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9月12日至11月2日,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野战军在辽宁西部和沈阳、长春地区发起辽沈战役。这是共产党和国民党在东北地区进行的一次战略性的大决战,是解放战争中具有决定意义的三大战役之一。我部奉命投入辽西会战,歼灭廖耀湘兵团。
东北野战军根据毛主席全力抓住沈敌、暂不打锦葫的指示,除以两个纵队继续阻击锦西、葫芦岛之敌外,主力从锦州挥师东进,前阻后断,要在运动中歼灭廖耀湘兵团。部队行动前,我听了纵队政治委员赖传珠作的动员报告。他说,野司命令我纵队不参加围困长春了,要南下北宁线参加更大规模的作战,也就是解放全东北的战役。我们经过五十六天的夏季整训,从思想上解决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弄清了土地改革与解放战争的关系问题,弄清了为什么革命、为谁而战的道理,进一步奠定了为“保田保家”、保卫土改的胜利果实、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而奋斗的思想基础。部队的阶级觉悟和战术、技术水平都有了很大的提高,有了质的变化。这为打大仗、打大胜仗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他特别强调说,这是解放东北的最后一仗,也是东北野战军各纵队的一场大比赛,我们纵队一定要发扬红军、八路军、新四军的优良传统,经受住吃大苦、耐大劳的考验,不怕流血牺牲,敢于打大仗、打恶战,争取更大的胜利。大家听了之后,异常高兴,精神振奋,明确了南下作战的目的,增强了战斗意志,纷纷表示要在解放东北最后一仗中全力以赴,在与兄弟纵队比赛中,一定要夺取更大的胜利、更大的荣誉。部队一边行军,一边进行有针对性的政治思想工作。经过二十多天的连续行军,其中又多半是急行军、强行军,昼夜兼程,随着瞬息万变的情况,任务也不断变化,而每一变化又是处于非常紧急的情况之下,这就增加了各种难以想象的困难和难以忍受的疲劳。比如:战士除了要背枪、子弹、手榴弹和干粮袋外,还要背着被包和新发的棉衣(白天脱、晚上穿)等等,负荷重达三十公斤以上,连续行军使睡眠休息时间很少,有时还要露营,真是行军一身汗,停下浑身凉,可这些困难都被我们克服了,对上级各项命令也都迅速准确地贯彻执行。
由于东野对党中央、毛主席的决策贯彻得好、指挥正确,东北解放军全体官兵的浴血奋战,锦州和长春先后被我军占领,15日攻克锦州,19日长春和平解放,这给东北国民党军以致命打击。蒋介石飞赴沈阳部署新的作战行动。命令以沈阳地区的五个军十一个师(潘裕昆的新1军两个师、李涛的新6军两个师、龙天武的新3军三个师、向凤武的第71军三个师、郑庭芨的第49军一个师)和三个骑兵旅,组成“西进兵团”,由第9兵团司令廖耀湘⑵指挥,经黑山、大虎山向南,在锦西地区各部策应下“恢复锦州”,然后掩护沈阳守军经北宁路撤入关内;另以辽阳第52军抢占营口渡船,并令天津征集船只,以备廖耀湘部西进受阻时,即改经营口会同沈阳守军从海上撤退。针对敌情,东野的作战方针是:如廖耀湘兵团撤回沈阳则攻歼锦西、葫芦岛之敌;如廖兵团继续向锦州进犯,则不惜任何代价,坚决在野战中歼灭之。
10月18日廖耀湘兵团五个军约十万人按照蒋介石的旨意开始行动,其先头部队已占领新立屯、彰武以南广大地区,并继续南进,欲经锦州实行总退却。根据敌情变化,“东野”决定,采取诱敌深入的方针,在辽西的新立屯、黑山、沟帮子地区,打大歼灭战,各个击破总撤退之敌。
辽西,即辽宁省西部包括辽阳以西各县及锦州南北地区,属辽河平原。辽河、巨流河、柳河、绕阳河、沙河、大凌河、女儿河,南北纵贯,流向不定,水不深,但多淤泥,难以徒涉,不利于大兵团行动,黑山至沟帮子之间为山地丘陵,便于我军构筑工事固守。“东野”根据敌情和地形,作了周密作战部署,对各纵队下达了作战任务。同时下达了全歼东北敌军的政治动员令,号召全体指战员振奋百倍勇气,发扬吃苦精神,乘敌于总撤退中的恐慌混乱,连续作战,与敌决战,全歼该敌。
我纵队在战前领受的具体任务:一是准备歼灭从长春突围之敌;二是阻击从沈阳北上接应长春之敌;三是指挥第5纵、10纵,牵制从沈阳西援锦州之敌,准备参加北宁线作战。但在10月24日至26日三十多个小时与“东野”总部失去联系。当时情势紧急,部队日夜兼程赶路,时间紧迫,连架起电台与“东野”总部联系的时间都没有,使总部一度失去了和第6纵的联系,两天时间不知道第6纵在什么地方,急得东野刘亚楼⑶参谋长发狠话要“枪毙”第6纵的指挥员。这件事是我在战后纵队战评会上听当时的纵队司令员黄永胜⑷亲口说过。许多年后,我查阅军史资料时,才对此事的来龙去脉有真正的了解。10月24日19时,纵队接到林彪电报:敌主力仍在黑山、大虎山以东、以北地区,你纵务必于26日拂晓前赶到大虎山以东的前后十八家子、关家窝棚、历家窝棚一带,以切断廖兵团的退路,造成对敌夹击之态势。纵队首长接到电令后,经研究,深感责任重大,任务艰巨,事关辽西会战成败。决心以两个师的兵力由南向北并列向敌挺进,截击企图退回沈阳之敌。黄并提醒各师:经过北宁线两侧可能与敌遭遇,但必须不顾一切进至指定地点,各师应加强准备进行遭遇战的战斗部署,向敌搜索前进。据当时在场的同志曾对我说:黄下达口述命令后,就提鞭上马,有人提议是否给林彪回个电报,黄眼睛一瞪,大声呵斥:“回什么电,再架电台需要时间,廖耀湘跑了,林总要我的脑袋,不要你的脑袋!”直到26日凌晨纵队指挥部到了姚家窝棚,后转到幸家窝棚后才与东野总部恢复联系。据说林彪获知6纵已到达预定位置,并与敌展开激战,难得地笑了好几声。
廖耀湘兵团在企图经营口从海上逃走的希望破灭后,不得不按卫立煌的命令向东撤回沈阳。东野获得敌军动向后,立即命令6纵、5纵切断敌逃回沈阳的退路。10月25日,我部奉命以强行军插到半拉门以西郭家窝棚、靠山屯、刘家窝棚一带,防敌向西南撤退。17时,东野又电令我纵向大虎山以东的北宁线上之前后十八家子、关家窝棚前进,切断敌新6军退路,夹击新6军。
我于辽沈战役前从52团2营营长调到53团任1营营长。我原职务由52团特务连连长井连祥任代理营长,井连祥同志是我老乡,河北沧县人,也是抗战初期参加八路军的老战友,一起从冀鲁边区到了东北。
10月26日凌晨,担任我第18师前卫的第53团1营和52团第2营,向敌搜索前进,这时我们两个营都与所属的团指挥所失去联系十几个小时了,我和井营长商量,两个营不能再分开了,要形成合力赶到指定位置,把敌人阻截住。井营长对我说:“你是老营长,2营又是你带过的老部队,你就大胆指挥吧!我配合好你。”当时我们是四面受敌,又与团部失去联系,两个营分属两个团,情况十分紧急,为了完成任务,我就挑起了统一指挥的重担。一方面派出通信员寻找团部,另一方面指挥部队向敌搜索前进。刚进至黑山东北历家窝棚突然与敌新3军第14师一部遭遇,我果断命令我营1连在我左侧,2营“铁帽子五连”在我右侧先敌同时展开,向敌猛烈攻击,将敌驱逐村外,抢先半步占领了历家车站制高点的有利地形,截断了敌人沿公路、铁路撤回沈阳的道路。当时情势非常紧急,非常危险,我们要是晚了一步,没有抢占到先机,要不是5连和1连的指战员们机智灵活勇敢,一阵猛打狠拼,打懵了敌人,截断了敌人的退路,后果就难以想象了。这时其他连队也分别占领附近地域,与退却之敌展开激战。我们的战斗行动,一下子扼住敌人的脖颈,使之动弹不得。
先敌一步抢占历家窝棚和历家车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最精彩、最艰巨、最残酷的战斗,重要性是堵住了廖耀湘兵团退回沈阳的去路,成为全歼该兵团关键点之一;精彩在于与敌遭遇后,先敌展开抢占的地点就是上级指定的阻击位置,至到战斗结束,没有丢失;艰巨性体现在我指挥的两个营,几乎是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背靠背的独立作战,并取得了胜利;残酷性表现在面对与作“困兽之斗”的敌人,进行殊死搏斗。多少年后,一想起这场战斗就感慨万端。
廖耀湘兵团被我第6、10纵队堵住去路。至此,其十万人马全部陷入东野数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我军随即展开了对廖耀湘兵团的大围歼,采取边合围、边分割、边歼灭的战法。由于我3纵的一个营于2月26日晨直捣其指挥中心,一举端掉了廖耀湘的兵团指挥部。廖耀湘的十万人马群龙无首,乱成一团。我们围歼敌人的各部由于实施大胆渗透和穿插也乱了建制,各师、团甚至营和连都开始单独作战,哪里有枪声就往哪里上;哪里碰到敌人就在哪里猛打穷追。林彪说:“乱了好!以乱对乱,哪里有枪声就往哪里打!别的我不管,我只要廖耀湘。”原东野命令我6纵(欠17师。该师被抽调参加锦州作战)和5纵两个纵队5个师的兵力,“在彰武东南地区实施运动防御,节节阻击,该地区作战由第6纵队指挥员统一指挥。”(5)共同阻截企图逃回沈阳廖耀湘兵团。但在25日与敌遭遇后,才发现5纵未能赶到指定位置。我6纵首长当机立断,以两个师同时背靠背展开,堵截廖耀湘兵团十万精锐部队南逃营口和东逃沈阳的退路。由于各防御要点间隙地过大,因此我各阻击部队很快就被敌包围,部队陷于苦战之中,情况万分危急。被我装进袋子里的敌人,犹如一头发狂的困兽,不顾一切地想从我们这里撕开一个口子,逃回沈阳。为了重新抢占历家窝棚、车站诸要点,打通后撤道路,垂死挣扎的敌人拼上血本,组织炮火掩护步兵从两个方向一次又一次地拼命向我疯狂反扑,阵地上硝烟烈焰混卷在了一起,撼天动地的枪炮声震耳欲聋,我们牢牢记住“东野”首长的指示,“切不可让新立屯、彰武之敌逃走,否则会放过伟大胜利的机会。”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历家窝棚,死也要死在阵地上,没有后退半步。第52团2营和53团1营与敌反复冲杀,苦战两昼夜,连续打垮了敌人整营、整连的多次冲锋,仅26日一天之内连续打退敌人十四次冲击。双方展开了极为惨烈的阵地争夺战。
在战斗中发生这样两件事:10月26日0时左右,当我营与第52团第2营为第129师的先头部队,并肩向敌搜索前进,沿途发现越来越多的敌军丢弃的各种装备和汽车,这时两个营的第一梯队连已到达了历家窝棚地区,多次与敌遭遇,并发生了小规模战斗,实际上我军已插入了敌军的阵地,与敌形成犬牙交错之态势,只是当时由于夜暗,我们还不知道已到达了东野指定的阻击位置。这时派出的一名通信员回来报告,没有与团指挥所联系上,但找到了师指挥所,就在我营后约两公里处。这时2营4连在历家车站附近俘虏了一名敌军的通信兵,送到我的指挥所。经审问,他供称属于国民党新6军某师某团的。一听说是敌“新6军”的人,两个营的领导都很高兴,这正是我们要找的敌人。我立即将这一情况上报师指,同时指挥部队继续向敌运动。情况报上去没多久,在接敌途中,我听到后面有马队上来,回头一看,真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纵队司令员黄永胜、政委赖传珠和我师师长阎捷三⑹、副师长黄荣海、师副政委孙正⑺带着七八个人,骑着马从后面赶了上来,这个地点距我营先头连只有300-400米。四周都是敌人,而且枪声不断。我急忙迎了上去,拦住首长们的去路,黄永胜认识我,他在马上就说“郭宗凯!我找的就是你!你们抓的俘虏在哪儿?”原来首长们也是为寻找敌军主力而焦急,接到我的报告后,为进一步核实情况,不顾危险专程赶了上来。我急忙在路边找了一户三间房的农家,请首长们进去,我把俘虏押来,首长们在房内进行审问,情况进一步得到了证实。我军正面遭遇的是国民党新6军和新3军,敌人正准备撤回沈阳。这时首长让我和井营长一起进了他们所在的中间的房间,听取情况。进屋后,我见参谋人员点亮了一盏马灯,首长们围在一起正在察看地图,以确定我军现在的所到达的位置,由于光线不够,有的人打开手电简,约两三分钟后,只听到黄永胜一拍桌子,大声说:“到了!”话音刚落,就听到哒、哒、哒‥‥‥敌人一排机枪子弹扫到房内,我们立即隐蔽和散开,我和2营长从左院墙翻出去,我的右腿被子弹擦了一下,腿上的绷带打穿了,腿外皮也擦伤。万幸的是除我外,这么多的首长和其他人员都没有中弹。这时黄永胜与赖政委也从院内出来,与我们相遇,我急忙迎上去说“首长,这里很不安全,请快点离开吧。”黄永胜对我说“郭宗凯,你们两个营立即赶到前面的历家车站,在那里阻击敌人,一定要守住阵地,决不能后退半步!”我回答:“坚决守住!请首长放心,人在阵地在!还是请首长尽快离开这里吧。”黄又说“我们就在你后面,看着你们打好这一仗!”说完纵队首长们就上马回到纵队指挥所去了。师首长们商量后,决定就地建立指挥所,阎师长立即命令道:“师山炮营向西南方向的两个村庄之间的公路射击。”并对我和2营长说“你们两个营从现起归师直接指挥,快速抢占历家车站和历家窝棚,坚决堵住敌人。郭宗凯以你为主负责指挥!”受命后我和井营长转身就向前线跑去,刚到先头连,我军炮火就到了,正覆盖在企图利用夜暗沿公路逃向沈阳的敌军行军纵队中,刹那间,火光闪闪,人车横飞,敌军四处乱窜,我营和2营乘势展开,占领了有利地形。这隆隆的炮声和我军展开的阻击,宣告了廖耀湘兵团南逃营口和东逃沈阳的退路被我军彻底切断了。同时历家窝棚阻击战的序幕也拉开了。
1954年,时任广州军区司令员黄永胜到海南军区检查战备工作,8月的一天到了我任团长的第386团,当时我团驻海南陵水县。首长一下车就对我说:“宗凯呀,辽西会战小土房一别,我们可有五年没见了。”我汇报战备工作后,陪首长到了我团重点防区新村港检查海岸防御工事,他看完后又对我说:“你当年率一个营在历家车站打的不错,今天你率一个团守海防,也要和当年一样。”
在激战中,我的指挥所是一座磨房,被敌一发155口径的榴弹炮炮弹直接命中了,炮弹落下后没有爆炸,而是直冲冲的撞到磨盘底座上,在地面上划了一道深深的沟,仔细一看才发现没有装引信。我据此判断,敌军是乱了套,慌了神。别看敌军数倍于我,只要我们坚决守住阵地,敌人灭亡的日子已不远了。入夜后,到处都是曳光弹在飞舞,可以说四周都是敌人,这时从黑暗中有一人窜到营指挥所,慌慌张张地对我说“营长,我们被包围了”我一听,没说话举起手中的马鞭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鞭子,大声喝道:“你从哪来就滚到哪去!”等我想看看是谁,那人已不见了。直到几十年后老战友聚会时,他才说出来。
两军相逢勇者胜,我们抱着与阵地共存亡的精神,死死地堵住了敌人。特别是在26日17时敌新1军、新6军集中兵力向我防御阵地发起猛攻,大小口径的炮弹像雨点般落下来。炮火延伸后,成群结队的冲击集团蜂拥而来,阵地上到处是枪炮声伴随着喊杀声、惨叫声,战斗进入白热化。国民党军是拼命了,企图夺路而逃。我们两个营全部投入了战斗,战士们前赴后继,死死守在阵地上。5连排长阎崇修在弹药缺乏、全连仅剩二十人的情况下,沉着指挥,带领陈吉林等三人将占领我阵地前沿制高点的敌军打退。机枪手王保振端着机枪向敌猛烈扫射,给敌以重大杀伤,阻止了敌人多次冲击,终于将敌击退。历家窝棚这一仗真是打得昏天黑地,我营1102人,打到最后只剩下了180余人,一个营打的变成了一个连,干部牺牲了三分之二,2连长和副指导员在阵地上遭敌机轰炸牺牲了,我自己也在战斗中负了伤,弹片至今还留在我的腿上。战斗中,2营伤亡比我营还大,5连长轻伤,6连长战死在阵地上,副营长轻伤、副教导员都负了重伤抬下阵地,战后,营部从关内带过来的一个老兵,通信班的副班长邓冠海一下就被提升了2营6连的副连长。
在这两昼夜坚守防御作战中,我们两个营并肩作战,战斗异常激烈、残酷。国民党军凭借其优良装备,企图不惜一切代价杀出一条血路,炮弹像雨点般倾落在我阻击部队阵地上,村庄房屋被打塌,草垛被打燃、战士被炮弹掀起的泥沙掩埋了一次又一次。我军不愧为铁打的军队,广大指战员为了全局的胜利,誓与阵地共存亡,以解放全中国为己任,以顽强意志连续打退国民党军多次猛烈进攻,部队遭受数倍于我之敌连续攻击,伤亡很大,有的连队仅剩十来个人,仍在坚持战斗,使企图夺路而逃的国民党军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27日17时,长岗子之敌向东南逃跑,我第18师第53团1营和52团2营跟踪追击,歼灭敌一个团,余敌逃窜被兄弟部队俘获。
辽西会战,我纵队主力第16师、18师先是奉命在彰武地区迷惑、牵制、拖住企图西援锦州的廖耀湘兵团,随后又兼程插至黑山县打虎山以东之历家窝棚一带,先敌展开,不怕孤军深入,不怕被敌包围,不怕部队的伤亡,硬是死死堵截住廖耀湘兵团十万精锐部队南逃营口和东逃沈阳的退路,浴血苦战了四十一个小时,杀得天昏地暗,尸横遍野,顶住了处于绝对优势敌人从三面的疯狂进攻,对全歼敌五个主力军于辽西地区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10月28日,辽西会战胜利结束,全歼廖耀湘兵团五个军十二个师十万人。其中包括号称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中的新编第1军主力和新编第6军全部。俘新编第6军及第49军、第71军军长。廖耀湘化装潜逃到北镇,后来也被我军抓获。这一仗我第6 纵共毙、俘、伤敌两万六千余人。辽西会战之所以能完成堵截廖耀湘兵团南逃的作战任务,关键是抓住了切断敌退路这一核心问题;指挥员判断敌情准确,决心果断;部队攻得勇猛,守得顽强。战后纵队通令嘉奖我们两个营,其中第52团2营5连获“英雄顽强”奖旗一面;陈吉林小组荣获“先头突击组”荣誉称号。全歼国民党军廖耀湘“西进兵团”,标志辽沈战役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不久东北全境获得解放,使我人民解放军获得了巩固的战略后方和强大的战略预备队,从根本上改变了国共双方总兵力的对比,对加速全国解放战争的进程具有重大意义。
历家窝棚防御战是我经历的最紧张、最残酷、最激烈的防御作战。从军事角度来讲,主要表现在:战斗是在敌我双方突然遭遇下展开,我方是预知前方有敌,预有准备的向敌接近。但敌人在哪儿,有多少不知道;而敌方是没有预期在其身后会出现我强大的阻击兵团。即便是遭遇战,我是预期遭遇,敌是无准备遭遇,这点上我占优势;但我军当时还没有足够兵力歼灭敌人。只能是抢占要点,阻敌退路,等待我军主力回击。在作战方式上,总体上我防敌攻,防御一方没有地形可依托,在一片开阔地进行防御战,无地利,是防御作战大忌。攻的敌方是困兽之敌,垂死一搏,强悍加拼命,其凶猛可知非一般。所以战斗激烈、残酷;从战斗态势来看,我军阻击的兵力较少,防御正面过宽,防御要点与支撑点间隙过大,虽然说可挡住敌之去路,但防御各点均在独立状态下作战,敌我之间形成犬牙交错之态势;而敌在战斗初期指挥机构被打掉,群龙无首,忙于逃命,军心涣散,联系不畅,自顾不暇,各自为战,一支失去作战指挥体系的军队,立刻陷于瘫痪和分崩离析,败局也就注定了。战斗的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这场防御战过去许多年后,在一次广州军区组织的战役集训中,时任军区司令员的黄永胜谈到了这次作战,他说:辽西会战中历家窝棚阻击战,是他一生中指挥的恶战、大战之一。当时的战役态势是:原定的任务是让我纵拖住廖兵团的“尾巴”,突然间转变为断其退路。但手中只有两个师的兵力,而且是腹背受敌,正面要顶住廖耀湘“西进兵团”十万人马退回沈阳;又要考虑到沈阳之敌的增援。特别是放走了廖耀湘兵团后果将是十分严重的。在战斗中,林总曾来电指示:“顶不住可以向后撤一点。”我们几个纵队首长研究战况后,一致认为不能撤。一是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纠缠在一起,要撤,部队不一定能撤下来。二是部队坚守的各点对完成阻击任务至关重要,不能丢。我们回电东野总部,决定在现有的地域坚决阻击敌人。同时让第5纵队尽快赶来增援。现在看来,当时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所以说历家窝棚之战,是歼灭廖耀湘兵团重要关键点之一。
注释:
⑴赖传珠(1910-1965)别名赖鹏英。江西省赣县人。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8年参加工农革命军。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中国工农红军第4军连党代表、支队政治委员,第33团团长兼政治委员,第12师参谋长,第30团、31团政治委员,红5军团第13军政治部秘书长,第37师政治委员,红5军团政治部地方工作部部长,第13师政治部主任,红1军团第2师5团政治委员,第1师政治委员,军团组织部副部长,红1方面军司令员6科科长,中共陕甘宁省委军事部副部长、代部长。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新四军参谋处处长,江北指挥部参谋长,新四军参谋长。解放战争时期,任东北民主联军第1纵队政治委员,东满军区副司令员,东北野战军第6纵队政治委员,第四野战军43军政治委员,第15兵团政治委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第13兵团政治委员,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干部部第一副部长,北京军区政治委员,沈阳军区第二政治委员。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
⑵廖耀湘――中国国民党军将领,爱国民主人士。别号建楚。湖南邵阳北乡酿溪镇(今新邵县县城)人。1921年入长沙私立岳云中学求学。1925年到湖南陆军第3师第3旅教导总队当学兵。1926年7月考入黄埔军官学校第6期。1930年以上士军衔公费赴法国留学。1936年毕业回国,在南京教导总队骑兵连任少校连长、旅部中校主任参谋、武汉任军官训练总队上校大队长。1938年任机械化师(番号200师)少将参谋长。1941年任入缅印远征军第5军第22师副师长,赴缅甸作战。1942年8月初编入中国驻印军。1944年8月任新六军军长。1946年1月,调往东北内战战场。1948年10月,在辽沈战役中被俘。1961年被特赦,任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专员。1964年任第四届全国政协委员。于1968年12月2日在批斗会上心脏病发作去世。
⑶刘亚楼(1910—1965)福建省武平县人。1929年8月入党,同年底参加红军。红军时期历任红4军11师政委、红1军团第2师政委、第1师师长。抗日战争初期,任抗日军政大学训练部长、教育长。1938年赴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1945年8月随苏联红军回到中国东北。1946年5月,任东北民主联军参谋长,1948年1月,任东北军区兼东北野战军第一参谋长,1949年3月28日任四野14兵团司令员。新中国成立以后,任空军司令员,国防部副部长兼国防部第五研究院院长,国防科委副主任。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1965年于上海病逝。
⑷黄永胜(1910-1983)湖北省咸宁县人。1927年参加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曾任工农红军第1军团团长、第2师师长。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时期,曾任八路军115师343旅685团团长,晋察冀军区第3军分区副司令员、司令员、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教导第2旅旅长。解放战争时期,任晋察冀军区热辽纵队司令员,热河、热辽军区司令员。东北民主联军第6纵队、第8纵队司令员,第四野战军14兵团副司令员,13兵团司令员。新中国成立后,曾任华南军区、中南军区副司令员,广州军区司令员,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军委办事组组长。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
⑸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战史》325页。
⑹阎捷三(1905—2007)山西省晋城县人。1929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次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4军第10师连长,江西军区教导营副营长,独立6师参谋长,独立6团团长,彭杨步兵学校军事教员,干部团2营教员,工农红军学校主任教员,红军大学教导师2团副团长。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总部随营学校教育处处长,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第一分校训练部副教育长、教育长,山东军区司令部作战科科长,第七师参谋长。解放战争时期,任东北民主联军第6纵队18师师长,第四野战军43军129师师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副军长,第25步兵学校校长,中国人民解放军后勤学院训练部部长、副教育长、教育长、副院长、政治委员,总后勤部顾问,后勤学院副院长。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2007年于北京逝世。终年102岁。
⑺孙正(1918—1992)山东省济南市人。1937年任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济南市负责人。1938年6月任八路军山东人民抗日游击第三支队第7团政委。解放战争任东北野战军6纵17师副师长、第43军129师政委。建国后历任军政治部副主任、广东省军区副政委、军政委。1961年晋为少将。后调任中共中央文教政治部副主任、国务院文教办公室副主任、国务院商业部副部长,最后出任北京商学院院长。1992年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