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2月以后,新四军进驻山东,中央决定山东分局改为华东局。山东老解放区为恢复农业生产,掀起了农业大生产运动,发动减租减息运动,很快调动起农民的积极性。政府号召青壮年积极参军,包围自己的胜利果实,不到半年时间,就有十万农民子弟参加了解放军。1946年5月,中央发出改变解放区土地政策的指示,将抗战以来的“减租减息”政策改为“耕者有其田”的政策,支持广大农民获得土地的要求。山东省政府按照党中央的指示,发布《山东省实行土地改革的布告》,开始了土地改革运动。到1946年底,山东解放区的一千多万农民分得了土地,人均土地2.15亩,实现了“耕者有其田”,广大贫困农民生活有了着落,日子有了奔头,翻身后的农民以极大的热忱投入了农业生产,农业得到了较大较快的发展。当时我对翻身后的农民那种由衷的喜悦有着真切的体会,因为我是南沂蒙工商局机关支部的组织委员,参与了界湖村的土改工作。界湖村在沂河西岸,是沂南县的县城,商业多,设立了商会,这一带还出了不少大地主,有的大地主家还养着戏班子。我们一边搞土改一边号召青年参军,那时的口号是:“参军保饭碗”,广大青年积极踊跃的报名参军。但是在土改中,出现了一些过激行为,如把商会会长捎着当了地主扫地出门;又如我们南沂蒙工商局里有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他家在界湖村被斗争。后来局里要他坦白交代家中有什么财产,叫他帮助动员家长交出来。在与他谈话的时候,贫下中农领导小组的人也在场。当时这个青年人跪在地上说,他对家中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突然,那个贫下中农领导小组的人不假思索的抡起手中的木棍,一棍子打在这青年人的后颈上,造成这个工作人员当场死亡。他的母亲就吓得胡乱编出口供应付土改工作队,说家里的金银财宝埋在东山墙下面,结果挖了又挖也没找到什么财物。由于政策掌握的不好,土改工作发生了偏差,有的地主被打死,有的逃到沂河东岸当了还乡团,后来跟随国民党回来反攻倒算,杀共产党干部,犯下严重的罪行。土改中的偏差引起了中央的重视,刘少奇来山东很快得到了纠正。
1946年6月26日,国民党军队22万人进攻中原解放区,全面内战爆发。共产党领导解放区军民沉着应战。在内战爆发的头八个月里即歼灭敌军71万人,在苏津、淮北、晋察冀、晋冀鲁豫、东北等各地的战场上捷报频传,挫败了国民党的进攻。1947年2月,国民党一改其对解放区全面进攻的战术,将进攻的重点放到山东和陕北两个解放区,我的故乡沂蒙山区是其进攻的重要目标。国民党对山东解放区投入了45万人马,将其‘五大主力’部队用上了三个,其中的74师是最为赫赫有名的,陈诚说74师是“国军模范”,李延年说“有10个74师,就可以统一全中国了。”蒋介石则说它是国民党的典型部队。74师的师长——中将张灵甫聪明睿智,在抗日战争中是一员勇将,又是蒋介石的爱将。国民党曾经说过,若是74师被消灭,就没有难消灭的部队了,直打到南京也没人能阻拦的住。而共产党的部队,我们华东野战军在陈毅、粟裕的指挥下,硬是啃下了这块硬骨头。
1947年5月13日,孟良崮战役打响,华东野战军的十个纵队浴血奋战,全歼国民党王牌部队张灵甫的74师3万2千人。16日下午5时30分战斗结束,满山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战斗之残酷、胜利之艰难、死亡之巨大,是历次战役所不能比拟的。为打好这场硬仗,我们早就开始了军需给养的准备。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和另外两位同志受命作战备物资管理工作。我们三个人都是支部成员,一个是支部书记,两个支部委员。其中老胡原来是搞人事工作的,老杜原是南沂蒙工商局商店的总会计。那时候,战争形势紧迫,解放区实行清野坚壁,老百姓和公家的粮食都埋藏起来了。民伕挖出坚壁的小麦磨成面粉,再组织“支前小车队”用小推车推着送到指定地点储存,以备部队使用。南沂蒙工商局本来设有缉私队,缉拿在解放区和敌占区之间投机倒把坑害老百姓的不法商贩的,并专设一个商店用以与敌占区商人做买卖,购进解放区紧缺的洋布、钢管、火柴、火油、纸张、药品等物资。现在这个商店起了作用,我们加大购买力,用银元和金子购进大批的物资,以确保孟良崮战役的需要。为储存好军用物资,我们将仓库散设在各村的民居里,由可靠的群众帮助管理,有时一座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民宅小院里,可能就藏着我们大量的重要物资。因为到敌占区购买物品需要以金子和银元交易,在解放区动用大量民伕及购买粮食,也得使用解放区北海银行发行的“北海票”,我们三个人每人牵着一匹马,马上驮着几乎是南沂蒙工商局全部的家当:一麻袋一麻袋的北海票,一捆捆的金条,那些大铁壶大锡壶里,满装着银元。马背上驮的这些宝贝,关系着孟良崮战役物资供应的大事,我们深感肩上责任的重大,精神高度紧张。白天黑夜人与马形影不离,眼睛盯着马驮子;到晚上休息前,先把银元和北海票埋进坟墓于沙滩里;在界湖护城河的堤岸上掏个洞,把金条捆绑好放进去再将洞口用石头原样封好。那些日子为保护国家财产的安全,说句玩笑话,我们晚上睡觉都是‘睁着一只眼闭一只眼’,犹如拉满弦的弓。
孟良崮战役前后,天气多雨,我们每天浑身透湿的在雨幕中行走,在泥泞的乡间土路上跋涉,我被雨淋的得了严重的疝气病,睾丸肿得像茶壶大小。走路困难,就用绷带纱布吊在肩膀上,咬着牙向前走;实在走不动了,就躺在地上歇一会再走。那时候不知怎的,病成那样不觉得痛苦,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打仗打完了,我荣立了一个一等功、两个二等功,获得了山东省政府授予的勋章。此前我虽然也得到过省政府授予的银质奖章,也曾被评为省工商局的二等工作模范,得到过不少的物质奖励和各种荣誉,但我最看重的是这枚孟良崮战役的奖章,每次抚摸这它,那血与火的过去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我浑身的热血又会沸腾起来。
1950年10月,我调进青岛,任华北烟厂副经理兼总支书记。那时候青岛已经解放一年多,新生的革命政权逐步得到巩固,党的工作重心实行战略性转移,青岛市委认真贯彻党在国民经济恢复时期的各项方针政策,坚持依靠工人阶级,依靠人民群众,依靠国营经济力量,采取措施促进生产发展。我所在的华北烟厂是人民政府接管的国民党党营企业(又叫国民党党产)。这个厂情况很复杂,因历史原因,一部分管理人员去了台湾,剩余人员被我们接收留用。这些人员成分须认真甄别,其中不乏潜伏的国民党特务,他们怀揣着幻想,伺机就给我们搞破坏,制造点小乱子。如有一次厂里组织青年人搞活动,在礼堂里布置会场,悬挂毛主席画像,标语口号,宣传牌,转眼的功夫毛主席画像就被人割坏,说明反动分子气焰之嚣张。特别是朝鲜战争爆发后,旧中国遗留下来的一批反革命分子以为他们的天堂又要回来了,一时间大肆散布谣言,进行种种破坏活动,与国际形势相呼应。华北烟厂留用的旧人员王天义,在厂里纵火烧毁机器和厂房,暴露了他的特务身份。原来这个平时老实肯干、积极与我们配合工作的旧职人员,是国民党撤退时安排潜伏的特务。从1950年10月开始,党中央及时地作出决定,在全国范围内大张旗鼓地开展了镇压反革命运动。经过揭发甄别,证明烟厂的旧厂长阎振中在撤退到台湾前,在厂里安排下一批特务分子,运动结束后,一个反动骨干被镇压,二名被逮扑判刑。清除了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我们又在企业内进行整顿,取消了压制工人的把头制度和搜身制度,建立健全了合理的生产规章制度,将原留用旧职人员重新配用新人。一系列的工作见到成效,工厂焕发出新的生机,生产发展迅速,很快由接管时的300人发展到800余人。随着又以支援抗美援朝为动力,开展了三反、五反运动,华北烟厂共打了三只“老虎”(当时称贪污犯为“老虎”)——两只大“老虎”,供销科长高俊英和保管科长宋守堂;一只小老虎,留用人员供销员曲英汉。运动时,在厂里挂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动员群众揭发,个人交待,白天黑夜开斗争会。高俊英和宋守堂都是解放青岛时入城的党员干部,他们没有经受住城市这个“花花世界”的考验,追求糜烂奢华的生活,最后把自己毁掉。烟厂的审判大会是在交通公司开的,高俊英因抗拒运动,不老实交待罪行,最后被开除公职。
善于在农村开展工作的共产党干部,初次进入大城市作经济工作,会遇到一些全新的问题,经受各种各样的考验,其中一个非常值得警惕的就是,城市的不法商人、资本家老板为牟取利益,会不择手段的耍花招、施计谋,放出糖衣炮弹向革命干部袭击。而我们怎样用革命的思想理论去武装自己,做到“拒腐蚀,永不沾”呢?有的同志就没有经受住考验,成为革命的对象。如华北烟厂的厂长王安兰就是一个十分典型的例子。刚解放时,市面上有一种最受顾客欢迎的香烟,就是华北烟厂生产的“三塔”卷烟。三塔烟的配方很独特,吸起来味道浓香醇香,价格又非常合理,买的人很多,三塔烟成了青岛的名牌,给国家创造了不小的经济效益,令同行们十分羡慕。这时有一个私营大陆烟厂的老板于忠萼就想出了办法。他想方设法地接近王安兰,请王吃吃喝喝,称兄道弟,极尽拉拢献媚之能事。王安兰抵挡不住糖衣炮弹的狂轰滥炸,在一次醉酒后,把华北烟厂最高级的商业机密——三塔牌香烟的配方泄露给了于忠萼。大陆烟厂用这个配方生产出一个口感与三塔香烟完全一样、而名字却叫作“鹿驼”的香烟新品。很快“鹿驼”占领了市场,把“三塔”挤到绝境最后宣布停产;王安兰受到党内警告处分,国有经济受到极大的损失。
1954年3月,市委调我去沧口区委。1954年3月29日,中共沧口区第一次代表大会召开,大会选举产生了中共沧口区第一届委员会。区委机构得到完善,设组织部、宣传部、统战部、纪律检查委员会、生产合作部和工业部;我任区委书记,刘新明同志任副书记。1955年8月建立了区法院,1956年5月,区人民检察院成立,健全了区级政权系统。
我到沧口区时,是党中央带领全国人民艰苦奋斗三年多,在各个领域都取得了令人振奋的成绩之时。新中国取得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伟大胜利,在全国范围内基本完成了土地改革,工商业作了合理的调整,开展了镇压反革命运动和反贪污、反浪费、反对官僚主义的三反运动,遭到严重破坏的国民经济获得全面恢复,并有了初步发展。在市委的领导下,我和区委、区政府领导班子的全体同志一起,为发展沧口区经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全心全意地扑在工作上,由于全区人民的共同努力,沧口区的政治、经济、城市建设、文教卫生等各项事业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沧口区各项工作也经历过不少的曲折和失误。如1958年5月,在中共八大二次会议上,制定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由于当时片面的宣传“快”是多快好省中的中心环节,导致在实际工作中盲目求快压倒了一切的错误倾向。记得那时有句口号是“15年内赶超英国”,就是说要在15年或更短的时间内,我们工业的经济指标要赶上并超过英国,要破除迷信、敢想敢干。自1958年到1960年,全国各地、各行各业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跃进”运动。
首先是农业战线上的大跃进。粮食产量计划指标不断的修正、提高,全国各地突然放出无数的农业高产“卫星”,山东省竟然出现亩产3万5千谷子、5万2千斤玉米、2万6千斤高粱、4万3千斤水稻、几十万斤地瓜的令人咋舌的奇迹,浮夸之风愈刮愈烈,1958年8月2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文章,宣称山东寿张县在全县范围内搞亩产万斤粮的高额丰产运动,一亩地要生产5万斤、10万斤甚至几十万斤地瓜,1万至2万斤玉米、谷子。在这个大形势下,青岛也不例外,向省里上报的粮食产量数噌噌地增长。市里要求各县各区自报产量,那时我正巧到省里开会,副书记、区长季光智在家主持工作,市里催报粮食产量,把季区长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好容易把我盼回来,区委常委会几次开会研究反对弄虚作假夸大成绩。市委书记刘特夫和宋景禄召开各区委书记会,会上命令各区报产量,我一直不发言,刘书记点名问我,我只好回答说:“不能说空话。”刘书记很严厉地批评我,说我的态度立场有问题要拔我的“白旗”。在全体书记会上当面挨批,这还是头一次,我只好硬着头皮不吭声。回到区里,我深有感触地写了一段顺口溜记下这天得感受:“大办公社,浮夸虚谈,产值虚报,分排优劣,劣为白旗,拔掉无说,群情义愤,挨整不做。”到种地瓜的时候,市里又推广搞密植夺丰产,向寿张县亩产5万斤地瓜看齐。市里布置每10厘米种一棵地瓜秧苗,说这样能够丰产,但据我从小生活在农村的生产经验来看,两株地瓜苗之间相距应在25—30厘米,倘若过度密植反而影响地瓜的生长,会降低产量。经区委常委会研究,我们请了老农民来商量如何密植,老农民说:“白搭,长不开。”那时沧口区的农业是贾太真副区长抓,他亲自拿着尺子量着秧苗的间距,面对上级要求和群众的意见,真是左右为难。在区委常委会上,我主张听老农的意见,常委会全体同志也都支持我。这年沧口区的地瓜种植请有经验的老农民作主,除安排一块地作地瓜试验田外,其他均进行了合理的密植,保证了1959年地瓜没有减产。在种麦子的时候,上级也是作了布置,大搞丰产田:深挖地——挖下一米多深;多施肥——每亩施粪肥5万斤,密撒种——每亩用种子300斤左右,要求如此这般的操作,就可达到亩产小麦万斤。那时各区各县接到指示后,都很无奈地回去布置,沧口区委的同志们又犯了难为,倘若真正将种“熟”了的地挖到一米深,熟土被翻到底下,生土翻到表层,土壤结构被破坏,对庄稼生长有害无益;在地里铺天盖地的撒上几百斤麦种,麦子根本就生长不开;再说每亩田里施几万斤肥,上哪去找?经研究决定沧口区不搞大面积的“丰产田”,只在晓翁村大队拿出一亩地来搞个“试验田”。这个“试验田”被老百姓称作“卫星田”,由晓翁村大队组织一个“卫星田突击队”,队长是姜尧先,请了李村农科所的技术员刘可仁同志来做技术指导。突击队员们夜以继日拼命地干,将这亩地深挖到将近两米,技术员让施上100万斤农家肥(人粪尿与炕土、草灰、煤灰的混合物),于是在两米深的大坑里撒一层土,再撒一层肥,大坑填满后把肥料堆在田上,高出周围的农田约半米多高,倒像用土筑了个舞台似的。将“卫星田”的地耙的平整后,再将几百斤麦种撒上,不分垄不分畦,平铺在地上,用一个大汽油桶在上面滚来滚去压实,看看哪里有空隙就再撒上一些。技术员说,这亩卫星田的产量能到100万斤,着实会放个卫星。麦子发芽了,出的密密麻麻,一团团一球球绿油油煞是热闹。这年冬天格外暖和,水肥又丰富,麦子很快长成一尺多高,挤挤挨挨,后来就趴在地上。突击队们在田边搭上架子避免麦苗倒伏。到了清明节时,看一地的麦苗堆在一起,纠成一团,实在长不开,只好割掉一些。随着天气转暖,麦棵太密无法通风,伸手一试只觉得湿漉漉热乎乎的,眼看就要烂掉,大伙急的安上鼓风机往麦地里吹风降温。就这样一直折腾到麦子秀穗。投入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这亩“卫星田”最后收了210公斤麦子。在“地瓜卫星田”里情况也是如此,由于地瓜秧苗种的太密,地瓜蔓长得层层叠叠一根压一根,最后把地瓜蔓架起来才能通风,免于烂掉。当然,这块“卫星田”非但没有放了卫星,人工、肥料赔上不少,产量还不如其他的地。
在开展农业生产“大跃进”的同时,工业生产的“大跃进”也全面铺开。最典型的就是“钢铁元帅升帐”、“全党全民办钢铁”。省委要求各级党委必须把钢铁生产当做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来抓。沧口区广大干部职工、居民、学生约有10万多人,投入大炼钢铁的战斗,工厂的空地上、学校的操场上、居民区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因陋就简用普通红砖砌的、一米多高的“炼钢炉”,人们拉着风箱,小炉子里火光闪闪,多少双眼睛热切地盯着“炼钢炉”里堆在煤上煅烧着的碎铁块,期盼着钢水快点流出来。这种可笑的、毫无科学根据可言的“炼钢法”炼出一炉又一炉的铁渣子,足足炼了4个月,根据省委的布置,共打了4个“战役”。市委每天召开各区委书记碰头会,交流经验、分配任务,区委书记要报月产量和日产量计划。那时从上到下层层压下来,各区都不敢落后,你区报50吨,我区就报60吨,像猜拳压指头似的。记得在9月份的一次会上,市委书记宋书记又点了我的名,问我:“纯九你为什么不说?”看我迟迟疑疑说不出来,他很生气地说:“老李,你要考虑你的职务了!”在碰头会上,有的区介绍经验说,动员老百姓交出脸盆(上世纪50年代脸盆材料以薄铁片为主)、废铁,甚至交出做饭的铁锅。我回到沧口和常委们研究区里钢铁任务如何完成。各位副书记、常委都一声接一声的喘粗气,可是没有一个发言的。最后我说:“我谈点看法,我豁上书记不干了。叫群众砸锅,谁家还能不吃饭了?别的区当模范,我宁可不当这个书记,也不要这个模范。”我这么一表态,常委们也都敢说话了,最后决定沧口区不学别的区这种先进经验,不收群众的锅,也不拆群众家具上的铁把手、锁鼻子,只是要求各厂墙头上装的防盗铁丝网都拆下来炼钢。当天我又写下一首顺口溜表达心情:“大办钢铁,砸锅卖铁,民意调查,有口难说。每日报账,谁胜谁劣,区委决定,饭锅不灭。”有一天,青岛市副市长带着工业部部长来沧口抓钢产量,召开区委扩大会议。会上工业部丁部长说,明天你们沧口区要拿出150吨来。我说恐怕有困难,丁部长把桌子一拍:“你们明天用烧火棍挖也得挖出来!”那天的区委扩大会,会议室一屋子人,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后来我们沧口区想了个办法,因为青岛市的炼钢厂多数建在水清沟、沧口、楼山后,属于沧口区的,这些企业的钢铁产量有潜力,每当厂里产量超计划时,超的部分不报市,哪天市里要求的多就用来补充,所以沧口区在大炼钢铁的后期挨批评就少了,最后也没拔我们的“白旗”,但是市领导都知道李纯九是一个犟汉子了。(李纯九口述 刘锦整理 原题目《党恩永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