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竹溪战争回忆录13:从长江北到大上海(上)

刘六庄 发表于2018-01-10 21:32:17

1949年2月17日,华野十纵结束在涟水的休整,南下参加渡江战役。1949年3月,人民解放军全军统一编制,华东野战军改成第三野战军。十纵在江苏如皋改成二十八军,与二十九军、三十一军编成十兵团。二十九师改成八十三师,师长朱耀华、政委李曼村、副师长陈景三兼参谋长、副政委丁士采兼政治部主任、副参谋长童金水。八十五团改成二四七团,团长刘竹溪、政委陈烘、副团长游梅耀、参谋长贾墨林、政治处主任郑自修。

打过长江去

1949年3月,十兵团进至长江北岸泰兴、靖江地区,二十八军进驻靖江一带,准备渡江。二四七团驻进六圩港东北七八里的一个大村——东六圩港,右邻是三野特纵的一个美式一O五榴弹炮团。

所谓“圩港”,其实就是一条通向长江的河汊。六圩港宽不到10米,河道经过人工修整,在两岸与河汉口建有若干个小码头。二四七团在六圩港中段东岸开展渡江训练,主要是学习游泳,练习上下船,预防晕船等。渡江整个过程,刘竹溪感觉比较轻松,就是渡江前的训练和准备工作特别累人。

刘竹溪多次到江边看地形,观察水势,熟悉部队的登船环境,多数是独自去,有时也和团干部们一同去。他在家乡和外线出击时,曾渡过黄河,对大河并不陌生,但长江的宽阔与浩荡仍然让他感慨不已。

4月中旬,二四七团接到准备渡江的命令,全团在驻地召开“渡江战役誓师大会”,刘竹溪在大会上作战斗动员,八十三师政委李曼村到会讲话。

国民党退据长江以南后将江防划为两个战区,湖口至上海地带归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指挥,配备75个师,约45万人;湖口以西地带归华中剿匪总司令部指挥,配备40个师,约25万人。

总前委对京沪杭战役即渡江战役的部署:以三野八、十兵团组成东突击集团,由江苏省江都县三江营至如皋县张黄港段渡江;以三野七、九兵团组成中突击集团,由安徽省裕溪口至枞阳镇段渡江;以二野三、四、五兵团组成西突击集团,由枞阳镇至望江段渡江。

二十八军的战役任务,“是在江阴西之夏港至申港段渡江,向守敌二十一军攻击。该敌之二三O师全部及一四六师一部,以申港、夏港、舜过山为重点守备,但工事不坚强。其二三O师原为蒋匪七二师之新十三旅,泰安战役被歼后,改后调旅,于芜湖整补,后一度归八八军建制,战力最弱,士气低落,缺乏守江信心。”“我军附特纵炮五、六团共3个营及高射机枪连两个排奉命自八圩港至头圩港之间渡江,首先割断申港、夏港之敌,建立滩头阵地,掩护后续部队渡江,主力则迅速向南扩张……”“特纵炮五团、榴炮六团三营及军炮团,共组成一、二炮群,于上四圩港与下六圩港之间,以炮火封锁江阴敌舰活动,并掩护步兵强行渡江。”

军对八十三师的部署:  “八三师(附军警卫营、山炮四连、化学炮二门、工兵营第二连)从下四圩港至头圩港(含)间向南岸新沟、东港镇(不含)间展开渡江突击。首求突破敌江防,横扫两侧残敌,扩大滩头阵地,与八二师打通联系。而后以一部兵力插断镇、澄公路,控制陈家垫、大浦头、顾家垫、虞门间阵地,向夏港、江阴筑阵警戒。师主力迅速抢占舜过山、马鞍山、大山、秦皇山等制高点。得手后,选择要点对南阳、南闸取弧形态势筑阵,准备打击可能来援之敌。另派一部协同八二师攻占焦溪镇、新安镇,同时派出侦察部队向南闸以南地区挺进,与二十九军打通联系。于第二日晚沿北塘河两侧进至洋头桥为中心地区集结待命,并北与二十三军直取联系,准备协同八二、八四师夺取武进、戚墅堰要点。”

1949年4月15日,国共在北平达成《国内和平协定》。中共宣布,南京政府必须在4月20日前表明态度。20日,国民党拒绝在《协定》上签字,总前委下达渡江命令,中集团七、九兵团于20日夜首先渡江。

20日下午,刘竹溪正在江边。他先是听到持续不断的炮声由远而近,尔后看见一艘军舰从上游江中驶来。右邻特纵榴弹炮团以密集火力射击该舰,多发炮弹命中甲板。水兵慌乱地在舰上来回奔跑,似乎正在操作或抢救着什么,从望远镜、炮队镜中看得很清楚,舰上的水兵是外国人,舰舷上还有几处弹洞。该舰发炮反击,炮弹打到北岸远后方。该舰运动速度很快,顺江流疾驰而下,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刘竹溪看见的这艘军舰是英国皇家海军远东舰队“伴侣号”驱逐舰。1949年4月20日,长江上发生了著名的“紫石英号”事件。英海军“紫石英”号驱逐舰在解放军即将渡江前无视警告,闯入长江水道,在三江营江面被三野特纵炮兵击伤,被迫停靠在南岸。中午,英舰“伴侣”号自南京港下来,企图拖带“紫石英”号。特纵炮兵炮击“伴侣”号,迫使其放弃营救,向下游逃逸。

1949年4月21日夜,十兵团开始渡江。天黑后,二四七团一、二营在六圩港登船,三营在长江岸边登船。晚8时,渡江命令下达,二四七团向长江南岸进发。全团在江面上的队形是一个前三角,三营为突击营在前,一、二营在三营后方两侧跟进。每条船在船头用沙袋垒成一个工事,架一挺重机枪或轻机枪。

原渡江战斗方案是偷袭,上级规定以汽灯为信号,船队在接近南岸前点亮汽灯,炮兵见灯即向敌江岸阵地实施火力压制,掩护部队登岸。部队登岸后点燃三堆火,发出登岸成功信号。当时一个团只配发了一盏汽灯,没有备用的,二四七团为了保护好这盏汽灯,想了不少办法。船队驶到江心,不知是什么原因,江北炮兵突然开炮,偷袭变成强攻。

船队靠近南岸,船只纷纷搁浅。船越大搁浅得越早,下船的地方水越深。二四七团指挥船是一条大船,搁浅得早。刘竹溪从船边跳进江中,身体向下一矬,江水没过头顶,连喝了好几口水。他赶紧挺直身子,江水正好淹到脖子。

二四七团当面之敌是一个不完整的连,该连有一挺重机枪,但未发一弹,只有几支步枪在零零星星地射击。突击队三营登岸比较顺利,只伤了几名战士,无人阵亡。三营很快就将这个连击溃,俘虏该连副连长。

根据上级作战部署,二四七团登岸后的第一个攻击目标是舜过山。首先登岸的三营动作迅速,刘竹溪和陈烘到达三营时,三营已将舜过山包围。此时已是22日晨,天已大亮,二营带着配属的两门化学迫击炮也跟了上来,配属二四七团的一门日式七五山炮已抵达团的后方,占领发射阵地放列。

舜过山守军是一个加强营,山上寺庙是其主阵地。主阵地东面有3个小据点,其中一个在二四七团指挥所正前方,另一个在前者后方,两者之间有很大间隙。这两个据点对进攻舜过山的三营威胁很大,刘竹溪命令化学追击炮压制它们。不料炮击后,3个据点的敌人竞全部后撤,二营六连利用炮击前进到第三个据点。

舜过山主阵地的敌人发现对手火力强,守备信心崩溃,也开始后撤。三营对舜过山包围得不是很严密,敌后撤时仅兜住其一部,大部突出。二四七团随即发起追击,一路猛追,基本消灭了这个营。

二四七团在攻击舜过山过程中,左邻部队与东面来敌突然接战,枪炮声一度十分激烈。战斗发生在二四七团左后方,刘竹溪在命令部队向前推进时,不免有些顾虑:“这到底是哪的敌人?”他担心这股敌人冲过来,从后背攻击本团。后枪炮声逐渐减弱,刘竹溪的担忧也随之解除。他在战后得知,22日上午8时,夏港敌人向二十八军侧后发起反击,企图接应申港敌人突围,最终被击退。

后续登岸的二四九团二营一部遭敌伏击,损失严重。据《二十八军解放战争战史》记载,二营五连、机炮连一部及六。连一个排全部伤亡。张林的耀南中学同学、二营教导员郑力洲在这次战斗中牺牲。

二四七团渡江后的第二个攻击目标是长兴,军、师给二四七团的命令:“突破舜过山后,路上的事你们不要管,有多少俘虏你们也不要管,以最快的速度占领长兴。”长兴有一个口子,二四七团负责堵住这个口子,阻止从南京等地撤下来的敌人,经安徽郎(溪)广(德)地区,由长兴向东突围。

23日晚,二四七团以急行军冒雨沿太湖西侧京杭国道疾进,经宜兴,直插长兴西南那道口子。南撤之敌在郎广地区已经被兄弟部队围歼,二四七团在长兴西南没有遇见大股敌人,只在一条河的岸上抓到敌人的一些散兵游勇。这些敌人有的划着小船过河,有的泅水过河,总共不到百人。

二四七团在长兴完成任务后,26日加入对吴兴(今湖州市吴兴区)的战斗。当夜,二四七团在吴兴歼灭保安团一部,又在城北围住一支武装。这支武装有100多人,全部穿便服,二四七团起初认为他们是国民党的保安团。该武装与二四七团交涉,称他们是党领导的太湖游击队,以吴兴为活动基地。刘竹溪、陈烘和他们交谈,认为他们所讲的一些情况都是对的,确实是地下党领导的游击队。

二十八军占领吴兴之后,三野在渡江战役一、二阶段的战斗也胜利结束。4月27日,二四七团随师进驻湖州。

第二天,九兵团部路过湖州。宋时轮已升任九兵团司令,他进了湖州就打听驻军番号,听说驻军是八十三师,就和九兵团政委郭化若找到二四七团驻地。宋时轮站在团部院子当中,扯开嗓门大喊:“刘竹溪、陈烘,找地方,我们睡觉!”刘竹溪和陈烘住在院中一座大房子里,房子中间是客厅,两边各有一个套间。两人一看是老首长来了,赶紧给他和郭化若腾房子休息。

5月3日,二四七团在休整了近一个星期后,自湖州出发,沿太湖边北上,经吴江、苏州,至常熟宿营,准备参加渡江战役的第三阶段上海战役,亦即淞沪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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