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炳辉传》第六章:走完长征路(四)

阿都嘎 发表于2018-04-22 13:37:32

四、奔袭天全挽危局

    1935年5月21日晚至22日,红9军团在红3军团一部的接引和掩护下,绕过西昌城,进至锅盖梁及其西北地区。这时,中革军委得知国民党军已经在巧家下游渡过金沙江,遂电令红9军团阻止敌人。于是,红9军团又立即折回西昌、昭觉一带阻击敌人。部队到处写标语,丢下烂草鞋之类的东西,迷惑敌人,使敌人摸不清红军的去向,迫使敌人四处分兵,并引敌向东北方向追赶。之后,罗炳辉率部甩开敌人,由昭觉折向泸沽,尾随红军主力前进。

    5月23日,罗炳辉率红9军团主力前进至礼州,留后卫营在锅盖梁附近迟滞追敌,并打击和消灭敌之侦察部队。在礼州,张闻天向红9军团干部作报告,进一步传达遵义会议精神,并介绍了红军要在安顺场强渡大渡河,进入川西与红四方面军会合的任务。

    5月24日,罗炳辉率红9军团进至起龙地域,后卫营留在礼州,并向西昌侦察,同时搜集竹子等渡河器材。25日,进至泸沽地域,后卫营在松林占领掩护阵地。这时,李抱冰部已追至普格、布拖一带。根据军委阻击追敌的指示,罗炳辉抽调了20多名身强力壮的战士,与侦察连合编,组成突击营,由侦察连钟连长任代理营长。出发前,罗炳辉对突击营说:“你们要像尖刀一样,插入敌人心脏。到了普格、布拖,给敌人来个中心开花,将敌人打散。我们随后跟进,在运动中歼灭散敌。你们是我们军团的开路先锋,要跑更多的路,要起到突击队的作用。”罗炳辉专门嘱咐钟代营长:“你们行动要迅速,这个中心开花打得如何,直接关系到我们能否完成阻击追敌的任务。”

    按照罗炳辉的部署,突击营迅速前进,很快到了王水塘,得知有一股敌人在拖木沟烧杀抢掠,于是直插拖木沟。敌人正在做晚饭,来不及应战,丢下饭碗四处逃散。突击营追击了一夜,消灭了敌人几百人。天亮后,突击营在折回王水塘的路上与军团主力相遇,随后一同向东北横扫,歼灭了几股散敌,共100多人。到了布拖,获悉东侧西溪河有敌人1个营正向布拖开来后,罗炳辉立即命令突击营绕到敌人背后,与主力前后夹攻敌人。在红军的打击下,敌人首尾不能相顾,伤亡大半。此后,罗炳辉率部在布拖、昭觉一线不断引诱敌人,跑了数百里路,歼敌近千人。李抱冰部被红军冲击得七零八落,各奔西东,一时难以集中。于是,罗炳辉率部乘机由昭觉折向泸沽,随后北上越裔,追赶中央红军主力。

    这时,敌刘元璋集结了1个师和部分少数民族反动武装,分东西两路向红9军团逼近。罗炳辉冷静地分析敌情后说:“我们不能钻进敌人的口袋,更不能死打硬拼,部队立即向南折回泸沽,突出敌人的包围圈。”他稍微思考了一下说:“不要便宜了这股敌人。第7、第8、第9团立即向南折回泸沽,埋伏在双板桥后山的树林里;教导团把东路敌人引到双板桥镇。我们先吃掉东路敌人,然后杀个回马枪。”

    双板桥背山临水,山上森林茂密,按照罗炳辉的部署,红9军团黄昏时悄悄地潜伏进森林中。第二天一早,教导团逐步把东路敌军引诱进入了双板桥。军团主力随即从镇后的大山上冲下去。敌人招架不住,仓皇往南门和北门外的两座桥上逃跑。木桥很窄,宽不到l米,桥架有3米多高,桥下水流湍急。敌人只顾逃命,在桥上挤挤撞撞,纷纷掉进河里,南门外的木桥甚至被踩断。红军追至河边,一下子就俘虏了敌人近百名。击溃东路敌人后,红军立即离开双板桥,向西进发,在一个山沟里与西路的敌人相遇。罗炳辉立即率部向敌人发起冲锋。他提着马枪,弹无虚发,一连击毙20多个敌人。敌人招架不住,纷纷溃逃。

    这时,红9军团领导人召开了碰头会,分析形势,研究北进路线。由泸沽到大渡河有两条路线:一是经越蠢至大树堡(今属石棉县),过大渡河经汉源,可去通往雅安的大道;一是经冕宁到安顺场,这是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特别是又要经过历来被人看作“畏途”的彝族聚居区。经过讨论,军团领导人统一了认识,决定走第二条路,因为该路线敌人防守薄弱,可出其不意。

    途中,由于红9军团宣传和执行民族政策好,又散发了不少银圆及少数民族爱喝的酒,更利用了罗炳辉在彝民中的影响,所以较为顺利地通过了孟获岭(传说是七擒孟获的地方)。到冕宁附近时,红9军团与红军主力过后留下的王首道、李井泉发展的游击队会合。

    由于中央红军主力此前经过冕宁,做了大量的宣传、解释工作,为彝族同胞做了很多好事,深得彝族同胞欢迎和爱戴。罗炳辉率部到来时,街上到处挂着红旗,贴着“欢迎为人民谋利益的红军!”“拥护共产党”等字样的标语。

    5月27日,罗炳辉、何长工奉命率红9军团与王首道、李井泉所率游击队一起离开冕宁,经大桥向拖乌开进。

    路过大桥后,罗炳辉率部刚翻过一座山,发现有几个彝族同胞跟在队伍后面。经过询问,原来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彝族同胞要参加红军,其他人是来送他的。

    罗炳辉亲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阿尔吉。”

    “你家里人同意你参加红军吗?”

    “我是孤儿。阿爸被川军杀害了,阿妈病死了……我是来为阿爸报仇的。”

    “这个仇一定要报。只有消灭反动派,打垮日本帝国主义,彝族同胞和各族人民才能彻底解放。”罗炳辉坚定地说。

    罗炳辉见阿尔吉的决心很大,当即批准他的要求。大家立刻围上来问寒问暖,有的送衣服,有的送毛巾…

    阿尔吉感动地热泪盈眶,说:“在红军队伍里,彝、汉族同胞亲如兄弟,我一定要做一名优秀的红军战士。”

    5月28日,罗炳辉率部到达拖乌,29日赶至岔罗及其以南地域,并在岔罗补足5天的粮米。30日,部队继续进至海罗瓦。

    5月29日17时,中央红军先头部队夺占泸定桥。此后,中革军委决定中央红军主力“迅速过河,集中天全地域,寻求作战机动”,红9军团、游击队及干部团第3营归罗炳辉、何长工指挥,接替红l军团,赶至战略要地泸定桥,担任后卫任务。接令后,罗炳辉、何长工率部沿大渡河西岸向泸定桥疾进。从安顺场到大渡河,沿途是蜿蜒曲折、忽起忽伏的羊肠小道,西依耸人云霄的峭壁,东濒深达十几米、惊涛怒吼的大渡河,稍有不慎就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6月2日,红9军团到达泸定桥,随即边过桥,边将桥上木板隔一块拆一块,使桥面只能通过一人,以使追敌难以迅速通过。这时,中革军委决定,中央红军主力放弃攻取清溪、荥经,兵分3路,迅速夺取天全、芦山战略要点。其中,红9军团为左纵队,由泸定直向天全前进,3日起罗炳辉先率2个营轻装,以2天半行程赶占天全,何长工率其余部队暂留泸定。

    接令后,罗炳辉、何长工随即临时召开了红9军团党委会。这时,一直随红9军团行动的王首道,已率游击队一部带着在宣威缴获的马和物资先到总部去了,只有李井泉参加了会议。经过讨论,大家认为,如果天全打不下来,而国民党中央军先头部队又在下游汉源过了大渡河,红军就会被夹在天全和大渡河之间,前进不能,后退困难,弄不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罗炳辉、何长工都感到担子很重。最后决定,何长工带一部守卫泸定桥,处理善后;罗炳辉率主力渡过天全河趁夜猛袭天全。行动前,鉴于可能河上架桥困难,罗炳辉让部队背上洋油桶,以备急需。当时有很多人不理解,直到部队过了河,迅速突袭攻破了天全,他们才知道油桶的妙用。

    6月4日,川军杨森部所属第20军第1混成旅夏炯部守卫天全之紫石关,将向马鞍山进攻,天全仅驻有刘文辉残部,兵力空虚,杨森部之1个旅、刘文辉部之1个旅的残部均在清溪与红军对峙,刘元璋部还在大渡河以南,刘湘部之王泽浚旅仍在富林。据此,中革军委决定,以中央红军主力速取天全、芦山。为此,规定罗炳辉4日率红9军团主力向紫石关前进,吸引夏旅,以小部扼守马鞍山要点,何长工率红9军团一部及游击队保持马鞍山至泸定桥之交通,并对康定方向警戒。

    未过泸定桥时,罗炳辉即患了赤痢(痢疾的一种),饮食不思,呼吸短促,热度很高,经医治有所好转。接到中革军委电令时,罗炳辉不顾病痛,立即率2个主力营和1个侦察连向100多里外的紫石关进发。何长工率1个主力营和1个补充营留守泸定桥,继续执行后卫任务。

    行进中,罗炳辉不时感到天旋地转,他便双手抓住马鞍,伏在马背上。遇到石阶小路和陡崖峭壁时,罗炳辉又不得不下马,由几个人前拉后扶,才得以通过。战士们看罗炳辉额头上渗出一粒粒黄豆般大的汗珠,心疼地说:“军团长,休息一下吧!”罗炳辉摇摇头,吃力地说:“不行,我们周围都是敌人,说不定还要打仗呢。我们得跟上部队。”

    6月5日2时30分,中革军委估计杨森部在雅州、芦山、天全可能有3个旅,中央红军“须以坚决迅速的行动,抢得天全河上下游的铁索桥,以突破杨(森)敌在雅州、芦山、天全的防线,而便我与红四方面军配合,寻求作战机动”。为此规定,红l军团夺取伏龙桥、罗羊坝及始阳3个铁索桥,并消灭该处守军;红3军团夺取天全之龙衣、沙头坝两铁索桥,并相机袭占天全;而红9军团“任务仍旧”,由罗炳辉率所部向紫石关吸引杨森部夏炯旅向西,何长工率所部在泸定桥西岸严密警戒康定之敌。

    6月6日,罗炳辉率部击溃敌1个团,到达紫石关西20公里处,准备掩护红3军团渡河,李井泉率游击队扼阻杨森部北进。时值初夏,天全河上游的万年雪山,冰消雪化,河水与日俱增,洪水泛滥,冰冷刺骨,难以徒涉。杨森部2个旅严防天全河北岸的天全县城、始阳和飞仙关一线。红1、红3军团“因河深敌阻均未得渡河”,更未能控制铁索桥。

    此时,杨森部10余个团的重兵守卫天全东面的雅安、东南面的荥经和南面的清溪、汉源、富林等地,控制着南渡大渡河的渡口,东面的名山、芦山亦有重兵驻守。而且,由于康定敌军约2个团逼近泸定桥,守桥的何长工已命令部队将泸定桥有限度地破坏了,退回大渡河以西已无可能。中央红军陷入泸定至天全的狭小山地间,不仅无回旋余地,且人烟稀少,一日三餐都难以保证。在这种后无退路、旁无出路、背水一战的危急情况下,中央红军只有向前拿下天全,进而北进一条路了。

    天全,位于四川省中部偏西,是一个较大的县城,古称全州,当时是西康和西藏进入四川的主要通路。此地离成都只有100公里,交通便利,如国民党军派兵增援,只须l天即能赶到。这时,红军连日行军,疲劳已极,城内守军则以逸待劳,加上有天全河作为屏障,攻取天全十分困难。然而,为摆脱全局上的被动,红军必须攻下天全。为此,中革军委命令红1军团第2师继续组织强渡,红3军团从上游渡河,协助红9军团向东横扫。军委在电报中强调:“你们必须以破釜沉舟精神,坚决迅速手段赶于今六号夜以前不顾一切牺牲渡过天全河,并夺取宝兴之灵关桥及通芦山之铜头场桥,万勿犹豫迟缓。”命令特别规定:罗炳辉率部“迅速攻天全接应”,何长工率所部当夜离开泸定,限一天半时间兼程赶来,以便协同罗炳辉所部坚决攻下天全,接应中央红军主力渡河,强调“此举关系全局,不得迟误”。

    接到军委这个十万火急的电报,重病中的罗炳辉立即率部疾进,途中夺取两道铁桥,击溃敌1个团,进占距天全15公里之紫石关。翻越马鞍山时,罗炳辉满身大汗,又突遇倾盆大雨,到紫石关后,便觉得头昏眼花,周身发软,不思饮食,腹部鼓胀,呼吸短促,相当虚弱,继而精神恍惚,昏睡乱语,嘴里不住地说着:“你团赶快由左边冲上去!”“不可失掉战机!”“军委的命令,是全军的出路!”卫生部部长吴清培急忙带着医务处主任蒋耀德和副主任许德赶到。经检查,罗炳辉高烧41度,为防止其他综合症,先注射了退烧针,并嘱咐他静养3天,要司令部卫生员好好看护。

    这时,情况紧急,又因沿途老百姓逃跑一空,叫不到民夫,只好由战士用担架抬着罗炳辉继续前进。罗炳辉身高体重,战士们已极度疲乏,其中一个战士实在抬不动,挥泪而泣。罗炳辉一见心如刀割,立刻下了担架,执意改乘马匹,两手死抓住马鞍,一颠一颠地前进。遇到蠛岩峻壁、隘道陡坡时,马匹不能走,他就强撑着下马来,跌跌撞撞地步行。

    想着军委的紧急电令,罗炳辉已顾不上这些,率部渡过清衣江支流,于6月6日晚攻抵天全西12.5公里之太子地。

    6月7日凌晨,中革军委急电罗炳辉:“A.在始阳及其上下游有杨敌之一个旅。刘敌之王旅昨开离天全五六十里处,我一三军团均未得过河。B.你得电后须立即集全力乘夜坚决袭占天全,并在城附近上游之铁索桥接应三军团渡河,协同向东横扫敌人,此项任务须不惜一切牺牲,于今七号上午完成,以挽危局。C.得手后你应立派得力部队往占灵关。”

    罗炳辉躺在床上,看完电报,马上感觉清醒了,病似乎好了一半。他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铺着地图的案子走去。作战科长刘雄武急忙扶住他,说:“军团长,你病重,有什么任务交给我们吧。”

    罗炳辉靠在刘雄武的身上,喘息了一阵说:“战斗是治百病的良药。看,电报,这个任务很光荣,也很艰巨。”

    刘科长看完电报,不由得暗暗吃惊:中央红军主力正处在荥经、雅安间的狭小山地内。东边有川军十几个团在清衣江一线堵截;西、南两边是大渡河,敌军主力正向西边的泸定桥增援,川军的3个团沿着大渡河岸布防,加之连日来暴雨不断,河水猛涨,无法徒涉。所以,中央红军的唯一出路就是绕过雅安,突破天全一线,从北边突围。但是,敌人重兵把守天全各河口要道,设置了重重工事;罗炳辉手里只有不到1个团的兵力,由于长途行军,已疲惫不堪,而且他还重病在身……想到这些,刘雄武不禁摇了摇头。

    罗炳辉看出了刘雄武的心思,微笑着说:“怎么啦!仗还没打,就畏难起来了?一个指挥员,接受任务要痛快,完成任务要有信心嘛!”

    罗炳辉精神抖擞,仿佛没有病似的,一边说一边看地图,然后对刘雄武说:“找个向导来,问问天全西北那条河的上游有水浅的地方没有,以便指定徒涉水场,绕开敌军的守桥部队,直攻天全城……”刘雄武走后,他随即叫人通知部队做饭,集合连以上干部开会。向导找来了,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头子。罗炳辉详细地向他询问了天全及周边河流的情况。

    干部会上,罗炳辉传达了军委电令,指出中央和红军主力所处的危险。他坚定地说:“现在是共产党员和革命战士对人民、对革命作出重要贡献的时候了……我们要不惜任何代价,消灭天全的敌军,扫清中央红军北上与四方面军会师道路上的障碍。现在没有别的更好的退路可走了,泸定桥已回不去了,其他方向都是河流隔阻,只有突破天全这个方向,才有出路!这是一次关键性的战斗,只能胜利,不能失败!”②“这是最伟大的牺牲时间,只有救出党中央——中国革命的无产阶级领导者,救出红军主力,革命的胜利才有保障,我们虽死犹生。”他甚至说:“我这条命这次豁着不要了,谁怕死我就枪决谁,我怕死你们就枪决我。”罗炳辉已完全沉浸在他设想的战斗里,忘记了自己是个病人。

    刘雄武知道罗炳辉病重,对他说:“我建议义军团长安心治病,破天全的任务我们包下来……”罗炳辉打断刘雄武的话:“火线就是我的岗位。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离开岗位。”

    部队连夜出发了。罗炳辉拄着拐棍,亲自指挥部队前进。大约走了1个小时,罗炳辉对彭寿生参谋说:“前面要翻过一座山岭,通知部队,不准咳嗽、说话,不准暴露目标。”命令传达下去了,部队静悄悄地行进着。罗炳辉强忍着病痛,艰难地随部队爬到了山顶。他借着星光,望着山下隐约可见的河流,命令彭寿生:“通知部队,下山后往右拐,从上游涉水过河,直插天全城。”

    下山来到河边,前面的部队已经涉水过去了。虽然河水不急,河面不宽,水深也只及大腿根,但河水是山上的积雪所化,所以冰冷刺骨。身边的参谋刚想给罗炳辉弄个竹筏子,没想到罗炳辉已经脱下长裤,穿着短裤下了河。发着烧的罗炳辉被河水一激,浑身颤抖,可他毫无畏惧,从容地膛水过了河。

    这时,东方已经微微发白,罗炳辉看看表,对彭寿生说:“先头部队快到城郊了。你带侦察连跑步前进,增援先头部队,打猛点。”

    红9军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敌人背后发起攻击。由于进军神速,天全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知红军虚实,极度恐慌,遂仓皇撤退,红军随即趁势冲入天全城中。

    这时,不甘心失败的国民党军派来6架飞机,在天全城上空扫射、轰炸,似乎在发泄着失败后的愤懑。想到主力红军正急待接应,罗炳辉冒着敌机轰炸,一面命令部队一部向东追击逃敌,一面派人寻找船只,以接应红1、红3军团先头部队渡河。天全虽然只不过是一座小县城,平坝子也不多,却有各种蔬菜和四川运来的各种物资。罗炳辉命令没有任务的部队,抓紧时间休整,补充给养,突击治疗病号,搞搞卫生。

    枪声、炮声和飞机的轰鸣声渐渐地平息,胜利的欢呼声响彻天全城。罗炳辉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了。战斗中,他凭借着一股勇气,随队行动,忘了有病。此时,一切已布置妥当,风平浪静,他却因大病体弱,加上过度紧张,突然感觉眼前发黑,竞晕倒在了地上。经过卫生员的紧急抢救,罗炳辉慢慢清醒过来后,如释重负地说:“好,我们完成一项重要任务了!”由于对这次战斗的印象太深刻了,罗炳辉日后曾赋诗一首,留作纪念:辉病沉重旦夕间,中央陷危在天全。一息尚存赶营救,赤诚气勇破强敌。

    罗炳辉率红9军团迂回天全立奇功,中革军委又一次传令嘉奖,赞誉红9军团为“战略轻骑”。战后,刘伯承曾说:“机智灵活地破天全,这一着很厉害。天全拿不下来,全军就很危险。你们九军团与主力分离后的行动真不错。”

    这时,国民党军薛岳部第1、第2纵队正由西昌北进,李韫珩部第53师已到冕宁,杨森部第20军集结于雅安地区,原驻天全的1个旅已调往荥经,奉命加强芦山防御的邓锡侯部第28军也在开拔之中。根据上述情况,中共中央、中革军委为迅速完成同红四方面军会合的战略任务,决定“以主力乘虚迅取懋功、理番,以支队掠邛崃山脉以东,迷惑敌人”,并规定红9军团为右翼支队,“经芦山东北迂回大邑、懋功之间,然后到达懋功”。

    6月8日,为掩护中央红军主力迅速北进,红9军团由天全开向飞仙关,接替红1军团,向雅安佯动、警戒。9日,红9军团继续留飞仙关,向当面之敌佯动,并准备北上芦山、双河场。在这里,罗炳辉率部消灭敌人1个营,击溃1个旅。

  6月9日,周恩来、朱德、刘伯承到达天全。当夜,撤离泸定桥的何长工带红9军团守桥部队及后方人员也赶到了这里。周恩来在听取了何长工的汇报后,表扬红9军团说:“你们九军团单独行军这么长,在后面掩护中央,掩护主力顺利北上,不但没有受挫折,还扩充了队伍,增加了钱粮。中央正缺马匹、钱粮时,你们就送来了,真是雪里送炭,你们干得好,有功劳。要继续保持和发扬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刘伯承和朱德认为,红9军团自乌江执行别动队任务以来,历尽艰险,光荣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在斗争中越战越强;此次胜利迂回天全之举,为红军北上开辟了通路,提供了便利条件。为表示犒劳,庆祝迂回天全的胜利,周恩来特地给何长工等人下了鸡丝面条吃。同时,周恩来要参谋接通了飞仙关的电话,并让何长工向罗炳辉表示了中央领导人对红9军团的勉励及有关情况。罗炳辉和红9军团广大指战员顿感兴奋百倍,忘记了疲劳苦累,表示坚决完成新的任务。

    在此前后,作战科参谋王镇祥调走参与组建骑兵了。对于在罗炳辉身边的日子,他在多年后深情回忆道:“罗炳辉对革命忠心耿耿,朴实憨厚,在管理部队方面是有办法的。过去在红军时代,朱德、毛泽东、周恩来都很提倡罗炳辉管理部队的那一套。他工作上勤勤恳恳,一天到晚都很认真。他不像旧军队那套作风,什么人都能谈到一块,很容易接近,有什么话别人都喜欢和他讲,平易近人,有人说他是婆娘嘴,其实他是为人好。”“长征时,他每到一地不是先休息,而是给部队下命令休息以后,就出去观看地形,哪里布防,侦察地形、敌情,就搞这一套。所以,几次我们被敌围追堵截,他都有秩序地指挥撤出。作战时,他以身作则,一遇战阵,他都在前面,关键时刻都能掌握得很好。”

    6月10日,何长工与罗炳辉会合,红9军团重新合成一个拳头,开始了新的战斗。当天,罗炳辉、何长工将对当面之敌佯动和警戒的任务交给红5军团接替后,率红9军团在红3军团之后,开往芦山地域。这时,杨森、刘湘等部3个旅到达芦山东部,邓锡侯部2个旅到达三益场。11日中午,川军攻占芦山。为掩护主力向懋功前进,红9军团奉命开抵太平场阻击川军。⑥

    6月12日,中央红军先头部队在达维与红四方面军一部胜利会师。消息传来,全军欢欣鼓舞,后续主力部队则加快了北进的步伐。13日,为了迷惑敌人,掩护红军主力部队北进,罗炳辉率红9军团从太平场进到大川活动,并伪装向东边的大邑、邛崃佯动,造成红军东出成都平原、夺取蜀地的阵势。红9军团的佯动,使得蒋介石及重庆行营急忙调兵设防,进行堵击,从而有力地掩护了主力部队继续北进。

    此后,罗炳辉率部在大川地域活动,迷惑敌人,并补充粮食,为北进做准备。

    6月18日,罗炳辉率红9军团进至大跷碛休息3天,后又延长2天。休息期间,根据上级要求,部队进行了人员、武器检查,开展射击、刺枪、抛手榴弹等军事训练,加紧新兵教育。同时,为北进准备5 -7天粮食,每人打2双草鞋,各团调剂存布,补足帽子。此外,部队还召开了干部会、连队军人会,报告和解释了与红四方面军会合赤化川、陕、甘的战略意义及今后战斗任务;以团为单位集中了各连队送给红四方面军的礼物。

    经过休整后,罗炳辉率红9军团于23日进至新寨子,24日来到夹金山脚下。

    夹金山,海拔4000多米,坡陡弯大,终年积雪,云雾迷漫,空气稀薄,山脚气候炎热,山顶寒冷难耐,气候变幻无常,时阴时晴,时雨时雪,忽而冰雹骤降,忽而狂风大作,有“神山”之称。衣着单薄的红军指战员,要越过这人迹罕至、禽兽无踪的大雪山,困难是可以想见的。

    在红军翻越雪山的途中,患感冒还没有完全好的罗炳辉,拄着棍子,迈着沉重脚步,艰难地行进。他的警卫员小郭,在家是个放牛娃,能爬山,能跑路,是有名的“飞毛腿”。可是,在这又陡又滑的路上,“飞毛腿”脚下一滑,幸亏罗炳辉一把抓住了小郭的胳膊,嘱咐他说:“好险哪!掉下去要摔得头破血流。”小郭望望脚下陡峭的雪崖,吃惊地吐了吐舌头。

    罗炳辉看看小郭,递给他一根木棍说:“还是拿上这根‘打狗棍’吧!”小郭的脸红了,想起头一天发木棍时,自己还说不要“打狗棍”。当时,罗炳辉笑笑说:“你不要,都给我吧。”这时,他不好意思地接过了棍子。

    越往上走,山势越发陡峭。阵阵冷风,夹着无数比沙子还硬的冰粒,打在脸上像针刺一样,火烧火燎地疼,手脚也冻得麻木了。上山前,罗炳辉叫卫生员小张把自己骑的马牵走给伤病员。小张说:“伤病员都有牲口。军团长,这马你自己骑吧!”罗炳辉说:“那就给女同志吧。”小张不肯,罗炳辉便叫小郭把马送去。这时,由于患重感冒还未痊愈,罗炳辉咳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大家都劝他骑上驮东西的骡子。他笑笑说:“爬爬山,活动活动,感冒会好得快点。”

    说话间,狂风更大了,雪片、雪块铺天盖地。小郭被刮得摇摇晃晃。罗炳辉急忙走上去,拉着小郭躲到骡子跟前避风。等狂风过去,小郭拍打着罗炳辉身上的雪花,惊魂未定地说:  “要不是军团长拉我一把,我这‘飞毛腿’可就吹上天,见上帝去了!”

    继续往前走时,马夫老康脚一滑,掉进了路旁的雪坑里。罗炳辉边跑过去边喊:快救老康!”闻声赶来的彭寿生也陷进了雪坑里。罗炳辉和小郭一齐动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彭寿生和老康拉上来。小郭见他们俩成了“雪人”,风趣地说:“我小时候堆雪人,还没有堆过这样漂亮的!”

    走着,走着,天空乌云密布,转瞬间下起了鸡蛋般大小的冰雹。罗炳辉迅速从骡背上扯下一床毯子,叫小郭、彭寿生等人一起把毯子张开,躲到了下面。冰雹“噗噗噗”地打在毯子上。彭寿生说:“这鬼天,一阵风、一阵雹,弄得人手忙脚乱。我宁可翻几座大山,也不愿过一座雪山。”小郭却笑着说:“我就喜欢雪山,这叫千锤百炼呀!”

    不一会儿,冰雹停了,天气冷得出奇,冻得罗炳辉他们上牙打下牙,全身不停地瑟瑟发抖;草鞋上也裹满冰雪,冻得双脚失去了知觉。罗炳辉说:“还是走吧。脚不活动,会冻坏的。”于是,他们继续往上爬。

    快要接近山顶了,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更加困难。小郭张着嘴,费劲地喘着气,脸色发白,双腿发抖,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不愿动了。罗炳辉急忙说:“老康,快牵骡子来,叫小郭拉着骡子尾巴走。在这里不能停,久停就起不来了。”小郭拉着骡子尾巴,继续前进了。

    经过千辛万苦,罗炳辉一行终于到山顶了。他们举目远眺,红日当空,阳光普照,祖国的山河分外壮观、雄伟。山这边,一队队红军正飞奔下山;山那边,一支支红军在奋力向山顶攀登。

    下山的路相对容易了。小郭等年轻人,甚至顺着山坡往下滑,过了一把“坐飞机”的瘾。

    当日,罗炳辉率红9军团翻过夹金山,28日开至懋功休息。

    这时,两军会师的喜悦、革命胜利的前途,萦绕着整个部队。罗炳辉憧憬着,等待着新的任务。没有想到的是,他等来的不是革命的坦途,而是对他最为复杂、曲折和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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