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荣,山东省牟平县人,三十岁,贫雇农出身,一米七、八的个儿。身躯匀称,健壮,脚腿利落,敏捷。黑脸庞,高颧骨,在两道浓眉下和深藏在粗黑睫毛中的眼睛炯炯有神。显得异常精明、强悍。他性格乐观、豪放,且擅长言谈,在慢条斯理的话语中,常加有风趣的俏皮话,加之作战勇敢,工作热情,又肯帮助同志,深得领导和同志们的欢迎。
杨子荣饱受过旧社会的艰辛和风险。因家庭生活所迫,在读了两年书以后,于十四岁那年,到了东北鞍山、千山,给资本家当童工和劳工。后因反抗日本人的压榨,在东北呆不下去了,二十七岁那年,又返回老家,不得不靠给地主当雇工糊口度日。
一九四五年“八一五”日本投降后,杨子荣的家乡解放了!他怀着对毛主席对党的无限热爱,在村里第一个报名参军。当兵一个月后,即随部队渡海挺进东北。因他的年龄比连队的干部、战士大,被分配到炊事班。在吉林的乌拉街、白旗屯、要崴子、朝阳镇、舒兰和黑龙江的五常县周围等战斗中,他经常冒着炮火把饭送到战友跟前,在抢救伤员之余,还经常接过战友的枪向敌人射击。在如何进攻和包抄敌人的节骨眼上,还常给干部出点主意。他的见识和勇敢,引起干部、战士的强烈反映,以至三个排长都争着要他。为了人尽其才,经支委会讨论,将杨子荣同志调到一班接替刚负伤的班长工作。杏树村战斗,就是杨子荣同志调到一班之后,完成许多任务中的一次出色的战斗。
一九四六年一月初,正当国民党正规部队大举向我进攻之际,盘踞在牡丹江以北的谢文东和周围的马西山、李华堂等被国民党委任的大股土匪,为配合国民党正面进攻,步步逼近我牡丹江市,并扬言要打下牡丹江,迎接“国军”。一时间,匪焰嚣张,咄咄逼人。
为了粉碎敌人之阴谋,消除后患,建立巩固的后方根据地,配合我前线部队粉碎敌之全面进攻,根据上级命令,我二支队下属一团,二团,由五常县挥师东进。经过连续行军作战,于一月中旬到达牡丹江,随即与兄弟部队一起,对牡丹江周围之敌开展激烈的反击战。经过两个多月的连续战斗,歼灭了大量敌人,迫敌分别向南、向北龟缩。退到牡丹江以北的谢文东残部,主要有柳树的李开江、五林的高荣安、朱家的张德振三个团,盘踞着纵横百里的数十个村庄。
我二团一营(欠一连,配七连)、团机炮连一部,由团政治处主任王日轩率领,协同兄弟部队,在北路连续进行了桦林东北山、柴河、五林、马桥河等战斗,把上述土匪压缩到了北甸子、板院、杏树林、双河屯一带深山据点。
杏树林是土匪较大的据点,各股土匪共四百多人,且武器精良、弹药充足。
三月二十一日下午两点钟,刚结束杏树村以西三十余里的板院战斗,牡丹江军分区即令部队于夜间出发,拂晓前偷袭杏树村,要求全歼敌人。
部队经过稍事休整动员,于夜间九点钟,避开通往杏树村的乡路,沿着板院河以北的深山,踏着背阴坡的积雪,隐蔽、肃静的向杏树村进发。经过六个多小时,插到杏树北山。在接连的几个山头上点着几处明亮的火堆,这是匪徒们怕我偷袭而设的警戒分队。部队迅速按预定的偷袭不成便转为强攻的战斗方案行动。经过短兵相接,消灭了敌人警戒分队后,七连翻过山脊迂回到了村西:二连占领北山后,即向村北运动:三连直插村东占领阵地,断敌退路,并阻击双河之敌增援。杏树南山由十四团一个连队实施佯攻。营指挥所设在村西北的一个山腿上。当部队到达指定位置后,天以破晓。
这里是东西向的一条大山沟,杏树村坐落在地势平坦的南山坡,村北和东西两面都是开阔的稻田地,村子周围是两公尺高的土围子,四角耸立着四座高大的炮楼:围子外面,有三、四公尺宽的壕沟,壕沟外面的要道处设有鹿柴、木障。
七连冒着敌人猛烈炮火,从西边向村子运动。当部队在冲锋出发地位上组织爆破未能奏效时,使敌我双方处于相互对射的僵持状态。
正当营指挥所再次组织爆破冲击时,一个以外情况顿使指挥所紧张起来。只听通信班长小任略带惊慌的口气喊道:“不好,七连有人进围子了!”这一突如其来的情况,使指挥所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向七连的位置望去,看到一个人走进围子里去了。“怎么回事?”大家互相询视着,几乎都在疑虑地想着一个问题:是不是昨天刚补入的俘虏兵投敌了?如果敌人知道只有三个连的兵力和两门山炮、两门迫击炮的火力,会不会顽抗到底呢?“部队可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啊!”“七连为什么不采取措施呢?”教导员朱绪庆立即命令:“小任,快到七连问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根据连里的命令,杨子荣带领他的一班,借着晨雾的曦光,冒着敌人密集的子弹,前出到离围子只有百多公尺的小沟里。他一边组织射击,一边想:“强攻不行,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他从战前动员和访问板院的老乡中得知,这一带群众已了解到党的政策,急切盼望早日解放,闹土改,求翻身;而且恨透了匪兵们的为非作歹;又怕在本村打仗。而在杏树村的各股土匪土气不振,相互有矛盾。昨天板院战斗放回的俘虏兵,必定会在匪兵中起作用。
正当杨子荣分析上述情况时,我们的山炮和迫击炮试射了,他清楚地听到围子里土匪的叫骂声,妇女、小孩的惊呼声乱成了一团。前些天,兄弟部队打马桥河的情况,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马桥河也是在白天打下的,敌人虽然被消灭了,但部队和群众都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他反复考虑:能不能趁敌人与群众处在混乱状态中,闯进去,利用我军的声威、群众的压力和各股土匪之间的矛盾,迫使敌人投降?有成功的把握吗?危险!确实危险!但是,一种为战友、为群众负责的强烈阶级感情,使他下定决心:“即使达不到目的,牺牲个人生命也是值得的!”
杨子荣回头望了一下,不行!地形不利,敌人封锁严密,向排长报告已经来不及了。当他断定:凭着全连干部、战士对他的了解,决不会发生误会时迅速侧身把枪交给两个战友说:
“你们别动,我进去叫土匪投降!”
“不行班长,太危险”
“为了消灭敌人,保护群众,我一定得去,你们报告连首长吧。”
他没等战友再说,趁着敌人射击的间隙,一纵身冲了出去。只见他直挺着高大的身躯,挥动着右手,高声喊起来:
“喂——伪军弟兄们!不要打枪,我要找你们当官的讲话。”他一面喊着,一面迈着大步朝前走去。
面对杨子荣的敌人,被他这一突然行为吓蒙了。一个匪连副在愣怔的刹那间,如梦方醒,转惊为喜,便急忙向匪兵们喊:“不要向他射击!是来投降的。”
当杨子荣刚到围子大门时“嘎吱”一声,沉重的大门开了一个缝,他敏捷的闪身进了围子。
在七连的阵地上,人们正在为不能立即冲进去而心急如焚。忽然听到喊声,齐向站起来的人看去。不知为什么,刹时,双方都停止了枪声,出现片刻寂静的局面。大家立即从熟悉地声音和高大的背影中,看出了他是杨子荣。对他这一举动,虽然都感到意外,但没有人怀疑他是进去干什么的;有无不感到“太冒险了!”“能行吗?”甚至担心会被敌人打死在围子的外面。顿时,全连枪声大作。简直比连长下达一个“射击!”的口令还齐。战士们一边用射击压制敌人,掩护自己的战友,一边用惊异和感佩的心情,目送自己的战友进了围子。王连长忙叫通信员:“赶快到营指挥所报告,一班长杨子荣进围子劝降去了!”
敌人拼命用机枪封锁着七连通向营指挥所的去路。通信员只能匍匐前进。在一条小河边上,逢上了营部的小任,说明了情况。
小任转身爬过开阔地,便飞步上山,他深知首长们的焦灼心情,没等到跟前,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是七连一班长杨子荣到围子里让敌人投降去了!”大家互相交流着眼色:“杨子荣?”“关里的老兵吗?”“能成功吗?”
杨子荣的名字虽然在七连和三营已经闻名,但在一营还是一无所知。所以大家难免有些疑问,尽管如此,大家还是为进去的人不是投敌的,使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朱教导员立即喊道:“姜干事!快给炮兵阵地电话,别往围子里打炮!”
杨子荣一进大门,背后,哐的一声,大门又上了栓,胸前立即顶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你是进来干什么的?”
“我是八路军的代表,你们被包围了,我来劝你们投降!”
一个家伙恶狠狠地说:“好啊!你是来送死的。”
“要怕死,就不进来,既然来,就不怕死,我到是为了你们不死才进来的。”
杨子荣见旁边一些匪兵惊恐地看着他,就用胸膛顶开两面的枪口,向前跨了几步,讲道:“伪军弟兄们!当前的情况,你们该看的清楚吧?八路军的政策你们也该知道吧?只要放下武器,保证你们生命安全------”
匪连长没等杨子荣讲完,赶紧大声制止说:“不准你宣传!跟我到连部去!”
杨子荣想:光给土匪头子讲不行,这些家伙是惯匪,匪兵多是受骗的穷人,只有瓦解匪众,才能孤立匪首。于是,又回过头来说道:“伪军弟兄们!不投降,我们的大炮就要把围子轰平了,想活命的跟着走,一起到你们连部去!”
匪连长在前面领路,后面跟来一些匪兵。
“一个老八路进围子了!”消息很快传到群众中,有些大胆的陆续走出来看动静。杨子荣一边走一边向群众打招呼:“乡亲们!你们受惊了。”“老乡,不要害怕。”他这种潇洒和善的态度,使群众感到亲切,又敬佩。便三三五五地跟着走来,越走聚拢的越多。群众在纷纷议论:
“这个八路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个个是好样的。”
“还是把枪交了吧!要不咱村也要象马桥河一样,倒大霉。”
“咱们村的郭连长还好说,他家也是有老有少的,就怕青北寨的许大虎不干。”------
杨子荣从这些议论中,判断出:第一,在打与不打的问题上,本村与外村的有矛盾;第二,匪首中起主要作用的是许大虎------。
正在这时,匪连副到连部没找到匪连长,回来对两个匪兵说:“你们看着他,我找连长去。”没走几步,他好象想起什么,吩咐两个匪兵说:“不准他宣传,没事的都叫走开,不要听他宣传!”讲完就匆匆而去。
匪兵和群众并没走开。杨子荣抓住这一有利时机,立即站到旁边的一个石磙子上,高声地讲起来:“乡亲们!我们是毛主席领导的队伍,是为咱穷苦老百姓打天下的。我们的大部队已经把村子包围的水泄不通。他们要打下去,咱们老百姓就要受损失,只要他们投降,我们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全村也可平安无事。”杨子荣的句句话,都点在群众心里,立即激起了强烈的反映:
“可不能打呀!还是让他们把枪交了吧!”
有人气愤地说:“谁要打,就出去打,别让他们临死还抓咱们老百姓垫背!”
紧接着,杨子荣又对匪兵们讲:“伪军弟兄们!你们都是有家有业的,为什么不守本分,还拿枪干坏事呢?这样是没有好下场的。要想一想,再打下去会怎么样呢?你们当中有的家在青北寨,有的在北甸子和板院,你们的家乡都解放了,可你们还在这里犯罪,怎么对得起你们的父母兄弟啊!”
匪兵们也开始议论了:
“咱们都被包围了,还打个啥劲?”
“大伙都是有家有业的,为什么要拿个枪在这里找死?”
老乡们见有八路在场,腰杆子也硬了,有的劝说,有的还骂起来了:
“快交枪吧!你们作孽还没作够吗?”
“你们还打个啥?等着你爹妈来给你们收尸吧!”------
忽然有人说:“哎!邱会长,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到是出个头呀!”
杨子荣一听“邱会长”三个字,便不慌不忙的问道: “谁是邱会长?”
立刻有人把邱会长推到杨子荣跟前,并说:“这是俺村的维持会长,叫邱老六,村里有事都是他出头。”
杨子荣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邱会长。邱会长立即点头哈腰。他一看这老于世故、社会油子派头十足的人,便用讽刺的口吻说:“噢!你就是邱会长!虽然没见过,我也是闻过大名啊!”
邱老六急忙点头哈腰地说:“不敢,不敢,八路军抗日除暴,秋毫无犯,名扬四海,威镇天下。长官有什么吩咐,我和本村老百姓一定效劳。”
杨子荣立即严肃地说:“我个人不需要你效什么劳,我要提醒你,你既然是维持会长,就要你为全村乡亲们负责,当然了,也要为你自己的脑袋负责,要等着我们打进来,可要考虑下你自己的后果啦!”
“我明白!我明白!眼前的局面在下看的清,长官有事只管吩咐。”
“好吧!你立刻去搞几面白旗,听我的命令,插到围子上去!”
“是!是!”邱老六擦着汗出去了。
杨子荣刚要再给群众讲话,四个土匪头子,急冲冲地提着手枪,窜到跟前。为首的一个,气势凶凶地用手枪顶住杨子荣的胸口,声嘶力竭地吼道:“住口!不准你在这里宣传,不准你扰乱军心,扇动百姓。”
杨子荣一看,头一个杀气腾腾;第二个皱着眉头;后面的两个有些惊慌。老杨若无其事地把腰一叉,胸脯挺得高高的,问道:“你是青北寨的许大虎?”
许大虎一听点了他的名字,下意识地愣了一下,还没等他讲话,杨子荣又问道:“你们哪位是本村的郭连长?”郭连长吃惊地点了点头。
杨子荣厉声地说:“你们听着,杏树村被包围的局势,你们是看的清楚的,你们的下场也是明摆着的。为了保护乡亲们,也同时给你们一条出路,我们的几十门大炮停止了射击,你们也是明白的。要是放下武器,可以既往不咎,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不过走哪条路,还是要由你们自己选择。”
许大虎虽然杀气不减。但以色历内荏了,仍强打精神,挥动着手枪喊:“你不要吓唬人,我们宁死不投降!看你这八路能飞上天?你快投降吧!”
“你别装腔作势了!你还要与人民顽抗到底,就是杏树村的乡亲们也不会答应的,”杨子荣又提高了嗓门,向群众问道:“乡亲们!青北寨的许大虎,要在你们村打到底,你们答不答应!”
“他要打,叫他带着他的人,到他们村打去吧!”
“杏树村的人,不借地方叫他到这打!”“我们不答应!”
杨子荣又用手指着那些匪兵说:“许大虎!你看看他们当中有哪个肯跟着你去送死?为你卖命!”
许大虎看到匪兵们齐用责备的眼光看着他,他好象明白了。大冷的天,脑门上挂起了汗珠,但他仍不死心的吼叫: “他们都是我的弟兄,都听我的指挥,你能怎么样?”
“你把他们当鸡蛋往石头上碰,能不听你指挥吗?你要叫他们家破人亡,也听你摆弄吗?郭连长的家就在本村,你问问他,他愿意把自己的村子打的稀巴烂吗?”
许大虎怕郭连长动摇,马上说:“有李团长的命令,谁敢不听我指挥?”
杨子荣担心郭连长被许大虎镇住。紧接着大声说道:“你别做梦了!别说他李开江,就是谢文东,也是菜板上的一块肉,很快就会吃掉他。我警告你,别不识抬举!”
“对,对,许连长识时务者为俊杰呀!”这时邱会长拿着白旗来到许大虎跟前,又哀求说:“你看在我们杏树村几百口人的份上,还是------还是放下武器,和解了吧!”
“我------枪毙了你!”许大虎气急败坏地用枪顶在邱会长的脑门上,吓得邱会长筛糠似的跪在地上说:“我可是为了全村的百姓,也是为了你青北寨的弟兄啊!”
郭连长正在考虑不投降的局面难以收拾,看到许大虎在自己的地面上跃舞扬威,欺负本村的维持会长——自己的衣饭恩主邱老六,这简直是侮辱自己。便拦住许大虎说:“姓许的,打狗还看主人呢!你还是见好就收吧,别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你想怎么样?”许大虎也火了。
“你敢怎么样?”郭连长也不示弱。
两个匪首都提着手枪,怒目相对,大有火拼之势。
群众和匪兵开始骚动起来了。杨子荣一看,如果土匪之间火并起来,不仅不能使他们顺利投降,还会造成群众的伤亡。便灵机一动,指着小广场的匪兵喊道:“伪军弟兄们!不要白送命了,愿意放下武器的,把枪放到这里来!”
“我交枪”一个匪兵过去把枪放下了。
邱会长看到:一则有解放军包围的形势;二则有跟前这个老八路威镇群顽;三则匪兵们早有降心;最后,他已摸准郭连长的心思,特别使他感动的是郭连长在这个节骨眼上,讲义气,真够意思!他便忽地爬起来,壮着胆子说:“为了杏树村的三老四少。大家欢迎弟兄们交枪!”别看邱会长在许大虎跟前唯唯诺诺,此时此刻,对群众颇有点号召力哩!
“欢迎弟兄们交枪!”群众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重复着。
在场的匪兵们好象早就等到这一时机到来,便打消了顾虑。一边架枪,一边叨唠:“我们都交!”“去他的吧!谁愿卖这份命!”“早他妈不想干这买卖了!”
许大虎见大事已去,把枪往地上一扔,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了。杨子荣见大事已成,便回过头来对郭连长说:“郭连长,快插白旗吧!”
郭连长逢迎了:“是!是!马上执行!”他对邱老六说: “快告诉弟兄们,把枪都架在大街上,听候处理!”邱老六急忙抱着白旗跑了。
杨子荣又对另外两个匪首一瞪眼,两个家伙慌忙表示: “早看到这一步了!没说的,投降,投降!”
“赶快去告诉你的弟兄,把枪都架在大街上,整队等候,听我讲解共产党的政策!告诉你们,如果有人捣乱,决没有好果子吃!”
“是,是,”这两个匪首也急忙执行杨子荣的命令去了。
当围子四角插起白旗时,三个连的三只军号齐鸣,营指挥所的军号也响起来了!军号悦耳有力而畅快!随着军号声,部队从东西北三个方面,飞身跃起,迅即突进围子。四百多土匪当了俘虏。小广场上、街道上架着一堆堆枪。经过清点,有四挺重机枪,六挺轻机枪,两门平射炮,一门迫击炮,七、八具掷弹筒,三百多支步枪和大批弹药。
杏树村的军民,为战斗的胜利而沐浴在欢乐、幸福中。部队干部战士见到老乡,不是问寒就是问暖。有的给老乡挑水,或拿起扫把清扫院子和大街。整个部队好象架机器那样井井有条,忙而不乱。老乡们,无不为解放军消灭了祸害他们的土匪,又使他们的生命财产幸免于难,而分外感激和兴奋,又是争着让干部战士到自己家住,又是烧水做饭。整个杏树村喜气洋洋,热气腾腾。特别是跟着战士们转来转去的孩子们,把这种局面点缀的更加活跃、壮观。
七连干部们的喜悦,比别人更增强了几分,这可能是杨子荣就出在七连的缘故吧!当他们给部队区分完成任务后,王连长和宋指导员就到西门迎接营首长去了。他们刚一到西门,营指挥所的人已经到了,便迎上去,边走边向营首长汇报情况。朱教导员停止了脚步,对着连长、指导员亲切地说:“很好,在这次战斗中,你们七连立了大功,杨子荣同志呢?”七连的通信员机警地领会了首长意图,没等七连干部讲完,就蹦蹦跳跳找杨子荣去了。
“他就是杨子荣!”当杨子荣还距离二、三十步远时,王连长用手指着向营首长介绍。“噢!他就是杨子荣啊!”营首长边自言自语,边上下仔细打量着走过来的杨子荣。
朱教导员和李副营长与杨子荣亲切而有力地晃着两双手,教导员没有说话,好象要从近前的细看中得出什么结论似的,以至看的使杨子荣有点难为情。
“杨子荣同志,你可为人民立了一大功。我代表营党委对你做出突出贡献表示祝贺和感谢,我们一定向团党委给你请功!”杨子荣听了教导员的话后,好大一阵子说不出话来。营部的人屏住气等着他的答话,跟着杨子荣跑来的一群孩子,也好象深解其意似的,用天真的眼睛,鸦雀无声地瞅着杨子荣。有谁能想到,就是这位在敌人面前顶天立地的英雄战士,竟从他闪闪有神的眼睛里,滚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虽然大家并不知道杨子荣的身世,但这些从旧社会过来的人,都从自己的实践中,深深地体会到,当一个革命战士问心无愧地完成了党交给的任务,受到首长表扬时那种深入肺腑暖人心窝的感情,是在旧社会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大家都在鼻子发酸、眼睛湿润中交流着无产阶级感情,享受着毛主席和党的领导下的温暖和幸福。
此刻杨子荣在自己的首长面前,真象一个大姑娘一样。终于不好意思的说:“首长,我做的还差的远着呢!更谈不上立功了,等明天打柞木台子南沟时,真打好了再说吧!”
“杨子荣同志,向你学习!”“向你学习!”营部的人齐涌上来,边说边与杨子荣同志紧紧地握着手,分享着胜利的喜悦。
杏树村战斗结束后。很快在这一带群众中传颂着这位老八路的事迹,但当时人们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似乎只要知道是一个老八路对人民做了一件好事,就足够了,至于他们叫什么名字,那是无足轻重的,也确实没有那个群众问过他的名字。
三十年后,杨子荣所在部队的老战友,偶然有机会到杏树村,和社员们谈起这次战斗时,告诉了这个老八路的名字。人们惊奇地说:
“他就是杨子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