坦确实有点本领,打开窗户就从三层搂后面顺着楼墙角滑下来,企图从弄内小巷逃跑。说时迟,那时快,眼看他直向前方飞跑,监视他的刑警老赵同志发现来不及追赶了,便举枪朝他的腿部打去,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他的左小腿,枪响人倒,这个作恶多端的江洋大盗便束手就擒了。这时正是他逃出看守所的第三天下午。
他既已受伤,按规定便送到公安医院关押治疗,住在五楼病房。该病房是原国民党警察局专设的监禁病房,门窗都有铁栅栏,门口设有专人看守,医生护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公安人员。经过两个星期的治疗,乔奇的腿逐步痊愈了,他又开始动脑筋想溜了。这次他还是钻了我们看守不严的空子,利用家属送衣物的机会,在衣物中夹带进来一段一寸来长的钢锯条。他每次上厕所时都用锯条把厕所的铁窗栅锯几下,经过一段时间,把一根铁窗栅锯断了,看守同志却没有发现。一天夜晚,他以上厕所为名,把锯断的铁栅拉弯,用身子一挤就钻了出去,从五层楼顺着厕所外墙边的下水管子溜滑到地面又逃跑了。医院的看守同志发现后,立即报告了市局领导。经过前几次的侦察,我公安机关已对他的活动范围、地点和手段了若指掌,随即布下天罗地网。他刚逃窜到一个团伙的住处,立足未稳,就被我跟踪的刑警一举抓获。三擒乔奇,这时他算服输了。在审讯的时候,他垂头丧气地说:“我服气了,你们比国民党厉害,比美国、英国、日本的警察都厉害,想不到你们在两个星期之内,连续三次把我抓到,我向你们投降!”从而,他全部交代了他的作案经历和同伙,同时也交出了他的作案工具和所有赃物,计金条二十几条,阿米格手表三十几只,5l型派克钢笔十几支等等。对乔奇这样的远东江洋大盗的几擒几获以至治服,说明我们当时的公安队伍是具有一定战斗力的,是能够把上海这个大城市的治安秩序管理好的。
-肃清特务的破坏活动
上海是国民党特务机关的重要基地,系统庞杂,机构林立。解放前夕,在上海的主要特务系统有保密局上海站、上海办事处、内调局上海办事处,国防部二厅,京沪杭警备司令部稽查处,以及蒋经国、陆京士、毛森等直接控制的特务组织,共设有84个处、站、组,特务分子6000余人,其中便衣以上骨干分子l600余人。国民党政府在逃离上海前做了“应变”潜伏部署,保密局局长毛人凤亲自率领一批特务分子从南京到上海进行潜伏部署后才逃离上海。此时,从杭州、南京等一些已解放的城市也逃来了一批特务反革命分子,使上海的敌情更为复杂。解放以后,这些特务反革命分子乘社会秩序还未安定之机蠢蠢欲动,刺探我军情报,用电台频频与主子联系。台湾等地的特务机关也不断派遣特务潜入上海,进行各种阴谋破坏活动。
在进城前,华东局就强调指出上海解放后的隐蔽斗争是一条重要战线,并在材料和斗争策略等方面做充分准备。进城以后,华东局根据上海敌情,决定采取先打击现行特务,再清理历史反革命的斗争步骤。根据以前行之有效的“以毒攻毒”、“以特反特”经验,上海市公安局在肃清特务分子的斗争中,严格执行党的“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的政策,打击首恶,争取愿意悔改的特务分子为我所用,从而扩大战果,进一步发现线索,顺藤摸瓜,深挖隐蔽敌人,取得了很大成效。
6月2日,市军管会颁布了《解散中国国民党、三民主义青年团、中国青年党、社会民主党等反动组织》、《解散伪国民政府内政部调查局、伪国民政府国防部保密局、伪国民政府国防部二厅特务组织》和《收缴非法武器、电台的办法》等三项布告,吹响了肃清特务分子的号角。公安机关根据布告,与兄弟地区和驻军密切配合,积极开展侦察工作,对于继续进行阴谋破坏活动的特务分子,坚决予以打击。
从6月中旬开始,半个月内我公安机关集中破获了一批特务潜伏电台案件。一举侦破了伪国民政府国防部保密局精心部署的代号为“沪特小组”的7个潜伏组织,逮捕特务分子21名,缴获美式发报机7部、密码5套。接着,又破获了伪国民政府国防部二厅上海直属台、京沪杭警备司令部工运委员会潜伏台。同时,配合外地公安机关破获了苏州、无锡、田家巷、明兴、淮阴等地潜伏台8起。及时消灭了一批潜伏组、台。有效地遏制了国民党特务的情报联络活动。
随着国民党潜伏特务受到沉重打击,特务机关又从台湾、舟山等敌占岛屿向上海派遣特务,有的联络残敌,重整特务组织;有的打着“反共救国军”的旗号,开展所谓游击战争,进行袭击活动;有的阴谋暗杀我党、政、军领导干部,制造恐怖事件。对此,我公安机关与警备部队紧密配合,加强内线侦察,严密防范,坚决打击,先后破获地下武装特务案59起,捕获武装敌特500多人。伪国民政府国防部保密局上海直属行动组上校组长刘全德是军统专搞暗杀行动的特务,在台湾接受了专门训练后,于11月2日带领一个行动组潜入上海,阴谋暗杀陈毅市长我党政军高级领导人。市公安局获得情报后,紧急行动,经过周密侦察,仅用几天时间,于11月9日将刘全德等8名行动组特务一网打尽。接着又破获了来沪策应刘行动组的“技术总队第二行动组”,少校组长年邱信和“东南人民反共救国军上海直属行动总队”总队长江知平等29名特务全部被擒获。国家公安部为此通报各省市公安厅、局给予嘉奖。至1 950年年底的7个月中,上海公安机关共破获各类特务案件417起,捕获特务分子1499名,缴获电台109部、枪枝200支,敌特机关的破坏活动受到了严重打击。
-清除帝国主义势力
上海自开埠以来,一直是帝国主义作威作福的天下,英租界、法租界几乎等于国中之国,从十六铺到南京路外滩,停泊在黄浦江上的是帝国主义的军舰,统治上海金融的是英国的汇丰银行,分管上海租界的是英国工部局巡捕房和法国工部局巡捕房,站在马路当中指挥交通的,不是印度阿三,就是安南巡捕。洋人在马路上趾高气扬地走着,华人在上海租界低人一等,连公园都不能进去。英租界的外滩公园和法租界的复兴公园就挂着“华人和狗不能入内”的牌子。上海解放后,人民当家做了主人,军管会规定:黄浦江、长江口、吴淞口三岔航运,自6月1日起开放,只准中国商用船、民用船自由往来,外国船只不准进。从此,从南京路到十六铺,再看不到帝国主义国家的军舰了。
但是,帝国主义分子的秉性是不会改变的,他们不甘心失败,还要利用一切机会和人民做对。上海解放后的第十四天,英商《字林西报》就造谣说,“国民党政府在吴淞口埋设了水雷”,搞得人心惶惶。经过我外事部门传讯以后,《字林西报》才承认造谣,登报道歉。
还有一个美国侨民威廉姆·欧立夫,在为纪念抗日战争和庆祝上海解放而举行游行的庄严时刻,故意在东长治路、溧阳路口违犯交通规则,影响游行,交通警把他带到公安局,他不但不认错,还拒不说出自己的姓名和职业,并踢伤了值班民警,捣毁了办公用品,自恃有美国后台,摆出毫不在乎的架势。可是他打错了算盘,公安分局的民警根据人民政府的法令和交通规则,对他进行教育。在事实和法令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表示悔过并赔偿损失。提篮桥公安分局念其初犯,从轻处理。他向公安分局民警递交了道歉书,保证不再重犯这种错误,并表示今后做一个守法的外侨,这位欧立夫曾经担任过美国驻上海领事馆的副领事,他是知道上海过去帝国主义分子称王称霸的历史的,到了今天也只好低头认错了。
还有一件事,当时在上海引起轰动。英商电车公司的记时员王振生6月18日因病请假,期满后病还没有好。按照这家公司规定,生病请假必须英国人签单子,他不得不到苏州路公司请医生签单子,英方查票员麦达生不但不给假,而且气势汹汹地说:“生病也要上工,不上工就滚蛋。”这真是帝国主义的逻辑。王振国顶了他一句:“你现在不应该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待我们!”,麦达生态度蛮横,毫不讲理,举起一拳猛击王振国的头部,当场把王打昏在地,麦还不罢休,拉住王振国的两条腿倒拖出写字间,王振国被拖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惨案发生了,电车公司的中国职工提出强烈抗议,麦达生竟置之不理。职工报告附近公安分局,分局派出警察来,麦达生竟大声斥责:“我是英国人,中国司法当局无权过问,要由我们自己的国家处理”麦达生在英国电车公司工作了12年。他以为还享有治外法权,但他忘记了一条,上海已经回到人民手里,帝国主义势力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人民警察当然不理他那一套,把他带到了公安分局。英商电车公司的三百多名中国职工自动集会,要求惩办凶手,向受伤的记时员王振国道歉并赔偿。他们提出:(1)公司给麦达生革职处分;(2)王振国出院后尚需休养,休养期间照发工资,负责一切营养费,并派负责人予以慰问;(3)总经理柏绿克向全体职工登报道歉。陈毅市长支持职工的正义要求,指示公安局代表政府负责处理。公司经理柏绿克不得不接受职工的上述要求!…一一照办,并且保证今后决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通过以上事件的处理,警告了那些在上海侨居的帝国主义分子,上海已经回到人民手中,过去那种作威作福、目空一切的特权已经结束,不管你是哪国侨民,只要违犯了人民政府的法令和规章就要受到处理,绝不宽容。从此以后,帝国主义分子那种高人一等的架势不得不收敛起来了。
刚刚解放时,上海有60多个国家的侨民,人数21300多名。为了处理他们的事务,我们市公安局行政处设有一个外事科,专门配合上海人民政府外事处负责办理这方面的工作。上海接管以后,经过几次事件的处理,打击了帝国主义的势力,树立了人民大众的权威,上海真正成为人民的上海。
-收容改造无业游民
旧上海遗留下来的游民有十几万人,这些游民在解放前,有公开活动的,也有秘密活动的,他们是社会上的一大毒害。公开活动的,如职业乞丐,他们强讨恶要,欺诈勒索,逞凶耍赖,拦路抢劫,打架滋事。秘密活动的,有偷、扒、抽头聚赌、吸毒贩毒、售卖淫书或黄色照片等,他们的秘密组织把上海分成东、西、南、北、中五个区,每个区又分成若干段,各有活动地区和势力范围。如小偷、扒手,以活动地点分类,“跑轮子”是在车辆上活动;“跑站头”是在车站码头活动;“跑老台”是在娱乐场所活动;“跑平台”是在小菜场活动;“闯窝堂”专为盗匪充当耳目或为偷窃探听路线的。这些游民均受地痞流氓、“三光码子”、“爷叔”控制,设有大小头目,层层剥削。新的游民要先找门路,投拜“爷叔”求得保护,不然要受排挤,直到打得死去活来。
上海解放后,市公安局配合市民政局,根据中央“劳动生产与政策思想教育相结合,改造与安置相结合”的方针,对游民进行了强制收容改造的工作。1950年到1954年分批收容了游民75800多人(内有流浪儿童5000人),并在苏北大丰县建设了“新人村”,组织生产劳动。在收容改造期间,除个别受毒较深的动摇逃跑外,其余都逐步改变了散懒习惯和寄生思想,逐步养成劳动习惯,学会了一定的生产技术,转变为爱国守法、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我们把他们收容以后,根据“改造与安置相结合”的方针,在劳动改造过程中,为他们就业创造条件,按其改造情’况,对已经改造成为自食其力的人,都妥善地进行了安置,安置还是以面向农村为主。有一定文化技术的人员和熟练工人,得到工厂、企业、机关、学校等单位的同意,在本市就业的12500余人。有3500人支援东北、西藏、青海、新疆等省、自治区,当小学教师、工矿企业会计、技术人员和工人。家在农村的并有家可归,取得当地政府同意介绍回乡从事农业生产的有16900余人。年轻力壮不愿回乡的,与邻省协商,开辟农场,允许带家属去农场落户。其中去皖南、苏北农场的12000余人(苏北农场在大丰县新人村),去皖南白茅岭农场的20000余人。还有集体去淮河指挥部参加治淮工程的5228人,后均转为市政建设工人。原在哈尔滨新人习艺场劳动的3000多人,也均转为国营企业人员。其他老弱病残无法就业的3000人送进了残老院安置。这样经过收容和劳动改造,这些旧社会的无业游民大部分都转变为新人,在祖国各地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工作岗位上各自发挥着作用。有不少人表现良好,被选为工人代表、先进工作者、劳动模范,有的被吸收为共青团员、共产党员,成为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骨干力量。
总起来讲,接管上海的工作是成功的,收获是巨大的,经验是丰富的。接管不过半年,社会治安和经济建设就基本恢复了正常。有的人说等于打了一场淮海战役,实际上应该说比淮海战役的意义还要重大。斯大林说:“淮海战役的胜利,以60万消灭80万是个奇迹。”那么,接管上海是以几万人的接管干部,管理改造了几百万人的大都市,这更是一个奇迹。这次接管,延用了伪国民政府的几乎全部机构人员,进行了平稳过渡。这是中国革命战争史上没有的,也是世界无产阶级革命史上没有的。这个奇迹是在党中央毛主席和上海市委特别是在陈毅市长的直接领导下,上海地下党和解放区南下接管干部共同努力的结果,这是值得自豪的一段光荣历史。
(鸣谢陈学友前辈后人对ocr文本义务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