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战役的发起
淮海战役前夕,鲁中鲁南滨海三个军区,合并为鲁中南军区。原鲁南军区特务团19 团和16团合编为47师,与原鲁中军区新编的46师,组建成鲁中南纵队,隶属于山东兵团,成为华东野战军的个组成部分。鲁中南纵队是一个新编入野战兵团的部队,比起三纵队八纵队,晚了几年,但在淮海战役的作战中,还是担任了主力纵队的任务,圆满地完成了淮海战役各个阶段的战斗任务。先是解放临沂,解放郑城,挺进陇海铁路,为大军扫清运输道路,追歼和围歼黄伯韬兵团,歼灭黄维兵团,以后直至全歼杜聿明集团的各个战役中,都胜利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战斗任务。部队是新的,干部是老的,战斗力是旺盛的部队。战斗力的高低与纵队指挥员的素质有密切关系。
纵队司令员钱钧是身经百战的红军将领,他是河南人,1926年参加红军,历任红四方面军的手枪队长团长师参谋长,参加过长征。1938年由中央分配到山东开展敌后游击战争,他曾任山东纵队四支队一支队以及泰山沂山胶东,鲁中南军区的领导工作。他指挥作战,屡建奇功,人民闻之振奋,敌人闻之丧胆。是一位出色的将领。纵队政治部主任张雄,江西人,从1930年参加红军以来,即在军队中从连队到营团、师、军中担任过指导员政委或政治部主任。他与钱钧在淮海战役作战中配合默契,指挥鲁中南纵队完成战斗任务得心应手,从容自如。我原是鲁中南军区政治部的保卫部长,因47师政委彭胜标同志骑马跌伤了腿,组织上就决定调我去47师代理政委工作,所以我随军参加了淮海战役,从参加华东局在山东曲阜召开的前委扩大会议决定打淮海战役起,到最后押送大战俘杜聿明至华东局的全过程我都参加了,历时两个多月的战斗生活,虽已过去40多年了,每念及此,仍回肠激荡,催人泪下。
根据中共中央提出的在解放战争的第三年歼灭敌正规军11个旅的任务,华东野战军解放了济南。原来设想,徐州敌人可能要派兵北援, 我们就可以攻济打援后来,敌人并没有北援,这样打援的计划就没有实现。华野在研究下一步作战计划时,副司令员粟裕提出进行淮海战役的建议,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改善中原地区局势,迫使敌人退守江边及津浦线。当时这个建议还不是后来这样大规模的决战,而是在两淮(淮阴淮安)和海州地区作战的淮海战役,即苏北兵团加个纵队攻占两淮,并乘胜收复宝应高邮,并以华野主力位于宿迁到运河车站沿线两岸,歼灭可能来援之敌。两淮战役结束之后第二步以三个纵队攻占海州连云港,结束淮海战役。这个计划报告了党中央,也报告了刘伯承陈毅李先念。9月25日,刘伯承陈毅李先念都表示支持粟裕这个建议,同意在攻克济南后,乘胜进行淮海战役。中央军委也批准了这个建议,认为“进行淮海战役甚为必要”并指示华野:“淮海战役第一个作战并且是最主要的作战是牵制邱清泉李弥兵团,歼灭黄伯韬兵团。这个战役要比济南战役规模大,战役时间必须有一个月至一个半月”。这个淮海战役原来只限于华东战场的淮阴淮安和海州地区,中野配合华野在东边的作战,采取分散歼灭的方针,争取在江汉地区歼敌部,以吸引西边的敌人。华野为了贯彻中央军委指示;分析敌我双方的态势,研究了淮海战役的作战方案,对可能发生的情况作了充分的估计。
10月12日,华野将会议情况报告了中央军委,当天夜里华野便收到了中央军委的指示,这就是《毛泽东选集》第四卷中的“关于淮海战役的作战方针”。后来,因为情况发生了变化,战役的规模和范围都扩大了,原来的作战计划只是其中的小部分。但是,这个作战方针中提出的作战原则、作战方法和首先歼灭黄伯韬兵团完成中间突破等系列指导思想都完全获得了成功,而且战役的发展比预计的规模更大,更为顺利,因而战果也就更大。
淮海战役前夕,敌军所部署的国民党徐州“剿总”指挥的军队,大部分是国民党的精锐部队,共有60多万人。我发动淮海战役以后,国民党又调黄维兵团从河南东援徐州参加作战,11月中旬,新建了第六兵团(即李延年兵团),编了第八兵团(即刘汝明兵团)参战这样,国民党投入的总兵力就有80多万人。这些部队分布在徐州为中心的陇海、津浦两条铁路沿线上。淮海战役第一阶段,我军的作战部署的主要目标是集中主力围歼黄伯韬兵团,具体部署分为钳制打援和主攻敌人两个方面。在箱制打援方面:以三纵队两广纵队及冀鲁豫独立旅、三旅出击鱼台,攻占丰县敬安集,前锋迫近徐州西北部,佯攻砀山,钳制邱清泉兵团;以七纵队十纵队攻占临城韩庄贾庄,控制利国峰,迫近徐州东北部;以十三纵队包围台儿庄,控制宿羊山及其以南,迫近育人集,威胁李弥兵团的左侧背,然后;十纵队东移,协同十三纵队对运河以西李弥兵团攻击。位于睢宁宿迁地区的华野十纵队沿运河西岸向运河车站赵墩线攻击;江淮军区两个旅向碾庄好攻击,造成我南北围歼李弥兵团攻占徐州的态势,以便于我军在运河东岸的作战。以上各部队均在11月7日晚开始投入战斗。在主攻黄伯韬兵团方面:在运河以东的作战,以八纵队攻占炮车, 四纵队攻占运河车站得手后,两个纵队即担任正面阻援,钳制李弥兵团,以一纵队六纵队和鲁中南纵队歼灭瓦窑的敌63 军以九纵队监视新安镇之敌,二纵队暂控制于新安镇东南地区,必要时抽调该纵队会攻瓦窑之敌。以中野十纵队华野十二纵队驻守在阿湖附近,分割敌25 军与64 军和10 军的联系,这一步任务完成后,就以一纵队二纵队九纵队六纵队中野十纵队鲁中南纵队等六个纵队分割歼灭新安镇及阿湖之敌。四纵队八纵队以一个纵队正面阻敌,一个纵队包围64 军,其中还有特种纵队山东兵团的炮兵团,都有自己的任务,配合各个纵队参战。如我军南下,黄伯韬兵团集结新安镇时,即以一纵队六纵队鲁中南纵队会攻新安镇运河以东。各纵队统一于8日晚发起战斗。这一作战部署报告中央军委后,得到中央军委的批示,认为部署甚好,可以照此施行并指示:“战斗应同时于7日或8日晚各处起动作,使敌人同时受敌,同时认为自己处于危险境地,互相不能照顾,在两三天以后才能查明我军的主攻方向,无法相互增援”。这个指示,特别是规定了中野和华野同时发起攻击,这就使中野由原来的在西边配合作战,转为直接参战。为扩大战役规模两军会师淮海与国民党军队进行决战奠定了基础。在淮海战役过程中,中央对作战部署又作了具体指导,粟裕同志考虑到如此的淮海战役,规模之大,范围之广,参战人员之多,斗争之复杂,已不是原来概念上的淮海战役,建议请陈毅邓小平统指挥。中央军委接受粟裕的建议,决定由邓小平刘伯承陈毅粟裕谭震林组成总前委,邓小平为书记,担任领导淮海战役作战统指挥的职责。
-还我临沂
临沂是山东省东南部的一个县城。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抗战军民在这里建立了巩固的沂蒙山根据地。由于临沂地处鲁中鲁南滨海三个根据地的中心,始终成了日寇蒋军与我们争夺的主要战场。1945年日寇投降后,我人民解放军解放了临沂,成为华东局华东军区和山东省政府山东军区的驻地。解放战争开始,蒋介石就调集了数十万军队重点进攻临沂,妄图在这里与我军决战。我军为了寻找时机,歼灭敌人有生力量,遂于1947年2月主动撤出临沂。撤出时新四军副军长张云逸就指出:“这是暂时的撤退,蒋军必然要消灭,临沂一定要收复”。我们撤退后,华东野战军接着组织了孟良崮战役、莱芜战役,歼灭蒋军10 余万人。
这次组织淮海战役,华东野战军要从山东后方挺进淮海平原,必须打通临沂这个通道。于是,华东野战军指挥部把解放临沂的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了新编的鲁中南纵队第47师了。第47师,原是鲁南军区的地方武装组成的。师长是胡大荣,原是鲁南军区三分区司令员,副师长翁少元,原是鲁南军区特务团团长,他们都是老红军干部,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我是政委,也在鲁南坚持过游击战争。我记得,接到解放临沂的作战命令是在行军到兰陵镇途中收到的。我们接到命令后,就在苍山县的卞庄附近的几个村子住下进行战斗动员和攻城准备。这个命令下达后,全师指战员沸腾起来了,纷纷表示决心迅速拿下临沂,为华野南下陇海前线开辟道路。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攻城的准备工作做好了。通过先遣部队的侦察,知道驻守临沂的蒋介石军队,是顽固狡猾的王洪九保安部队。这个家伙,在抗战期间投降日寇当了汉奸保安司令,占据临沂达八年之久,是个土皇帝。第一次解放临沂时,王洪九随残部逃跑了。现在他又投靠了蒋介石,归属李延年指挥的第九绥靖区,已发展到两个保安旅,约5000人左右。战士们知道这一情况后,更是义愤填膺,求战心切,师部决定11月2 日夜发起攻击。狡猾的王洪发觉我们要攻打临沂时,已于前天夜里逃到郯城去了。攻打临沂未发一枪就解放了。
临沂人民看到我们八路军回来了,无不欢欣鼓舞,满街满巷都是欢迎人群,不少群众含着热泪控诉蒋军占领后的残酷统治和悲惨遭遇。群众在欢庆之余自觉地组织起来,协助解放军维持治安,恢复秩序,商店饭馆小吃铺也逐渐开门营业了。为了让战士们能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浴室还专门为我们营业了一天,让战士们把在农村山沟里沾满全身的泥垢,洗个干净。
王洪九在临沂搞了不少军事设施,修了不少地堡战壕等。为了军事上的需要,我和师部的几位同志,沿着城堡,仔细观察了敌人的工程设施,沿着敌人碉堡群的交通壕,绕临沂城走了转,看到许多原来的砖瓦洋房都被打洞挖空,成为敌人企图坚守的乌龟壳。天主教堂的许多房屋,也千疮百孔,一般民房,更是东倒西歪瓦砾遍地。我们建造的纪念第一次解放临沂牺牲的烈士塔,被他们毁了。罗炳辉的墓也被挖了。为了迅速追歼逃敌,我们把接管城市的任务交给了随部队进城的苍山县委部队。于当天下午就出发,尾追敌人到了郯城,把逃窜到郯城的王洪九两个保安旅团团包围起来,为彻底歼灭他们做好一切准备。
解放临沂的第二天,即11月4日,以傅秋涛为主任的华东支前委员会联络处进城办公了,当时称临沂县政府联络处,支前委员会的成员是张雨帆兼政治部部长,魏思文兼人力部部长,张劲夫兼粮食部部长,程照轩兼财政部部长,赵锡纯兼交通部部长,梁竹航兼秘书处及民站站长。从此以后,过去称为山东解放区小延安的临沂,又成为山东人民支援淮海战役的支前基地。
-解放郯城
郯城是山东解放区最南边的一个县城,也是沂蒙山区经过临沂通往陇海铁路新安镇的必经之路,在山东解放区人民支援淮海战役中,它是一支前最主要的联络站。为了追击从临沂逃窜到这个县城的敌人,我们部队在淮海战役发起之日的前一天,在这里拉开了战役的序幕。11月4日晚,我们鲁中南纵队就包围了王洪九逃到这里的两个保安旅,并做好了攻城的一切布置。王洪九的两个保安旅大部分住在城里,一部分住在南门和西门外的民房里。这次攻城的主攻任务,由我们47师担任,我师辖三个团,到郯城就按纵队司令部分配的任务分别住在城东郊和南郊的村庄里,师部随特务团驻在离城四五里的东南庄,特务团的前哨部队驻扎在离城不远的南门外西侧民房里。
第二天天刚亮,敌人已发觉我们的部队赶到了,在城郊外的敌人纷纷撤进城里。4日夜里,全师指战员按照预定部署,把接近城墙的建筑物和有利阵地先占领,特别是城南关和东南角离城不到半里远的十儿户人家。在那里迅速构筑了简单工事,做好攻城和防敌逃窜的准备。特务团住在两个村庄,正好夹钳着郯城南门外的大公路,一挺重机枪和几挺轻机枪放在可以充分发挥火力的位置,既为攻城部队作攻城掩护,又可堵截可能从南门出逃的敌人。另外,特务团已选择好从城南面的酒厂和东南角的河沟接近城墙,作为攻城的突破点,在北门和西门附近的46 师,也已作攻城准备。我们从东南方向试放了几炮,敌人非常恐慌,还想按照临沂逃窜的路子走下去。5日傍晚,我们还没有发起攻城之前,敌人就利用黄昏时机,突然打开南门,像潮水一样,顺着大路,向南奔跑,企图突围南逃,正好冲进我们早已准备好的交叉火力网内。担任堵截任务的特务团同志们,沉着应战,在敌人大部队出城半里多路的时候,一声冲锋号,东西两边的轻重机枪手榴弹小炮齐开火,密集射向逃窜的敌群中去。敌人乱作团,前进不得,后退也来不及了,鬼哭狼嚎,死伤遍野。后边的敌人见势不妙,立即退进了城里,慌忙关起城门。我们早已组织好的攻城部队趁着敌人混乱的时候,架起云梯,爬进了城里。守在城堡和河沟里的敌人,还未清醒过来,就乖乖地做了俘虏。担任东门攻城任务的19 团,他们以一营为突击营,二连为突击连,八班九班为突击班,听到南门攻城开始,立即发布了攻城命令,十几门大小炮齐开火,把城墙打开三米多宽的缺口,九班在炮火掩护下,像箭一般地冲进城里,打开城门,后面部队蜂拥进城,与敌人短兵相接,开展巷战。最后,敌军窜到伪县政府大院里,负隅顽抗,三连的勇士们,冲进了靠县府大院的幢楼上,居高临下向盘踞在县府的敌人猛烈射击;二连战士则迅速赶上包围住敌人,用手炮炸药包轻重机枪,摧毁敌人一道道防线,一举砸烂了旅指挥部,俘虏了郯城伪县长及其党政要员数百人。到6日拂晓,全部解决了战斗,敌人两个保安旅共5000多人,全部被歼灭,但狡猾的敌酋王洪九又带了几个卫士从城西南爬城逃窜了。后来知道,王洪九连夜逃到新安镇,狼狈之极,头发剃光,身上穿件白褂子,下身穿一灰军裤,满身污泥。黄伯韬见此情景,大发脾气,骂他是孬种。此时此刻黄伯韬已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这个残兵败将。
战斗刚结束,我和胡大荣翁少元两位师长,还有林参谋长等师部的几个领导,随同特务团团长刘金山、政委杜季伟,赶到城里看望参战部队,查看了南门外敌军企图突围的战场。走到城里时,太阳还未升起,晨雾弥漫,行人很少,民兵在押送俘虏南门东边拐角处就是我军攻城部队的突破口,我们特地去看了看,见到城外的碉堡多处被炸毁,高大的城墙上弹痕累累。蒋军为了扫除射击的障碍,将靠近城墙的民房都烧毁了,还散发着一股焦味。南门里边的砖石工事和铁丝网被炸毁了,可以看出这是攻城部队和守城敌军激烈战斗过的地方,沿街可见到被打死的战马、遗弃的弹药军帽钢盔水壶和散乱的电线等,有上百名民兵民夫在紧张地打扫战场。部队宣传队的同志忙着在街上清除反动标语,同时张贴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入城公告、约法八章《大众日报》和政府布告等。有的居民已开了大门,站在街旁热情地招呼着过路的解放军。到了部队的驻地,我们向作战部队进行了慰问。
这次战斗全歼了王洪九的两个保安旅,缴获了大批枪支弹药马匹补充了部队,还缴获了一个剧团乐队的乐器,西洋乐器管弦乐器都有。翁师长知道我会拉胡琴,还特地分给我一把胡琴,作为参加这次战斗的纪念品,至今我还在使用着。郯城解放后,从山东的沂蒙山区到陇海铁路的敌人所有的据点也被拔除了,为参加淮海战役的野战部队和支前民工的前进道路,及时扫除了障碍,拉开了淮海战役的序幕。
-追击黄伯韬兵团
按照华野指挥部的作战部署,我们鲁中南纵队与华东野战军的一纵队六纵队九纵队和中原野战军的十纵队组成主要突击集团,参加围歼黄伯韬兵团。11月8日,我们鲁中南纵队配合兄弟部队直扑新安镇,追击黄伯韬兵团,并堵住海州连云港敌人的退路。黄伯韬兵团是国民党军队的主力兵团之一,有相当的战斗力。黄伯韬是广东人,生于天津,早年在军阀李纯手下当连长。李纯死后,投奔张宗昌当了旅长。张宗昌垮台后,又投靠蒋介石当上了师长,并由蒋介石保送到陆军大学,学习后结识了冯玉祥,在冯玉祥的六战区当过参谋处长,也曾当过国民党军委会的中将高参。1941年任顾祝同三战区参谋长,1944年任25军军长1948年任七兵团司令,是一个很会钻营的国民党将领。黄伯韬兵团下辖5个军,即25军、63军、64军、44 军和10军,兵团的指挥部和63 军,驻在新安镇,25军驻新安镇以东巧里的阿湖镇,64 军驻新安镇东南十里的丁集地区,10军驻五家集地区,44军原属李延年兵团,驻海州,决定放弃海州后,撤到新安镇,划归黄伯韬兵团指挥。该兵团总兵力约有十二三万人。该兵团原来驻新安镇的任务是阻止我华野部队南下两海,因而在那里构筑了比较坚固的工事。自郊城解放以后,黄伯韬自知该兵团所处战区不利,战线辽阔,分布于陇海沿线上,四面都是解放区,新安镇预计难守,因此早有溜走的打算。徐州方面也有要该兵团西撤,向徐州靠拢的意图。到11月4日,黄向蒋告急,建议以徐州为中心,集结各兵团的兵力从东西南北四个方面应战的乌龟战术,待蒋介石批准了这个建议,徐州“剿总” 司令刘峙下令放弃海州,要黄兵团撤往徐州时,已是两天以后的事了。黄伯韬接到命令,立即于7日夜慌忙西撤。当我鲁中南纵队于8日星夜赶到新安镇时,黄伯韬兵团的掩护部队63 军也撤到新安镇了。黄伯韬兵团从新安镇西撤时,布置给63 军的任务是掩护从海州西撤的44 军,通过新安镇后,于8日拂晓撤离新安镇到窑湾渡运河去碾庄抒会师。63军是两广部队原是余汉谋的部属,军长陈章是个骄傲自负不学无术的家伙。在44军通过新安镇之后,本来可以按照黄伯韬的计划于8日拂晓撤离新安镇的,可他行动迟缓,拖到8日下午五点才开始撤离,行到距窑湾20多里的堰头镇及其附近的几个村庄就宿营了。军部及直属队驻堰头附近的卢坪子随行的两个团,各住一个村庄,均相距10里之遥,毫无戒备。当我九纵队向其军部驻地发起夜间攻击时,军部和直属队的官兵才从梦中惊醒,仓皇应战,激战仅半个小时,其司令部所住的房子就被我军冲入,军长陈章在副官处长冯某的掩护下,只身逃出,副官处长当场中弹身亡,轴重行李地图文件均为我军缴获。当陈章及其残部于9日拂晓到达窑湾时,窑湾已处在我纵队和九纵队的重重包围之中,已是瓮中之鳖。陈章虽然严令各师团组织精锐多次突围,均被迎头击。 9日夜间,有的据点已被我军突破,陈章见突围无望,只有在窑湾固守待援。就在陈章固守待援的时候,也没有放过对当地群众的残害,他把全镇老百姓约七八百人集中在天主教堂内,纵容部下官兵,以检查为名窜进商店住宅,翻箱倒柜,把财物粮食一扫而光。11日,我军以强大的炮火向63军的主阵地和指挥所反复轰击,摧毁了其大部分防御工事,指挥所的掩蔽部中弹起火,通讯联系也被打断了,使其守备部队无法指挥。到11日中午,敌人的主阵地东门已被我军突破,我军便从缺口冲入镇内,陈章见大势已去,便率警卫部队向南门逃去,到达南门以后,他才知道南门敌军多次突围均被阻击。陈章见战局已无法收拾,遂拔出手枪率几名卫士跑向河边,企图利用木板泅水顺流而下,冲出窑湾包围圈,然后登陆逃命。可是他刚到达河边,便被河对岸我军的密集炮火扫射,中弹毙命。还有一些零散官兵企图利用门板泅水渡河,在河中亦被我军袭击,到12日拂晓,战斗结束。除其军参谋长宋健人与两个团长逃跑外,全军覆灭。这样63军在未过运河之前就被歼灭了,逃到碾庄的寥寥无几。我鲁中南纵队于8日晚10时左右到达新安镇时,新安镇的敌人已经撤走,铁路沿线及新安镇东站上堆积着很多装车待运的粮食被服和弹药。城内的老百姓很少,敌人在新安镇虽然苦心经营构筑了不少工事,也屯积了大批粮草弹药,由于慌忙撤退,除烧毁小部分外,运走的很少,一路上的军用物资没有运走的粮食抛散满地,我们在一个敌军的被服仓库里,搜获了大批的棉军衣棉大衣,足够装备个师的。当时我们部队只发了一套棉军衣,还没有发棉大衣,11月份在山东已是冬天了,战士们站岗放哨不穿大衣是不行的,这次缴获到了敌人的军大衣,正好解决这个问题。特务团一连长没经领导批准,就自己穿上了一件,同时也叫每个排长拿了一件,每个班发了两件,以便战士们站岗放哨时轮流着穿。按正常的战场纪律,战场缴获的东西,必须经领导批准才能分配到连队。连长这样先斩后奏,虽然是为了解决连队缺棉大衣的困难,但还是受到了批评。纵队领导考虑部队的实际需要,后来批准按照这样标准将缴获的棉衣大衣发给了全师,武器弹药作为战利品也当即补充了部队。由于我们肩负着追击敌军的任务,无暇处理这些战利品,就叫随军进城的公安局同志接收这些战利品,负责清理。
我们在新安镇稍事停留,吃了一顿晚饭,趁夜追击前进了,第二天途经堰头镇到运河东的村庄宿营。因为我们纵队是打过郑城以后跟进尾追敌人的,兄弟部队已跑到我们前头去了。在我们到达堰头镇的几个小时以前,我华野九纵就在这里袭击了敌63军部和他的两个团,一场激烈的战斗后,敌人遗弃的大批车辆武器被服餐具钢盔背包等等遍地都是,也有不少敌军的伤兵跌跌爬爬有气无力地在那里沉吟哀嚎,企图寻找个暂时安身的地方。可是,他们的罪恶太大了,昨天还在老百姓家里作威作福,抢东西,调戏奸污妇女,今天就在这里做了残兵败将,成了丧家之犬,哪个群众还理睬他们呢!
我华东野战军各路纵队,在活捉黄伯韬,全歼黄兵团” 的号召下,争分夺秒,日夜兼程,一天行军10 多里。我鲁中南纵队和一纵队九纵队十纵队跨过陇海铁路,沿铁路南侧追击,四纵队八纵队沿铁路北侧追击。至9日,华野九纵队追击到堰头镇,包围了敌63军军部及152师。纵队追击敌63军的另一部,行至窑湾镇展开了激烈战斗。四纵队八纵队于官湖郑县以南运河车站附近也追上了敌25军及100军部,展开了激烈战斗。六纵队在追击途中攻击了瓦窑之敌后,会同四纵队八纵队作战,十纵队及江淮军区独立旅部攻占赵墩,并向运河车站以西追击。这样,我军已有14 个纵队及江淮军区的武装部队对黄伯韬兵团进行追击堵截,分割作战。这里,黄伯韬兵团有四个军的主力部队已经撤退到运河以西碾庄圩地区被我军的追击部队团团包围了,其63军未过运河就被纵队、九纵队包围在窑湾、堰头歼灭了。 我鲁中南纵队10日傍晚赶到运河桥头时,黄伯韬兵团已有几万人被我军追赶在桥头。这座桥是铁路桥,只有四五米宽,人多桥窄,敌军争抢过桥,有的被挤下桥,掉在河里,有的被踩死在桥上。最可笑的还是随国民党军队逃跑的那些地主、恶霸、还乡团等坏家伙,成千上万敌军还过不去,哪里能轮到他们呢?敌人的主力部队还没有过完,就迫不及待地泼上汽油把桥板烧毁了。那些恶贯满盈的地主、恶霸、还乡团是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只好拥挤在桥头。天快亮时,敌人的飞机来了,看到桥头边拥挤着那么多的人马,以为是我军的追击队伍,就大肆轰炸扫射起来,把那些坏家伙几乎全部扫光。新、海、临、郯带逃亡出来的地主恶霸,有一大半就这样被消灭了,真是大快人心。
敌人的飞机刚刚过去,我们追击的兄弟部队就赶到这里。铁路桥已被炸毁,怎么办呢? 我们一方面抢修桥板,另一方面向当地船民调查,很快找到段可以泅渡的河面,距离铁路桥仅2里多,河面宽度比桥附近要宽些,但水最深处也不过腰。于是部队有的涉水泅渡,有的架起人桥,让大队人马很快过去。在很短的时间内,大部队就过了运河。当时正值严冬,寒冷刺骨,如在深水区,一般是不易泅渡的,如果不是泅渡地点找得准确适当,部队是很难如此迅速地渡过运河,追击敌军。这表明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解放军,既勇敢又机智的战斗作风,这也是我军能克敌至胜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