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竹溪战争回忆录14:入闽(上)

刘六庄 发表于2018-01-10 21:23:25

1949年6月底,十兵团进军福建。二十八军首先步行至浙江嘉兴,然后在嘉兴乘火车由浙赣路南下。二四七团随军部行动,傍晚登车,拂晓前在浙江江山下车。八十三师二四八团、二四九团与八十二师、八十四师在江山的下一站江西上饶下车。二十八军分别由江山、上饶出发,兵分东西两路进入福建。军主力走西面那条路,由上饶经铅山进入福建,再经崇安、建阳,抵达建瓯地区。二四七团随军部从江山出发,走东面这条路。江山向南去就是福建浦城,部队翻过一道很高的分水岭,经浦城、建阳抵达建瓯。

二四七团离开江山时,刘竹溪在上海医院拍的X光胶片遗忘在房东家。刘竹溪和陈景三确实有缘,陈景三妻子张中一随后方部队行动,在江山下火车,正好住在刘竹溪原来住过的房子。这间房子的房东,有一位是从浙江大学毕业的中年女教师,她认识这是X光胶片,知道它对病人很重要。她把片子交给张中一,说这是上次住在她家的一个团长落下的,请张中一设法找到这个团长。

福建省地貌类型多样,以山地、丘陵为主,平原面积小,山地、丘陵占到全省陆域面积的百分之八十,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福建气候属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多数地区长夏无冬,平均降雨量大,是中国雨量最丰富的省份之一。部队战士多是北方人,到了福建后水土不服,加之天气炎热,日晒雨淋,蚊虫叮咬,不少战士生病、拉肚子,有些人得了疟疾。兄弟团一名北方老战士无法忍受蚊虫叮咬,骂道:“他妈的,白天蚊子还咬人!”他把步枪枪口抵住自己的下巴,用脚趾头扣动扳机自杀。北方人主食以面粉为主,到了福建改吃大米,饮食上也很不习惯。

部队进入福建后,遇到的最大问题是语言不通,由建瓯往南,方言特别难懂,部队很难找到合适的向导。通常情况下,部队找到一个熟悉道路、了解地形的壮年人或老年人,还必须再找一个会讲官话的小学生当翻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福建人说官话。”小学生的官话讲得也不是很好,有时还要用笔在纸上交谈。向导成了宝贝,部队对他们格外优待,不但给工钱,而且还给他们安排好伙食和住宿。

在上海外围战斗缴获的奶粉、饼干,时间不长就用完了,高同德想方设法给刘竹溪做饭,用大米熬稀饭,或用大米和地瓜米做成软饭。部队路过小集镇,高同德便到集镇上买点儿饼干、蛋糕和面条。“蜜沉沉”米酒是福建福安特产,喝到嘴里又黏又稠,可以用来充饥。到福建后,凡遇到商店,高同德就进去看柜台上是否有售“蜜沉沉”。流体食物不顶饿,刘竹溪一天要比一般人多吃几顿饭。他饿了,高同德就用几块石头支起一个小锅,就近找些干柴烧火做饭。因为要经常停下来做饭,刘竹溪不能和部队一起行动,团特务连派一个班随行担任警卫。由于生病减员增多并出现逃亡现象,部队在建瓯等地休整了几天,同时进行战斗动员,准备打福州。二四七团减员不算多,尚不影响部队战斗力。

进入福州

1949年8月4日,兵团“发现罗源、丹阳守敌已开始向连江收缩,为防敌撤逃,兵团决心提前发起战役”。8月7日,二十八军奉命自建瓯一带南下至古田集结。8月14日,十兵团发动福州战役,二十八军投入战斗。

“兵团司令部根据守敌之情况及福州附近地形,决定福州战役的作战方针是:以主力迅速勇猛迂回敌后,采取钳形攻击方式,首求断敌海陆退路,而后围歼福州守敌。以三十一军为左翼攻击军,采取突然、勇猛、坚决之动作,攻取连江、长门、闽安、马尾各要点,断敌海上逃路;以二十九军为右翼攻击军,采取远程迂回,迅速勇猛插入敌后之战术,攻取福清、长乐一线,断敌陆上退路;以二十八军为中路攻击军,沿闽江两岸做正面挺进,力求截歼外围之敌人。”[3]

二十八军到了古田就到了闽江边上,部队以西北一东南方向沿闽江岸向福州进击。二四七团一路上十分顺利,没打什么仗,只捉到敌地方保安部队个别武装人员。

二四七团本来是在左路,过古田后,上级又将二四七团调到右路。八十二师原来在二四七团左后,二四七团调到右路,让出古田至福州公路给八十二师,本团改走山路。山路崎岖狭窄,人畜行走都非常困难,二四七团有好几匹驮运重武器的骡马掉进山谷。武器装备不能丢,战士们下到山谷,将重机枪、八二迫击炮扛回来继续上路。

二四七团好不容易走出山区,进入东面沿海丘陵区。在丘陵区尽管还是走山路,但路好走多了。部队虽然是沿闽江一侧441行军,实际上距离闽江还有一段路程,接近福州时就离闽江越来越近了。

1949年8月17日,二四七团经过闽江岸边的白沙村和另一座小村庄,进入福建省会福州。福州别称“榕城”,是个平原,与漳州平原、莆田平原、泉州平原并称“福建四大平原”。

部队在福州市区遇到最大的麻烦不是敌人,而是找不到厕所。二四七团前进到福州以北两公里处,刘竹溪命令团号长吹休息号,部队停下来稍事休整,解决大小便。陈烘和贾墨林带前卫营二营走在前面,没有听到号令,直接进入福卅市区。二营进了市区便遇到了大麻烦——福州市内没有公共厕所,老百姓都是在家里用马桶解手,战士到老百姓家里找厕所,被人家赶出来。部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解手,战士们急得团团转,直到找了一个无人空地才解决了问题。八十二师二四五团先于二四七团进入市区,在闽江岸上,刘竹溪看见二四五团一个战士像疯了一样地喊:“我要大便!我要大便!”后由一个干部把他带到闽江边上解决。

17日这天,天气格外闷热。在福州的一条南北大街上,中暑倒在人行道上的干部战士有上百人,大部分是二四五团的,也有二四七团的。1950年8月,福州市政府将这条南北大街命名为“八一七大道”以纪念福州解放。

福州战役结束后,八十三师担任对福州的警备。二四七团过闽江大桥到乌龙江边,而后进驻马尾,团部驻在一个商业资本家的宅子里。这时,上级对二四七团班子作了调整,副团长游梅耀调其他部队任职,淮海战役后调到二四七团任参谋长的贾墨林接任副团长,高岩接任参谋长。

三营从国民党军俘虏那里收缴了几张春官照片上缴到团部,陈烘随手将这些照片放在住宅客厅墙上斜挂的家庭相框后面。8月下旬,二四七团接到命令移驻长乐,刘竹溪和陈烘找了一辆吉普车带部队出发。

部队过了闽江走出很远了,陈烘突然叫道:“哎呀,老刘啊,我犯了大纪律!”

刘竹溪问:“怎么啦?”

陈烘说:“我把那些照片放在房东家的相框后面,忘了上缴了。”

刘竹溪听了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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