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白山黑水间(七)冬季攻势

天行建 发表于2018-01-07 23:06:31

公主屯战斗

  1947年12月,东北国民党军经我夏、秋季攻势打击后,错误估计我军可能进入“冬眠状态”,因此于12月底急调四个军十二个师的兵力,企图在新民、法库间与我军主力决战。这一年我军转入了战略反攻。为了进一步围歼东北之敌,继我军夏、秋季攻势胜利之后,又开展了强大的冬季攻势。东野决心集中我军主力,在公主屯地区寻求战机,1月2日:命令第6纵队在国民党新5军前进路上节节阻击,诱新5军深入公主屯地区;第2纵队、第7纵队由彰武地区兼程南下,在公主屯以北、以西地区集结待命;第3纵队从辽河北岸向公主屯以南迂回,插入新5军右翼,切断其向新民退路。以上四个纵队担任歼灭新五军的任务。

  1948年1月6日17时,我团在师的编成内,在炮火支援下,对柳罐屯之敌发起攻击。我第3营7连担任了突击任务,他们迅即从雪地工事跃出,冲向敌人。不到五分钟,9班副班长魏正文首先把鹿砦爆开,蒋军前沿阵地遂被突破。2班战士杨海生夺下第一个地堡后,2班副班长宋文福率领三个战士突破了敌人交叉火力网,冲进了敌团部,我后续部队也迅猛跟进,与蒋军展开搏斗。蒋军除了集中火力企图阻止我突进团部的战士外,并将两翼兵力集中,连续向我军打开的突破口进行反冲锋。但他们的一切挣扎,都被英勇的我军打破。当第五次反冲锋被打垮后,8连3排长庄成意、9班副班长赵家兰等,端起冲锋枪冲进敌阵地,占领右翼的一个地堡。9连指导员薛金荣也带着通信员等人,冒着敌人的火力从右侧冲上来。在敌团部大院与蒋军展开肉搏战的2班、7班等,也胜利地巩固了自己的阵地。这时整个蒋军开始动摇。负了伤的教导员王志成赶上来一看,便大声号召大家:“现在蒋军动摇了,是共产党员,是好战士,就要勇敢冲上去!”话音一落,负伤的战士便纷纷跃起冲了上去。蒋军顿时大乱,丢下枪炮,四下逃窜。被包围在黄家山的蒋军第43师两个团,像掉在水缸里的老鼠拼命挣扎着。几架敌机投下一些物品,仓皇逃窜,完全打破了蒋军待援的希望。

  黄昏时,黄家山被我强大炮火淹没,炮弹在敌人的工事上爆炸。冲锋号一响,战士们迅速地冲进庄子,捕追敌人。有些蒋军逃出庄子后到处乱撞,照明弹闪耀在敌人逃窜的路上,红、绿色的信号弹不断地起落着。战士们在黑夜里奔跑着追击敌人。仅一个司号员就俘虏了十多个蒋军;营部通信班几个战士也缴了十多个敌人的枪;一个炊事员上前方送饭,用一颗手榴弹俘虏了二十多个蒋军;几个运送伤员的民工也带来了四十多个俘虏。蒋军举着机枪、步枪顺从地交给了我军战士。到这个时候我军已经把蒋军打怕了,打残了。俘虏一批批的被送到团后勤收容所来。9时战斗全部结束。全歼敌第128团3营。我团2、3营受到纵队嘉奖。

  公主屯战斗时期,天寒地冻,战地气温低至零下四十度,部队在冰雪工事和雪深没膝中行动,战士们把绑腿打得老高,脚上穿着靰鞡草垫的鞋,踩在雪地上吱吱作响。气候严寒,人的耳朵被冻得用手轻轻一刮就能掉下来。行军作战中有不少指战员被冻伤致残。鉴于国民党军蜷缩于各据点,暂无战机可寻,总部决定部队转入短期休整,以治疗冻伤、补充兵员、调整组织、总结经验,以利再战。

解放辽阳战斗

  辽阳位于沈阳以南的中长铁路线上,是护卫沈阳的一个重要据点,沈阳的南面门户。历来有“铁打的辽阳,纸糊的沈阳”之说。当时守敌主力为号称国民党王牌的新6军暂编第54师全部,下辖三个团,其第3团战斗力较强,每连人数约六七十人左右,每团不超过一千五百人。另有:清剿总队约一千二百人,铁路交警一千余人,第52军一个野炮连(炮四门),一个运输团及其他留守人员,总兵力约一万一千人左右,驻守于县公署北铁门、南大门、麻袋公司、洋灰公司、新城、南铁门、纺织厂、太子河铁桥及首山、白塔、火车站、北大桥等重要地点。其武器装备暂编第54师每团有迫击炮五至六门,每营有重机枪三至四挺,每连有六○炮两门、轻机枪六挺。其工事设置:由高丽门沿铁路经北大营一直至城西南角,修有新围墙(高1.5丈以上),筑有交通壕、单人掩体、小地堡,外有宽两丈的壕沟,纵深有地堡,转盘街有母子堡,城内有坚固建筑物,各主要建筑物附近均有工事。

    1948年1月,我纵接受任务后,各部于31日黄昏向指定地区前进,于2月4日到达攻击准备位置。5日干部侦察地形,并进行了战斗动员,6日拂晓实施总攻。具体部署:以第18师配属炮司炮1团及第16师之山炮营,首先扫清外围之纺织厂、缸窑、烧锅、日本学校等据点之敌,而后向城内攻击,主要目标为县政府、市政府。第17师待第18师扫清外围后,立即投入战斗,与18师并肩突击,其攻击目标为火车站。纵队骑兵挺进支队进至赵家台、菜林子之线,准备堵击逃窜之敌。

  6日7时,我炮兵实施炮火准备,我第52团8连于炮击奏效后,对缸窑发起攻击,经三十分钟战斗占领该地。在炮兵掩护下,继续向烧锅、日本学校之敌攻击,10时半全部占领。与此同时,第52团向纺织厂守敌发起攻击,11时占领该处,至此敌外围据点,除南门外之南井尚有敌一个排外(该敌距突破口约一千二百米,对我突破口威胁不大),其余外围据点之敌全被肃清。战斗中我8连副连长麻金升负伤后,仍然坚持指挥战斗。班长文凤连送上五个炸药包,为突击队打开了冲锋道路。突击班长段玉久带领全班连续进攻三个院子,伤亡很大,段自己也身负重伤。他见了指导员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没有完成任务”就光荣牺牲了。6班长孙相和连续爆破夺取了三个地堡,消灭了阻碍突击队前进的敌人。13时,第17师之49团与第18师之52团,在连续爆破与步兵炮火掩护下,仅五分钟即并肩突破围墙,进入市区。第52团由南面猛攻敌县政府;第49团从西南迂回,切断敌之退路。第51团随49团之后,投入市区作战,向车站发展。15时30分,我纵攻击部队与4纵胜利会师,守敌大部被歼。此时,守敌一部约千余人由西岗子向西北方向突围,被我第17师50团截歼大部,余为4纵俘获,辽阳战斗遂告结束,我纵俘敌三千八百余人,其中我52团俘敌四百余人。为纪念表彰英勇牺牲的英雄们,3营8连2班和6班分别被命名为“玉久班”、“相和班”。

解放鞍山战斗

  鞍山四面环山,中长铁路穿城而过,把市区劈成东西两部分。西区为平地,只有日本统治时修的“制钢所”楼房较高;东区有几处小高地,且高楼较多,东南神社山和东北对炉山可鸟瞰市区。继2月6日,我军攻克辽阳,切断鞍山、沈阳之敌的联系后,我军又马不停蹄乘胜投入了解放鞍山的战斗。当时鞍山守敌为第52军25师师部率第74、75团;军属野炮营第3连,安东保安团六百余人;此外,有新兵大队、第2师留守处警卫队、海(城)盖(平)复(县)之流亡政府、保安队,共一万三千余人(战斗部队约八千人)。其兵力分布于市政府、立山站、沙河铁桥、对炉山、前立山、铁架山、大石头山、转盘街、乐天地、三家峪及千山、陶官屯、大小营盘发电所、长店铺等要地。第25师是在新开岭被我军歼灭后重建的,战斗力较弱,我攻占辽阳后,该敌更加孤立,且被我南满地方武装围困多日,粮食困难,士气低落。该敌有军属野炮四门,师属山炮五门,团有八二迫击炮六门,营有重机枪六挺,每连有轻机枪九挺、六○炮两至四门,每连人数百余名。鞍山市四周有高四米以上铁丝网围墙,前沿掘出五米宽、两米深之外壕;并设有五层副防御(梅花桩、绊马索、铁丝网、鹿砦等),纵深有地堡碉堡,多以钢钣盖顶。铁架山有日寇所筑之钢筋水泥碉堡,铁东铁西区转盘街有母子堡群,市内有装甲火车两辆,装有山炮、迫击炮,作为机动火力点。我纵攻击正面敌情:鞍山西面与西南面为敌第52军74团及安东保安团防守。其外围据点计有:前山地号、蚂蚁屯、风盛堡、陶官屯(以上为敌第1营守备);吴治事、工人宿舍、卡子门(以上为第2营与保安团守备);卡子门北集团工事、大小营盘、变电所(以上为其第3营守备)。敌分兵据守外围各点,兵力分散。

  1948年2月11日接东野电令,命纵队率第17、18师继续配合第4纵歼灭鞍山守敌。第16师归第2纵指挥,留在辽阳以北地区打援。是日15时,第17师进至鞍山西南笔管堡、双楼台一线;第18师进至鞍山正西大杨旗堡、关家台之线;纵直进至六家子。12日,各部组织干部看地形,并进行攻城准备。13日,我侦察队首先在蚂蚁屯歼敌一个班。14日晨6时,第18师53团配属师山炮两个连,在东、西二台子,歼守敌一个排和一个六○炮班,遂即占领这两地。同日晨8时,第17师50团配属师山炮两个连,攻占风盛堡以北大窑集团工事,歼敌一个排与一个重机枪班,占领风盛堡、地号两居民点。16日18时,第53团攻占吴三台子,全歼守敌。第54团配属一个野炮连攻击变电所之敌,因动作不猛,突破点选择不当,我炮火将高压线打断,部队受阻,未能切断敌之退路,致使守敌一个连逃跑。17日3时30分,第50团攻占了东二台子南敌集团工事。同日晚,我第52团将安刘门外工人宿舍及安刘门以北地堡群之敌肃清后,部队逼近城墙。

  18日拂晓前,我军将外围之敌肃清后,纵队调整部署,准备总攻;以第17师之50团与我18师之52团并肩从安刘门以南突破,第51团一个营向安藤门攻击,突破后该团另两个营继续投入纵深作战;第53团由安刘门以北选择突破口,突破后向钢铁公司发展;以第49团、第54团为总预备队,突破后第49团自陶官屯向市区发展;第54团向选矿山以北迂回;炮兵位于东二台子,掩护突破及配合纵深作战。

  19日凌晨6时30分,炮兵开始准备,随即向敌前沿暴露工事及火力点轰击。我军从四面八方向市内发起总攻,穿插、分割、围歼负隅顽抗之敌。7时27分,第50团与第52团自安刘门突入,两团并肩作战,猛烈向市区发展。此时,第53团一个营亦自安刘门以北突入,第51团亦相继由安藤门投入市区作战。10时30分,第50团1营越过铁路,2、3营向车站攻击;第52团3营亦打过铁路以东直插神社山以北;该营9连3排副排长惠甫田,带领尖刀班八个人,插进敌阵,俘敌一百余人;孤胆英雄阎勤农、孙殿生在战友相继牺牲、子弹和手榴弹打光的情况下,奋不顾身冲入敌群与敌展开白刃格斗,牺牲在忠灵山下。第49团于9时亦自陶官屯投入市区,插至铁路东,攻占了中央银行、市政府,直插对炉山;第54团于10时,由西北向钢铁公司攻击;第53团1营11时由南面向钢铁公司攻击。敌在我四面围攻下,退守钢铁公司之选矿山固守。纵队遂以第17师之50团、51团与第18师一部围歼选矿山之敌,战至21时,我军占领选矿山,歼敌一部,余敌向北逃窜。我54团此时由西北面突破,截歼该敌一部。第51团与53团尾敌追击,敌除二百余人向西北逃窜外,余敌被全歼。我纵俘敌正副师长以下五千余人,我团歼俘敌八百人,活捉敌师长胡晋生。2月20日鞍山获得解放。

  鞍山战斗我军集中了六倍于敌的兵力,打的干净漂亮,是我军冬季攻势中大兵团攻坚作战的一次重大胜利。我军加强对沈阳至海上补给线的封锁,将沈阳西南部进一步暴露于我军威胁之下,为营口的解放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当我军全歼敌第25师以后,在俘虏群里怎么查也找不到敌师长胡晋生。直到2月21日的下半夜,我团炮连驻鞍山中路北六道街的哨兵田云生忽然看见有一个赶大车的人迎面而来,喝道:“哪个?”对面答:“自己人,赶大车的!”田一听是南方口音就要他站住,那人见势不妙,慌忙把一包东西向后一扔,就想朝旁边溜。田云生立即追上一把扭住他,于是两人撕打起来。这时恰好另有两名刚下哨的战士连永全和孟宪玉走了过来,看那人还在竭力挣扎,就“砰”的朝旁边放了一枪,故意让子弹从他的耳边掠过;那人吓得连声求饶,束手被缚。三个战士一面押着他,一面将他扔掉的东西拾回来,一起押到连部。

  在灯光底下,这个赶大车的面孔如同黄蜡一般,喘着气。连里干部将拾回的那包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皮夹,里面还藏着一张师长的证件。“你是赶大车的吗?”连里的干部问道。“……不,我是师部的少校副官,皮夹里装的是替师长保管的。”连指导员看着他的神情此时已料知八九,就耐心地向他解释我军的俘虏政策。

    那位“少校副官”听了许久之后,才不得不改口承认说:“我就是25师师长胡晋生。”旋即又吵着要自杀,闹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副连长见状就厉声地喝止他说:“算了吧!你要死,为什么不在全师覆灭时死?在这里耍什么无赖!”胡晋生一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喃喃地自语着:“惭愧,惭愧!我的士兵早都投到你们那里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又没援兵……完了,完了!”过了一会儿,天已大亮,连部即派人送他去团司令部。走在途中胡晋生又改变了态度,这一次是怒目而视,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向北(沈阳的方向)骂道:“不知你们坐着干什么?头一个月就拍电报给你们,你们来电说援兵十天赶到,要我坚守待援……援兵,援兵在哪儿呢!人家把鞍山占了,我也没见到援兵……”胡晋生一面发牢骚,骂沈阳方面,又不时把头转过来,对我押送的战士们说:“我的士兵是饿着肚子打仗呐,这次还没等你们进城,队伍里就有人打黑枪了,唉!我活不了,活不了啦!”就这样假痴假呆疯疯癫癫地一直念叨着走到了团司令部。安排好胡晋生住下后,他又开始耍名堂,竟玩起“绝食”来了。我们就一面劝他吃饭,一面斥问他:“蒋介石对你有什么好处?值得你替他卖命?”他听了这么一问,忽然坐起来,像似要与人辩论,但随后又把头低下去,文不对题,喃喃地说:“我家在湖南,也是清算对象,我就是不当这个师长回家去,也会没命的。”可是隔了一天,胡晋生又要求我们的警卫战士到伙房拿两个馒头给他吃。我们的战士一面训斥他的无赖,一面拿了两个馒头送到他的床边,只见胡晋生拿起馒头将头一缩,全身钻到被窝里去。不一会儿就狼吞虎咽地将馒头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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