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2月,刘邓野战军转出大别山,移至淮河以北地区。1948年3月,根据中央军委命令,华东野战军陈唐兵团南下豫皖苏,改归刘邓统一指挥,在南至淮河、汉江,北至陇海路,东至津浦路的广大范围内机动,打中等规模的歼灭战。
华野十纵、晋冀鲁豫野战军十一纵奉中央军委命令,为刘邓野战军护送两万多新兵以及弹药、药品、银元等大批物资。华野十纵八十五团负责运送一批金砖,每块金砖重约半斤。八十五团为避免金砖在遭遇战中损失,将所有金砖分散携带,班以上党员干部每人带1-3块。
此时,八十五团兵员充实,全团2300人,武器装备尚好。第一次外线出击,八十五团在兰封、鱼台、柳河、考城等战斗中缴获甚多,装备得到补充和更新,机枪为九六式、九九式、捷克式,步枪部分更换为九九式。团特务营迫击炮连有八二迫击炮6门,机炮连有日式重机枪6挺、九二步兵炮l门、战防枪1挺;营机炮连有八二迫击炮2门、日式重机枪4挺;每个步兵连有六O炮若干门、轻机枪6挺。
十纵南下之前奉命掩护华野第一兵团(粟裕兵团)北上休整,于1948年2月中旬协同晋冀鲁豫十一纵破袭陇海路砀(山)朱(集)段。战前,上级下达此次作战目的:拖住敌人,一是策应刘邓在中原地区作战,二是策应一、四纵北上。敌前来增援,十纵与援敌接战,在砀山与张阁之间打了若干天。这次作战在十纵又被称作“第三次破袭陇海路”。
破袭作战完成后,八十五团与四纵一支部队相遇,在同一座村庄中宿营。四纵这支部队态度傲慢,他们举起步枪,冲着八十五团的战士拍枪托。战士们都很生气,也不让他们,说:“神气什么?还不是我们把你们接过来的!”刘竹溪听说当时一、四纵确实很危险,差点儿过不来,损失不小。
进军豫皖苏
1948年2月下旬,十纵完成掩护第一兵团北上休整的任务,即由安徽砀山以西向豫皖苏进发。纵队出发时,二十八师在左路,二十九师在右路。纵队经河南太康、淮阳、鹿邑,安徽涡阳、蒙城、阜阳、太和、临泉,再经河南新蔡、汝南、驻马店,越过平汉路,至河南西部。
十纵自太康下来,在涡阳、蒙城消灭了国民党地方武装。由涡阳、蒙城转向太和方向前进时,八十五团为纵队先头部队。3月4日,二十八师协同晋冀鲁豫十一纵攻击太和,八十五团在阜阳以北警戒,准备阻击来援之敌。
部队南下到新区,吃饭成了头等大事,各团都成立专门的筹粮队,沿途向老百姓买粮借粮。八十五团筹粮队有100多人,由各营调集人员组成。
3月上旬,华野十纵、晋冀鲁豫十一纵与正在淮河以北、沙河以南地区休整的刘邓野战军一、二纵会合,并移交护送的新兵和物资。八十五团所携金砖一块不少,全部交付刘邓,圆满完成任务。刘邓出大别山时已非常困难,一支步枪也就二三十发子弹。华野十纵与刘邓会合后即脱离陈唐兵团,归刘邓直接指挥。
1948年3月7日,华野三纵与陈赓四纵发动洛阳战役,9日向洛阳城发起攻击,14日全歼洛阳守敌。在洛阳战役进行的同时,刘邓为了调动敌人,相机歼敌,并掩护粟裕兵团休整,掩护刘邓三、六纵向淮河以北转移,决定以刘邓一、二纵以及已到达淮北地区的华野十纵和晋冀鲁豫十一纵,发起阜阳战役。
阜阳位于皖西北,时为国民党第十四绥靖区司令部驻地。整编七十四师在孟良崮战役被歼后重建,其五十八旅与地方民团一部在阜阳担任守备。十纵八十五团奉命进驻阜阳城以北地区,并进至阜阳城北侦察敌情、地形。八十五团到达驻地后,团部带一营两个连抵近阜阳城北侦察,与五十八旅一支部队发生小接触。城北有敌人驻防,不能靠近;城东南有一个很大的镇子,也驻扎着敌人。八十五团便在距阜阳城十余里的地方,找当地老百姓了解阜阳城的地形,得知阜阳城工事完备,有完整的城墙和护城河。
刘邓命十纵至临泉县休整,并准备战场,阻敌来援。所谓“准备战场”就是勘察地形,这是刘伯承的一种说法。十纵根据刘伯承的部署,在临泉的几十个村庄准备战场。临泉一带村庄除个别有一人高的寨墙外,多为水寨,易守难攻。准备战场的主要工作是测量村庄外围的护寨水壕,找到水位最浅处,并绘图做记号。如果敌人占领某村庄,部队欲将其围歼,可由水位最浅处发起攻击。八十五团班子成员为了尽快掌握新区的地形特点,全部到现场,和部队一起勘察了五六个村子。
3月中旬,刘邓发动阜阳战役。部队在向阜阳机动时,国民党方面发现刘邓意图,即命令张轸兵团渡淮河北援。刘邓认为打阜阳城有一定难度,遂改攻城为打援,集中全力歼灭张轸兵团。部队正在集结,张轸兵团一个旅过了洪河,发现情况不对头又缩了回去,这一仗没打成。十纵乘势追至洪河南,占领新蔡县城。刘邓见打援不成,决定还是打阜阳。
3月29日,刘邓一、二纵及豫皖苏军区独立旅攻击阜阳城,华野十纵奉命在新蔡东北打援。刘邓部攻克阜阳城关,攻阜阳城失利。四面敌人围上来,企图在新蔡、临泉地区合击刘邓部。刘邓部退出战斗,华野十纵于4月初随刘邓向平汉路以西转移。
西进中,八十五团奉命攻打新蔡县城。在新蔡城驻防的是国民党的一个地方保安团,八十五团很快就解决了战斗,保安团被俘数百人,跑了一部分。刘竹溪回顾道:“河南的国民党保安团不经打,特别能跑,一打就跑,各顾各的,谁也不管谁,但豫西的保安团比较顽强。”
新蔡战斗后,八十五团向西北进至汝南。陈烘带二营一个连路过汝南的一座烟厂,没收了烟厂的一些物资。这个错误随即就得到纠正,八十五团将没收的物资全部还给了烟厂。纵队知道了这件事后,纵队党委准备给八十五团班子以党内集体警告处分。张维滋为此给纵队党委写了一个报告,报告中用了一个成语“不教而诛”。班子其他3个成员认为:这样报上去,肯定不合适,结果可能适得其反。他们在一起商量,重新调整报告内容,删掉“不教而诛”,并缓和了报告语气,将事情经过如实上报。纵队党委可能认为八十五团已经对错误做了自我纠正,最后这个处分决定没有形成。
十纵经汝南,于驻马店过平汉铁路。4月中下旬,部队在平汉路以西泌阳一带休整。其间,纵队在苗庄寺(今泌阳县泰山庙乡苗庄寺村)召开营以上干部会议,晋冀鲁豫野战军政委邓小平到会讲话。邓小平在会上大讲政策和纪律,列举了十纵以及其他部队违反新区政策的事例,但没有提到八十五团在汝南烟厂之事。邓小平强调,必须严格执行党在新区的政策。
在此后战役战斗中,八十五团随纵队继续西进,由泌阳走唐河、新野,过白河,经邓县、侯集,进入豫西。八十五团曾在白秋、瓦店宿营,刘竹溪在日记中记录了白秋、瓦店的环境及周围地形(日记本在上蔡战斗丢失)。瓦店是个很大的村子,东西狭窄南北长,全村只有一条南北大街,八十五团团部驻在瓦店北头。
部队路过新野时,刘竹溪触景生情,联想到《三国演义》:“哎呀,到了新野了,当年刘备就是在这里带着10万百姓逃命!”
侯集大爆破
南阳古称“宛”,宛城是著名古城,汉代宛城遗址今为河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南阳以西的邓县(今邓州市)、镇平、内乡、淅川称“宛西四县”,位于河南西南,背靠秦岭东段余脉伏牛山,与陕西、湖北接壤,为河南重要产粮区之一。1948年4月20日,根据中央军委指示,刘邓下达宛西战役命令。“战役部署是:以陈赓统一指挥第二纵队、第四纵队和华东野战军第十纵队及桐柏军区部队主力为主作战集团,首先歼灭四县的封建地方团队,并准备打襄樊、南阳等地来援之敌。然后第四纵队主力出渭南,配合西北野战军作战,第二纵队、华东野战军第十纵队和桐柏军区部队主力向汉水方向发展……”
华野十纵与刘邓二纵、桐柏军区两个旅组成南路军,由宋时轮统一指挥;四纵、三十八军十七师以及豫西军区一、二、六军分区部队组成北路军,由陈赓直接指挥。战役发起前,宋时轮带师以上干部到陈赓四纵司令部参加作战会议。
二十九师召开团以上干部作战会议,传达陈赓的战役部署。李曼村在会上特别提到四纵司令员陈赓的风度——宛西作战会议开到最后,陈赓抬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对宋时轮说:“哎,老宋,就这样了!”
宛西战役主要是打国民党地方保安团,宛西4县除邓县驻有正规军整编九师一个团外,其余各县均为保安团。敌十三绥靖区及整编九师主力驻扎在南阳,可随时出援。
十纵由泌阳出发,秘密集结于唐河以北。5月1日,陈赓下达战役命令。十纵迅速向作战地域开进,二十九师的任务是攻克侯集。
侯集是个大村镇,规模相当于一个小县城,围墙坚固高大,墙外有深壕。3日,八十五团、八十七团向侯集发起攻击。敌已将外围全部扫清,部队掘壕实施近迫作业。八十五团携带的制式炸药不多,用连续爆破炸开围墙比较困难,于是就地取材,从当地找了上千斤黑炸药。黑炸药爆破效果差,必须大量使用,八十五团决定挖地道,对围墙实施大爆破。
侯集驻有两个保安团,战斗力比一般保安团要强,大白天敢出城反击。敌人从城墙东南地道出来至少一个营,迂回到八十五团背后,偷袭二营五连阵地。连续几天作战,部队有些疲惫松懈,五连措手不及,伤亡了二十几人。保安团也不敢恋战,打了一下马上撤走。
八十五团把突破口选在侯集东面,为了确保爆破效果,挖了两条地道。从附近村庄征集了两口棺材,将黑炸药装进棺材,送人地道。炸药起爆,炸开围墙,部队发起攻击,敌一部被歼,一部逃走。
邓县城墙是双城墙布局,有内外两道城墙。桐柏军区部队顺利攻克外城,攻击内城时失利,伤亡严重。7日,宋时轮命令十纵二十八师增援。9日傍晚,二十八师向内城发起攻击,八十二团一营担任主攻,仅用20多分钟即突破邓县城南门。二十八师在桐柏军区部队协同下,经4个多小时战斗,全歼整九师七十六旅二二六团及内乡第四团全部、邓县民团残部、新野民团残部,毙伤俘4100余人。
攻克宛西四县后,南路军为扩大战果乘势南下豫鄂边,夺取湖北光化县城和老河口镇。光化城、老河口镇坐落在汉江中游东岸,两地相距很近。1983年县市合并,光化县废止,.并入老河口市。
老河口历来为兵家所争之地。“第十五绥靖区副司令官郭勋祺率第一O四旅两个团和第一六三旅一个团及宛西几县逃到该地的民团,约1.5万人担任守备。针对老河口守敌及工事情况,宋时轮以第二纵队由北向南,第十纵队由东、南,两面同时发起攻击。桐柏军区部队除以一部位于南阳、邓县间地区担任警戒外,主力袭击襄樊”[纠。
5月13日,十纵自邓县南下,经两日行军抵老河口地区。
二十九师运动至老河口东面,以八十五团攻击老河口东门。老河口有城墙,无外壕,东面有马头山制高点,已为敌控制。马头山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山梁东西向,西头接近老河口,攻占这座山就可以俯瞰老河口,重机枪、迫击炮可以直接打到城里。
16日,八十五团首先攻击马头山,敌据险固守,攻击失利。17日下午,敌弃山收缩至城内。八十五团占领马头山,在山西头架设山炮、迫击炮射击东门,并准备于当夜攻击老河口。
17日夜,八十五团攻击老河口,敌弃守突围。八十五团由东门攻人,一直打到西门。曾是刘竹溪警卫员的唐锡恩,时任三营八连副排长,在参加对东门的攻击时被敌炮弹炸掉一只手。敌从老河口西门突出,渡汉江向西撤退。二十八师沿汉江东岸截击逃敌,缴获物资甚多。、
老河口城中心是一个十字路口。刘竹溪从东门进城走到十字路口,首先去西门,他想见识一下汉江。汉江又称汉水,是中国著名河流,与长江、黄河、淮河并称“江河淮汉”。老河口西面紧靠汉江,出西门就是江岸。刘竹溪从西门外返回十字路口,想了解老河口北面的情况。北面这条街相当长,他顺着大街一直向北走,在靠近北门的地方遇到刘邓的一支小部队。刘邓这支小部队有二三十人,中间一人穿黄呢子大衣。刘竹溪认为穿黄呢子大衣的人职务应该最高,给他敬礼。此人是刘邓的二纵司令员陈再道,与下属刚从北门进入老河口。
陈再道问刘竹溪:“你是哪个部队的?”
刘竹溪答:“十纵的,我是八十五团副团长。”
陈再道又问老河口的情况,刘竹溪作了简要介绍。除在老河口北门遇陈再道一行人外,刘竹溪在老河口没有见到二纵其他人员。
南路军攻克光化城、老河口,宛西战役结束。二十九师从老河口缴获了大批物资,在东门外马头山下东头,码着一堆堆从城里运出来的面粉、军服、布匹。因张轸兵团追得很紧,十纵两个师缴获的物资仅转运出小部分。
18日,刘竹溪正在指挥部队装运物资,突然接到纵队给他下达的通知:“张轸企图从邓县抄十纵的后路,宋司令命令刘竹溪带一部电台和一个营,到邓县侦察并迟滞敌人,同时将敌人动向报告纵队。”刘竹溪立刻带电台和八十五团一营赶往邓县。当刘竹溪带部队赶到邓县以西一座大桥时,从邓县城出动的敌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桥上。刘竹溪命一营派一个连在桥西占领阵地,以火力阻击敌人。桥东之敌遇阻后未敢贸然前进,缩回邓县城。刘竹溪指示电台向纵队报告: “张轸兵团已到邓县,我在邓县西大桥与敌交战。”
敌调集兵力再出邓县城,向大桥发起攻击。刘竹溪指挥部队边打边撤,向北转移,撤出几十里,撤至镇平县以西的内乡县。敌.部尾追约十里,旋即脱离。路上,只要有机会,刘竹溪就命令电台向纵队报告敌人动向。电台发一次电报很麻烦,架天线就需要个把小时左右。
部队撤到内乡县境内,刘竹溪发现路边的农田是水田,田里长着水稻。西进一路上,他只在内乡见到水稻,感到很新鲜。此地北面伏牛山是秦岭余脉,秦岭东西延绵1500多公里,海拔多在1500-2500米,是中国内陆气候的分界线,亚热带气候与暖温带气候在这一带过渡,气候比较湿润温暖,适合水稻生长。
刘竹溪完成宋时轮交代的任务,带一营和电台在内乡一个村庄归队。宛西战役后,二十九师在内乡县赤眉以北休整了几天。部队到豫西后的主食是高梁面,这时小麦下来了,刘竹溪和团干部们吃了几次豌豆苗煮面条。这是当地老百姓的一种吃法,刘竹溪感到这种吃法不错,味道很独特。外线出击以来,后勤供给十分困难,初夏部队仍穿着棉服。这个时候,干部战士们开始从棉服里掏出棉花,将棉服改成夹袄夹裤。
在豫西作战期间,十纵部队包括纵队部、师部、团部都不驻县城,只驻村庄和小镇子,即便周围没有敌情也是如此。在内乡休整时,刘竹溪奉命带小部队到卧龙岗一带侦察敌情,熟悉地形。卧龙岗在南阳以西偏南7华里,山岗不大,有几条南北向的山梁子。
抓住了张轸的尾巴
1948年5月,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决定重建中原军区,“将晋冀鲁豫南征野战军改名为中原野战军,下辖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六、第九、第十一等七个纵队,原晋冀鲁豫第十、第十二纵队已于1947年12月改为桐柏军区、江汉军区部队,华东野战军陈唐兵团(辖第三、第八、第十纵队)暂归中原野战军指挥。西北民主联军第三十八军后来改为陕南军区部队”[4]。
宛西战役后,中央军委调整中原战略部署。“中央军委指示华东野战军粟兵团休整完毕暂不向江南做战略机动,先加人中原作战,以集中力量,歼灭中原敌人,粉碎敌中原的防御体系。并指示我野战军应钳制位于临颍地区之敌整编第十八军,使其不能东援,以便于粟兵团南下。我野战军为了继续寻歼敌人和完成牵制整编第十八军的任务,决心组织宛东战役。战役采取围城吸打敌援的办法,以第一、第三、第六纵队组成东集团,由陈锡联指挥,佯攻确山,吸引敌整编第十八军南下增援,以达到牵制该敌的目的。同时估计南阳之敌张轸兵团可能东援,因此以第二、第四纵队、华东野战军第十纵队和桐柏军区部队主力、豫西第七军分区部队组成西集团,由陈赓指挥,准备协同东集团合击歼灭由南阳东援之张轸兵团”。
西集团华野十纵、中野二纵及桐柏军区部队主力统归宋时轮指挥。5月25日,十纵二十八师、二十九师自西峡口、内乡南下,经4天冒雨行军,于南阳以南涉过白河,29日按时到达指定的集结地白秋一带。
此前27日,张轸兵团整十师、整二十师、整五十八师以密集队形由南阳东援确山。28日夜,中野四纵在赊旗镇以南之埠口阻击张轸兵团。29日,华野十纵、中野二纵及桐柏军区部队奉命由西向东夹击该敌。
上级向东行军的命令下达得非常紧急,部队没有时间进行战斗动员和战斗准备,接到命令立即出发。十纵行军队形:二十八师在右翼,二十九师在左翼。八十五团向东北行程约一天一夜,行进中未与敌发生接触。
刘邓意图为张轸察觉,31日凌晨,张轸兵团突然掉头向西回撤。
此时,刘竹溪带三营担任八十五团后卫。部队正急行军中,刘竹溪忽然接到团部传下来的命令:“回头向西截住张轸兵团!”三营即刻由后卫转成前卫,拼命向西追赶,行军速度要比向东时快得多。八十五团三营追击方向一直是正西,在接近连庄、马刘营时开始偏南。
三营在路上抓住了几个掉队的敌兵,得知连庄、马刘营有敌人。5月31日中午12时,刘竹溪带三营首先追至连庄以北,紧接着赶到连庄的还有八十七团三营、八十三团三营。华野十纵3个不同建制的三营,将连庄、马刘营之敌退路截断。连庄是一座东西短南北长的村庄,村南面积比村北大得多,村中部狭窄,形同蜂腰。蜂腰部只有几栋房子,一条街将村子南北隔开,村南村北似连非连,看上去就像两个村子。首先追到连庄的是八十五团三营九连,刘竹溪带营主力赶到时,副营长邓金已经带九连攻进连庄。这时陈景三也随后赶来,与刘竹溪带三营主力攻人连庄。陈刘将团指挥所设在村北的西侧,从这里向村外看,可见位于连庄西面的李庄。
敌人在此前刚进入连庄,兵力未及展开。九连突人连庄,敌措手不及,被俘二三十人。九连开始只占住村北一角,后逐步发展,将敌压迫到村南。村北面积小,三营主力进去后展不开,仅九连在前面与敌接战。邓金指挥九连冲过蜂腰部,攻进村南,随即被敌包围。九连三排冲在前面,被敌人围在一座院子中,连主力打不进去,三排也撤不出来。九连战斗打得很残酷,也打得很好。二排排长刘玉瑞,德州解放战士,在这次战斗中表现很突出。他带领二排支援三排,起到了很大作用,一直坚持到主力打进去把他们营救出来。1948年8月,纵队授予刘玉瑞华东二级人民英雄称号。
连庄战斗在蜂腰一线打得最为激烈,三营营长刘振泽、教导员杜济民指挥营主力进攻村南,两次攻击未果。村中蜂腰部狭窄而长,兵力无法展开,村外的麦田是开阔地,从两侧攻击村南也很困难。第一次攻击失利后,陈景三、刘竹溪召集刘振泽、杜济民,商量下一步进攻。由于团主力尚未到达,马刘营敌主力又以火力支援连庄之敌,敌火力明显强于三营。杜济民在指挥部队第二次攻击村南时牺牲,刘竹溪在村蜂腰部西侧见到杜济民遗体。
后任八十三师副政委孙英乾时任八十五团三营七连副指导员,当时他和杜济民、营部看护员隐蔽在村外野地中一条沟内,沟的周围都是麦田。战斗中,他们突遭敌炮火攻击,一发山炮炮弹在他们中间炸开,杜济民负重伤,看护员的头被弹片削掉一半,孙英乾也被炸成重伤,全身中弹片21处,左大腿被弹片击穿。七连看护员李恩海等人把杜济民、孙英乾抢救下来,安置在连庄村北一间民房里。孙英乾苏醒时听到有人在说话,说教导员已经不行了。
八十七团三营在村外野地由西面向连庄发起攻击,与连庄之敌发生激战,一个连队损失较大。八十七团三营虽然攻击失利,但牵制了敌人,对八十五团九连是一个有力支持。八十三团三营从连庄南面追来,由连庄东南角向敌发起攻击,也未奏效。
八十五团九连的处境非常危险,有被敌人歼灭的可能,陈景三、刘竹溪焦急万分。当晚,张维滋、陈烘带一、二营和特务营赶来,也由北面加入战斗。团主力到达后,~火力得到加强。6月1日下午,敌支撑不住,被逐出连庄,收缩到马刘营。九连三排随之被解救,此时全排已伤亡过半。八十五团在连庄伤亡比较大,歼敌仅一个连,缴获很少。
许多年后,刘竹溪在给晚辈的复信中写道:“十纵先头部队兵力建制不整,没有统一指挥,歼灭连庄之敌是困难的。八十五团是我三营先赶到连庄,敌强我弱,缺乏有准备的进攻是徒劳的,三营教导员杜济民就是在第二次进攻时牺牲。以后我逐步压迫连庄之敌收缩到马刘营去是很自然的。”这一复信内容可看作是刘竹溪对连庄战斗的小结。
华野十纵相续攻占马刘营周围几个村庄,将敌人全部赶进马刘营。此时八十五团接到上级的敌情通报,刘竹溪这时候才知道,被十纵三个营首先截住的是张轸兵团整五十八师一部。马刘营是一个大村庄,有比较完整的土围墙,墙不高,但坚固。刘竹溪所见,北门、东门两侧围墙均完好。八十五团部署在马刘营西北面,八十二团部署在西面,八十三团部署在东南面。师部指示刘竹溪带一个营到村东北角设置阵地,刘竹溪带部队到村东北角后,马上到东门外熟悉地形。不久,上级又调整部署,命令他带部队返回马刘营西北。
八十二团一营营长赵衍庆回忆:“我十纵奉命经过连续急行军,按规定时间内到达了黄湾、三户寨、贾庄、典地汪,把敌五十八师师部及一八三旅压缩在马刘营、小马庄地域,敌数次突围均被我击退。八十三团(二四五团)布置在东面、南面,八十二团(二四四团)一营布置在西面,三营在北面。6月2日下午5时左右至黄昏,敌飞机不断地在我团地域内轰炸。黄昏后,一营发现敌人调动频繁并很混乱,营判断敌人可能突围。营将此情报团,团为不让敌人有组织地突围,趁敌混乱之际,立即命各营向敌发起冲击。各营以勇猛地冲击,将敌打得溃不成军”。八十二团一营由西门首先攻人马刘营,八十五团由西北角攻人,其他部队及中野二纵六旅一部也相继攻进马刘营。
刘竹溪在回顾连庄、马刘营战斗时谈到,在攻击马刘营的时间上,他和赵衍庆的回忆基本上是一致的,八十五团是在6月2日黄昏向马刘营发起攻击,而非军史上所记载的6月3日拂晓。
战至3日,马刘营战斗结束,十纵及二纵六旅歼灭整五十八师师部、一八三旅旅部及所属六四七团、五四九团(各欠一个营)以及整十师搜索队,俘整五十八师少将副师长萧本元、少将师参谋长杨墨林、一八三旅少将旅长魏沛苍以下4500人,毙伤500余人。
整五十八师装备比较好,半美械,战斗力也不弱,如果不是师长鲁道源临阵逃跑,部队发生混乱,真要是打起来并不好打。该部是云南龙云的滇系部队,士兵几乎都是云南人。补到八十五团的云南籍解放战士素质很好,文化程度比较高,讲普通话。他们和干部、老战士讲普通话,互相之间也讲普通话,很少说云南方言。刘竹溪的饲养员换了一名整五十八师云南籍解放战士,表现很好。他对刘竹溪说,他们祖先原来在北方,祖籍在河北北部和东北一带,后移民到云南。
二次外线作战以来,八十五团兵员损失一直得不到补充,幸亏打了马刘营,充实了部分兵员。八十五团在马刘营缴获不多,但缴获了一批美械,补充了美式弹药的损耗。在此后上蔡战斗中,部队与敌短兵相接时,汤姆森冲锋枪发挥了很大作用。
在刘竹溪记忆中,宛西、宛东打得都不是很理想:“宛西地区的国民党杂牌相当一部分部队分散在农村,是找不着打不着的。宛东战役进行得很仓促,部队只知道准备打个大仗,但具体任务团级指挥员都不明确。宛东战役没有抓住张轸兵团,当时听说是四纵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