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炳辉传》第六章:走完长征路(三)

阿都嘎 发表于2018-04-22 13:38:18

三、掩护主力渡金沙

    进驻宣威的当晚,罗炳辉为了迷惑蒋介石,派出一部兵力示敌以南下板桥。蒋介石果然上当,错误地判断:“罗匪感(二十七)日窜宣威,当晚仍回窜板桥。”28日,遵照蒋介石指示,薛岳命令李韫珩师:“限艳(29)日到松韶关,30日以一旅守备威宁,以一旅守备宣威,并搜缴罗匪。”松韶关在宣威之南近100公里,当国民党军向该地猛扑时,罗炳辉正准备转而西进。

    4月29日,鉴于中央红军的广泛机动作战最大限度地调动了国民党军,削弱了其在滇北各地和金沙江南岸的防守兵力,为迅速北渡金沙江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中共中央、中革军委决定利用这一难得的时机,迅速渡过金沙江,转入川两,并明确要求红9军团相机占领会泽后,西行至盐场、盐坝或干盐井渡江。当天早晨,罗炳辉即率部离开宣威,向会泽方向前进。30日,红9军团从宣威渣格、院子田出发,翻越宣威、会泽交界的梨树丫口,进人大水塘,中午先头部队抵达牛栏江边。

    这时,正值牛栏江涨水,受者海区公所命令,渡口的船只已被预先坠入江底。在红军的宣传下,当地群众主动捞起木船,为红军划渡。有了群众的支持,天黑以前,红军全部人马顺利地渡过牛栏江。渡江结束后,红军付给船工每人l块银圆。当晚,主力部队在沿江的塘上、半坡、马鞍、福桥、坡脚一带宿营;先头部队则翻过黄梨树大坡,抵达者海东面的范合落、江坡头、滥泥巴一带宿营。红军在宿营地,不论入住民房,还是搭棚露营,所用村民之物,或归还原物,或照价付钱。红军过江两日后,李韫珩师以数倍于红9军团的兵力尾追到牛栏江边,每到一地,派粮派柴,督征船只,拆毁百姓门窗用于架桥,工钱每人仅付给1毫。

    5月1日,红军大部队爬上一座高山后,只见山顶上是一片平原,四周的高山被推到遥远的地方去了,这就是东川高原。在高山深处,发现有一个方圆十几里的湖泊,即著名的“者海”。者海,是会泽分县,名为县城,实则就是一个市镇,地处宣威、会泽之间的山巅高处。这天,天气晴朗,湖中风平浪静,无半点波纹;周围树木的倒影映入水中,清晰可见。

    红军占者海镇时,大部队在镇外河埂一带休息,部分红军整装列队进镇。者海群众打着小红旗,并宰了猪,煮了饭,磨了豆花,熬了糖,沿街欢迎红军。对群众的热情接待,红军一一婉言谢绝,并用高价买了面条自己煮着吃。红军进镇后,在十字街召开群众大会,宣传革命道理。宣传队用石灰、土靛在镇内外写了大量标语,打开义仓分发积谷6万-7万斤给穷苦百姓。在散发积谷的号召之下,不到1个小时,当地群众就有80多人参加红军。

    而这时的蒋介石已搞不清红9军团的行动方向,只能于5月1日命令前方部队“详侦罗匪行踪,痛剿并电告”。

    5月2日,罗炳辉收到中革军委通报,知晓中央红军主力已进占禄劝、武定、元谋,正向金沙江前进。为配合主力行动,罗炳辉立即率红9军团西向会泽前进,于10时对会泽形成包围之势。这里仍属乌蒙山脉,气候已不像前几天那种“四季如春”的样子,沿途有些闷热。

    会泽是滇东北的一座重镇,旧称东川府,辖今东川、会泽和巧家县一部分地区,是人川的必经之路。古城墙周长2374.3米,高5米,宽4.6米,全用石条嵌砌,筑有垛口1200个,炮台8座,垛口高出墙五六尺,四角设有3丈高的碉堡,城墙四座皆重檐,北门三层,余二层,四城门上设有钟鼓楼,十分坚固。

    从4月30日起,会泽县参议会已连续急电龙云,报告宣威失守,红军已过者海,并向会泽前进,请求派兵支援,但龙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于中央红军主力,根本不相信宣威失守,更不相信还有一支红军活动于宣威、会泽间。他回电说:“宣威尚无报告,失守之说不确。来电云:匪业过者海,此匪系从何处来,盼速探明确具复。”红军“自窜人嵩、寻之后,其窜西窜北尚未明,而其主力并未窜扰宣威,则甚明了”。“该县所称,究有何根据”?此后,龙云接到曲靖县长等人的报告后,才弄明白是罗炳辉的红9军团攻占了宣威,赶紧于5月2日报告蒋介石:“自朱、毛窜过沾益后,宣威方面已无危险,不意罗炳辉部二千余人,自水城方面西窜,于感日陷宣威,艳日向会泽逃窜。”因为时已晚,他又只好致电会泽县长,“此间相距太远,兵力不及赴援,应由地方官绅斟酌,能守则守,否则相机移动”。

    国民党会泽县长杨茂章和劣绅刘善初见求援无望,只好多次在县府和商会召集官吏、豪绅开会,决定网罗牛栏江一带地痞土匪,乞援巧家县地主武装,逼迫四乡农民进城防守,妄图负隅顽抗。一时间,会泽四周城墙上,民团密布,单响步枪、毛瑟枪、“十三太保”“土铳”、鸟枪、刀矛藤盾,无所不有,各个城脚上还飘扬着各式旗帜,真有点古代打仗的模样。他们吹嘘会泽城是“金城汤池”,要大家“精诚一心”“与城共存亡”,同时大肆造谣、侮蔑红军是“匪”,胡说“共匪来了,老的要杀头,小的要熬油,年轻的要抓走”等。

    罗炳辉的家乡彝良,离会泽只约150公里的路程。他以前在滇军中当炮兵时,曾驻防会泽,对当地情况比较熟悉。在从宣威到会泽途中,罗炳辉叫通信员把电话搭在敌人电话线上,自己拿着电话机与会泽的国民党地方民团通起话来。他通了姓名后说:“我们是红军,要经过会泽,你们不要阻挡。我们红军是爱护人民的,只要你们不与我军为敌,我们决不会伤害你们。”③通话后,即将电话线破坏,切断了会泽县的对外联系。

    红军包围县城后,一面兵分三路,积极做攻城准备;一面继续开展宣传攻势,以宣传队向城郊群众宣传革命道理和北上抗日主张,揭露国民党反动派卖国求和、镇压革命的罪行。群众热烈拥护红军,一些守城人员的家属亲友向城里喊话,动员守城人员打开城门迎接红军。喊话很起作用,一些守城官兵开始动摇。

    这时,以会泽民团团长张宪(号秀深)为首的少壮派主张谈判,和平解决。张宪与罗炳辉在唐继尧部时有过旧交,张曾任唐部副团长。1929年张宪在江西任常备大队长时,与炳辉也有交往。因此,他知道围城的红军是罗炳辉带队后,就极力主张谈判解决,并派人给罗炳辉送来一封信,请求和谈。罗炳辉随即给他们复信,晓以大义,敦促其投降,可以从宽处理,否则定严惩不贷!

    但是,由于会泽县长杨茂章和劣绅刘善初等人顽固坚持与红军为敌,会泽守军一直犹豫不决,未能出城和谈。5月2日11时,红军发起攻击,但由于城墙坚固,未能奏效,准备黄昏后再发起攻击。②随后,红军一面积极准备攻城,一面继续展开宣传攻势。宣传队由侦察连掩护,接近城垣进行喊话宣传,要他们开城,否则红军即要攻城。

    在红军兵临城下和猛烈的宣传攻势下,会泽守军终于派出了由11人组成的代表团出城来谈判。罗炳辉、何长工、郭天民、黄火青,以及王透部长、刘雄武科长等与代表团展开谈判,要他们立即开城投降,并保证不动小商小贩的东西,只打开粮仓分粮给穷人,要求他们安定老百姓,不得向老百姓派粮派款。代表团则表示愿意投降,愿意筹粮筹款,负责部队供给,但提出红军不要进城。罗炳辉、何长工看出敌人在耍缓兵之计的花样,坚决要求进城。代表团又提出到18时才开城,罗炳辉则要求14时开城。代表团说他们做不了主,要派人回去商议。结果,回去的人拖延到l5时许才出来告知说仍坚持18时开城。鉴于敌人诚意不足,罗炳辉、何长工一方面责令他们17时开城,一方面命令部队准备攻城,并以第7团、第8团担任主攻,第9团后退15里向宣威方向警戒。16时,部队迅速向指定方位运动。

    18时,天渐黑,据守东门的保安团竞撤走,第7团即从东门人城。罗炳辉登上全城的最高点——东北角的钟鼓楼,俯视着全城。这时,第8团向西门发起了攻击,迅即占领城墙,打开城门,向公安局大道前进,很快打到了西门里大较场,将上千的保安团、公安队缴械。随后,各团按事先规定的任务,迅速分头占领了电报局、公安局、汽车站、保安总部等地。到21时许,红军控制了整个会泽城。

    红军到来前,中共会泽地下党支部书记蒋开榜被刘善初杀害,党组织也遭到了破坏,但党员还在。红军到会泽后,党员五六人来和红军接头,介绍了刘善初的罪行。5月3日,红军在国民党县政府门前的广场上召开万人群众大会,公审抓获的杨茂章、刘善初等人。群众大会由军团政治部主任黄火青主持,罗炳辉参加了大会。会场内,人山人海,气氛严肃。与会群众怒不可遏,纷纷控诉二人一贯作恶多端,血债累累,一致要求严惩。应群众的要求,当场宣布二人死刑,并于第二天将二犯处决。与此同时,红军砸开监狱,放出无辜受害的穷人;打开义仓和当铺,把千余石积谷和大量财物分发给贫苦群众。

    当时的会泽,封建势力十分顽固,统治者横征暴敛,土豪劣绅重利盘剥,老百姓挣扎在死亡线上,盼望翻身求解放,加之红军打富济贫、镇压贪官污吏的行为赢得了人心,红军人城后的几天里,到处呈现出军爱民、民拥军的动人场面。城区广大妇女主动为红军缝制了不少衣服、挎包等物。成百上千的入围着在东门、西门、十字街作宣传的红军战士,要求参加红军;宣传员们都成了接待新兵吃住的指导员。仅两三天,就扩红约1500人,编为新兵营。新兵中吸大烟的不少,罗炳辉就办了戒烟训练班。①新兵戒烟后,身体便强壮了。考虑到作战科长刘雄武是本地人,与新兵容易亲近,罗炳辉就任命他兼新兵营营长,并抽调老兵当连、排长。地处白区,时间又短,能有如此的扩红成绩,实属罕见,这成为红9军团扩红史上的一个创举。这时,军团接到总部通报,说薛岳部追得很急,不能不走,如果停留时间再长一点,扩大三五千人是有希望的。

    同时,部队筹款近10万元,缴获大批枪支、弹药、骡马、布等物资,驮了130多个驮子,在财力、物力上得到了补充,大大增强了红军的实力。为了改善部队生活和减轻运输负担,罗炳辉、何长工决定:全军每人发给镍币8元,布10尺,供个人做米袋、干粮袋、包袱皮等。

    多年后,黄火青回忆起在会泽的情景,依然激动不已:“我们占领的两三天里,会泽欢腾若狂,街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城外的所有道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几次想到市内观光,都挤不进去。”他高度赞扬会泽人民的革命精神:“我军在会泽的几天时间里,广大群众那般敢于斗争的精神,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是深刻的、难忘的。”“军民亲如一家,老解放区不过如此。”

    5月4日上午,会泽参军的新战士在县城西北面4公里处的水城集合,召开欢迎新兵的大会。这里有200亩梨园,千余株梨树,系清末民初种植,依地势起伏,高低重迭,苍翠幽深。所产乌梨,香甜可口,久负盛名。会上,罗炳辉用他的云南口音做了动员讲话:“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是在共产党、毛主席领导下为解放干人的革命队伍,我们这几天的行动,大家看得很清楚。”接着,他说:“青年们踊跃参加红军,我们表示热烈欢迎。但是,参加红军是要吃苦的,要流血流汗的。既然到了革命队伍,就要有吃苦耐劳、流血流汗的思想准备。同志们,为了让天下干人过上好日子,我们要英勇奋斗。”

    当时参军的王定国回忆:“我是红军离开会泽的前一天下午报名的。红军在会泽的言行使我深受教育,他们爱护干人,官兵一致。我的父母是帮人织布的,在家嫌我小,虐待我,想到受苦受累,不如跟红军走。报名时我没有告诉家里。那时我不到16岁,人又矮小,战斗部队不招,我就当卫生兵,当看护。第二天天不亮就在水城集中,罗炳辉向大家讲了话。”

    对于沿途的扩红和罗炳辉的影响,陈云在《随军西行见闻录》中这样记述道:“红军曾以罗炳辉的九军团在毕节、宣威、东川一带活动。汉回苗民之加入红军者五六千人,震动全滇。滇民盛传红军有一云南籍之罗军长要回滇驱逐龙云,罗之声名,亦以大振。”

    5月4日,蒋介石判断中央红军必由元谋偷渡金沙江,与红四方面军会合。为消灭中央红军于金沙江以南地区,蒋介石调整了部署:周浑元、吴奇伟、李韫珩各纵队,“不顾任何牺牲”,追堵兜截,以消灭中央红军于金沙江以南地区,“否则以纵匪论罪”;其中,李韫珩部应急向巧家、宁南消灭红9军团,“并不失机宜渡过金沙江,在北岸严密截剿”。针对各部的消极心态,蒋介石严肃指出:“各将领须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决非革命军人应有之心理。”

    同一天,据侦察员报告,李韫珩部已进到宣威附近,正在搜索前进中。罗炳辉、何长工乃令第9团速回来路15里警戒,以监视宣威方向,并要郭天民带领第7团和侦察连迅速西去金沙江边寻找船只,占领渡江点,以便后续主力到后即可渡江。

    当天下午三四点钟,因得知李韫珩部已到者海,红9军团立即离开会泽。部队要走了,新兵的众多亲朋好友都来送行,依依不舍。望着罗炳辉破旧的军装,又见他和蔼可亲的态度,老百姓鼓励着参军的亲友,说:“这样的军队,由这样的‘官’带着你们去打天下,我们是放心的。”

    当晚,部队到达小江一带宿营。途中,由于自宣威以来补充的物资加重了部队的负荷,加之天气炎热,人烟稀少,找不到水喝,给行军增加了困难。但大家都急盼渡江和主力会合,故一路上兴致勃勃。

    5月5日,天刚破晓时,罗炳辉率红9军团主力到达小江边,选定刺坪子过江,因为这里的水只没过膝盖。顺利过江后,部队稍微休息即聚集整装,从拖布卡向金沙江树桔渡口前进。5月6日9时许,部队在松瓦村休息吃饭,等候前面的情况。不一会儿,郭天民参谋长来信报告,先头部队已到金沙江边,袭占了江对岸的盐场,筹得大小木船四五十只,并已动员船工,把船划到树桔渡口,等待主力过江。

    得知前面的情况后,罗炳辉、何长工命令部队立即从松瓦出发,迅速向金沙江前进。途中,经过会泽有名的铜矿山下(会泽之铜与个旧的锡并称云铜滇锡,名冠全国),听见爆炸矿石之隆隆声,忽远忽近,似乎在为红军鸣炮送行。距离江边不到15公里的一座山,其势甚陡,山不算高,但弯弯曲曲,往返折转,足有10公里。

    红9军团陆续到达金沙江边后,罗炳辉召开干部会动员说:渡乌江以来,红9军团在翼侧牵制阻击敌人,掩护中央和主力红军顺利前进,成绩显著。现在,主力红军正在金沙江上游渡江,遵照军委命令,红9军团要迅速强渡金沙江,继续阻击追敌,跟上主力。终于要和中央红军主力会合了,指战员们兴奋异常。部队随即陆续上船,依次过江,一切有条不紊,紧张有序。14时许,红9军团全部渡过了金沙江。未伤一人顺利渡过金沙江,这是红9军团单独行动中取得的又一重大胜利。

    红9军团迅速过江,使蒋介石的判断又一次出现失误。在红军过江的当天,他还在命令负责追击的李韫珩部l5日前“在(云南)会(泽)巧(家)间地区歼灭罗匪”。

    由于逐渐远离家乡,再加上一路的辛苦,到金沙江边时,有的新兵动摇了,个别的还开了小差。对此,罗炳辉没有简单地处罚了事,而是耐心地进行着思想教育。他对新战士说:“你们参加红军时我就说过,要做好吃苦耐劳、流血流汗的思想准备。红军不同于蒋介石的军队,不拉丁,不派款,不强迫。不愿跟红军走的,可以公开提出,让你们回去。云南也有党的组织,你们还可在云南搞革命,愿跟我们走的,就要树立信心。无论留与走,都取其自愿。不过大家得想想,如果都考虑自己,而不考虑中华民族和人民大众的利益,能够有中国共产党领导红军闹革命吗?不赶走帝国主义,不打倒地主资本家,我们干人就永远受剥削、受压迫、受欺负,永远被人踩在脚下。我们的父老兄妹、妻子儿女还在受着苦难,我们能忘记吗?我们中华儿女,要有骨气,不能在反动派胯下过日子。当逃兵是可耻的。”罗炳辉的讲话人情入理,震撼人心,大家深受教育。那些动摇的新战士,终于下定了跟着红军走的决心,再没有人提出要离开红军了。

    红9军团过江的当天,中央红军主力还未完全渡过金沙江,罗炳辉、何长工将红9军团过江的情况报告了军委。中革军委随即致电罗炳辉、何长工,赋予了红9军团新的“特殊任务”:“九军团目前基本任务是彻底焚毁沿金沙江各渡口(并渡河口以下)的所有船只,实际的阻止追敌于江之右岸,以掩护我野战军主力集中会理地域,而不是自己去占会理,如放开任何敌人,由你们防线过江,将给野战军以极大危险,你们应负全责”。为此,规定红9军团的具体任务是:“1.留一个营在盐厂,负责烧掉盐场、盐坝、干盐井及其上游的所有船只,不得遗留一个。向盐民作广大解释,有可能酌给现金救济。2.派出得力游击部队,沿盐厂直至蒙姑西岸负责搜查并烧掉沿河所有船只。3.九军团主力须不惜一切疲劳,星夜兼程赶到蒙姑渡烧船,如敌已先到我对岸,应凭河扼守,坚决阻敌过渡,如敌已半渡或强渡,应举全力突击之,并严防其偷渡。4.船泊对岸,应精选军中或出重金雇请群众中能泅水的拖船过来,以便派队过河烧船,拖不成亦必须将船弄沉。5.盐厂、蒙姑间船只焚完后,九军团主力应即向巧家转移,过河不便,可绕道赶至巧家对岸,另以一营在巧家至蒙姑间,沿河烧船断路,并留侦察部队,在蒙姑控制该渡口。”

    按照军委命令,罗炳辉随即率部向巧家方向前进,当晚进至大龙山一带宿营。②5月7日拂晓,罗炳辉率部由大龙山向冬瓜坪进发。这时,第9团在哨线上截获敌人2个传令兵,并有川军一旅长写给驻冬瓜坪的一个营长的信,要他们堵击红军。获悉这一敌情后,罗炳辉立即命令第9团出发,由2名俘虏兵带领,沿金沙江西岸山腰小路快速接近冬瓜坪。等到罗炳辉率军团部到达冬瓜坪时,第9团已干净利落地将该敌全部歼灭,除毙敌50余人外,俘敌数百名,缴枪约300支、迫击炮4门、手提机枪45挺(成都兵工厂新产品)。③红9军团刚与川康军接触就收到了一个见面礼。俘虏中七八十名年青体壮、不吸鸦片的士兵,经过教育,志愿参加了红军。当晚,红9军团宿营于人烟稀少的山地上。

    与此同时,为掩护中央红军主力渡江和顺利北上,避免国民党军从巧家一带过江堵截红军,罗炳辉派出1个加强连,由红9团政委姜启化率领,沿江经蒙姑挺进巧家对岸,沿途动员购买船只销毁,掩护主力红军通过会理北上。这是一个紧急的关系重大的任务,因为国民党军李韫珩部正向巧家挺进中,红军只有抢在国民党军之前到达巧家,将民船控制,才能使国民党军在巧家受阻不能及时渡江。罗炳辉嘱咐姜启化,凡是来不及带走的船只,都要给钱赔偿,将船底木板抽掉,沉入江中。

    姜启化领受任务后,为减少沿途麻烦,命令部队再次穿上国民党军的服装,从西岸渡江返回东岸,星夜急行军,刚好在国民党军到达前一天赶到了巧家城内。虽然早在4月23日,龙云就急电巧家县长,命其“将船只严为收藏。仅予收藏,难免不被其搜获,如匪窜至会泽时,应即将船只全部设法销毁,以免资敌。至要勿忽”。但是,当地国民党政府执行命令并不坚决。第9团当即在巧家搜索船只,然后将能带走的船只,均带到西岸的新街;凡带不走的船只,都按照罗炳辉的嘱咐,给予了赔偿费,然后抽去船底一两块木板,沉人江中,以便老百姓将来捞起来,还可修好使用。所有船只,共花掉5000元。国民党军到达巧家城时,一时因无船渡江,只好望江兴叹,从而保证了中央红军主力有充分时间休息。

    5月9日,中央红军主力全部渡过金沙江,彻底粉碎了蒋介石围歼中央红军于川黔滇地区的企图,取得了战略转移中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当天,中革军委命令红9军团,继续消灭四川军阀刘文辉的单个部队,“破坏沿江船只,扼阻东岸追敌,以掩护主力行动”。于是,罗炳辉指挥红9军团继续沿江活动,坚守金沙江西岸防线,焚毁了许多船只,密切监视着对岸巧家一带的国民党军动态,保证了红3军团、干部团围攻会理和红l、红5军团等部的休整,并保证了中共中央在会理铁厂召开的政治局扩大会议的顺利进行。

    驻守川南的川军刘文辉部得知红军沿金沙江西岸向北挺进,便派来1个营企图堵截。5月9日,红9军团主力正在冬瓜坪休息,罗炳辉从望远镜里观察到,远处有敌人队伍缓缓而来。他立即命令部队选择有利地形埋伏起来,一部分正面迎敌,一部分分两路包抄敌后,不使敌走脱一兵一卒。当敌人先行部队进入红军火力圈,后尾官佐亦钻入红军口袋时,罗炳辉一声令下,红军万火齐发,打得敌人晕头转向,死的死,伤的伤,连滚带爬逃下山去。但是退路已绝,敌人只得举枪投降。这一仗在罗炳辉的指挥下打得相当干脆,不过个把钟头,便消灭了敌人1个营。

    从俘虏口中知道,大约相隔半天的路程,川军还有1个营在后面跟进。罗炳辉和何长工立即派第7团打前锋,去收拾这股敌军。深夜时分,红7团来到一个村边,派人打听,得悉傍晚有敌军进村宿营,后又撤出村庄,爬上后面高山宿营。第7团将所得情况报告军团司令部,罗炳辉、何长工决定,拂晓发起进攻。

    这股川军盘踞山腰,背靠高山,左右悬崖峭壁,正面山坡视野辽阔,易守难攻。5月10日拂晓,红军发起攻击。开始时,川军利用地形地物向红军还击,但红军一枪不还,只是迅猛地向前跃进,这使得川军慌了手脚,不知所措。红军进至离川军二三十米远时,突然集中投掷手榴弹,瞬间将敌人炸了个落花流水。红军随即发起冲锋,将川军1个营的兵力很快消灭。刚进入四川境内,刘文辉就送来2个营的“礼品”,罗炳辉照单全收,毫不“客气”。

    此后,罗炳辉率主力赶到新街,做出部署:“在新街构筑工事,派一个团在江岸来回运动,摆开渡江架势,使敌人产生错觉,达到稳住敌人于巧家之目的。”巧家和新街隔江相望。敌人用望远镜看到红军日夜沿江构筑工事、调兵遣将,以为红军要从新街抢渡金沙江,就在巧家一带构筑工事,准备阻止红军渡江。

    这时,渡过金沙江的中央红军主力,已取得战略上的胜利和进入川西的有利条件。随后,中革军委为执行中共中央确定的同红四方面军会师,在川西或川西北创建根据地的战略计划,决定放弃围攻会理城,沿会理至西昌大道迅速北进,通过彝族区,抢渡大渡河,粉碎蒋介石围歼红军于大渡河以南的企图。

    5月14日,鉴于周浑元部和万耀煌部已进到大松树,将随李韫珩师由巧家渡江追击红军,中革军委特别致电罗炳辉、何长工,要求红9军团立即沿金沙江西岸加强布防,凭江扼守,尽力扼阻追敌于东岸,并特别强调:“阻敌日期,视情况规定,愈长愈有利于野战军主力行动,而敌人愈增其‘追剿’的困难。”

    得电后,罗炳辉、何长工随即以1个值班营选择渡口要点构筑工事,扼守江防,不论对岸之敌实行强渡、偷渡或强行架桥,均坚决射击和破坏;以2个营作为突击队,在江防后集结休息,加紧军事训练,随时准备消灭敌之强渡部队;另派出侦察部队,沿上下游江岸远出侦察,如发现国民党军偷渡,即派出突击队迅速开往消灭其半渡或已渡的部队。5月14日,李韫珩师有1个连在巧家渡口上游偷渡,罗炳辉立即派部队赶往消灭。在红9军团的坚决阻击下,国民党军直到17日才得以过江。此后,红9军团按照军委命令,节节迟阻过江之敌,并沿披沙、普格场、阿泥路线,逐渐向西昌前进,同时保持军团主力与追敌若即若离,后卫营保持与敌接触,并破坏通敌道路。这时,红9军团已进入川南的彝族地区。由于长年受汉族封建统治者和军阀的剥削压榨,彝族民众对汉人十分仇恨。红9军团进至宁南县境时,虽然通过通司(即翻译)向彝族民众大力宣传党的民族政策,但他们对汉人的隔阂和疑惧,一时难以消除。红军过路时,不明真相的彝族民众,成群结队,手持武器,严密警戒。红军见短暂的宣传很难马上见到效果,只得绕城而过,进入凉山地界。

    快到凉山脚下时,罗炳辉在一块坝子上召集指战员开会说:“长期以来,彝族同胞受汉族反动统治者的欺压盘剥,特别是受川军刘文辉的烧杀抢掠、奸淫屠戮,被逼得上山过‘野人’一样的生活。所以,他们是我们的阶级兄弟。我们要尊重他们的风俗习惯,保护彝族人民的利益,模范地执行毛主席、党中央的民族政策。万一他们由于不明真相而对我们采取行动,我们一定要进行耐心的说服教育……”

    政策强调了,但执行起来并不容易。

    这天,罗炳辉正在行军,前头部队回来报告说,有几名战士被不明真相的彝族同胞缴了枪。罗炳辉笑笑说:“来,大家都坐下,开个‘诸葛亮会’,题目就叫怎样说服彝族同胞。每人都说一条办法。”

    大家便席地而坐,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我们少数人上山不济事,弄不好又被捉起来。”“多去几个人,50,100。”

    “不行!又不是去打仗,人多了对立情绪更大。”大家沉默了。罗炳辉只是笑,一声不语。

    过了一会儿,一个战士突然说:“我们应该继续前进,如果彝族同胞阻挡,就请罗军团长带几个同志去做工作,见他们的头人。”

    罗炳辉点点头,微笑着说:“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部队继续前进了,罗炳辉命令侦察连先行。走到半山腰,突然有二三百个彝族同胞

 “砰砰”地打着枪,从山上冲下来。罗炳辉命令部队停止前进,不准开枪,就地休息。彝族同胞见红军不开枪,又不前进,也不再打枪了。罗炳辉就带着军团政治部的几个干部赶到队伍前面,笑容满面地向彝族同胞招手。

    彝族同胞站着不动,用惊异的眼光观察着动静。罗炳辉微笑着向他们招手,朝他们走去。这时,从彝族同胞中走出一位中年人,头上盘着一圈头发,穿一件羊毛褂子,腰间挎一把大刀,还插着一支手枪,看样子是头人。

    罗炳辉走到他跟前,向头人鞠了一躬。头人没有说话,只是指着远处的一个碗口大的靶子,做了一个射击的动作,意思是要试试罗炳辉的枪法。罗炳辉十分爽快,举手一枪,正中靶心。那头人连连咋舌,伸出大拇指夸奖罗炳辉。罗炳辉取出10发子弹,连同自己的手枪一起,递给头人,说:“送给你,喜欢吗?”

    头人双手接过枪弹,向罗炳辉跪下去。罗炳辉急忙扶住他,说:“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路过贵地北上打日本侵略者。我们保护彝族同胞的利益,专门打击欺压彝、汉族穷人的刘文辉和国民党反动派。”

    头人马上派人释放了被抓的红军战士。当他把战士们的枪支递还给罗炳辉时,罗炳辉阻止说:“这3支枪送给你们。等会儿再送给你们200发子弹,10匹布,500块银圆。”彝族同胞举着红军送的枪、布匹和银圆,高兴地跳着、唱着。接着,头人像迎接远道客人一样,带着罗炳辉等人进入他们的村寨。晚上,在村寨中央的场坪上,烧起篝火,点燃火把,举行了军民联欢会。军团政治部宣传队为彝族同胞演出了歌舞,彝族小伙子和姑娘们为红军表演了优美的舞蹈。晚会结束后,彝族头人带人抬着猪头、羊肉和酒,送到军团部,一定要罗炳辉收下。罗炳辉十分高兴,又回送了300块银圆。之后,罗炳辉等军团领导人和头人等彝族同胞亲切交谈,直到深夜。

    第二天,部队出发前,彝族头人带领全寨彝族同胞打起红旗,热情欢送,还特意为红军派来了通司和向导。

    在行军作战中,罗炳辉一贯重视向导的作用,每到一地都要请熟悉当地情况的人作向导。他认为,没有向导,红军就变成瞎子,就要走弯路,遭受不应有的损失。在他的重视下,往往原来的向导还未走,新的向导又选来了。罗炳辉热情地和向导聊天,问这问那,把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还请向导跟他一道吃饭。向导离开时,罗炳辉还要送他们钱和东西。由于他对向导重视亲近,所以向导都很敬重他。

    红9军团进抵松林坪后,继续展开宣传工作,罗炳辉则亲自向当地团总梅开春等人宣传党和红军的政策。群众见红军谈话和气,买卖公平,宿营在庙宇、学校、祠堂内,即使住民房也不进里屋,纷纷主动接近红军,支持红军,不少青年报名参加红军。

    但是,由于彝族各部落消息闭塞,联系不畅,前途并非一帆风顺。当红军由松林坪通过到普格县时,途中几个掉队的人员被当地不了解红军的彝人杀害了。一些对立情绪较大的彝民,锁门上山,躲在山后用大药枪袭击红军。罗炳辉反复强调民族政策,不许部队进彝民房屋,对于袭击红军的彝民,要求部队只是朝天放枪恐吓。红9军团的广大指战员,严格执行党的民族政策,不断对沿途的彝民作解释和宣传工作,阐明党的民族政策和政治主张,并送给他们优厚的礼物和武器弹药,帮助他们成立了彝民民族自卫委员会。罗炳辉等领导人的模范行动和红军严明的群众纪律,使沿途彝民逐渐对红军有了了解,消除了顾虑,终于打起红旗,热情地迎送红军。沿途彝民有个习惯,用小刀剖开动物的肉在火上烤着吃。一个彝民送给罗炳辉一把很精制的小刀,刀柄上刻有花纹,罗炳辉经常把它放在绑腿里。在彝民的帮助下,红9军团终于胜利地通过了彝民区。

    5月20日9时30分,中革军委鉴于西昌之敌固守不出,泸沽、越裔(今越西)、冕宁国民党军兵力薄弱的情况,决定中央红军迅速北进,取得大渡河渡河点,以便早日渡河消灭敌人,创立川西北根据地。据此,红9军团于21日以急行军赶到西昌附近,与红3军团后卫部队会合,并接替其防卫任务。自此以后,红9军团又与兄弟部队一起,在中央和军委的直接指挥下共同行动了。

    红9军团在贵州、云南缴获的东西不少,但从不乱花乱用。与中共中央和主力会合后,罗炳辉了解到中央红军主力物资、钱粮都十分缺乏,于是命令部队向中央上交了几十匹骡子、几千块银圆和一些物资。对于罗炳辉和红9军团的“雪中送炭”,中央领导周恩来等开玩笑地说:“老九你们发洋财了。”“我们中央正在缺钱、缺马的时候,你们就送来了。”除上交中央外,罗炳辉还慷慨地支援兄弟部队。红1军团长林彪伸着拇指称赞:“老九行!”到安顺场时,他送给肖华的部队每人一元钱,肖华对罗炳辉说:“老九,你们抖得很呀!一时间,罗炳辉和红9军团这种自觉顾全大局的精神传为佳话。罗洪标评价道:“后来过雪山、草地也是这样,情愿自己吃苦,也不让他人受难,可见罗军团长无私无畏的高尚品质和革命情操。”

    收获的不仅是钱物,还有兵员的充实。经过一路损失,会师时,中央红军主力每连仅有五六十人,而红9军团每连100多人。往往由红9军团1个连去接防主力1个营守卫的地方。

    何长工回忆说:“总部表扬九军团在远离中央的情况下,运用游击战争,独立作战,阻止、骚扰、疲劳敌人,掩护我军,拖住、歼灭敌人,壮大自己,是很有魄力的。在远离主力,孤立无援的险恶情况下,不是一支极为坚强的共产党部队是难以胜任的。”“一路上都用一些巧妙办法收拾敌人。炳辉同志这方面的点子最多。”

    自与主力分手后,红9军团孤军奋斗在乌江以北,单独穿越黔、滇、川3省,行程3000多里,与中央红军主力遥相呼应,密切配合,为夺取战略转移中的主动权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受到了中央多次嘉奖。张闻天曾指出:红9军团这次留在乌江以北,坚决地执行了军委给予他们作为别动支队单独行动的光荣使命。他们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取得了老木孔战斗的重大胜利,并在瓢儿井、宣威、盐场、冬瓜坪等许多次战斗中,消灭了国民党军许多部队,壮大了自己,在红军的历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红9军团的胜利行动,不仅起到了迷惑国民党军、有力配合中央红军主力行动的目的,同时也大大鼓舞了红1、红3、红5军团指战员,他们一致表示要向红9军团学习。毛泽东更是对罗炳辉的指挥艺术给予高度评价,称赞红9军团在贵州西部“像流水和疾风一样迅速地移动其位置,经常采取巧妙的办法,去欺骗引诱和迷惑敌人”。

    罗炳辉率部转战云贵川地区,纪律严明,买卖公平,秋毫无犯,深得沿途广大群众的支持、拥护和赞扬。一路上,罗炳辉常说,人民是军队的父母。为此,他经常教育干部战士坚决执行群众纪律,认真贯彻党的民族宗教政策,维护人民群众的利益。当时有首名日《赔锅》的歌谣在云贵川地区广为流传,据说是罗炳辉写的(也可能是别人借罗名义而作):

你姓罗,我也姓罗,虽然苗汉是两家,写起姓来是一个。我们红军不小心,打破你家一口锅,留下五个“袁世凯”,赔你一只好铁锅。‘

这首歌谣,深受云贵川地区人民群众的喜爱。因为被广为传抄,也出现了不同版本,如有的抄本是这样写的:“你姓罗,我也姓罗,我的人马来得多。打破你家一口锅,赔你铜钱二十吊,请你老人家别心多。”各种抄本的词句虽略有不同,但都是以罗炳辉的口吻讲述这一动人故事的,表达了红军与沿途人民的鱼水深情,说明了罗炳辉在云贵川人民心目中的崇高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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