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区子弟,一听说要拉队伍抗日,纷纷报名参军。组建武装的工作进展很顺利,转眼就有百十号人了。有了队伍,没有武器怎么办?
少敏与王从吾他们研究,一是向地主“借”钱买枪,二是从敌人手里夺枪。他们决定主要靠夺枪,口号是:“夺取敌人武器,建立农民武装!”夺枪先从太平村民团下手。少敏分析说:“太平村民团有十一个人,五支长枪。团丁虽然不多,但欺侮老百姓却极凶狠,人们恨之入骨。那里地方偏僻,民团难于取得外村的支援,容易得手。但团长吴大头是个老兵痞,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要计划周密才行。”
吴大头的小老婆生了个儿子。为了讨小老婆的喜欢,吴大头准备给儿子过满月,排场排场,也借机捞点儿钱。少敏派人探得这个消息以后,立即把张明找来。
张明原是太平村人,以前常和民团局的团丁吃喝赌博,混得挺熟。但他自从加入“好人会”以后,像换了个人,不再赌钱,表现积极。这次拉部队,他也报了名。
少敏对张明说:“咱们要组织武装,没有枪,打算把吴大头的枪夺过来。吴大头要给他儿子过满月,你和团丁们很熟,就以贺喜为名,乘机混入民团局,灌醉团丁,作为内应。行不行?”张明满口答应,很高兴地领了这个任务。
少敏又嘱咐说:“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你可千万要仔细!”“是!方大嫂,我明白。”
是夜,少敏、王从吾、王立仁、张增敬等,带领四十多人,手持撅头、柴刀等武器,悄悄由马集出发,直奔太平村。
到民团局门口,暗暗潜伏于两侧墙边,等候张明的暗号。
民团局里,热闹非常,狐朋狗友,划拳行令,都已喝得八成醉意了。吴大头更是兴奋,红着脸,眯缝着醉眼,一会儿和这个划拳,一会儿又和那个碰杯,好不得意。
少敏他们在门外就听见嘈杂的划拳声:“七、七顺呀!”“六、六个巧呀!”拳令都喊颠倒了,很明显,这些人已不胜酒力-『:等了一会儿,听到张明对守门的两个团丁说:“吴团长让你们进去喝酒,我来看一阵子。”
那两个团丁,眼见里面又吃又喝,正馋得慌,听说让他们去喝酒,求之不得,一下就窜进屋去了。
张明急速把门打开,向外连咳几声。
少敏听到暗号,急领大伙噌噌噌冲进大门,直扑大院。少敏、张增敬、杨铁匠等十来个人进了上房。室内人们顿时乱作一团。吴大头一愣神,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唰”一把铮亮的宰牛刀,突然压住了他的脖子:“你铁爷爷有宰刀!今天我们抗日游击队向你借点儿武器!”
吴大头被杨铁匠擒住,自然不死心,虽有醉意,这一惊吓,也醒了几分。他一边“我我”地应付着,一边暗从腰里掏枪。少敏眼快,飞起一脚,踢开他的手,顺势将那支“马牌”手枪摘了过来。吴大头看大势已去,只好连连说:“中中……行行……”与此同时,王立仁、王卓如和王大勇等三十多人,跟着张明进了团丁正喝酒的偏房,三人一组、四人一起地将喝醉了倒在炕上的团丁捆起来。只有看门的两个团丁,进来晚,喝得少,头脑还清醒,他们想去拿枪,被旁边的王立仁和王大勇一撅头一个,打倒在地。王大勇和张明两人,把五支长枪扛起来就往外走,其他人有拿手榴弹的,有装子弹的,把民团局的武器搜索一空。
临走,张增敬站在凳子上训话:“我们是抗日游击队,只要你吴大头不害民众,我们就不杀你!要是再不改恶从善,下次就不饶了!”说到这里,把话锋一转说:“我们是保护老百姓的!今天在座的各位,让你们受惊了!”
离开民团局大院以后,少敏让张增敬扩大一下影响。张增敬举枪“砰!砰!”朝天开了两枪,然后大声喊道:“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部队,今天缴了民团吴大头的枪,有谁敢再欺侮老百姓,一定对他不客气!”
首次夺枪,旗开得胜。
少敏、张增敬等带领队伍,迅速撤出太平村,一路上,大家情绪很高,喜笑颜开。回到马集,认真总结了经验教训,为以后的夺枪打下了基础。
经过两个多月的艰苦努力,冀鲁豫沙区终于建立了一支有三百多人参加的红色武装。这支队伍,有长枪三十支、手枪三支、撅把子二百多支。另外,还有一个造枪所。少敏任命杨铁匠为造枪所负责人。这一下子,杨铁匠可大有用武之地了。
沙区的游击战争开展起来了。少敏女扮男装,身穿大棉袄,腰扎黑色大腰带,头戴一顶大风帽,脚蹬一双大头鞋,带领这支武装打民团,护秋收,向地主“借”粮,神出鬼没地活跃在硝河两岸。把国民党当局和地主老财们闹得坐卧不安,恐慌万状。
后来,这支队伍正式编为冀鲁豫边区第一抗日武装第四支队。随着革命武装的建立和发展,党的组织也不断发展壮大。在千口、化村、破车口、井店、邵村、堂上、马集、邢固、六村、大小柴村、东西姜村等硝河两岸三十多个村庄,都建立了党支部。大堤口、董庄、,楚旺中学等地也发展了党员。此时,已有正式党员八百多人。
1936年,沙区的革命力量正在蓬勃发展的时候,国民党地方当局也使用各种软硬措施,加紧了镇压,使刚刚组建起来的许多党支部,遭到破坏,人民群众也再次受到严重的迫害。5月底,冀鲁豫特委委员王从吾在大名被捕。王从吾被捕后,特委准备召开紧急会议,约定于6月21日晚,在邵村张怀三家开会,研究对策。是夜,狂风暴雨,一夜未停。路远的委员,由于道路泥泞难走,耽误了时间,没有按时赶到,次日拂晓才到。
他们没有料到,井店的地主探得张增敬等人在张怀三家开会的消息,就向国民党政府告密了。丁树本部和民团立即包围了邵村,等放哨的发现,已经晚了。张增敬等十多人被捕,押往濮阳。当时,少敏急中生智,翻墙而逃。不凑巧,墙外是口大泔水缸,一夜暴雨,灌满了脏水,少敏正好掉进缸里。她赶快爬出水缸,跑进“青纱帐”。
她弯着腰在玉米地里跑了很远,见没有人追赶,才脱了上衣,拧干水穿上,再把裤腿的水也挤了一下,随即离开邵村,向清丰一带转移。
这一走,因忙于营救张增敬等人,很久没有到化村一带来。国民党当局得意洋洋,到处夸耀“剿匪”成绩,还虚张声势地宣扬:“共党匪首大脚老方,因拒捕已被击毙。”
消息传开,急坏了邵村、化村一带的乡亲们。大家虽不会轻易相信当局的宣传,可又不见方大嫂回来,都非常担心。尤其是化村的王宪荣更是着急。那天少敏是从她家去邵村的,一去久无音信。她急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天天盼呀盼,盼着方大嫂回来。
等了些天,她耐不住了,就扮作个要饭的“叫花婆”,挎着个篮子,拿根打狗棍,一路乞讨,打听方大嫂的下落。
她走遍了方圆百十里村落,腿走肿了,鞋磨破了,就是找不见,打听不到方大嫂的踪影。她想方大嫂可能真的不在人世了。于是,只要见到有新坟,她就要问问是谁家的坟,埋的是什么人,怎么死的。
王宪荣辛辛苦苦走了一个多月,人累得瘦弱不堪了。她感到没有希望了,只好流着眼泪回家。
当少敏知道此事后,感动得眼含热泪,和同志们说:“人民舍命爱护党,我们党员可永远不能忘记群众呀!”她托人捎信给王宪荣,说自己还活得好好的,感谢对她的关心。王宪荣接到口信以后,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少敏在群众的掩护下,辗转到了安阳。省委决定让她留在那里,组织地下交通联络站。
她在安阳火车站附近租了间房子,开了一个杂货铺。这个小铺卖烟酒、糖果食品和油盐酱醋等。这就是中共河北省委的一个秘密交通站。
少敏以小铺老板娘的身份作掩护,传达上级的指示,收集下级汇报的情况,成为党的重要纽带。
一天傍晚,伙计快要上门板了,来了个特殊顾客。他捂着肚子,对伙计说:“喂,小伙子,我肚子疼,有治肚子疼的药吗?”“我们只卖烟酒杂货,不卖药。”伙计回答。
“我疼得厉害,这左右又没有药铺,你行行好,有两片药就中。”伙计听到暗号,立即说:“你等等,我问问掌柜的有没有?”他转身向里屋喊道:“掌柜的,有位‘顾客’肚子疼,要两片药,您还有治肚子疼的药吗?”
“有,让他进来!”
伙计让“顾客”绕进柜台,推开里间屋门。“顾客”进屋,回身把门关上。少敏抬头一看,见是老于,就笑着说:“你什么时候跑起交通来了?”
“还说我呢,你这文有才华武有谋略的陈大姐,不是也干起了联络员吗?”老于并不回答少敏的问话,却反问少敏。
两人都会心地笑笑。
“你别给我戴高帽,拿我这个大姐取笑了。”少敏笑着说。
老于脱下一只鞋子,撕开鞋底,从夹缝中拿出一份折得很小的文件交给少敏,小声说:“中共中央派胡服(即刘少奇)同志负责北方局了。这里有他的文章,很重要,是肃清党内‘左’倾错误的。省委让你赶快传达下去!”
少敏一听有胡服的重要文章,立即把文件接了过来。老于不便多留,转身走了。
少敏点上小油灯,看是河北省委的内部刊物《火线》第五十五期,头一篇文章的题目是《肃清立三路线的残余——关门主义冒险主义》。她顾不得吃饭,细细的看了三遍,立即揣好文件,顶着月亮,直奔市郊毛家庄毛仲元老大爷的住处——冀鲁豫特委秘书处。
连续几天,少敏紧张地向省委下属党组织传达文章精神。
过了些天,少敏接到紧急通知:“立即关闭小店,速离安阳,转移六河沟。”
当天晚上,少敏先让伙计转移。随后,自己也草草地料理了一下,离开安阳,去找六河沟煤矿的纪德贵接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