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贯五回忆战斗在冀鲁边:艰苦突围之激战王楼

介富zz 发表于2018-01-10 15:36:21

日军集中兵力“扫荡”了我一军分区之后,又开始部署兵力,合围我二军分区。冀鲁边军区第二军分区的部队,活动在鲁北的十来个县。这个地区一马平川,处于济南、德州、惠民的三角地带中间,极利于这三大重镇的日寇对我进行“合围扫荡”。

一九四二年上半年,二军分区的地方武装,在司令员龙书金、副司令员徐尚武、政委曾旭清(兼二地委书记)和二专署专员孙子权的领导下,活跃在临邑,济阳、齐河、陵县一带。他们炸毁敌人军车,劫夺敌人军火,割断敌人电线,拔除敌人据点,不断给日、伪以沉重打击,成为鲁北敌人最为头疼的 “心腹之患”。

次年一月二十六日(农历腊月二十日),日寇集中济南、德州、惠民三个重镇及济阳、商河、禹城、齐河、临邑等县的二千日军和三千伪军,对鲁北我军实行“合围扫荡”。

一月二十五日,我二分区、二地委和二专署的领导干部,正集中在济阳县皂户李家村开会。保卫这三个领导机关的,有分区基干营、黄河支队和平禹县大队,总兵力在一千人左右。第二天,三个领导机关从骑兵侦察员的报告中得知,五千多敌军已对鲁北实施合围,而且正在收缩兵力,向济阳、临邑一带压迫。于是,三个领导机关决定分两路突围;孙子权带领地委、专署机关和基千营第四连,为一路龙书金、曾旭清、徐尚武带领分区机关和基千营的三个连、黄河支队、平禹县大队等,为另一路。

孙子权专员带领的一路机关部队,离开皂户李家村之后,转移到距徒骇河南岸十多里的岳王庄。后又转向西北到达刘家日附近,再转向东北跨过徒骇河,接着便径直向北。这时右边、前方都压来了敌人,逐渐形成包围圈。孙专员带着机关干部及一个连的兵力,仍旧向北,迎着敌人冲过去,很快便杀开一个缺口突围出去。因为这时敌人的包围圈还很大,兵力比较分散,容易被冲破,而且包围围上的敌人也不敢掉头追赶,如果一追赶,包围圈便成了网开一面;便破坏了他们既定的合围计划。但是敌人包围圈缩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兵力比较集中,他们就会随追随扑了。敌人不敢追赶,二地委和二专署机关也就安然破网而出。

孙专员突围出来,立即派人向我报告日寇“扫荡,,鲁北的消息。当时我正活动在津南的吴桥、德平一带,听到这消息,心里非常挂念龙书金,曾旭清、徐尚武同志及二分区机关部队的安危。我立即派出五、六个侦察员,扮成卖扒鸡、卖花生的小贩,前往鲁北打听消息。但这毕竟不是应急的办法。如何才能减轻日军对鲁北的压力,缓解二分区的紧急局面呢?我和副旅长黄骅、参谋主任陆成道商量了一下,决定采用“围魏救赵”的打法。命十六团主力和一、三分区地方武装,在津南全线出击,以钳制津南日军入援鲁北,动摇鲁北敌军的士气。这样虽然不能完全替二分区解围,但至少可以减轻二分区领导机关和部队的损失。

当天晚上,我们就下达了作战命令:十六团三营向北进入沧县,佯攻沧州;东光县大队和南皮县大队,破坏津浦铁路,吴桥、德平两个县大队,发动群众,虚张声势,围攻县城;盐山县大队破坏敌人通讯联络。我和陆成道同志率领十六团二营五连,在吴桥和宁津之间袭扰敌人。

这天夜里,在津南平原这块舞台上,上演了一幕幕威武壮观、惊天动地的好戏:敌人的十几个据点相继被拔除;无数岗楼腾起了熊熊大火;津浦路上的铁轨挪了位置,一列军用货车被颠覆,沧(州)盐(山)公路上的电线杆被放倒,电线被割掉几千米,敌人通讯中断……

这一切,便津南日军大为恐慌。第二天,我们打进敌人内部的情报人员送出消息:日军驻沧州的第九师团三十九旅团的旅团长安江纲彦大佐,昨晚接到各县纷纷打来的告急电话,急得暴跳如雷。他午夜十二点给济南的师团长细川忠康中将发电报,声称津南危急,请求撤销原计划,免调津南部队入援鲁北。细川忠康中将将他训斥一顿之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我们虽然钳制了津南日军,但鲁北日寇还有五千多人的兵力。二分区的情况究竟怎么样?我心里仍旧非常着急。

没过几天,派去鲁北打听消息的侦察员纷纷回来了。我这才知道,二分区的大部分主要领导人和机关干部,以及一些部队,都已经脱险,但也有许多同志壮烈牺牲。这些死难烈士在反“扫荡”中表现出的英勇气概和顽强精神,深深地印在我的脑膜上,时时激动着我的心,使我至今都难以忘怀。

那天,也就是一九四三年一月二十六日,二分区机关和基千营三个连、黄河支队等,在龙司令员、曾政委和徐副司令的带领下,离开皂户李家村以后,因为人数多,目标大,不久就被敌人发现。于是,日伪军便对二分区机关跟踪合围,这时的包围圈直径不过二十余里。

基干营营长赖金池和黄河支队支队长郑亚刚,指挥基干营、黄河支队和平禹县大队,保护着分区机关,向北转移。行至临邑县城南的王家楼,正碰上从济阳出来的日伪军近千人挡住去路。我军掉头向南,行不多远,又遇上齐河、禹城之敌。再转身向东,只见东面黑压压的逃难群众,跌跌撞撞地奔来,杂乱的脚步声、哭喊声由远渐近。我军复向西,仍然发现逃难的群众。

我军遭到了敌人重兵的包围。渐渐地,敌人的钢盔、刺刀已隐约可见。包围圈在很快地缩小,包围圈的“壁”增厚了。起先敌兵的间隔距离只有一步左右,不多时敌兵已经肩碰着肩,后来敌人的单线包围圈化成了里外三层。我军被紧紧地围困在王家楼。

这王家楼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孤零零地座落在荒野的大洼中间。大洼里没有庄稼,遍地都是荒丘、坟堆、芦苇塘和稀稀拉拉的枣树、零零星星的红蓟草,草丛里和洞穴中隐伏着野兔、狐狸,显得十分荒凉。

这时正是下午三点多钟,凛冽的西北风怒吼着,天空的鹅毛大雪被刮得飘飘扬扬往下落。地上早已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阴沉的天空迷迷茫茫,而且狂风常常把地上的积雪卷起,送上天空,又撒向四周,搅得人睁不开限睛。

敌人的包围圈越收越小,已经到了子弹可以交互穿射的程度。

压进圈子里的逃难群众,背着包袱,担着箩筐,推着小车,牵着毛驴,拖儿带女,也涌到王家楼附近,他们看到八路军的大部队驻在这里,惊恐顿时减了大半。年轻力壮的返身站住,纷纷抽出扁担,从小车上抓起撑棍,准备协助我军作战。龙司令员、曾政委和徐副司令,先指挥战士们将老弱病残的群众扶到村里安顿下来,然后对兵力作了具体部署:基于营一连,由连长赵易昌带两个排坚守村北的一座土丘,余下的一个排,则坚守村东北的一片坟地,全连的任务是用扇面形的火力,抗击从东北方向进攻王家楼的敌人;基干营三连,守住村西南的刘家大屯;基干营二连,埋伏在村东南的枣树林里,平禹县大队把守村西北;黄河支队留在村内待命,以作驰援危急之处的机动兵力,同时负有保卫分区机关和逃难群众的责任。三位领导同志的意图是暂时顶住敌人,拖到晚上再设法突围。

我军部署停当,敌人也距王家楼村不到百米远了。狂妄的鬼子以为我军在他们的重兵合围下,已成网中之鱼,所以不开枪也不打炮,二个个挺胸突肚,慢吞吞地向王家楼逼近。

我军指成员静静地伏在各自的阵地上。漫天飘落的雪花很快将每个人都盖住了,白皑皑的积雪抹去了阵地上伏兵的痕迹。战士们在雪被的伪装下,紧盯着步步逼近的敌人,巴不得他们快些上来,好让他们早点尝到子弹的滋味。

敌人嗷嗷地叫着上来了,到了距离我军阵地只有二十多米的地方。我军阵地上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几十个伪军和鬼子被撂倒在阵地前沿。敌人原以为我军退守在村里,没料到突然从厚厚的积雪下面窜出无数子弹,一时措手不及,赶紧退了下去。但他们似乎感到被网里的鱼儿刺伤是莫大的耻辱,很快就又以加倍的疯狂蜂拥上来。

坚守在村北土堆下面的一连长赵易昌,见敌人上来,便把帽子一甩,抱起机枪,跳上土丘的顶端,朝着敌群“哒哒哒,地猛烈扫射。机枪的怒吼和震动,使他也周身剧烈地抖动起来,但他咬紧牙关,毛发倒竖,额头上的青筋暴突出来,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巨人般地屹立在土丘顶端,将愤怒的子弹喷射出去。

伪军们被慑住了。鬼子们却依然踩着死者的尸体往上冲,但冲上一批,倒下一批。这时有个日寇小头目,躲在一棵枣树后面,举起盒子枪,瞄准了赵连长。

 “当心,赵锤子(赵易昌的绰号)!”一连指导员发现了那个正将枪口瞄准赵连长的敌人,但他正在填压子弹,一时来不及将敌人干掉,便急忙一面喊叫,一面纵身跃上土丘的顶端,用身体护住连长。就在他跃上土丘顶端的时候,敌人的枪声响了,罪恶的子弹击中了指导员的胸膛,指导员壮烈牺牲了。

赵连长看到战友倒下,火冒三丈。他刷地拨转机枪口,对准藏在枣树后面的凶手,“哒哒哒”就是一阵点射,将那日寇头目的脑袋打了个稀巴烂。

就在赵连长拨转机枪口的时候,刚才被他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正面敌人,趁机一齐举枪向他射击。赵连长的左臂被一颗子弹打伤,机枪“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时候,已被敌人炮弹炸断双腿的、只有十九岁的连队党支部书记刘文韵同志,将手枪往腰里一别,双手着地,手腿并用,飞快地爬上土丘。他双膝跪在地上,将机枪的枪管顶在头上,双手攥紧,稳住枪身,让赵连长单手勾动枪机,继续扫射。

一连只有两个排守在这土丘后面,而正面之敌有五、六百人。加之土丘陡削,地面泥土松散,既难架检,又不易发扬火力,所以打得异常艰苦。

战斗已经相持了个把钟头,敌人非但没有突破我方阵地,反而在阵地前沿铺下了一层尸体。但日寇将同伙的尸首作为掩体,继续同我军对峙。

坚守在村东北坟地的一连的另一个排,战斗更为激烈。敌酋见这里人数不多,却久攻不下,十分恼火,一面督令士兵们硬着头皮往上冲,一面调集了大小炮数十门,用炮火支援步兵进攻。一群群的炮弹落到坟地上,炸得雪泥纷飞。有些坟堆被削为平地,平地又被炸出无数个弹坑。荒凉的一片坟地,浓烟密布,坟墓中的白骨被炮弹掘起,纷纷抛上天空,又雨点般落下。

我军的这个排伤亡大半。剩下的同志,跳进弹坑抗击敌人,但弹坑很快又被毁平,有的人竟被埋在里面,窒息死了。这个排的火力大大减弱,大批鬼子趁机嚎叫着冲上来。阵地上仅存的几个战士同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虽然打死不少敌人,但终因寡不敌众,相继壮烈牺牲。最后只剩下了四班长一人。

四班长生得虎背熊腰,五大兰粗。他端着打光了子弹的步枪,左挑右戳,横扫竖劈,一口气干掉了六、七个鬼子,杀开一条血路,退到坟堆后的一个苇塘里。

这苇塘内的水已冻得厚厚实实,冰上稀稀拉拉地露出一些.2 苇子。几十个鬼子把苇塘团团围了起来,又胆成心惊地跨下苇塘,一步步向苇塘中间逼来,企图活捉四班长。等到敌人逼近身边的时候,四班长手中的刺刀又挥舞起来,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点谁谁伤,刺谁谁死。他自幼练过武功,此时施展开来,以一当十,令数十日寇胆寒。

鬼子们见对手勇猛,便打消了活捉的念头,一齐举枪射击,四班长双腿中弹,倒在冰上。趁这机会,鬼子们的四、五把刺刀同时向他戳来。他坐在冰上,右手奋力一个横扫,拨开了敌人的刺刀,尔后左手掉过枪刺,对准自己的咽喉扎了进去。他不甘被敌人生俘,也不愿死在敌人刀下,选择了为中华民族自我捐躯的壮举。

这股日寇占领了坟地,又立即从侧翼进攻我土丘阵地。赵易昌连长带领的两个排腹背受敌,情况危急起来。

与此同时,坚守在村西南刘家大屯的三连,坚守在村西北的平禹县大队,以及由龙书金、曾旭清、徐尚武同志率领的坚守在村东南的二连,与敌战斗同样十分激烈。有时敌人已经逼近阵地,又被我打退,有时敌人已经占领了阵地,又被我夺回。我军伤亡渐趋严重,处境也更加艰难。

不一会儿,风停雪止,夜幕降临了。龙书金、曾旭清、徐尚武同志认为突围的时机已到,便派警卫员王贤忠传令各阵地,要大家务必坚持最后几分钟,顶住敌人的进攻。接着又派人进村通知黄河支队,立即保护着分区机关和群众,从村南突围。

黄河支队接到命令,火速将分区机关和群众夹在中间,冲出村南。这支生力军将所有机枪集中起来分成两组,一组放在队前用以开路,一组放在队尾用以殿后。日寇见我军突围,慌忙分兵从东、西、北三方前来堵截。黄河支队以锐不可当的凌厉攻势,奋力杀开一条血路,突出重围,径直向南转移。

我分区基干营和平禹县大队,拚命拖佳敌人,掩护分区机关、黄河支队和乡亲们突围。但敌人除了继续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向我阵地进攻之外,又分出一支部队尾追我突围部队。

我突围部队因为夹带着老弱群众,行进速度大受影响,只能在一尺来深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南缓慢行走。一不一会,日寇追赶上来了,但遭到我殿后机枪火力的阻击;日寇一时不敢靠拢,便拉开一段距离,跟着雪地上的脚印,不紧不慢地追赶。

行不多远,我军前面横出一条大河——徒骇河。河宽约一百米,河水都结成了厚厚的冰。河岸两边的斜坎,本来就比较陡峭,加之现在斜坎上的积雪都冻结了,表面滑溜溜的,真象两块倾斜、光滑的玻璃。

我突围部队到了徒骇河跟前,知道倘若沿着河岸走,无论向东或向西,都很难摆脱敌人的追赶。于是沿着斜坎溜下河里,在冰上歪歪斜斜地朝对岸奔跑。我军刚到南岸,敌人也赶到了北岸,在河堤上架起机枪扫射。我军赶紧上岸,但要爬上又陡又滑的斜坡,十分困难。不少人刚刚爬上一半,又“哧溜”一声滑了下来。尤其是老弱病残的群众,简直无法向上爬。大爷、大娘们一个劲催促年轻力壮的子弟兵t“孩子,你们快走,别管俺,俺的老骨头就是丢在这里,也没啥子要紧。”但战士们执意不肯,硬是顶着北面射来的弹雨,拚命将乡亲们扶上河岸。

待到活着的人全部上了河岸,河面已躺着不少牺牲者的尸体。鲜血染红了白雪,融化着冰块。

战士们上了南岸,立即将机枪一字儿排开,防止日寇继续尾追。日寇见我方大部分人马已隐入南岸大堤的背面,走进低洼的田野里,而且南岸已摆下机枪等待,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我军和群众突围出去。

军分区机关和黄河支队虽然脱离了险境,但龙司令员、曾政委、徐副司令和基干营等部队,仍被敌人困在王家楼,而且剩下的人数已经不多了。坚守在村西南刘家大屯的三连和坚守在村西北的平禹县大队,除少数人突围外,其余全部阵亡。坚守在村东南的龙司令员、曾政委、徐副司令和二连,也只剩下少数人。坚守在村北土丘周围的一连的两个排,只剩下三个人。但他们仍顽强地进行殊死战斗。

村北土丘阵地上剩下的三个同志,一个是连长赵易昌,一个是班长李光谛,另一个是机枪射手,名字记不清了。机枪射手的左臂刚被炮弹炸断,他用右手拾起一根被子弹击落的柳条,在牙齿的协助下,将伤臂扎紧,继续抱起机枪扫射。不久机枪的枪管被炮弹炸弯了,他见旁边有一挺战友牺牲后遗下的花机关枪,便挣扎着爬过去。就在这时候,日寇的一发炮弹打来,正落在他的头上……。班长李光谛,浑身枪伤无数处,早已成了个血人。在他的机枪打光子弹的时候,他无力转身去拿战友遗下的武器,继续打击敌人,便趴在雪地里,挣扎着将机枪零件拆卸下来,再用手刨开冻得硬梆梆的积雪,将机枪零件埋掉。然后趁着还有奄奄一息,使劲抽出别在腰间的手榴弹,用小拇指勾住引线环。等敌人冲上来时,他骤然拉出引火线,拖住十几个鬼子同归于尽。

土丘周围已完全消失了抵抗的枪声。唯一活着的连长赵易昌,身中七弹,已昏倒在雪地上。他的呼吸微弱得难以用手触摸出来,血液几乎停止了流动。敌人见这个极难对付的八路倒在地上,还以为是诈死,唯恐受到突然袭击,久久不敢接近。

以后慢慢地走拢来,见他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尤其是脸上的积雪没有化开,这才互相叽咕了几句,确信赵易昌已死。但这批野兽对已“死”的这位八路还不肯放过,因为他们日本帝国的军人,死在这位八路的机枪下的实在太多了;他们临走前,用皮靴在赵连长的头部狠狠踢了几脚。赵连长因为流血过多,出现昏死性休克,不久又苏醒过来。他醒后便挣扎着爬起来,用臂肘、膝盖支撑着身子,以惊人的毅力向正北方爬行。爬不动了就喘息一阵,再向前挪。一直到下半夜,终于爬到一座村里,被一位老太太抱到家里掩护起来。这老太太从此终日终夜守在他身边,用鸡汤给他调养,终于使他治好了枪伤,恢复了健康。赵易昌同志现在还活着,听说在山东聊城军分区任副司令员。

我军阵地相继陷落敌手,现在只有村东南的枣树林阵地上,还响着断断续续的枪声。龙司令员、曾政委和徐副司令,仍然坚持同敌人战斗。但枣树林阵地的情况十分危急,因为各处的日寇和伪军全部集中到了这里。

他们身边的战士已经所剩无几,而且三人都被敌人分别隔开,各自带着几个人,各自为战。他们之间完全失去了联系,更不用说互相策应了。

不久,矮矮胖胖、短小精干的曾旭清政委,身边只剩下警卫员小耿一个人了,他的坐骑也早已被敌人打死。这时从敌方惊逃过来一匹高大的洋马,曾政委叫小耿骑马强行突围,由自己掩护。小耿说什么也不肯。最后曾政委决定自己骑马持枪在前开路,让小耿拖住马尾巴,一道突围。于是曾政委翻身上马,小耿使劲揪住马尾巴。曾政委双腿一夹马腹,洋马狂奔起来,小耿也双腿离了地。洋马冒着弹雨,冲进敌阵。日寇吓得一时没了主意,纷纷闪到两边,来不及躲避依旧爬在地上的,被马蹄踩得暾嗷直叫。转眼之间,曾政委和小耿闯出重围,疾驰而去。

紧接着,龙书金司令员在一个战士的掩护下,也手持驳壳枪突出包围。

现在王家楼村外的所有阵地上,只剩下徐尚武副司令一个人了。他见自己孤军奋战实在抵挡不住了,便边打边退,退到王家楼村里,又退到一个院子里。

他关上大门,倚在影壁旁边喘息了一阵,擦了擦伤口上的血,然后走到当院里设法隐藏。这时从正屋里走出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她望着徐副司令,用手指了指当院东边的一个角落。徐副司令醒悟过来,明白那里有个地瓜窖。他掀开盖子,跳进地瓜窖。老太太走过来替他盖上盖子,又拖来一捆柴草盖上。不料徐副司令的行动,被趴在隔壁墙头上的一个老地主发现了。

日寇撞开院门闯了进来,东翻西搜了一阵,结果连徐副司令的影子都寻不着。鬼子们挺着刺刀威逼老太太交出人来,老太太装聋作哑,坚决不说。就在鬼子们无可奈何之际,那个地主从隔壁赶了过来,无耻地朝日寇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接着便说出了徐副司令的藏所。

日寇用刺刀拨开柴堆,刚挑开地瓜窖的盖子,冷不防从窖子里飞出一颗子弹,一个鬼子应声倒下。其余的鬼子吓得四处散开,远远地举枪朝地瓜窖射击。然而地瓜窖口子小,肚子却,很大,徐副司令贴壁蹲在里面,安然无恙。鬼子又朝窖里扔了两颗手榴弹,结果都未投进。后来虽然投中了,但又被徐副司令扔了出来,反倒炸死炸伤了好几个鬼子。

 日寇大为恼火,搬来了秫秸,点上火,惨无人道地将浓烟,朝窖子里灌。就这样,抗日英雄徐尚武同志被活活地熏死在里面。

过了好久,日寇才跳下地窖,将徐尚武烈士的尸体搬了上来。他们给尸体拍了照片,又把首级割下来,悬挂在临邑县城南门的门楼上,以宣扬他们“扫荡”的“赫赫战果”。殊不知这一颗人头是以数十倍的代价换得的。

徐尚武同志原名徐荣耀,一九一二年生予无棣县大庄街一个中农家庭里。高等小学毕业,一九三二年开始在盐山县的一所学校执教。抗战爆发后,他投笔从戎,更名尚武,立志从事抗日救国的神圣事业。一九三九年冬,他任临邑县抗日县长。一九四一年秋,他在临邑县宿安东北小寺村的战斗中负伤,次年春伤愈,升任冀鲁边军区第二军分区副司令员。徐尚武同志牺牲后,二分区人民莫不痛哭失声。当时鲁北广大群众为悼念徐副司令,还编了这样一首歌谣:“临邑抗日县政府,县长就是。徐尚武。为国家,为民族,披星戴月不辞苦。除恶霸,灭日寇,拯民水火胜父母。王楼战斗威名扬,民族英雄垂千古。”

王家楼战斗之后,陆续回村的群众,为纪念八路军烈士,在村边竖了块抗日英雄纪念碑。但碑文只刻了一部分,日寇又来“扫荡”了。乡亲们匆忙将石碑埋入地下。直到解放后,石碑才掘出来,又重新竖起了。人们尊重历史,缺的碑文未加补全。这残缺不全的碑文,说明了当时敌人“扫荡”的频繁,也是冀鲁边人民在极端险恶的环境下,对子弟兵一片爱戴之心的见证。

后来冀鲁边军区的老同志郑正,忆起此事,还写了这样一首短诗;

王楼血迹斑,烈士眠九泉。

刻石词未尽,先驱创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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