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亭热血洒下庄(来源/《博山抗日撷英》)

薛永刚 发表于2018-03-20 15:52:58

“鬼子走了!父老乡亲们,鬼子走了!”一个自卫团员在下庄村东面的小山头上向乡亲们吆喝着。这是1939年6月19日凌晨,天刚发亮,太阳还没有升起。乡亲们听到喊声,一个个从嶙峋的山石背后,探出头来向村子里望去。村子里一片乌烟瘴气,一道道火光,象一条条毒蛇,在屋顶上,街巷里窜上窜下。鸡叫、狗叫,零零星星的枪声,一片凄惨景象。    乡亲们透过滚滚的硝烟浓雾,模模糊糊地看到鬼子、伪军赶着猪、羊、驴、牛,刺刀上挑着鸡、鸭、鹅,歪歪扭扭地出了村子。“鬼子走了!父老乡亲们,鬼子走了!咱们可以回家啦。”抗日自卫团的同志向躲在隐蔽处的乡亲们呼喊着。然后,组织着乡亲们静悄悄地顺着崎岖的山道,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扶着老人,向山下村子里慢慢走去。

在前边带路的自卫团员们,刚走进河滩边上的小树林子,发现树木还在燃烧,几株粗大的树杆有着密密麻麻的弹孔,树下躺着两个人。他们走近一看,原来是淄博特委军事部部长薛云亭和他的警卫员王清江同志。薛部长头部全是血迹,他穿的那件粗布白衬衣也被血染的鲜红鲜红的,大睁着一双喷火的眼睛,手里紧握着他那只没有准星的匣子枪,半张着干裂的嘴,嘴里还有咀嚼过的碎纸片。不知谁喊了声:“薛部长在这儿。”顿时,老百姓团团围了过来,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走到薛部长和王清江身边,轻轻地用手摸了摸他俩人的嘴,然后抽泣地说:“薛部长和警卫员不行了。”话音刚落,就听到老百姓们一阵凄厉的呼喊声:“薛部长为了保护我们,叫鬼子打死了。你不能离开我们啊,我们需要你啊……”一时,全村的父老乡亲都痛哭起来。哭声随着带有火药味的晨风飞出了小树林,飞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薛云亭,又名薛有兴,1907年11月出生于陕西省韩城县龙亭乡范家庄村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19年,父亲不幸遇害时,母亲还身怀不足三个月的弟弟,家庭的悲惨遭遇和旧社会的黑暗,让年幼的他深切体会到了旧社会贫苦老百姓的深重苦难。1927年10月,韩城第一个党组织中共范家庄党支部在张子超的领导下秘密成立了。范家庄党支部的成立就像黑暗中的一把火炬,让他看到了一丝光明,照亮了他要为贫苦老百姓翻身革命的迫切愿望,经薛子芳介绍,1928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党组织的领导下,他积极参加贫农会和农民夜校,打土豪劣绅,抗粮抗捐分田地等革命活动,1932年参与并创建韩城赤卫队,徐岱云任大队长,高德辉任政委,薛云亭任分队长。红军来韩城期间,两次秘密切断和破坏国民党反动政府的通讯联络线,为武装革命队伍筹枪筹粮,为游击队的创建创造条件,1936年2月20日参加韩城高家坡武装暴动。1936年2月21日参与创建工农红军陕西东府游击队第二支队,薛和昉任政委,严文炳任大队长,薛云亭、王作栋分别任一、二中队长。“番地事变”失败后,王作栋不幸牺牲,党组织安排他和薛和昉去苏区,1936年端阳节,他和霍士廉、薛和昉、余允江四人艰辛辗转到达关中苏区,关中苏区党组织给他们四人分配了新的工作,期间薛云亭曾任关中军区司令部特务连指导员,在关中苏区经受过艰苦的革命斗争锻炼。抗日战争爆发后,党组织派他到延安抗大学习深造。在延安学习期间,他怀着救国救民的心愿,刻苦学习军事知识,灵活运用游击战术。1938年初,党中央分配他和霍士廉、鲍辉、杨国夫、王子文、史秀云等五十名同志,在郭洪涛的带领下奔赴山东抗日前线。临行前,毛泽东亲自接见这五十名同志,并做了发展抗日武装和巩固抗日根据地的指示,中央组织部部长陈云和副部长李富春亲自送行,到山东后,积极协助地方党组织成立了泗水县委,担任泗水县委委员兼泗水县军事部部长,创建了泗水独立营并兼任营长,组织并巧歼了汉奸孙昭功的部队,巩固和发展了抗日根据地。1938年10月,薛云亭分配到中共淄博特委任军事部部长。当时博山地区的广大农村,为了保家护国,抗击日寇的烧杀抢掠,成立了很多道会组织,名目繁多,如“堂天道”、“罡风道”等等。各道会的人数从几百到几千人不一,在博山地区活动,影响很大。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三、第四支队,淄博特委和博山县委的领导,利用同学、同事、亲戚、朋友的关系,宣传党的抗日主张,宣传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积极进行教育改造工作。并以实际行动帮助他们解决一些生活中的困难,战士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使他们感到共产党八路军是真正抗日的、是保护老百姓的军队。这样,他们大都靠拢在共产党八路军一边。当时,国民党五十一军驻在南麻、松山岭一带,并在博山县四区下庄村设立了情报站。他们为了扩充势力、扩大地盘,千方百计地收买拉拢道会组织的头头。下庄的“堂天道”四营的个别头目,官迷心窃、利欲熏心,准备投靠五十一军。这件事被下庄村的党组织发觉后,迅速派人报告了薛部长。薛部长感到情况紧张急,因为下庄村是我党控制的地区,如果“堂天道”四营的几个头目投靠了五十一军,对我党在这一带活动十分不利。他立即带领一个班,身着粗布白衬衣,腰插一支匣子枪,斜背着黄色的文件包,同警卫员王清江从太河镇翻山涉水,当天下午就赶到了下庄村。到了晚了,他召开了党员、干部会议,了解投敌情况。会议还没有开完,前哨人员接到从城里传来的情报,便急匆匆跑来向薛部长报告说:“博山城的鬼子和伪军向我们下庄来了。”久经疆场的薛部长考虑到情况紧张急,立即宣布了休会,布置“堂天道”自卫团和村里的党员干部组织群众马上向东山转移。他带来的那个班和“堂天道”四营指导员安凯平带领的一个班留在村里,安凯平心想,敌人来势凶猛,人数又多,武器又好,我们人员少,武器又劣,留在村里做什么,便问薛部长,“我们不一块组织群众转移,留在村子里做什么?”薛部长拍着安凯平的肩膀说:“我们留下,一方面是保护群众安全转移,一方面还要尽量保护群众的财产。现在不光有‘二本’,还有‘三本’,他们无所不拿,无所不抢。”

安凯平听薛部长这么一说,这才明白,他心里暗暗敬佩这位从延安来的领导想的周到。

党员、干部、自卫团员按照薛部长的分工,各自分头组织群众转移去了。

接近黎明时刻,群众全部安全转移到东山隐避起来。

这时,薛部长对安凯平说:“我们到村头去看看,查查岗,放个流动哨。”

“是。”安凯平一边回答,一边在前面带路。他们走出北门再往北走时,一个哨兵气湍吁吁地跑来报告:“村北面已发现敌人。”“知道了。”薛部长很沉着老练。

他们继续向北走出不多远,看见在村北的大槐树北面黑压压一片人影,一股向东,一股向西包抄过来。薛部长心想,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还不能接头,随即命令迅速向回撤。他们刚到北门桥头,发现影影绰绰的有人在动,这距薛部长他们仅有200多米。

“干什么的?”薛部长喊了声。对方没有回音,继续向前移动。“干什么的?”薛部长又喊了一声。对方仍然不回答。

“再不回话我们开枪啦!”薛部长警告说。“我们是三支队的。”对方回答说。

“你们过来一个。”薛部长说。

对方没有理睬,仍继续向前移动。

薛部长判定这是一股敌人,冒充三支队来麻痹我们。薛部长为了弄情敌人的人数和进犯方向,他带领同志们避开了这股敌人,穿过村子向南查着。他们刚到南门,就看到路上象竖立着密密麻麻的木桩。由于天还不太亮,远处看不清楚,薛部长问安凯平:“那是些什么?”

“那是鬼子。”安凯平回答。

话音刚落,就听到“八格牙路”,随着白晃晃的战刀一闪,鬼子向薛部长等人开枪射击。薛部长一看,敌人已从三面包围过来,只能向西边河滩撤退,为了避免伤亡,薛部长喊了声:“跟我来!”他带领同志们避开敌人的火力点,冲过河滩,进入了小树林。薛部长和他同志以树林做掩护,向敌人进行还击,吸引敌人。鬼子发现薛部长他们后,便一窝蜂地向小树林聚集。枪声越来越密,鬼子嗷嗷叫着向前冲。薛部长看到敌人来势汹汹,他一面用匣子枪还击敌人,一面命令警卫员王清江和安凯平留下阻击敌人,其他同志立即向西撤退。他知道这次战斗很残酷,做了牺牲的准备。于是,他从黄色的文件包里拿出文件,送到嘴里咀嚼,来不及咀嚼的就撕成碎片,扔向河滩、树林子。此时,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子弹向雨点一样从他们的头上、肩上、身边飞过,很多树木已被炮火点燃了,炮弹溅起来的泥沙,四处飞扬。薛部长躲在树后,沉着冷静地用他那支匣子枪瞄准敌人,一枪一个。他虽然没数打死了多少个鬼子,但他看到敌人不敢再向前冲击了。赢得了同志们的撤退时间。正在这时,突然飞来一颗子弹,击中了薛部长的头部,血顺着脸颊,流到雪白的衬衣上,身子渐渐地歪倒在树旁。他那只握着匣子枪的右手,还想射击,但抬了几次都没有抬起来。王清江一看薛部长倒下了。

“薛部长!薛部长!”王清江高喊着,从隐蔽的大树后向薛部长扑来。他刚迈出几步,被一颗子弹击中了。他使劲地向薛部长爬去,但他爬了几步,再也爬不动了。这时安凯平腰部、腿部两处中弹。他看到薛部长、王清江都牺牲了,其他同志都已安全撤退,他拖着负重伤的身子向西爬去。幸好碰上一位在树林里隐藏的群众,一看是安指导员,忙向前扶起他退进了后山隐避起来。这次鬼子、汉奸有300多人,对下庄村进行了袭击,妄图消灭这里的抗日群众力量。由于薛部长的周密部署,保护了抗日力量和全村的老百姓。虽然薛部长牺牲了,但他的英名至今仍在人民群众中传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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