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右二为抗战时期的阮若珊
1947年1月23日,阴历大年初一,我生于朝鲜新义州。记得在南京上小学时,一次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拿出我的学生登记卡问:“你到底出生在什么地方?”“朝鲜”,我说。“不对吧,那时候还没有抗美援朝呢。”老师疑惑地说。“我妈妈告诉我的。”我嗫嚅着。因为小,怕老师认为我是在说谎,哭着回家去问妈妈。
妈妈给我讲述了当年的情景。那是1947年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向东北地区大举进攻。妈妈那时在四野,她正怀着我并且马上就要生了,为安全起见,她随伤员和孕妇一起在鸭绿江边上了船,以躲避国民党的追击。在江上遇到了紧急情况,他们销毁了所有的文件,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就在这个时候,是朝鲜人民军把他们救到了朝鲜。在异国他乡的新义州,在一年中最寒冷的大年初一,妈妈艰难地生下了我。因为是第一个孩子,加上环境艰苦,妈妈给我起名叫宝宝。听妈妈说,在生我之前,由于我在她腹中的不安生,她把在当时很难吃到的饺子全吐了。
妈妈一生都自强不息,据她说,在朝鲜的那段时间里,她还在一所华侨学校里教了一段时间的课呢。
他们回国的经历也是十分艰险的。汽车在覆盖着冰雪的盘山小路上行驶,随时有翻车的危险。我们坐的那辆车的前一辆车就翻到了山下,和我一样大的一个叫小冉的女孩子的妈妈就在那次车祸中牺牲了。我妈妈一个人带着我和小冉回到了祖国。
我这一生中因为跟着妈妈转战南北,小学六年换了五个学校。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因籍贯问题与老师出现的尴尬,以后每当我填籍贯时我均填的是“北京”。
虽然如此,但新义州对我来说始终是个梦幻般的地方。我曾想过,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到我的出生地去看看。
改革开放后,听人说到丹东去旅游,“用望远镜看朝鲜、过鸭绿江到朝鲜”是旅游的一个项目。看得最清楚、去得最多的是新义州。
我曾有些动心了。但仔细想了想,我到那里去看什么?我的出生地?曾照顾过我妈妈的阿妈妮?这一切都找不到了!对于新义州,就让它永远是个梦幻般的令人回忆的地方吧!
62岁时才真正感受到妈妈当年生我的不易,实在是有些晚了,但毕竟是感悟到了“儿的生日,娘的苦日”。感谢妈妈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我的一生远不及妈妈那辈人壮丽、辉煌,但我也为我的理想努力奋斗过,并为之献出了我的青春。文革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但我也在那动荡岁月中得到了历练! (作者:阮丹妮 2009-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