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克长春,是我军粉碎国民党利用苏军撤离之机大举北犯的重要一仗。4月18日,就在我军攻克长春的同一天,四平保卫战开始。保卫四平,是党中央毛泽东主席和中央军委的决定,并征求过东北局的意见。攻克长春与保卫四平,是同一战略行动中两个相互关连的重要环节,关系十分密切。四平以南的阻击战,为我军攻克长春争得了时间。而攻克长春的胜利,又为四平保卫战坚持一个月之久提供了条件。长春解放后,我前方将士解除了后顾之忧,后方军民除掉了心腹之患。这样一来,前方便可以放心大胆地打仗,后方也能专心致志、全力以赴地支援前线了。我军一进入长春,东北局便在市内建立了专门的支前机构,于是大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便以长春为中心源源不断地送往四平前线。四平位于东北中部平原,是贯通中长、四(平)洮(南)、四梅(河口)铁路的交叉点,是东北的重要战略枢纽之一。
1946年3月初,当苏联红军开始从东北撤军,国民党军队进占沈阳,并继续向沈阳外围扩张进攻,企图独占东北。为阻止国民党军长驱直入,配合谈判,促进东北和全国和平民主的实现,东北民主联军根据中共中央关于全力控制长春、哈尔滨和中东全线、保卫北满的指示,对保卫四平作了全面部署。东总命令进入东北的南北满我军互相配合,在可能条件下挫敌锐气,争取战局好转。
我军以小部兵力坚守四平正面,消耗迟滞敌人,集中主要兵力于敌侧背为机动突击力量,支持守城部队,待机各个击破敌人。在我军解放长春的同一天,即1946年4月18日,国民党军队也以十个师的兵力向我控制的四平发动猛攻。国民党新1军进至四平西北之程家窝棚、飞机场附近,另一部进至条子河开始进攻三道林之我北山阵地。三道林是四平咽喉,四平侧后之主阵地与制高点,该地之得失直接关系市区的安危。我第3师7旅配合守城部队防守,经一小时肉搏战,毙敌六十余,并击伤敌新1军30师副师长。4月21日中共中央致电东北局:“新1军是缅甸远征军,蒋军主力。我们必须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养精蓄锐,待其疲劳不堪、粮弹两缺,选择良好地形条件以数日之连续战斗,将其各个击破,全部或大部歼灭之,就可顿挫蒋方气势。按照林(林彪)电令杨国夫、曹里怀及第8旅等南下,南满两个旅兼程北上。必要时还应加调部队,集中优势兵力,争取这一有决定性的战役胜利。”我第7师遵照中共中央、东总的指示,在完成攻夺长春作战任务后,21旅政治委员陈德带领第62和63两个团驻在长春市担任城市警备任务,陈德政委参加市委常委。我所在的61团和第7师的其它几个团就马不停蹄地乘车南下开往四平前线,进至十里堡、杨木林、小桥子、小城子一带。我团受命在四平西北梨树县、八大泉一线进行防御,与第7旅配合作战。前后与敌战斗一个多月,几乎每天都打。我们无数次地打退敌人疯狂进攻,给敌以杀伤,形成对峙。25日敌以陆、空配合向三道林阵地猛攻,连续五次冲锋均被击退。正面攻击之敌连续七天向城南及城西南发动多次攻击亦被击退。为主动打击敌人,我7师集中五个团和第7旅主力向四平西北方面之敌反击,以求歼灭敌新1军38师一部。4月25日晚,各部队对敌展开反击,终夜血战,因对敌情、地形和工事研究的不够,所以进展和战果都不大,仅占领敌部分阵地,且有伤亡,恐天亮难以巩固,故于拂晓撤回。为持久作战,第7旅全部移至四平以东哈福车站,以加强东线,第7师完全接替三道林阵地。4月27日,中共中央致电东总:“四平守军甚为英勇,望传令嘉奖,请考虑增加一部分守军(例如一两个团),化四平街为马德里。”敌我形成对峙后,国民党军待援,拟重新组织进攻,不断加修工事,并企图以近逼作业逐步向我阵地推进。我第7师和第7旅,为积极准备对付敌人新的进攻,亦大力加强工事,加强侦察警戒,不断以小部队袭击敌人,组织炮火和开展冷枪射击杀伤更多的敌人,并从多方面加强组织对空、对坦克的防御。4月26日中共中央电示东总:“马歇尔已提出停战方案,有停战可能,望加强守备兵力,鼓励坚守,挫敌锐气,争取时间。”5月1日中央又批示:“东北战争,中外瞩目。蒋介石已拒绝停战,坚持要打长春,因此,我必须在四平、本溪两处坚持奋战,将两处敌军打得精疲力竭,消耗其兵力,挫折其锐气,使其以六个月时间调集的兵力、武器、弹药受到最大消耗,来不及补充,即时,便可能求得有利于我之和平。”国民党军为了集中更多兵力进攻四平,乘我第3纵队北调之机,于4月28日起在南满以五个师再次进攻本溪。南满我军于5月3日撤出本溪。此时,由关内增援前来之敌第93军已到达东北。国民党军遂急调新6军、71军、52军数个整编师开始向四平全面进犯。敌在空中火力和地面炮火的配合下,以重兵连续向哈福车站、塔子山阵地攻击。哈福车站无险可守,17日失守。塔子山只有个光秃秃的石头山为制高点,关系四平防御全局之安危。坚守塔子山的第7旅不顾重大伤亡,顽强地坚守阵地,战斗极为激烈。副班长杨甫高在八名战士伤亡的危急关头,一个人轮流使用九挺机枪,守住了阵地。敌攻击未成,再次集中火炮重点覆盖阵地,以整营兵力向塔子山阵地发起集团冲锋,我坚守阵地的战士亦拼死坚守,誓与阵地共存亡,山头上没有可隐藏的工事,战士就用石缝和弹坑作掩护,以反冲击、白刃搏斗,打退敌无数次大规模进攻。其中有三个连队与敌几乎全部拼光。
与此同时,我坚守三道林第7师20旅阵地战斗也异常激烈,敌以平均每分钟四百余发炮弹,掩护步兵连续蜂拥冲锋,我战士以手榴弹和步兵火器与敌反复拼杀,有的阵地数次失而复得,但主要阵地始终控制在我军手中。战斗至18日下午,由于伤亡过大,无力继续增援,塔子山阵地被敌占领。敌新6军主力向我侧后公主岭急进,有完全封闭我四平守军北撤退路的可能,鉴于此,为保存实力,以利再战,中共中央和东总决定主动放弃四平,令我第7师撤出战斗,并掩护主力全线撤退。我所在的第7师21旅61团担任后卫掩护部队,撤至公主岭地区,利用夜暗与追击之敌交战一小时,击退向我翼侧迂回之敌后,经五六小时急行军,撤至长春西郊机场又与尾追之敌展开激烈战斗,又打了两小时,然后,急行军六小时撤至了松花江以北,进至哈尔滨南站,准备撤向牡丹江地区。
5月19日下午,团部骑兵通讯员传达团长命令,让我营在哈尔滨南站原地待命。不久,我21旅旅政委陈德同志从哈尔滨城内专程赶到我营,他一见到我就问:部队经过连续战斗和行军,现在情况怎样?有多少战斗减员?然后对我和教导员王志成传达上级命令。情况是:尾追我部的敌人先头部队进至松花江南岸之后,突然停止了攻击。东北民主联军司令部判断是敌人兵力不足,已成强弩之末,命令我营乘车折返再度南下,夺取陶赖昭车站和小城子街,在松花江北岸进行防御,掩护主力撤退至松花江以北。陈政委对我说:“宗凯!你营要趁敌立足未稳之际,夺取陶赖昭车站和小城子街,把突入该地区的敌人消灭掉,掩护主力撤退。” 我立即向陈政委表态说:“打下陶赖昭车站没问题,保证打下来。”随后陈政委召集排以上干部进行战前动员,特别强调夺取陶赖昭车站的重要性,针对我营已连续作战、行军十几天,从四平一路拼杀撤到江北,部队极度疲劳并有较大的人员伤亡的实际情况,号召各级干部要冲锋在前,共产党员要站在前面,不怕疲劳与牺牲,坚决完成总部下达的作战任务。会后各连传达了陈德政委命令,迅速地做好行动准备。
黄昏前,我营全部人员登上一列火车,从哈尔滨南站出发,经双城在三岔河(今扶余)以南下车,利用夜暗沿铁路向敌开进,到达作战地区后,随即进入战前准备。经侦察发现,前出到江北的敌人兵力不多,其主力不敢冒然过江,敌只有一个搜索连已到达江北,进至陶赖昭车站和附近的小城子街后,在原地停滞不前。我与王教导员商量决定,由我带第7连沿铁路进攻陶赖昭车站和小城子街。由王志成教导员带领第8连向东南迂回到陶赖昭车站侧翼实施攻击,攻打陶赖昭车站。并用一个排切断陶赖昭车站以南铁路,防止敌人南逃。第9连为预备队在第7连后跟进。
拂晓前,我命令部队趁夜暗立即发起攻击。由于敌人认为我军经过一个多月的四平保卫战,元气大伤,已是溃不成军,向北逃窜,没想到我军连夜杀了个“回马枪”。天刚亮,战斗就结束了,全歼敌一个搜索连,夺取了陶赖昭车站和小城子街,我营立即转入防御,监视江南的敌人,胜利完成掩护主力撤退任务。从此国民党军队就再也没有踏上松花江江北一步。
5月18日起,我保卫四平主力部队撤出四平城,历经月余的四平保卫战即告结束。
此后,我团转入守江防,我营负责坚守松花江东、西两座大桥,在松花江北岸进行防御,与南岸敌人隔江相望,形成对峙状态。
四平保卫战是中共中央从全国战略出发,为配合谈判斗争而进行的规模较大的城市防御战。共毙伤敌万余人,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推迟了敌北进计划,对巩固和发展北满根据地起了重要作用。各参战部队英勇顽强,表现了人民军队大无畏的英雄气概。第7师在作战中付出巨大代价,完成了艰苦的作战任务,为争取东北战略胜利做出宝贵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