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消灭刘黑七
国民党顽军被打跑了，他们知道了鲁南八路军的厉害，也知 道了这里有个足智多谋的八路军指挥员，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是，在鲁南根据地内还有 100 多股土匪武装，其中最大最凶恶的一股土匪头子叫刘桂棠，他是一个行匪多年、作恶多端又狡猾无比的家伙，几任国民党山东省政府都围剿过他，日寇也几 次与他打过交道，却都没有能力消灭他，刘黑七就像一只狡猾的 狐狸，几次死灰复燃而又凶残无比。
刘桂棠，绰号刘黑七，山东费县（今平邑县）人，是流窜 华北七省的巨匪、流匪、汉奸。刘桂棠十几岁便开始拦路抢劫，1915 年开始土匪生涯，活动于鲁南山区，逐渐形成一股庞大的 匪帮，由于他面如锅底，在八个土匪头目中排行第七，便得了 个“刘黑七”的浑号。刘桂棠到处打家劫舍，烧杀抢掠、无恶 不作。
张宗昌主政山东时，由于剿匪部队腐败，不剿匪，反以枪械 与土匪做交易，致使刘桂棠势力迅猛发展，到 1928 年已发展到 一万多人。同年，刘桂棠率部投靠蒋介石，被编为新四师。
1930 年中原大战中，刘桂棠叛蒋投阎锡山，任第二十六军军 长。7 月，又改投东北军，任第六混成旅旅长，不久复投石友三。 就这样，刘桂棠率部游弋于各军阀之间，流窜河南、河北等地。
1931 年 9 月，刘桂棠在河北大名被刘峙部击败，复窜回山东 鲁南山区，很快又发展到一万人。此时已是韩复榘主鲁，刘桂棠 滋扰地方，严重地威胁着韩的统治。韩复渠曾派兵进剿，但收效 甚微，便改剿为抚。
1932 年 2 月，韩复渠收编刘桂棠为山东警备军，韩任总指 挥，刘任副总指挥，队伍集结于长清、高唐、夏津一带，由省府 供给军饷。但刘桂棠不听调遣，不到半年，双方又摩擦起来。韩 密谋解除其武装，刘桂棠得悉后，于 1932 年 6 月从高唐一带窜 入河北、热河。其后，刘桂棠投靠过日伪，也参加过冯玉祥的 “察哈尔抗日同盟军”。
1933 年 12 月，刘桂棠窜至河北、山西、河南等地。1934 年3 月窜回鲁西，企图再回鲁南老巢。为剿灭刘桂棠，从 3 月至 4月间，韩复榘先后坐镇泰安、济南等地亲自指挥，调集了他的 5 个师的大部兵力及民团军，展开围追堵截，从鲁西打到津浦路沿 线的泰安、长清，从莱芜、蒙阴追到鲁苏边界，从鲁南到鲁东， 再到鲁南，历时月余，终将刘桂棠大部剿灭。
刘桂棠只身从海上逃往天津，蛰伏日租界。在天津，刘桂 棠仍匪心不死，几次派旧部潜入鲁北、济南，图谋活动。韩复 榘也曾收买刺客赴天津行刺。刘桂棠受重伤而未毙命，以致贻 患于后。
1937 年 7 月 7 日，日军挑起卢沟桥事变，进而占领华北。 刘桂棠乘机将遣散的旧部召集起来投靠日军，被委为“皇协军 前进总司令”，刘桂棠匪部再次复活。同年 12 月，刘桂棠随日 军南下鲁北转进鲁东，继续招兵买马，将队伍扩充至 3000 余 人。1938 年底至 1939 年初，刘桂棠在日伪张宗援的指挥下，进 攻胶东地区抗日武装，先后犯掖县（今莱州市）、黄县（今龙口 市）、栖霞、莱阳等地。
1939 年 5 月，刘桂棠被胶东抗日武装赶出莱阳，窜入鲁南山 区。到鲁南后，刘桂棠转而修好于国民党鲁苏战区总司令于学忠， 所部被编为新编第三十六师，刘桂棠任师长。随之，他打着“反正 抗日”的旗号进入费南、费北山区。
刘桂棠是土匪成性、桀骜不驯、“有奶便是娘”的怪物，他 “反正抗日”接受改编是出于种种复杂的原因 ：
其一，不太情愿受日本主子的随意摆弄。1938 年刘匪的人马 已经扩大至 3000 人时，就不那么听日本人指挥了，日军要解除 其武装，主奴间曾经动了干戈。而此时张宗援部已被打垮，他觉 得还是趁机溜走为好。“反正抗日”后，他并没有留在战区附近， 而是远远地跑到费县山区。
其二，为了自己找个落脚点。胶东呆不住了，跑到别处也不会为日本人欢迎，只好逃回其老巢鲁南山区，而这一带已有国民 党地方武装和八路军驻防，故只有打起“反正抗日”的旗号才可 插足此地。
其三，他选中了于学忠部也是有原因的。当时在鲁南，不管论 牌子，还是论势力，最硬最强的只有于学忠部。所以，在他的脑袋 里，只有一个管辖两省的战区总司令值得尊敬，至于一省的主席和 下面的专员、县长，根本不在他的眼里，这样，于学忠一派人来活 动，给了他一个番号，他立即就“投”过去了。
如此种种说明，刘桂棠的“反正抗日”，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故伎重操，一旦人易势变，斗转星移，他还是要改换门庭，另寻 新主子的。刘桂棠开进费北山区时，这一带已为各地方武装占 据。刘进入后即开始抢占地盘，占据了平邑、锅泉一带。
1939 年 9 至 10 月间，罗荣桓、陈光率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一 部进入鲁南山区，开创以抱犊崮为中心的鲁南抗日根据地。1940 年 2 月，摧毁了费县白彦日伪据点后，一一五师开始向费北发 展。此时，刘桂棠已在费北站住脚，反动面目便逐渐暴露。
为与八路军争夺地盘，1940 年 3 月 10 日，刘桂棠派其参谋 长去上冶东南川城，与日寇费县宪兵司令密谈再次投敌条件及进 攻八路军计划。自此，刘桂棠便既联合国民党顽固派，又勾结日 本侵略军，干着进攻八路军、残害抗日群众的罪恶勾当。
为了恢复鲁南抗日根据地，解救当地群众，1941 年 8 月，第 一一五师教一旅和鲁南军区部队返回费南，收复了天宝山区，打 击了刘桂棠。1943 年初，李仙洲部图谋入鲁，并派第一四二师师 长刘春霖率 3 个团先行进入鲁南山区。刘桂棠遂与该部勾结，更 加狂妄，围攻八路军天宝山根据地。失败后，刘桂棠破坏了其老 巢的一切军事设施，将家眷秘密送往天律，又开始流窜活动，先窜莒县，担任国民党山东省政府行军开路先锋，护送省政府出
鲁，随后复窜返费县山区，烧杀抢掠，并疯狂地叫嚣 ：“我要把 费县杀个鸡犬不留！”言罢，即在泗彦村惨杀群众 700 余人。
中共鲁南区委、八路军鲁南军区一直想要彻底铲除掉这个勾 结日伪、破坏抗战、残害百姓、作恶多端的祸害。1943 年 4 月， 当教一旅政委王麓水调任鲁南军区政委时，罗荣桓曾对他说 ： “过去，鲁南有些地方群众发动不起来，主要是因为刘黑七这块 石头还压在人们的心上，你去鲁南很重要的任务便是创造条件搬 掉这块石头。”
1943 年 11 月，鲁南军区为配合鲁中区反“扫荡”，决定发起 围歼刘桂棠部作战。战斗开始前，罗荣桓又向司令员张光中、政 委王麓水交代 ：“刘黑七过去多次被打垮又重新拉起队伍。这次 一定要活捉他，没有活的，死的也行！”王麓水根据上级布置的 任务和人民群众的要求，决心要拔掉这颗安插在鲁南根据地的一 颗大毒瘤。可是如何干净彻底地消灭刘黑七这个惯匪呢？他陷入 了沉思。
在老乡的一间土坯房子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如 何消灭这个恶匪的作战方案。王麓水坐在炕头上一言不发，只是一锅接一锅地抽着他的小旱烟袋，一股股青烟从他那浓密的胡子 里飘出。那几天，王麓水的屋里彻夜都点亮着油灯，摇晃的灯光 不时把他高大的身影投印在窗纸上。王麓水亲自审问抓来的“舌 头”，了解研究刘黑七的活动规律。终于，他胸有成竹地把同志 们召集在一起，看到他那坚定的神情和目光，李萍知道消灭刘黑 七这个地头蛇的作战方案，已经在王麓水的心中成熟了。
看到大家都以期待的眼光看着自己，王麓水不慌不忙地在炕 沿上磕了磕旱烟袋，说 ：“同志们先不要着急，我先来给你们讲 个故事！”
他从容不迫地点起烟斗，深吸了一口，说 ：“我的老家河湖沟叉很多，每当春秋两季，水边总是飞来许多大雁，一落地就 吃庄稼，可是它们的肉也很好吃，就有不少人用土枪去打。但大 雁的组织纪律性很强，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有只站岗放哨的孤 雁，一旦发现情况异常就及时通风报信，使整个雁群迅速脱离危 险。聪明的猎人夜里带盏灯去，悄悄靠近睡觉的雁群，用手中的 灯晃一晃就藏起来，放哨的孤雁大叫着把雁群吵醒时，四周一片 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这样折腾三番五次后，等哨兵再‘嘎嘎’乱 叫时，雁群再也不买它的账。这时猎人爬过去，用枪打或是用手 抓，雁群再也跑不了了。”
“政委就是要用这个法子来打刘黑七？”李萍兴奋地问。 王麓水说 ：“对。对付刘黑七这样的惯匪，只用这一招还不行，还得抓住敌人的弱点。经过这几天审问，我发现别看刘黑七 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孝子。过几天是他 母亲的七十大寿，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使用‘牛刀子挖心’战 术，来个擒贼先擒王，就是以少数部队在外围牵制骚扰，而主力 部队插他的心脏，去直捣老巢！”
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制定出来了，歼灭顽匪刘黑七的大网也 撒开了。
首先，以鲁南军区的地方武装、民兵分数路隐蔽奔袭刘桂棠 自以为“固若金汤”的老巢，采取“围而不打”或“打而不攻” 的战术，在头几天里就像猎人打大雁那样不停地骚扰麻痹敌人。 一个漆黑的夜里，鲁南军区第三、第五团主力通过敌人的三道封 锁线，迅速包围了刘桂棠黑窝的中心——上柱子、下柱子和刘庄 三个村。
三团副参谋长林毅带着战士在侦察敌情中，意外遇到一位 单庄独户的老大爷，老大爷向林毅他们一行控诉了刘黑七拉夫抢粮、糟蹋妇女，害得百姓骨肉分离等罪状，战士们听了个个义愤填膺，老大爷又详细介绍了敌人的设防情况。 根据王麓水制定的作战方案，决定在 13 日晚上动手，不料12 日夜，老大爷突然失踪了，大家不禁一惊，会不会惊动了狡猾 的刘黑七？经过分析，老大爷肯定是“怕打蛇不死反遭殃”，最后还是果断决定按原计划围歼刘匪。
13 日夜，当大部队到了单庄独户前，虚掩的柴门一下子敞 开了，老大爷快步迎上前来，激动地说 ：“你们这些烧高香也请 不到的队伍，到底还是来了！”在老大爷指点下，三团团长王吉 文和政委刘春按计划率部立即与刘黑七布置在外围的土匪展开巷 战。王麓水率领五团王六生的突击队随即发起攻击，以迅雷不及 掩耳之势直扑刘桂棠的老巢，以“牛刀子挖心”的强大力量打乱 了刘桂棠的指挥系统和防御部署。
外围的攻击枪声响起时，刘黑七以为还是小股的土八路捣 乱，并不在意，仍在他的匪窝里喝酒猜拳，当听到密集的枪声， 察觉到大事不好时，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他率部突围了两次，都 被八路军给打了回去。
穷途末路之下，这个恶贯满盈的匪首命令他的嫡系手枪营几 百人集体拼死往外冲，想借别人拼命之时再次溜之大吉。但王麓 水已经防着他这一手了，早就布置好了消灭匪首的小分队，当刘 桂棠子弹打光了，趁混乱中越墙而逃时，就被专门尾追他的八路 军战士当场击毙，仅仅两个半小时就结束了战斗。这一仗，李萍 随突击队挥舞着双枪，痛歼了敌人。
刘桂棠这个祸害华北七省 20 余年，张宗昌、韩复榘等军阀 几次大动干戈都未能剿灭的惯匪、流匪、巨匪、汉奸，日寇调集 了大量兵力也奈何不了的顽匪头子，终于在我八路军王麓水的机 智指挥打击下命丧黄泉，一股在鲁南长时间欺压百姓、横行乡里的惯匪队伍被 全部干净利落 地消灭了。
消息传开， 大 快 人 心， 尤 其是曾经遭受 过刘黑七残害 的费县、上冶、 天宝等地区的 群众恨不得扒 他 的 皮， 吃 他 的 肉， 拉 着 他的尸体游街示众。周围十里八村群众，抬着猪、羊慰劳为民除害的 八路军，争相赶做“万民伞”，送给英勇善战的人民军队。我根据 地军民召开了盛大的庆功会，几万军民共同欢庆这一重大的胜利。 消灭了刘黑七，不仅震慑了鲁南地区的其他顽匪，就连日寇 都大为震惊，在日伪的报纸上报道了这次战役 , 他们也不得不佩服八路军的足智多谋、英勇善战。 李萍在和王麓水共同工作、生活的一年多时间里，一直把他当作一面学习的镜子，学习他对革命的忠诚、果敢，对同志的热 诚、率直。后来王麓水又奉命去开辟路西根据地，在解放滕县的 战斗中，不幸英勇地牺牲了，使大家失去了一位好战友、好同 志，好老师。
1944 年 8 月，组织上又调李萍到鲁南军区第五团任政治部主任兼党总支书记，这使他有幸与另一位老红军干部生活、战斗在 一起。他就是团长兼政委王六生同志。王六生与王麓水一样，也是江西萍乡人。1930 年就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1932 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三军团第四师司号长，十二团 连政治指导员，参加了二万五千里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 军一一五师三四三旅六八六团营教导员，鲁南支队第二大队政治 委员，山东峄县支队政治委员，教导第二旅五团参谋长，鲁南军 区第五团团长兼政治委员，第三军分区政治委员兼中共地委书记。 李萍和王六生吃、住在一个屋子里，共事在一起，刚开始时 互相还有些不适应，王六生认为李萍是北平来的大学生，是知识 分子，不好打交道，李萍则认为王六生是革命老区来的，看不惯 自己的生活作风，而实际上，在残酷的战斗中没有多少天他们就打成了一片。在闲暇中，李萍给王六生讲中国历史上官渡之战、 赤壁之战、萨尔浒之战等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包括法国 拿破仑的铁骑横扫欧洲和俄国库图佐夫的坚壁清野。王六生给李 萍讲红军在五次反围剿中总结出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 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游击战箴言。李萍还教王六生学文 化，王六生教李萍练军事，他们成为了并肩战斗的好战友。
解放战争时期，王六生任华东野战军第三纵队八师政治委 员，第三野战军二十二军六十五师政治委员，军政治部主任。新 中国成立后，历任军政治委员，上海警备区第二政治委员，南京 军区政治部主任，南京军区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武汉军区 第一政治委员，工程兵政治委员。1955 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是第 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代 表，第九、十、十一、十二届中央候补委员，中央顾问委员会委 员。这也是后话。
山东广袤的土地，纯朴善良的人民，烽火连天的抗日战场， 使李萍很快明白了一条道理 ：从一二 • 九北平军警大刀水龙中拼 杀出来的“民先”队员，与踏过二万五千里，从国民党飞机大炮围追堵截拼杀出来的老红军结合在一起，很快就形成了我军我党在全国的抗日中坚力量。论起岁数来，大家都相差不多，都是 以同志、兄弟相称，只是彼此经历不同。像林浩、孙陶林、任 仲夷、段君毅、孟英、杨士发、李伯秋、孙晓风、管大同等“民 先”队员，如今都是各支部队的政治骨干 ；而以黎玉为代表的老 红军，像洪涛、赵杰、王麓水、廖容标、王六生、杨国夫、周赤 萍、吴克美、高景纯、徐斌洲等同志，都是各部队的军事骨干。 大家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在一次次消灭日寇、汉奸的血与火的 战斗中，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