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钢访谈录9:武汉抗洪

LLHJ 发表于2018-04-03 16:59:45

    1954年的夏季,武汉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人民的生命财产和工农业生产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但是,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经过广大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的奋力拼搏,洪魔被最终战胜了。苏老亲身参与了那场动人心魄的战斗。

    1953年9月,当时的武汉市委第一书记王任重同志亲自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去国棉一厂工作,我的思想是不想去,因为我在裕华厂干得比较顺手,但是王任重同志强调说,这是工作需要,你不去不行。我也就二话没说,服从组织安排,来到了新的工作岗位,不仅自己去了,连家都搬过去了。到了国棉一厂以后,工作还算顺利。10月份我还到成阳的西北国棉一厂去参观过一次,学习人家的先进工作经验。回来后积极工作,经过全体干部和职工的一致努力,国棉一厂的工作到1954年初就走上轨道了,干部、工人都团结得很好。

    1954年夏,长江发生了历史上罕见的大洪水。武汉的抗洪形势十分严峻,武汉市委在6月下旬召开动员大会,宣布整个武汉市进入以防汛为中心的工作状态,保卫大武汉,一切以防汛为中心,决不能出现1931年武汉三镇被大水淹没的惨状。在党的领导下,在全市广大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下,一定要保住武汉。我们也有信心,因为有全国人民的支援,有全省3000万人民的支持,有全市200万人民作后盾。

    当时武汉市委主要是关注汉口的防汛,而没有注意汉阳,也没有注意到汉阳龟山脚下的国棉一厂也要防汛。这个地方(汉阳)以南是长江,以东是汉水,原来是汉冶萍公司的汉阳铁厂的旧址,国棉一厂就是在这里新建起来的。国棉一厂未被列入防汛区,我当时就提出,国棉一厂的地下结构非常复杂,是过去汉阳铁厂的旧址,风道、涵洞、排水、进水,纵横交错。另外,厂区叉沿江边,虽然江边的龟山地势较高,但国棉一厂的厂址并不高,因此,国棉一厂应当列入防汛区。武汉市委接受了我的这个建议,把国棉一厂也列入了防汛区。

    我们接受防汛任务后,武汉市委给我们安排了防汛用的各种物资。那时,长江水位已达27米,防汛任务十分艰巨。我们首先是动员干部。厂党委进行了分工,我在防汛第一线领导。车间主要领导干部被抽调出来,组成防汛的干部队伍。当时工人要进行生产,于是要求市委从郊区调农民进来从事防汛、修堤工作等。这样,我们就组织起来了一支防汛大军。随后,又要求市委给我们安排懂水利的专家、技术人员,因为我们不懂水利,不懂得堤怎么修,出了紧急情况时怎么处理等等。有了技术人员,还需要资源。当时龟山上的石头不能炸,而且炸石将影响我们工厂的生产和建筑物,所以,防汛的土方、石方都要从外地逯来。市委从武汉上游的金口镇(距武汉约有90里)的山上取石、取土。接下来的问题是要解决运输、装卸问题。此时,长江的水流很急,行船困难,工地采取土石方和往返运输的任务都很艰巨。我们向市委反映情况后,市委决定从长江航运管理局调拖头和驳船,用来拖运土石方。这些问题解决后,武汉市委给我们提出要求,要求我们及时检查一下原来汉阳铁厂的地下工程情况,要查清楚。因为当时汉阳铁厂的图纸已经没有了,因此,还要找工程技术人员来查清楚。待查清地下的情况后,首先把这些风道、涵洞、排水、进水的通道堵好,不能让水从下面冒出来,以免把工厂淹没。然后,市委又要求我们,水涨一寸,堤涨一尺,也就是说修堤要赶在涨水之前。

    当时长江水势很猛,我们最担心长江的西水和南水碰头。此时湖南、四川、贵州、云南、湖北等省的雨量都很大,水势汹涌。武汉在长江的中游。上游的来水很猛,而下游在泻水时又不畅通,因为江西、安徽等地也涨水,水泻不下去。在这种情况下,由国家总体调度,要求湖北、湖南两省牺牲局部利益来保住武汉。所以,湖南的洞庭湖一带,除南县一个垸子没挖开外,其他全都挖开了,以利泻洪、蓄水。另外,湖北洪湖一带的垸子也都被挖开了。洞庭湖、洪湖一带都被淹了,大小湖泊都蓄满了水。但水还是在涨,因此,保卫武汉的任务就显得非常艰巨了。

    从6月到9月的4个月,每天白天、晚上我都坚守在防汛第一线。当时长江水已涨到同我们厂房的天窗一样高了。那时的汉阳除我们厂和邻近的一个厂外,其他地方都被淹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昼夜坚守在第一线上,时刻警惕着,防止破堤的险情发生。在同志们的努力下,虽然险情不断,但未出太大的险情。当时我们设想,万一出现险情,就把警报器拉响,把工厂后门敞开,一旦垮堤,就拉响警报器,要求工人们径直从后门往龟山上跑,因为水万一冲进来是很危险的。一旦出现险情,我们可能会抢救不及。如当时幼儿园前的一个池塘里突然出现管涌,我们那时一开始也不知道啥叫管涌,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技术人员说,治理管涌的办法是麻袋装土造沙井,通过倒流井,即在管涌的周围用麻袋造一个井围住管涌,长江的水有多高,围管涌的井也就多高,里外水面平衡了,也就不冒水了。仅仅堵是不行的,一堵的话,又从其他地方冒出来。这个办法还真行,问题得到真正的解决。当时一些涵道、水道出现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多,我们只有一个一个地来治理。

    当时市委要求我们,工作要两手抓,一手抓防汛,一手抓生产,防汛是中心,但生产也不能丢。我就和厂长分工,一个抓生产,一个抓防洪。广大职工们的纪律性很强,积极性也很高,生产的情况也比较好。职工们一般都年轻,大多数住在集体宿舍里,越到防汛紧张,工人们越是纪律性强,产品的产量和质量都很好。

    我们的防汛任务还是完成得很好,把工厂守住了。为此,我们受到市委和《人民日报》的表扬。防汛战斗持续了4个多月,到9月份,水开始退了,雨量也少了。市委当时提醒我们,越是退水,越要防止崩堤,不要因退水而产生思想麻痹情绪。

    当时的汉阳决堤后是一片汪洋,只剩下龟山下我们的国棉一厂,可以说是水下面的一个孤岛,因为工厂大堤外的水面很高,与外面相比,工厂在水下面,所以称为水下孤岛。防汛期间,我们觉得农民兄弟的纪律性也很强。当时农民刚经过土改,积极性也非常高。整个防汛期间,人力、资源、技术方面都没有遇到太大的问题,可以说是比较顺利,虽然任务艰巨,但组织严密。我们取得了胜利,经过防汛,我们的领导班子也更加团结了。

    到了10月1日国庆节,市委、市府组织阅兵、游行,我们国棉一厂专门组织了队伍参加游行,受到了领导和同志们的热烈欢迎,因为我们经受了防汛、生产两不误的考验,做到生产、防汛双丰收。

    在我这一生的经历中,感到这次防汛任务的艰巨性不亚于当年山东苏村战斗中带队伍突围。虽然任务很艰巨,但精神上非常愉快,完成了党组织所交给的任务,生产也完成得很好。

    我在8月底9月初防洪最紧张的时候,身体由于长期超负荷运转,支持不住了。当时主要是腹泻不止,为此,我不得不请示市委,请厂长代替我到防洪一线去指挥,由副厂长组织生产。我被送进了医院,到医院后,医生说:“你的脸色就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样,怎么到这时才来看病?”我那时才30多岁,应该身体很好,但脸色就变成这样,说明我在这一段时间的体力消耗太大,三四个月没有得到体息,怎么能不病倒?因此,在我这一生中,这一段时间的工作是相当辛苦的。

    1998年长江又发大洪水,这是我这一生中所经历的又一场大水。这场大洪水动员了那么多的解放军,也是非常艰巨的任务,防汛的代价太大了,但最终还是胜利了。相对而言,这次农民所受的损失小些。1954年的那场大水中,农民所受的损失却是太大了。当时全国支持抗洪,前方要什么给什么。由于当时的洪水太大,物资运输非常困难,铁路被淹,火车在浸水的铁路上行驶,前面要有人引路,火车慢慢前行。因此,陆上运输非常困难,铁路工人也为抗洪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1954年11月我离开国棉一厂,被调到湖北省委工作。那时中央直辖的武汉市已与湖北省合并了。我被调到省委担任副秘书长,主要工作是担任一名主管工业的省委书记的助手。

    在工厂工作的这三年期间,应该说是学习、工作、生活都比较顺利的阶段。工作虽然很辛苦,但和工人、技术员们在一起,在精神上、生活上患难与共,是非常愉快的。1954年的洪水在人们的记忆中可能已经模糊了,但是1998年的长江抗洪我们却还记忆犹新,虽然二者事隔40多年了,可是我们的党还是那么的坚强,我们的人民还是那么的团结,从而使我们更加坚信,没有任何艰难险阻是我们所不能克服和战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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