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朝见学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1950年10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组成志愿军入朝参战。经五次战役,战线稳定在三八线附近,抗美援朝战争由运动战转入阵地战。
1952年3月,华东军区组成首个赴朝见学团,八兵团司令员王建安任团长,华东军区作战处处长王德任副团长。见学团成员除华东军区军训处一名科长,一名翻译是团级干部,其他全部是师以上干部,总共100多人。
二十八军有5名干部参加华东军区首个赴朝见学团——军长朱绍清、军炮兵主任刘竹溪、八十二师师长郭廷万、八十三师师长陈景三、八十四师师长毛会义。朱绍清带了一名警卫员,二十八军此次出国入朝实际上是6人。刘竹溪在谈到他的赴朝经历时说:“华东军区这次组织干部去朝鲜主要是观战和学习,成员不在参战部队中担任职务,不是见习,而是见学。”赴朝参观见学团各单位抵达南京后,全部在AB大楼集中。临行前,华东军区陈毅司令员到AB大楼为见学团送行。陈毅来时自己开着一辆美式吉普车,他穿一身白衣,戴一顶白麻礼帽,架着一副墨镜。刘竹溪在战争年代曾两次见到陈毅,这是第三次。这次见陈老总的一身打扮,感觉他注重仪表,很有派头。
刘竹溪对陈毅讲话做了笔记,他当时正患感冒,身体状态不好,笔记做得不完整,也不够条理。
陈毅说:军委对赴朝参观很重视,参观目的:学习打美国鬼的经验,志愿军和人民军合起来打美国鬼的经验。我们过去有很多经验,而打美国人的经验,还是新的,而且也是很多的。现在国内部队比在朝作战部队已落后了,必须很好地虚心地学习,并要有决心。也要了解他们的缺点。我们要佩服志愿军。一、肯定两条:1.三十多年的战争经验是很好的;2.-定要进一步正规化、现代化,朝鲜起了很好的示范作用,这次参观是具体现代化、正规化。二、照顾朝鲜的风俗习惯,到朝鲜是两个国家。三、慰问、鼓励前方的部队。国内拥护志愿军比拥护解放军要热烈得多,一年来国内进步很大。四、参观团要服从纪律,准备吃苦、拖瘦,甚至牺牲。不一定满足愿望,要靠细心、耐心。
在安东(今丹东),刘竹溪最高兴的事是见到了老营长陈乙斋。陈景三也很高兴,他和陈乙斋不仅是战友,而且还是同村乡亲,都是益都县东朱鹿人。陈乙斋原名写做陈毅斋,别人在写他名字时,嫌“毅”字笔画多,常写成“乙”,他自己有时也这么写。1941年7月,清河独立团从胶东返回清河后,陈乙斋调离七团三营,先后任清河区参谋主任、清东独立团副团长、渤海军区作战科科长。1945年10月,陈乙斋随杨国夫去东北。陈乙斋事先已经知道刘竹溪、陈景三将要来安东,见学团刚驻进饭店,陈乙斋就来看望他们。陈乙斋带来一辆吉普车,先把他们接到陈乙斋所在单位吃饭,然后带他们去参观安东市容,并在一家照相馆合影留念。
4月29日,华东军区赴朝见学团接到中央军委的命令,继续在安东休息待命。30日下午,见学团接到出国命令,3时开饭,4时出发。刘竹溪在日记中写道:“从此就算出了国。”
华东军区赴朝见学团过鸭绿江大桥,抵朝鲜新义州,志愿军九兵团派出几十辆吉普车、一两辆救护车前来接送。二十八军见学干部合乘一辆吉普车,朱绍清的警卫员随工作人员乘其他车辆。
吉普车司机是从地方招募的,年纪有40多岁。车队向东行驶50里,吉普车出事了,转向机突然发生故障,车子失控,冲下一米多高的路基,礅在沟底。这个路段前后不到百米全是悬崖和深坑,幸好出事的地方还算平坦。朱绍清坐在副驾驶位置,车还没完全停住他就要下车,司机大喊:“不行!”待车停稳后,司机到朱绍清面前下跪,说:“这辆车不是我的,是临时叫我开的。”朱绍清宽慰他:“没有关系,只要没伤到人就好。”
刘竹溪在日记中记录了这次事故:“行50里车抛锚,危险万分,空袭和翻车所给予的威胁使我们一点也不敢松懈。”吉普车是没法再开了,他们换乘一辆救护车。那时吉普车多为敞篷车,刘竹溪感觉还是坐救护车舒服,起码不必风吹日晒。
当晚,见学团在新义州以东的龙回里宿营,休息时已是5月1日凌晨3时。二十八军干部住在一个朝鲜老百姓家,这家男人已经战死,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一个七八岁,一个只有三四岁。晚上休息,女人和孩子住里间,他们在外间睡地铺。朝鲜老百姓生活非常艰难,这家人天天吃炒黄豆。黄豆不好消化,两个孩子的屁特别多。他们临走前把从国内带来的符离集烧鸡、饼干送给孩子。他们离开龙回里时,女房东不在家,她一大早就上山找吃的东西去了。
5月1日下午5时,见学团继续行程。因为是华东部队的见学团,所以第一站到九兵团。2日凌晨2时许,他们到达九兵团部驻地西兴里,用完早餐后,天还不亮。第二天上午9时,刘竹溪起床。九兵团首长前来见学团驻地慰问,这些首长中,刘竹溪只认识兵团政治部主任谢有法。抗战时期,刘竹溪在清河区和谢有法相识,当时谢有法在八路军第一纵队担任组织部门领导,到清河区检查工作。
3日晨,刘竹溪起床便去洗澡。据九兵团接待人员介绍,在朝鲜战地洗澡,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洗澡堂是战地建设的诸多成就之一。下午1时,见学团全体成员参加九兵团举办的欢迎会,兵团副司令陶勇、政治部主任谢有法、二十六军军长张仁初致欢迎词,朝鲜方面由政治文化联络部于副部长致欢迎词,华东军区赴朝见学团团长王建安致答谢词。
下午4时,九兵团宴请见学团。见学团向副司令陶勇、参谋长覃健、政治部主任谢有法、二十六军长张仁初敬酒。刘竹溪喝了不少酒,还喝了几杯数年不曾沾唇的老白干。席间有二十六军政委李耀文、王处长作陪,气氛融洽。晚6时,九兵团举行文娱晚会慰问见学团。整台节目19个,全部是战地文艺创作,短小精干,都很精彩,博得全场掌声。刘竹溪感觉:“节目较国内文工团好。”晚会历时4个小时,晚10时散会。
4日晚,兵团直属队举办舞会欢迎见学团,刘竹溪不会跳舞,文工团女战士硬拉着他跳。在舞会上,刘竹溪见到了老首长宋时轮。
第二天,二十八军见学干部们去拜访宋时轮。宾主正寒暄中,宋时轮突然问道:“李曼村怎么样啦?垮了没有?锋芒毕露!”刘竹溪感到很困惑,觉得老头很怪,为什么对李曼村会有这样的看法。师长没有多少威信,二十九师的凝聚力主要在师政委李曼村。二十九师召开作战会议,团干部们对师长的部署总有意见。李曼村作为师政委,不便直接干预师长的指挥。他在一旁静观,不动声色,最后把团干部们的意见归纳一下,作战部署和原来的已经不一样了。以后,刘竹溪在想:“‘反山头’也搞扩大化吗?”
1952年6月,李曼村奉命至南京组建人民解放军第三政治干部学校,任校长兼政委。当时刘竹溪在南京军事学院函授系参加面授,和正在学院政治系学习的陈烘一起去湖南路九号看望李曼村。刘竹溪性情直率,将宋时轮的话转述给老政委,希望李曼村能解开他的疑惑。坐在他身边的陈烘感觉这样不妥,伸手捅了他一下。李曼村神情坦然,沉吟片刻,说:“我可能有点锋芒。”其实李曼村是一个性格内敛、不事张扬的人,政治上的原则性也很强。宋时轮在十纵任军事主官近三年,与渤海历史干部朝夕相处,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真正读懂这些山东汉子。
5月9日,根据上级制订的见学计划,二十八军见学干部到志愿军西线部队参加实习。在西线,二十八军见学干部接触的第一支部队是十二军。9日下午5时,二十八军见学干部乘车出发,当夜12时宿于炮七师,10日夜10时许抵十二军军部。第二天,十二军首长出面接待他们,军长是原十一军军长曾绍山,副军长是萧永银。军首长安排他们去三十五师实习,三十五师师长李德生把他们安排到一O三团。
12日下午5时,二十八军见学干部出发去一O三团。他们在一O三团团部住了几天,开了几次座谈会,团长王西军、政委周礼介绍本团入朝以来的作战情况和经验教训。
两天后,他们去一O三团前沿阵地考察,在该团一营营部坑道的地铺上睡了一宿,第二天到前沿阵地待了一天。上午,后方运输队向一营运送物资。运输队的行动被敌发觉,以炮火拦截。运输队接近阵地1000米时,刘竹溪可以看到他们正在利用地形和交通壕,避开敌人炮击,顽强地向前运动。一营的平射小炮和特等射手向敌阵地射击,敌也以火力反击。刘竹溪隐蔽到工事中,敌步机枪子弹打在工事的前后左右。后方运输队在伤亡了几人后,将弹药、给养送上阵地。
他们在一营考察了一个下午加一整天,晚上回到团部,第二天参观该团的营区和宿舍。该团整个营区建在山凹里,宿舍由民房和坑道组成。19日,二十八军见学干部完成在一O三团的考察实习。离开一O三团时,刘竹溪提议互相签名留念,王西军赞成,首先在二十八军干部们的笔记本上签名。事后,朱绍清对此不太认可,他认为和兄弟部队之间不要建立个人联系。王西军是河北人,周礼是山西人,回国后刘竹溪曾和他们见过一面。
他们又到三十五师师部参观了营区和李德生的办公室、宿舍。李德生的宿舍不大,当时他妻子在身边,屋子里收拾得干净整齐。宿舍不远处就是坑道,如敌机空袭可迅速进入坑道隐蔽。他们在师部住了若干天,听取李德生介绍经验,并到十二军军部听取经验报告。
5月24日,二十八军干部结束在三十五师的见学,李德生设宴饯行。1946年10月,渤海军区前线指挥部请客,陈景三等人认定刘竹溪海量,推举他和宋时轮干杯。这次李德生向见学干部们敬酒,陈景三又把刘竹溪推出去,刘竹溪和李德生一连干了好几杯。
在朝鲜洗澡不易,三十五师师部有一个小澡堂,他们饭后去洗澡。一位师长包皮很长,刘竹溪跟他打趣,说他戴着一顶草帽。那师长笑骂道:“哎哟,老刘,你怎么这么坏,以前没看出来。”洗完澡,他们坐吉普车回后方。刘竹溪酒喝多了,洗澡时热水一激,酒涌上头,。这一段路况非常糟糕,吉普车不停地颠簸摇晃,刘竹溪开始晕车,最后把吃进去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
20世纪60年代,李德生在南京军区任十二军军长。刘竹溪此时已病休免职,远离公务场合,两人难得一见。一天,刘竹溪去二所礼堂听“反修”报告,与李德生相遇,两人错肩而过,李德生回头打量他。
刘竹溪问:“李军长,你看我,是不是还认得我?”李德生回答:“看着你面熟。”
“我们在朝鲜见面的。”刘竹溪说。李德生恍然,说道:“啊,是啊!”刘竹溪告诉李德生:“我们参观过你的办公室和宿舍。你的夫人,我们也见到了。”
6月1日,在二十兵团部,华东军区见学团根据此次赴朝需考察的内容,将干部们临时编成几个小组,几位军长担任小组领导。刘竹溪被分到反坦克小组,组长是皮定均。
6月2日,反坦克小组去六十八军文登里前线考察。下午6时出发,行程约200里,于当晚11时半到达二O三师司令部。路上,他们经过一座山,山上没有植被,遍山碎石沙土,所有的树只剩下不到一米的树桩子。在北朝鲜,美国人的空袭和炮击是家常便饭,前线的十字路口是敌人封锁重点,他们多次在十字路口遭到空袭、炮击。一次他们夜间行动,敌炮火突然袭来,炮弹片落下来砸在不远的地面上“啪啪”响,有的弹片有巴掌大。那一次很危险,毛会义向刘竹溪交代后事,说:“老刘啊,如果我‘光荣’的话,给我的老牟(毛会义妻子)带个信吧!”
他们路经六十七军防区,在军部休息一夜。军长当时不在,军政委出面接待。在六十七军,他们吃到了入朝以来最丰盛的蔬菜宴。开饭前,军政委在休息室郑重向他们宣布:“今天,我请大家吃青菜,是我们自己种的青菜!”新鲜蔬菜在朝鲜难得一见,入朝后他们吃的多是猪肉、带鱼、凤尾鱼等荤味罐头和粉条,蔬菜只有脱水蔬菜和黄花菜罐头。这次见到新鲜青菜叶子,众人胃口大开,吃了一盘又一盘,风卷残云一般,炊事员上菜都来不及。
6月4日,反坦克小组继续行程。由六十七军去六十八军必须渡金刚川,六十七军派车把他们送到金刚川,六十八军来车接应。金刚川水浅,可以徒涉。过河前,工作人员要他们把长裤脱了,用白酒给他们擦腿,能喝酒的再喝点儿酒。上岸后,工作人员再次给他们腿上擦白酒。
志愿军与朝鲜人民军在文登里反击美军坦克进攻,击毁坦克和装甲车多辆。华东见学团反坦克小组去六十八军文登里前线实习,目的是要为了摸清直射火炮的反坦克效果——坦克是被哪种型号火炮击毁的、坦克上的弹孔直径、美军坦克各部位的装甲厚度,等等。
反坦克小组在夜间两次去文登里山谷中摸坦克,六十八军一名参谋担任向导。从摸的结果看:坦克被击毁的主要原因是炮塔或履带中弹;反坦克火炮不能有效地击穿美军坦克炮塔的正面装甲,弹孔大部分在炮塔两侧和后部;坦克上的弹孔大小不一,可以感觉出不是一型火炮击穿。他们摸完坦克,回到阵地上开了一个小会,讨论坦克是个什么样子,大概是什么型号。此前他们没有接触过美军坦克的资料和图片,夜间黑灯瞎火地也看不清楚,和瞎子摸象差不多,最后也没讨论出什么名堂。
在六十八军招待所,刘竹溪遇见一名原四野的人民军干部,和他聊了几句。他原来是四野的班长,朝鲜族人。四野朝鲜族部队加入人民军后很受欢迎,提拔得很快,他到朝鲜两年后任副团长。他带的几个警卫员、通信员全都是女兵。他说人民军兵员不足,警卫员、通信员、电话员都是女兵。人民军男女关系比较随便,女兵和干部们睡觉,怀孕了就回家生孩子,部队再招新的女兵入伍。这个原四野班长非常想念老部队,不愿在人民军待下去,想重返四野。
6月18日,华东军区赴朝见学团完成在朝鲜的考察和学习,启程返回中国。回国后,赴朝见学的干部们在南京住了个把星期便各自归队。刘竹溪和陈景三、黄冠亭等人留在AB大楼写见学总结,每人分了一个题目,分给刘竹溪的题目是“反坦克”。见学总结写成后上交华东军区司令部,刘竹溪历时两个多月的赴朝见学至此结束。
赴京观礼
1952年10月1日是新中国建国3周年庆典,中国人民解放军和志愿军各部队组团参加国庆典礼。二十八军观礼团有成员三四十人,由新上任的八十二师师长兼政委龙飞虎带队。j:次赴京观礼八九天,除了观看阅兵式、群众游行、歌舞烟火E会等,刘竹溪印象最深的有几件事。
9月30日下午7时,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泽东在中南海J}仁堂举行招待会,庆祝建国3周年,解放军和志愿军观礼团£邀出席。招待会规模盛大,应邀出席的还有泽登巴尔主席为1的蒙古人民共和国代表团全体成员,各国驻华使节,出席亚2及太平洋区域和平会议的各国组织代表等外宾360多人;各±方各民族代表、革命老根据地代表、华侨回国代表、工农业!动模范和北京市各届代表1300多人。出席作陪的有中央人民Ⅱ
府副主席宋庆龄、李济深,秘书长林伯渠,全国政协副主席陈叔通,政务院总理周恩来等200多人。
刘竹溪在招待会上见到了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宋庆龄等领导人。招待会大厅中间是党和国家领导人、外宾和地方社会各界席、军队席位列在两侧。席间,朱德和周恩来来到军队席位向大家问候、敬酒。毛泽东没有离开主桌,时而站立,时而走动几步。宴会开始时,毛泽东讲话,致祝酒词,向宋庆龄和她率领的亚洲及太平洋区域和平会议代表团敬酒,并接受外宾和各界人士敬酒。龙飞虎曾在周恩来身边工作多年,总理特别安排了一名工作人员陪同二十八军观礼团活动。这名工作人员安排他们去颐和园等处游览,还请龙飞虎和刘竹溪到全聚德吃烤鸭,去东来顺吃涮羊肉。刘竹溪对龙飞虎说:“总理器重你,厚待你,我们一起沾你的光。”离开北京前,龙飞虎同刘竹溪打招呼,说要单独活动一下。刘竹溪没问他去哪儿,猜想可能是去见总理了。
在刘竹溪心目中,龙飞虎是刘竹溪保存的1952年国庆观礼请柬信封个很好相处的领导,待人谦和,
个人品质、修养也很好,这与他曾长期在总理身边工作不无关系。刘竹溪最后一次见到龙飞虎是在南京军区总院,他和赵衍庆到十五病区看望正在住院的龙飞虎。龙飞虎患老年痴呆症,此时已不能辨认两位老部下。
龙飞虎妻子孟瑜提示道:“刘竹溪、赵衍庆看你来了,他俩可都是二十八军的战斗英雄,还认识吗?”
龙飞虎却答非所问:“不是已经签字拿走了吗?”
看来龙飞虎把刘、赵当做找他写证明的人了,看到他们敬重的老领导病成这样,刘、赵二人心酸不已。
庆典期间,总参谋长粟裕专程来看望华东军区代表团,简单讲了几句话,与带队干部一一握手,这是刘竹溪唯一一次见到这位著名军事家。
湄洲岛战斗、东山岛战斗
刘竹溪在军炮兵工作期间,经历和参与指挥的战斗行动主要是湄洲岛战斗和东山岛战斗。
1953年2月13日拂晓,国民党军一个加强团进犯湄洲岛,二十八军命令八十二师执行战斗任务,歼灭该敌。参战部队为步兵二四四团、二四五团、八十二师山炮营、军区榴炮十二团。军决定由军参谋长陈景三统一指挥步炮协同作战,军炮兵主任刘竹溪随之在湄洲岛西侧设立前线指挥所。
刘竹溪当时正患疟疾发高烧,接到军的命令,迷迷糊糊挣扎起身,却一头摔倒。在指挥所,刘竹溪站立不稳,几度趔趄,陈景三见状让刘竹溪休息。刘竹溪强撑着向炮兵参谋人员交代了有关事项,就被参谋和警卫员连架带拉,按倒在临时铺就的地铺上。刘竹溪醒来后,得知陈景三已和八十二师师长兼政委龙飞虎、副政委颜红到一线指挥战斗,欲起身却动弹不得。我参战部队以急行军到达作战地域,分别在石后、宫下沙、牛头尾、渡船头登岛,以期对敌形成合围之势。敌惧怕被歼,仓促撤退。
1953年7月16日拂晓,金门国民党军胡琏部在海、空军支援下,以十九军四十五师大部、十八师五十三团、两个海上突击大队、一个伞兵支队,偷袭福建东山岛。中央军委命三十一军、四十一军一二二师、二十八军八十二师及二十八军军炮团增援东山岛。
16日晨,刘竹溪接到军的命令,立即带上作训参谋孙寿先乘吉普车赶到军炮团驻地莆田梧塘,与军炮团团长胡锡元一起组织军炮团出发。刘竹溪登上胡锡元的美式大道奇指挥车,要求军炮团用最快速度开进。
在通往东山岛的公路上,交通十分混乱,军车和临时征集的地方各式车辆与正在急行军的步兵挤成一团,开进非常困难。军炮团36门美式一O五榴弹炮由美式十轮卡牵引,大部分被堵在路上。
刘竹溪和胡锡元放弃指挥车,带上部分侦通人员直接上先头二营的炮车,带上一个连,不顾一切,强行开进。军炮团自16日9时许出发,至17日7时到达指定地点。最初到达的仅刘竹溪、胡锡元和担任值班的二营3门炮(中途一辆炮车翻车),后又到达一个连4门炮。.
二十八军增援部队已赶到渡口,八十二师二四四团乘坐的汽车五花八门,有军区汽车营的卡车,也有就地征召来的商车。刘竹溪见到二四四团四连连长张太恒,向他了解敌我情况,并安排军炮指的作训参谋孙寿先带上电话兵随步兵上岛。他交代张太恒,务必把孙参谋交给岛上部队的指挥员。
军炮团七门炮在礁美地区占领发射阵地,刘竹溪命令电话兵架通三十一军军长周志坚指挥所的电话。孙寿先这时已抵达东山岛二四四团指挥所,他根据孙寿先提供的情报以及周志坚“防止误伤自己人”的要求,命令部队依据地图确定射击诸元,向敌登陆滩头和舰船实施压制和干扰射击。7门炮发射了随车携带的半个基数(40发)近300发炮弹,震撼和扰乱了敌人,支援和鼓舞了守岛部队和增援部队。
东山战斗是一次反偷袭抗登陆战斗,面对兵力、火力均占优势的敌人,守岛部队八O团打得很顽强,团长游梅耀立了大功。游梅耀是红军干部,曾在十纵八十五团、二十八军二四七团任参谋长、副团长。
上级对军炮兵在东山岛战斗中的表现给予一定的肯定,但刘竹溪并没有因此满足,他认真思考和总结炮兵在战斗中暴露出来的问题,把它们作为重要教训汲取,如在这次大部队开进和长距离奔袭中,道路交通管制混乱,调度失措;各级干部特别是团以下干部不熟悉战区方位、地形和道路等。
离开老部队
1954年,刘竹溪在南京军事学院参加面授,突然犯病,医院诊断为肝硬化,留在南京治病,其间两次报病危。年底,张林带着利民、福民、晓虹,将家迁到南京。
《陆军第二十八军军史》(1985年版)上记载:1954年7月,刘竹溪任代理炮兵副军长;1955年2月,刘竹溪调学,刘华任代理炮兵副军长,翌年刘华任炮兵副军长。刘竹溪记得他是在1956年上半年被免去代理炮兵副军长职务的。
1956年,华东军区分建为南京、福州、济南3个军区,刘竹溪的关系转入南京军区干部部。
1956年8月,刘竹溪从南京军事学院毕业,经组织重新分配,任南京军区炮兵射击场主任。
1958年10月,刘竹溪到沈阳高级炮校学习3个月。
1959年,南京军区召开军区党委扩大会议,传达庐山会议文件精神,刘竹溪参加会议。会上宣读了彭德怀写给毛泽东那封信的部分内容,刘竹溪听罢,自言自语地说:“没有什么嘛!”坐在他旁边的军区炮兵组织部门一个科长把这句话报告给上级,刘竹溪被批。
这年,刘竹溪再度因肝硬化导致病危,半年后身体状况才有所好转。在他疗养期间,南京军区炮兵司令员周纯麟、政委欧阳平到医院看望他。他们面有难色地告诉刘竹溪,他的级别由准师晋升到副师,但由于病休超过半年,按照总部关于干部晋升军衔的规定,他已不具备晋升大校的条件。刘竹溪表示:“请组织放心,不背包袱,养好身体,争取恢复工作。”
刘竹溪没有再回到工作岗位,因为健康问题,也因为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1960年8月,刘竹溪被免去南京军区炮兵射击场主任职务,组织上安排长期养病。1965年12月,军区炮兵党委报经南京军区批准,刘竹溪正式离职休养,成为干休所里最年轻的休养员,时年45岁,至此开启了他人生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