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杞“打杂”
开封战役胜利结束,十纵复归华野建制,奉命参加睢杞战役。1948年6月26日,十纵北上加入睢杞战场,刘竹溪带八十五团=营在纵队整个行军序列最后。八十五团一、三营在上蔡损失严重,已失去战斗力,只有建制相对比较完整的二营可以执行任务。
刘竹溪带二营走到半路,距离战场还有100多里,突然接到上级下达的一个任务,命令他带二营到华野四纵医疗队转移伤员。他交代二营把所有的马匹都集中起来准备接运伤员,二营集中几十匹马,内有乘马,也有驮马。
刘竹溪和二营走了四五十里,到达四纵医疗队驻地。他们刚在驻地落下脚,敌人的炮就打了过来。一位中年女干部,可能是这个医疗队的负责人,对刘竹溪说:“伤员这么多,住了6个村子,敌人就要来了,你们救谁?”她又说:“首长,你放心吧,敌人来了,我们和他周旋!”这一带村子大约住了五六百名伤员,二营仅从就近村子里带走了几十名轻伤员。
返回的路上,二营殿后打阻击,走一阵子打一阵子。国民党空军的战斗机天天跟着二营,俯冲扫射轰炸。一次,五连一个排进村庄晚了一步,一串小炸弹扔进队伍中,伤亡了十几人。
十纵在桃林岗(实际村名东陶陵岗)一线阻击整五师,八十五团部署在防御阵地后方做预备队使用。战役打了几天后,纵队命令八十五团准备以二营接替在桃林岗坚守的八十三团三营。团接到命令后,张维滋、刘竹溪到八十三团指挥所联系接防。
桃林岗左后侧是八十二团阵地,右侧是八十七团阵地。在去八十三团指挥所的路上,刘竹溪看见八十二团几次出动小部队支援八十三团三营,从侧后攻击向桃林岗进攻的敌人。他在回顾当时的战况时评价道: “八十三团三营在桃林岗打得很好,八十二团在外围打得也很好!”
八十三团指挥所设在桃林岗南偏东的一个村子前面,距桃林岗约有三四华里。张维滋、刘竹溪先到八十三团指挥所听取团长毛会义、政委孙乐洵对前期作战情况的介绍,然后去桃林岗看地形。他俩从八十三团指挥所出来后,打算从东南转到东面进入桃林岗。两人带着警卫员、通信员走到桃林岗以东约一华里的地方,突然遭到敌火炮急袭。敌人可能是从桃林岗村与八十二团阵地之间的空隙中发现了他们,以为是共军增援桃林岗的部队,对他们实施拦阻射击。敌炮火密集,两人被打散。
刘竹溪向右避开敌炮火拦击,从东面进入桃林岗,在村西南角指挥所见到八十三团三营营长朱福修。此前张维滋先于他从南面进入桃林岗,看完地形后已经离开。
刘竹溪在朱福修的陪同下,沿着围墙在村内转了一圈,把桃林岗地形和八十三团三营的防御部署全部仔细看了一遍。桃林岗村西北被敌火力摧毁,但村内的房屋大部分完整。在防御正面,即桃林岗西北角,刘竹溪看见围墙被炸弹和炮弹炸开一个很大的豁口。这个大豁口是防御重点,朱福修在此布置了一个连。村东、村南没有布置兵力,只在围墙上放了几个警戒哨。八十三团三营在村西南角围墙下挖了一个地道,向外连接一条100多米长的战壕,壕内构筑了地堡和射击掩体,放了一个排兵力和一挺重机枪、一挺轻机枪。当敌步兵攻击到前沿正面时,这个排以轻重机枪火力侧击敌人。这个战法很巧妙,对桃林岗正面防御起到了很好的支撑作用。村西南这个工事修得也相当隐蔽,始终没有被敌人的炮兵发现摧毁。
刘竹溪出桃林岗回到本团指挥所,张维滋见到他很高兴,说:“还好,我以为你丢在那里了,好悬呐,那一阵炮火真厉害啊!”
之后,上级又改变部署,取消八十五团二营接防桃林岗的任务。“四日、五日,我八四团接守桃林岗阵地,继续击溃犯敌”。
汶上休整
睢杞战役后,第二次外线出击结束,十纵北上至山东汶上、东平一带休整,八十五团驻在距离汶河不远的沙家店。部队驻下后,首先调整干部,补充兵员。八十五团补进的新战士有渤海翻身农民,也有解放战士。
十纵这次在汶上休整近两个月,主要是练兵,准备打济南。刘竹溪到纵队参加了作训、通信、后卫等专门会议,部队在军事、政治、后勤卫生、通信联络等各方面进行了系统准备。
刘竹溪协助陈景三抓部队训练,主要是训练城市攻坚。部队修筑了模拟城墙,用于爆破训练。步兵反复演练城市攻坚的技术战术,炮兵着重提高八二炮、六O炮、掷弹筒的射击技术。司令部业务训练由刘竹溪负责抓,他同时还负责抓后勤卫生部门的战前准备以及伤员的救护、包扎、后送。纵队政治部印发了许多政治教材和宣传材料,指导部队怎样进行战斗动员和政治宣传,怎样处理好新老兵之间的关系等。
此次汶上休整,部队训练整顿成效显著,外线出击的作战经验得到总结推广,部队技战术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政治思想素质也有了很大提高。刘竹溪认为,八十五团在战争年代的历次整训,除1946年春的“百日大练兵”,就数1948年夏秋的“汶上休整”效果最好,部队收益极大。
休整期间,团的武器装备做了补充和调整。八十五团在打了上蔡阻击战时才发现,一个步兵连六挺机枪不够用,压不住敌人的集团冲锋。为了在今后的战斗中不再出现上蔡那样的窘境,八十五团将步兵连的轻机枪增加到九挺。
十纵留守处此时仍然驻在寿张,负责留守处的干部起初是冯鼎三,后冯出任纵队保卫处处长。1948年3月,张林的工作由地方转到十纵留守处,任留守处妇女学习大队副大队长。妇女学习大队是留守处的干部家属管理单位,大队长是八十六团政委郑海亭的妻子李芳,指导员是纵队政治部副主任萧望东的妻子辛萍,副指导员是八十七团三营教导员刘华的妻子陈竞。
家属们利用部队休整的机会来汶上与丈夫团聚。张林来队后最初住在纵队部,刘竹溪第一次到纵队开会时在纵队住了几天。纵队参谋长赵俊听说刘竹溪的家属来队了,便到张林的住处看望他们夫妻。尽管他们结婚已近两年,赵俊还是第一次见到张林,他见面就开玩笑,说要看看新娘子。纵队会议结束之后,张林随刘竹溪回八十五团。
八十五团已婚团干部的家属,当时只有张林来队。张林很热心,有时特意做点儿好吃的,请陈景三、张维滋、陈烘吃饭。那时候干部们都没有钱,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所谓好吃的,就是把鸡蛋打进白面擀面条。
1947年1月,部队在滨县旧镇休整,刘竹溪与张林有一次短暂小聚。之后,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这是一个女孩,长得很像刘竹溪,而且很乖巧。张林因忙于工作无暇照顾孩子,将孩子托付给老乡代养。孩子在不到一岁时中暑夭折,张林一直没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刘竹溪。直到这次夫妻相聚,刘竹溪才知道女儿已经没了。自长女出生,刘竹溪一直没见过她的模样,他最后见到的是长女留下的仅有的一张照片。此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刘竹溪始终无法放下这件事。
刘竹溪的黄骠马是十纵的乘马中最好的一匹,可以说是纵队的“首马”。汶上休整期间,纵队和二十九师的两位首长先后看中了这匹“首马”,欲将其纳入胯下。宋时轮不知是从谁那里听说刘竹溪有一匹上好的走马,便派他的饲养员到八十五团牵走黄骠马。三天后,宋时轮的饲养员又把黄骠马送回八十五团。饲养员对刘竹溪说:“他骑不了!”萧锋听说了这件事,也打起黄骠马的主意。他见宋时轮把黄骠马送回来了,就提出拿他的马和刘竹溪换。一个星期后,萧锋的饲养员也把马送回来了——萧锋也骑不了。
黄骠马是匹蒙古骒马,4岁口,性格怪僻,极难调教。刘竹溪当年为了驯服这匹烈马,不知道从它背上摔下来多少次。那时正值冬季,老百姓翻整土地,地里的土十分松软。每日天黑后,他就把黄骠马牵到地里,骑上去,接着又下来,牵着它溜达一会儿,如此反反复复,10多天后才把它驯服。一般难训的马,一旦驯服后便算大功告成。这匹黄骠马不同,驯服后,除了刘竹溪,谁也不能骑它,但凡有生人骑过它,连主人也不认了,照样尥蹄子摔人。只要这匹马尥蹄子摔刘竹溪,他马上就明白,滨县独立营的几个通信员又偷偷骑过它了。
部队外出行动,刘竹溪最怕黄膘马受惊。滨县独立团成立后不久,刘竹溪外出路过一座村庄,一条黑狗突然从巷子中窜出来,跟在黄骠马后面狂吠。刘竹溪担心惊了马,拔出枪牌手枪向后甩了一枪,本来只是想吓唬那狗,没想到把狗打死了。当时他并不知情,后来政治干事智希颜告诉他:“你犯纪律了,把狗打死了,赔了老百姓一口袋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